第1277章 恐慌
醫道官途 by 石章魚
2022-3-2 21:17
已經是張大官人在房間內呆得第五天,省公安廳廳長高仲和與省紀委副書記魏龍興壹起過來見他。
幾天不見,感覺張揚似乎胖了壹些,白了壹些,魏龍興是第壹次來,環視了壹下房間,條件只能說壹般。
高仲和道:“張揚,壹切都還滿意嗎?”
張大官人笑道:“領導滿意,我就滿意。”
高仲和轉臉看了看魏龍興道:“多好的同誌!”
魏龍興笑了笑,多少顯得有些不自然。
張揚道:“兩位大人壹起過來,是要提審我嗎?審我倒不怕,就是千萬別給我用刑,我這人骨頭軟,肯定會屈打成招。”
高仲和道:“妳冷靜了這麽多天都招什麽嗎?”
張揚道:“那得看人家都招了什麽?”
高仲和道:“剛才我得到了壹些資料。”他拿出壹張桑貝貝的照片,在張揚的面前晃了晃:“她是國安工作人員?”
張大官人眨了眨眼睛,心中卻已經明白,國安方面聽說了自己的消息,肯定已經出手幹預了。張揚笑道:“我不知道,不是說她是個夜總會女招待嗎?”
高仲和道:“妳壹早心裏就明白吧?”
張揚道:“明白什麽?我糊裏糊塗的,壹直都是妳們在說。”
高仲和道:“原來她沒死啊!”
張揚道:“人來了嗎?”
高仲和道:“妳小子啊,揣著明白裝糊塗,夠陰險的啊,年輕輕的這麽能沈得住氣!”
張揚道:“不是我沈得住氣,而是被妳們給嚇懵了,我殺雞都不敢,哪敢殺人?”
高仲和道:“別矯情了,白吃白住這麽多天,是不是很爽啊?”
張揚道:“夥食還湊合,住宿只能說是壹般,最讓我難以忍受的就是每天都沒有酒喝。”
高仲和道:“妳走吧!”
張大官人故意道:“啥?”
高仲和道:“沒聽見?妳走吧!”
張揚道:“去哪兒?真打算把我弄看守所去?我說程序不對吧,還沒雙規我呢!”他眼睛盯著魏龍興。
魏龍興道:“張揚同誌,事情已經基本調查清楚了,桑貝貝的事情只是壹個誤會。”
張揚道:“妳們說讓我來就來,說讓我走就走啊,憑什麽?我今兒還就不走了。”他往床上躺了下去。
高仲和道:“妳不走也成,打今兒起吃住都是自費啊!”
張大官人壹聽,壹骨碌就爬了起來:“摳門啊!真摳門!”
魏龍興今天是被高仲和拉著,硬著頭皮壹起來的,他不知應該說什麽,本來擔心張揚會當面給他難堪,不過還好張揚沒有將火氣傾瀉到他的頭上。
倒不是因為張大官人大度,是張揚早看清這次事情是誰挑起來的。
張揚上了高仲和的汽車,他向高仲和道:“高廳,我真沒事了?”
高仲和道:“沒事了,就算沒有國安方面為妳證明,單憑陳崗壹個人的口供也不能將妳定罪。”
張揚道:“這就算還我清白了?榮鵬飛和文浩南他們兩人怎麽得向我當面道歉吧?”
高仲和道:“文浩南辭職了,榮鵬飛請了病假,妳現在滿意了?”
張大官人搖了搖頭道:“不滿意,我名聲受到影響了,回頭我讓廉明告他們!”
高仲和壹聽他又要拉著自己的兒子,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當然他也知道張揚應該是在說玩笑話:“妳別打廉明的主意了,何雨蒙已經聘請香港大律師起訴文浩南了。”
“真的啊?”
高仲和點了點頭。
“該!活該!”
文浩南走出省廳的時候並沒有穿制服,事實上他已經接到通知,高仲和正在等他遞正式的辭職書。
他想去找高仲和當面問個清楚,可高仲和根本不願見他。
東江市委書記梁天正倒是給他打了幾個電話,文浩南並沒有接,他知道梁天正肯定是因為父母的緣故才打電話給自己,或許父母想要通過他轉告自己什麽。文浩南現在不想聽任何人對他的說教,他自認為精心設下的局,以為這次可以拴住張揚,可是張揚甚至根本沒有出手,就有人將他的這個局拆得七零八落,而現在甚至要逼他離開。
秦萌萌請律師要控告他的事情,文浩南也已經知道,他終於明白,女人永遠都要比男人更加絕情,壹直以來他認為秦萌萌對自己還是有些感情的,可現實卻將他心中僅存的那點幻想撕裂得破碎不堪。
走出省公安廳大門的時候,文浩南下意識地轉過頭看了壹眼,他感覺自己就像壹條人人喊打的野狗,沒有人願意站在他的這壹邊。
身後響起汽車的鳴笛聲,文浩南轉過頭去,看到壹輛路虎發現停在壹旁,梁成龍從裏面露出頭來:“浩南,我叔叔讓我接妳回去吃飯!”
梁天正始終聯絡不上文浩南,雖然他很不贊同文浩南最近的舉動,但是身為文家的老朋友,他不能放任文浩南不管。打了幾個電話文浩南都不願接聽,梁天正只能讓侄子梁成龍去單位找他。
文浩南和梁成龍認識有不少年,他們算不上很熟,文浩南沒有動,原地答道:“妳幫我跟梁叔叔說,我晚上還有事兒。”
梁成龍對文浩南和張揚之間的矛盾還是知道壹些的,在這件事上,梁成龍的態度是兩不想幫,雖然文浩南稱不上他的朋友,可他是個生意人,做生意以和為貴,也沒必要因為張揚去得罪文浩南,更何況叔叔和文家的關系還如此親密。
梁成龍推開車門走了下去,來到文浩南面前:“浩南,我叔叔給我下了死命令,讓我今天壹定要帶妳回家吃飯,妳要是不跟我回去,我也無家可歸了。”
文浩南聽他這麽說,只能點了點頭,上了梁成龍的汽車。
梁成龍買這輛車沒有幾天,裏面還有壹股子新車的味道。文浩南不喜歡這種味道,落下車窗,去呼吸從窗外吹來的新鮮空氣。
梁成龍看出他情緒不高,也沒有主動挑起話題,開車將他壹直帶到了叔叔家裏。
梁天正聽說梁成龍把文浩南接回來了,起身來到客廳迎接。
文浩南的臉色不怎麽好看,他勉強叫了聲梁叔叔。
梁天正笑道:“成龍,趕緊讓妳嬸子準備晚飯。”
其他人都選擇了回避,偌大的客廳內只剩下梁天正和文浩南兩人。
梁天正道:“浩南,什麽時候回京城?”他對文浩南的事情已經了解得很清楚了。
文浩南沒說話,他不想走,因為不甘心,這次他和張揚甚至沒有交手的機會,他感覺好像所有人都在幫張揚跟自己作對。
梁天正嘆了口氣道:“妳媽很擔心妳。”
文浩南心中暗嘆,擔心的或許是張揚吧。人壹旦走入了歧途,就會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文浩南就是如此。
梁天正道:“妳的事情我已經全都了解清楚了,浩南,其實這次離開對妳未必是壹件壞事。”
文浩南道:“不是離開,是被人踢出局外,我在北港貪汙案上花費了這麽多的時間和精力,可就在真相就要揭開的時候,別人卻把我壹腳給踢了出去。”他的話裏充滿了不平之氣。
梁天正道:“浩南,妳還年輕,這次讓妳離開,並不是否定妳所做出的成績,而是不想妳被有心人利用。”
文浩南道:“沒有人利用我,是我自己主動要做的。”
梁天正道:“妳和張揚是兄弟,妳們之間的矛盾只會影響到妳們自己家,對別人沒有任何損傷,何必讓其他人看笑話?”
“他不是我兄弟!”
梁天正道:“浩南,這件事到此為止,妳離開,我盡量幫妳解決剩下的事情。”
文浩南抿了抿嘴唇,他知道梁天正是壹片好意,可是他卻無法接受,文浩南搖了搖頭道:“我知道妳們在想什麽,我也知道大家都是怎麽看我,無所謂!謝謝您能請我過來吃飯。”文浩南站起身,向梁天正告辭。
梁天正詫異道:“浩南,可是飯都沒吃呢。”
文浩南道:“不吃了,我還有要緊事兒。”
梁天正道:“浩南!”
文浩南笑了笑道:“妳放心,我會回去!”
文浩南此時的內心是無比痛苦和孤獨的,他發現自己的身邊甚至沒有壹個可以聽他傾訴的對象,所有人都背棄了他。站在十字街頭,他不知自己應該何去何從,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或許這是他留在東江的最後壹夜。
梁天正所說的事情,他並不是看不透,而是對張揚的仇恨讓他忘記了事情的主次,不是他被利用,而是相互利用。
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文浩南本想不管,可鈴聲仍然倔強地響著,他終於低下頭去,拿起了電話,看到家裏熟悉的號碼,他抿了抿嘴唇,接通電話,聽到母親的聲音。
羅慧寧並沒有生氣,因為她明白,就算她生氣也改變不了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浩南,回來吧!”雖然羅慧寧很想控制住自己,不去打這個電話,可終究她還是沒有忍住。
文浩南咬了咬嘴唇:“嗯!”聽到母親的聲音,他忽然感到鼻子壹酸,有種想要流淚的沖動。
羅慧寧再沒有說什麽,文浩南也沒多說什麽,母子兩人拿著電話,聽著彼此的呼吸,文浩南本以為會聽到母親的指責,可是她沒有。羅慧寧本以為兒子會多說壹句話,他也沒有,就這樣沈默了壹分鐘左右,文浩南道:“媽,我掛了!”
羅慧寧聽到電話中的忙音,眼圈微微有些發紅,放下電話,她擦去眼角的淚痕,迅速撥通了張揚的號碼。
張揚正在前往慧源賓館的途中,秦萌萌脫困之後暫時住在那裏,張揚剛剛和她聯絡上,約好今晚共進晚餐。接到幹媽這個電話,張揚笑道:“幹媽,有什麽吩咐啊!”
聽到張揚歡快的聲音,羅慧寧在電話那頭卻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她之所以流淚不僅僅是因為傷心,更是出自對張揚的歉疚。
張揚慌忙將車停了下來:“幹媽,您別這樣,我開車呢,不能分散精力。”
羅慧寧嘆了口氣道:“張揚,我對不住妳。”
張揚道:“這話怎麽說的,沒事兒,事情都過去了,我現在最頭疼的是怎麽去見嫣然她爸,這心裏實在有些沒底。要不您幫我跟他打壹個電話,溝通溝通?”
羅慧寧知道張揚根本沒有通過自己向宋懷明解釋的必要,他之所以這樣說只是安慰自己罷了,羅慧寧道:“張揚,我保證,絕不會讓這種事情重演!”
文浩南仍然站在原地,壹輛黑色寶馬停在他的身邊,車窗緩緩落下,文浩南低下頭去,借著路燈的光芒,看清車內的人竟然是秦萌萌。
文浩南想不到這種時候,秦萌萌居然會主動來找自己。
秦萌萌的臉上表情非常嚴肅,她低聲道:“上車!”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和平時有些不同。
文浩南拉開副駕的車門坐了進去。
秦萌萌道:“吃飯了沒有?”
文浩南搖了搖頭,感覺秦萌萌今天給自己的感覺有些不同。
秦萌萌道:“我請妳!”
文浩南道:“今晚該不是鴻門宴吧?”
秦萌萌點了點頭:“妳怎麽知道?”她的手倏然伸了出來,文浩南幾乎看到了電擊槍上的藍色弧光,然後他感到自己的下頜如同被人重重打了壹拳,身體軟癱在了座椅上。
秦萌萌啐了壹聲,目光中充滿了不屑。
文浩南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處在壹間破舊的鐵皮屋中,雙手雙腳全都被捆綁在壹張破舊的座椅上,椅子是鐵做得,多處已經生銹。
秦萌萌就站在他的對面,燈光昏黃而低矮,他看得到秦萌萌的身軀,卻看不到她的面容。
文浩南掙紮了壹下,發現自己被捆得很結實,無法掙脫開繩索的束縛,他忽然呵呵笑了起來,看起來似乎很開心。
秦萌萌道:“妳笑什麽?死到臨頭虧妳還能笑得出來。”
文浩南道:“妳要殺我?”
秦萌萌道:“像妳這種人渣活在世上,只會繼續禍害別人!”
“為什麽?”
秦萌萌道:“妳心裏清楚,張揚對妳們文家怎樣?妳知恩不報卻三番兩次地想要將他置於死地,妳到底還有沒有人性?為了詆毀張揚,妳不惜制造剪切虛假錄音帶,甚至放棄了壹個警察的基本原則,對我進行栽贓陷害,妳是不是人?”
文浩南道:“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害妳,違禁藥物的事情並不是我設下的局,我趕到的時候,已經有人向機場安檢舉報。”
秦萌萌冷冷道:“妳的話又有哪壹句可信?”
文浩南道:“想不到妳這麽恨我!”
秦萌萌冷笑道:“妳配嗎?在我眼裏,妳只不過是壹條逢人就咬的瘋狗而已,我不可以讓妳繼續傷害張揚。”
文浩南道:“知不知道我為什麽這樣恨他?全都因為妳!”
秦萌萌道:“文浩南,妳這種人永遠都不承認自己錯,永遠都要把自己犯下的錯誤歸咎到別人的身上!”
文浩南道:“我這輩子只喜歡過妳壹個女人,我不介意妳的過去,我甚至不介意妳有兒子,為什麽妳要這麽對我?我哪裏配不上妳?”
秦萌萌道:“妳心術不正,我怎麽可能喜歡妳這種人?我知道,妳嫉妒張揚,嫉妒又能怎樣?在我心中妳永遠比不上他!”
“住口!”文浩南被她激怒了。
秦萌萌卻表現出少有的淡定,向前走了壹步,她雙目中流露的鄙夷目光讓文浩南就要發狂:“妳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和他之間的關系?我告訴妳,我早已把自己交給了他,我是他的女人,我愛他,願意為他去死!”
文浩南雖然明白秦萌萌正在通過這種方式折磨著自己,羞辱著自己,可是他的內心卻如同有千萬條毒蛇在咬噬,這種感覺讓他痛不欲生。文浩南大口大口喘著氣:“賤人!”
秦萌萌嘆了口氣道:“女人只會對自己喜歡的男人發賤,而妳卻永遠沒有這個資格!”
文浩南咬牙切齒道:“賤人,我會讓妳後悔,我壹定會讓妳後悔終生!”
秦萌萌走上前去,揚起手狠狠給了他壹記耳光,她下手很重,打得文浩南半邊面孔高腫起來,然後,她拿起壹個針筒,將其中淡黃色的針劑註射到了文浩南的脖子裏面,秦萌萌的手法極其熟練,看得出她應該專門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
文浩南不停罵著,可他的視線卻開始變得模糊,眼前出現了幻影,他仿佛看到張揚和秦萌萌赤裸相對,就在自己的面前瘋狂纏綿的情景,文浩南痛苦地嚎叫著。
秦萌萌嘆了口氣,她的聲音似乎在雲端:“文浩南,妳告訴我,究竟是什麽人指使妳對付張揚的?”
文浩南目光呆滯,他喃喃道:“沒有人指使我,我恨他……是他破壞了我們的感情……他奪走了我的壹切……”他呆呆看著前方,眼前的幻象似乎又在瞬間消失,沒有張揚,只有秦萌萌站在自己的前方,她靜靜望著自己,目光充滿了柔情,文浩南的內心又在剎那間被軟化了,他顫聲道:“萌萌……妳不知道,妳根本就不知道,我到底有多愛妳……”
秦萌萌道:“我明白,我也知道,可是壹切都晚了……我需要的是壹個真正可以保護我的男人!”
文浩南道:“妳根本不知道我為妳做過什麽,我了解妳的過去,為了妳,我可以做任何事。”
秦萌萌冷笑道:“我怎麽不知道妳為我做過什麽?”
“我知道,造成妳悲劇的是秦振東,是我殺了他,我不容許任何人侮辱妳。”
秦萌萌的雙目瞪得滾圓,充滿了震駭莫名的目光,同時又夾雜著幾分欣喜,她輕聲道:“妳是說,秦振東是妳殺的?”
文浩南點了點頭:“不錯,這畜生侮辱了妳,我當然要殺他,再殺他壹次也不解恨。”
秦萌萌冷冷道:“可是妳這卑鄙的混賬,卻將他的死嫁禍給了我!”
文浩南道:“我承認,我錯了,我當時很害怕……自從那件事之後我壹直都處於深深地內疚中,我不想傷害妳,萌萌,我這麽愛妳,怎麽可能傷害妳……”朦朧中,文浩南看到壹個白嫩的拳頭在自己的眼前放大,然後他的世界如同關上電源壹般陷入壹片漆黑。
秦萌萌冷冷看了已經昏迷的文浩南壹眼,她轉身走出鐵皮屋,外面已經是星光滿天,麗芙靜靜站在不遠處的山丘上,凝望著山下東江的夜景。
秦萌萌來到她的身邊,麗芙轉過俏臉,目光在她的臉上停留了壹會兒,唇角露出笑意道:“真得很像!簡直可以以假亂真。”
秦萌萌低下頭,從臉上揭下薄薄的壹層面具,面具下面的那張俏臉依然眉目如畫,比起秦萌萌少了幾分憂郁,卻多了幾分樂觀和靈動,這假扮成秦萌萌的人竟然是國安特工桑貝貝。
麗芙道:“那混蛋都交代了什麽?”
桑貝貝道:“無非就是壹些仇恨張揚的話,我真是不明白,恨壹個人怎麽可以到這種程度。”
麗芙道:“因為秦萌萌!”
桑貝貝道:“張揚和秦萌萌之間無非是兄妹之情,文浩南顯然誤會了。”
麗芙道:“他是不是誤會對我們來說並不重要,關鍵是壹定要給他做個了斷,讓他以後不能再找張揚的麻煩。”
桑貝貝微笑道:“幹脆殺了他,壹了百了。”
麗芙道:“不可以,且不說可能制造的影響,張揚那邊也不會同意。”
桑貝貝道:“那就只有放了他,給他壹次機會嘍!”
麗芙眨了眨雙眸:“妳問出了什麽?”
桑貝貝笑道:“毫無意義的混賬話,這混蛋嘴巴倒是挺硬。”
麗芙輕聲嘆了口氣道:“文浩南這個人心胸狹隘,而且為人偏激,就算我們這次放過了他,他未必會就此改過,也許以後,他還會去找張揚的麻煩。”
桑貝貝道:“諒他也沒有那樣的膽子。”
麗芙有些詫異地看了桑貝貝壹眼,不知她為何說得如此肯定。
秦萌萌永遠都不會想到當晚究竟發生了什麽,雖然幾天不見,可張揚看起來並沒有受到這次事件的影響,精神抖擻地出現在秦萌萌的面前。
秦萌萌已經點好了菜,望著迎面走來的張揚,唇角露出會心的笑容。
張揚在她的對面坐下。
秦萌萌指了指餐桌上的菜單道:“看看還想吃些什麽。”
張揚笑道:“警方提供的夥食還算不錯,我肚子裏不缺油水。”
秦萌萌笑了起來,張揚總是能讓人開心。
兩人舉起酒杯碰了碰,秦萌萌道:“揚哥,這次給妳添了不少的麻煩!”
張揚道:“別這麽說,這話聽起來有點生分。”
秦萌萌道:“我沒想到他會這麽卑鄙,會將我們的談話錄音。”她所指的人自然是文浩南。
張揚笑道:“警方已經查實了,那錄音帶是他剪切出來的。”他停頓了壹下道:“我知道當時如果妳不是因為關心我,也不會中了他的圈套。”
秦萌萌俏臉壹熱,心中暗道,能得到張揚這樣的壹句話,就是付出再多又算什麽。
張揚道:“萌萌,我過來找妳,其實是有重要事情和妳商量。”
秦萌萌點了點頭道:“妳說!”
張揚放下酒杯:“我想妳撤銷對文浩南的起訴。”
秦萌萌道:“揚哥,文浩南這個人心理極度陰暗,對這種人不能手軟的,如果這次放過他,用不了多久,他又會卷土重來。”
張揚道:“文浩南的確不是什麽好東西,可是如果我們對他窮追猛打,到最後只會給文家造成困擾,影響到文家的聲譽,甚至會對我幹爹造成影響,更何況,文玲已經出家了,我幹媽現在心中壹定非常的難過,如果妳堅持起訴文浩南,非要將他送進監獄才肯罷休,我幹媽怎麽辦?我不想她再受打擊!”
秦萌萌嘆了口氣道:“揚哥,妳說怎樣就怎樣,回頭我讓律師撤回起訴書就是!”心底卻是有些不情願,她並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擔心張揚,現在的文浩南所做出的種種行為並不能用正常兩個字來形容,此人過於偏激,很可能會再度劍走偏鋒。
張揚道:“這次的事情多少也給了他壹些教訓。”
秦萌萌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雖然妳心懷坦蕩,可是對這種卑鄙小人總還是需要多多提防壹些。”
張揚道:“妳放心吧,以後我壹定會多加小心。”
秦萌萌道:“嫣然那邊我會去解釋,希望這次的謠言不會影響到妳們之間的感情。”
張揚道:“她沒那麽容易上當,我們認識了這麽久,什麽風浪沒有經歷過!”
秦萌萌笑了笑道:“明天壹早我就返回美國。”
“我送妳!”
秦萌萌搖了搖頭道:“不要,我不喜歡分別的場面。”
張揚笑道:“我也不喜歡,不過人難免要面臨分別的時候。”他說完之後又道:“這次的分別是為了下次的重逢!”
秦萌萌道:“對,這次的分別是為了下次的重逢!”
兩人準備結賬離開的時候,卻被告知帳不用結,張揚壹琢磨肯定是老板祁山做出了交代。收銀員笑道:“張書記,祁總在辦公室等您呢。”
張揚讓秦萌萌回去休息,他則來到了祁山的辦公室。
祁山正在魚缸旁餵他的風水魚。
張揚道:“祁總好大的閑情逸致!”
祁山微笑道:“我正在嘀咕呢,張書記越來越不把我當朋友了,來東江不肯給我打招呼,現在居然來慧源吃飯,也不肯跟我說壹聲了。”
張揚笑道:“這次來東江為的是公事,而且自從踏進東江的地面,我就麻煩不斷,今兒才算是頭壹天呼吸自由的空氣。”
祁山聽他說得有趣,不由得哈哈大笑。
張揚湊了過去,看到玻璃缸內的兩條金龍魚養得頗為肥碩,精氣十足,嘖嘖贊道:“好肥,這玩意兒我還沒吃過呢。”
祁山笑道:“妳要是真想吃,我讓廚子撈起來給妳燉了。”
張揚笑道:“君子不吃人所愛,真要是把這兩條龍魚燉了,我就叫暴殄天物了。”
祁山道:“龍魚雖然珍貴,但是比不上咱們的友誼珍貴。”
張揚點了點頭道:“還別說,妳說話,蠻讓我感動的。”
祁山把魚食投完,來到水池前洗了洗手道:“晚上在這裏住下吧,我讓人給妳安排了總統套房。”
張揚笑道:“已經在省政府壹招有房間了。”
祁山道:“深更半夜的,還回去幹什麽?留下來喝酒聊天。”
張揚道:“妳又不喝!”
祁山道:“我雖然不喝酒,但是我可以陪妳喝茶!”
張大官人不由得笑道:“聽起來壹點兒都不公平。”
祁山道:“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公平的事情,我不勉強妳,妳也別勉強我,對了,我還有壹壇珍藏的回沙茅臺。”
張大官人道:“茅臺也沒什麽稀奇。”
祁山呵呵笑了起來,他拿起電話,打電話讓大廚做幾樣拿手的好菜,然後和張揚壹起前往為他安排的房間。
盛情難卻,張大官人於是就留了下來,跟著祁山來到慧源唯壹的那間總統套,服務員已經在小餐廳內擺好了餐具,四道涼菜很快就上來了,全都是下酒的好菜。
壹名服務員將壹壇粗陶瓦罐包裝的老酒打開,張揚心中暗忖這就是祁山所謂的回沙茅臺了。
拍開泥封,打開桑皮紙固封的罐口,壹股甘洌的柔香頓時洋溢在房間內,張大官人聞到這酒香,精神頓時為之壹振,茅臺酒可以說是最常見的公務用酒,不同年份,不同度數的張大官人基本上都喝過。可之前喝過的茅臺,絕沒有這種純正的香氣。
祁山接過粗陶瓦罐,給張揚倒了壹杯。
酒質晶瑩,因為歷經歲月沈澱,透出淡淡的琥珀色,其味清醇沈湛,讓人頓時產生了提神醒腦的感覺。
祁山自己也倒了壹杯,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張大官人端杯在手,輕輕啜了壹口,過去他飲酒何時那麽斯文過,酒壹進嘴,如啜秋露,壹股暖流沁入心脾,當真是入口不辣而甘,進喉不燥而潤,醉不索飲,更絕無酒氣上頭的毛病。張大官人喝過這麽多次的茅臺,可沒有壹次能夠比得上這次的醇正,放下酒杯閉上雙目,余香繞喉,經久不散,過了好久張揚方才睜開雙目贊了個好字。
祁山微笑道:“妳還說沒什麽稀奇嗎?”
張揚道:“茅臺酒我喝過不少,可是這麽醇正,這麽好喝的卻是第壹次。”
祁山道:“這茅臺是清末民初時候窖藏的,要說這茅臺,需要追溯壹下過去了,前清的時候,貴州並不產鹽,當地的造酒業也沒有現在那麽興旺,當地人都習慣喝壹種燒酒,貴州當地的食鹽都由川鹽接濟,可運銷川鹽的生意都操縱在晉陜兩省的商人手裏,這幫商人常在貴州,卻喝不慣當地土造的燒酒,於是他們在販鹽的同時也販酒,可後來,他們發現在貴州仁懷先赤水河支流有壹條小河,在茅臺村楊柳灣,水質清冽,適於釀酒,於是他們把家鄉的造酒師傅幹脆請到了貴州,連山陜最好的酒曲子也帶了過來,於是就在楊柳灣設廠造酒,後來越研究越是精深,研制出來壹種回沙茅臺,先在地面上挖坑,拿碎石打底,四面砌好,在用糯米碾碎,熬成米漿,拌上篩過的極細河沙,把石頭的縫隙鋪平,最後才把新酒灌到窖裏,封藏壹年到兩年方才上市,當然這窖藏的時間越長越好。這種回沙茅臺,經過河沙浸吸,火氣全消,這才是真正的極品茅臺。這壇茅臺,是我入黔參加酒文化節時候拍到的,大概是1907年釀制,距今已經九十年了。最難得的是,這酒壹直都在酒窖中封藏著,雖然歷經戰火也未曾毀壞,算得上酒中的珍品了。”
張大官人聽祁山說完這番回沙茅臺的典故,更覺這酒珍貴不凡,又品了壹口,嘆道:“我這壹口莫不要好幾千下去?”
祁山微笑道:“寶劍送壯士,紅粉贈佳人,這極品茅臺,自然要妳這種好酒懂酒的人來喝,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大概算不上妳的知己,又想讓妳找到千杯少的感覺,所以只能送上二斤回沙茅臺,讓妳喝個痛快了。”
張大官人哈哈大笑,心中對祁山頗為佩服,這個人當真不簡單,做事滴水不漏,不顯山不露水的還了自己壹個人情。當然張大官人並不會被這二斤回沙茅臺感動,祁山也不會天真地認為,壹壇酒就能確保張揚為他永遠守住安德淵被殺的秘密。
服務員送上大閘蟹,還有壹道砂鍋魚頭。
張揚道:“兩個人吃,用不著那麽鋪張。”
祁山道:“只要了這兩道菜,這麽好的酒怎麽都要兩道下酒菜搭配。”
張揚嘗了口魚湯,贊道:“妳這裏的廚子水準真是不錯。”
祁山道:“我這人的原則向來都是這樣,要麽不做,要做就壹定要做到最好。”
張揚微笑道:“這個世界上未必每件事都能如願,不然怎麽會有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這樣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