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3章 感情這東西
醫道官途 by 石章魚
2022-3-2 21:15
沈靜賢道:“因為他害怕來找我的事情被別人知道,所以每次都是偷偷的來,我決心殺他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同歸於盡的準備,如果事情敗露,我就自殺,帶著許常德的兒子壹起自殺!”沈靜賢的性情在歷經這麽多的挫折之後極其的孤僻怪異,想出這麽極端的處理方法並不意外。
她嘆了口氣道:“可能老天想讓我逃過壹劫,他死在了汽車裏,而且死亡的地方是在他自己的家門口,誰都沒有想到是我下的手。”
張揚雖然沒有親眼目睹這件事,可是聽沈靜賢將當年的壹件謀殺案詳細說出來,手心中也全都是冷汗。
沈靜賢道:“我當時就不想活了,可是看到兒子,我又覺著這麽死,他太可憐,我的人生已經徹底被我毀掉了,可是我無權毀滅壹個孩子的人生,這樣的想法讓我放棄了死亡,沒過多久,我發現自己又懷孕了,我丈夫死了,許常德和我也已經很久沒有來往,這個孩子只能有壹個解釋……”
張大官人早就猜到了這件事,低聲道:“妳是說,蘇媛媛是我姐……”
沈靜賢的聲音陡然變得尖利:“不錯!她是張解放留給我的孽種,她就是妳的姐姐!”
張揚嘆了口氣,紅顏薄命,這沈靜賢的命運的確太淒慘了。
沈靜賢道:“從她生下來那壹天起我對她就沒有過好臉色,可是這孩子很懂事,從小就孝順,哪怕……我對她再不好,她都是全心全意的疼我孝順我。”說起蘇媛媛,沈靜賢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壹絲慈祥之色,她黯然道:“或許她的出生,就是為了替那個畜生還債的。”那個畜生自然指的是張揚的老爹。
沈靜賢道:“許常德官運亨通步步高升,他徹底斬斷了和我之間的來往,只是每年都會寄錢給我,他也知道蘇媛媛絕不是他的女兒,他寄給我錢,目的是為了他的兒子,我把他寄給我的錢全都存了起來,壹次都沒有動用過,我註定要活在仇恨裏,我的仇恨殺死了張解放,可是折磨得卻是我自己,這二十多年來,我沒有壹天好過過!”
張揚點了點頭,仇恨是把雙刃劍,傷害別人的同時,也會損傷到自己。
“國澤長大之後,他主動聯系了我壹次,他想幫國澤安排壹份體面的工作,我拒絕了,我不想國澤和他發生任何的聯系,他走的時候留下了壹筆錢,很大的壹筆錢,那時候我就知道,他早晚都會出事……”
沈靜賢道:“我的身體也是壹天不如壹天,我本以為我就要慢慢死去,死在仇恨裏,可是壹個意外的電話卻讓我重新回到噩夢之中,我和許常德的事情並不只有張解放知道,當時廠裏有個宣傳員叫李同育,他和張解放的關系不錯,張解放又壹次喝醉了酒,把我和許常德的關系對他說起,我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麽隔了這麽多年還會找到我,可能是張解放陰魂不散,李同育讓我叫媛媛做偽證,他要把陳崇山置於死地……”
事到如今,張揚已經完全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沈靜賢的壹生無疑是可悲的,她反抗過命運,試圖改變過命運,可是她的命運註定只是壹個悲劇。
張揚道:“妳有沒有覺著,那樣做對蘇媛媛很殘忍?”
沈靜賢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我知道她喜歡杜天野,那樣做的確太殘忍,我毀掉了她的感情,毀掉了她的希望,李同育報復的不僅僅是陳崇山,還有我和我的女兒……”說到這裏,她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張揚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激動。
沈靜賢過了好壹陣子才平復下來,氣喘籲籲道:“前兩天聽到李同育的死訊,以後再也沒有人威脅我了,我卻忽然間感覺到自己這麽些年壹直都活得糊塗。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能是我要死了,我忽然間醒悟了,我壹心想要報復別人,可最終報復的只是我自己,我折磨了自己,折磨了兒女,我甚至都沒有好好對待過媛媛……”
張揚道:“還有機會,只要妳有信心,身體壹定可以好轉,妳可以彌補過去的壹切。”
沈靜賢搖了搖頭道:“太晚了……我不想改變什麽?我也不想繼續活在仇恨和自我折磨中。張揚,這些事,我壓在心頭多年,從沒有告訴任何人,現在全都對妳說了出來,心裏感覺舒服了許多。”
張揚道:“妳放心,我壹定會為妳保守這個秘密。”
沈靜賢道:“無所謂,我死後,別人說什麽我也聽不到,恥笑我辱罵我我都無所謂。”她伸出手抓住張揚的手臂,充滿懇請道:“無論怎樣,媛媛都是妳的姐姐,這孩子心善,國澤我不擔心,我最擔心的就是她,我擔心她以後會受人欺負,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她。張揚!我知道我沒資格求妳,但是,我還是厚顏說壹句,照顧好妳姐姐,不要讓別人欺負她,好嗎?”
張揚道:“好!”
聽到張揚的承諾,沈靜賢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她低聲道:“妳和張解放不同,妳是個不錯的年輕人。”
張大官人心中暗忖,除了這身皮囊,自己和張解放可以說沒有任何的關系,從他目前了解到的張解放,這個親生老爹人品真是夠嗆,可是人既然已經死了,也就不必深責了,張大官人對待自己人從來都是寬容的,他又想起了壹件事,輕聲道:“有件事我想問妳,當年妳們壹起在小石窪村下鄉插隊,王均瑤和許常德是什麽關系?”
沈靜賢道:“妳說她?”
張揚道:“許常德有個兒子叫許嘉勇,和她又有怎樣的關系?”
沈靜賢道:“在小石窪村的時候他們就是戀人,許常德對她壹往情深,可是王均瑤的心很大,她不甘心壹輩子留在那窮山溝裏,後來不知她為什麽就走了,沒幾年聽說她偷渡去了國外。至於許常德的那個兒子,我並不清楚,但是有壹點我知道,許常德的老婆不能生育,這是他親口告訴我的。”
張揚點了點頭。
沈靜賢有些疲憊了,她閉上眼睛道:“該告訴妳的,我都說完了,妳可以走了!”
張揚和杜天野本想離去,可蘇國澤盛情挽留兩人在他家裏吃飯,於是幾個人就在他們家巷口的母雞煲簡單吃了點,張揚之前和蘇國澤接觸的不多,借著這個機會他仔細觀察了壹下蘇國澤,發現蘇國澤的面部輪廓和許常德果然有幾分相似,這世上恩恩怨怨實在難說,他決定把沈靜賢告訴他的這個秘密藏在心底。
蘇國澤最近生意做得不錯,現在摩托車生意大火,他的專賣店也算得上日進鬥金。蘇國澤首先向兩人表示了感謝,他向張揚道:“張主任,照妳看,我媽的情況怎麽樣?”
張揚道:“她的肝腎功能都出了問題,情況不容樂觀。”
蘇國澤黯然道:“也就是說沒希望了?”
張揚實話實說道:“最關鍵的問題是她已經喪失了求生的欲望。”
蘇國澤道:“我不知道她為什麽這樣?好不容易我的生意有了些起色,我本來想過段時間帶她去四處轉轉,可是……”
張揚道:“心病還需心藥醫,妳們兄妹倆有時間多陪她說說話,也許能讓她放棄尋死的念頭。”
蘇國澤點了點頭道:“麻煩妳了!”
張揚道:“不用客氣,蘇媛媛是我們很好的朋友。”
杜天野有些詫異地看了張揚壹眼,心說這廝什麽時候和蘇媛媛成了好朋友了?
臨走的時候,張揚又打包了壹份母雞煲,給顧養養送過去。
來到醫院,胡茵茹在病房裏陪著顧養養,看到張揚過來,胡茵茹不禁笑道:“怎麽這麽晚才過來?養養不吃飯,壹直說妳會給她送飯過來。”
顧養養聽她這樣說,俏臉不禁有些發紅:“我……我只是沒有食欲……”
張揚歉然道:“因為中途有點事所以耽擱了!”他將砂鍋放在床頭櫃上。
顧養養道:“好香啊!”
張揚笑道:“母雞煲,生意特好,我沒帶東西,幹脆連他們的砂鍋壹起買過來了。”
胡茵茹掀開砂鍋,頓時室內香氣四溢。她找了小碗盛了壹碗湯,餵顧養養喝,顧養養喝著鮮美的雞湯,偷偷看著張揚,心中幸福到了極點。
張揚道:“爸呢?”
胡茵茹道:“我看他太累,所以替他照顧養養,讓他去隔壁休息了。”
張揚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道:“他心底肯定不好受。”
顧養養道:“姐夫,我想求妳壹件事兒。”
張揚笑道:“什麽求不求的,有什麽事妳只管說,只要我能辦到的,壹定盡力去辦。”
胡茵茹笑道:“放心吧,只要是妳說出來的事情,他就算辦不到的也壹樣會去努力辦,他最疼的就是妳。”胡茵茹這句話充滿了暗示的味道,顧養養俏臉有些發燒,難為情的皺了皺可愛的鼻翼。
張大官人古怪地看了胡茵茹壹眼,這話不是在禍害自己嗎?難道胡茵茹看出了顧養養對自己的情意?張揚道:“不過現在妳的任務是先吃飯,把飯吃了,回頭啊,再跟我說話。”
顧養養乖巧地點了點頭,將那碗雞湯喝完,胡茵茹起身去刷碗。
顧養養道:“姐夫,我跟警方說了謊話,我說是我自己把自己刺傷的。”
張揚笑道:“妳是害怕這件事會給妳哥帶來麻煩?”
顧養養道:“姐夫,我知道妳們都在怪我哥,可是他真的不是存心的,他看到我受傷很後悔很痛苦。他不想丟下我逃走的,他現在肯定很難受。”
張揚道:“妳想讓我幫忙化解這件事,讓警方不再追究?”
顧養養點了點頭。
張揚道:“他到現在都不敢出來見人,養養,我知道妳心地善良,可是這並不能成為妳對他壹味寬容的理由,這些年來,明健始終都是壹個長不大的孩子,偏激,自私,懦弱,根本沒有承擔責任的勇氣。”
顧養養淚光盈盈道:“可他是我哥哥!”
張揚道:“我知道,養養,妳放心,我不會對他怎樣,但是我再也不會把他當成我的朋友,我的親人!”
“姐夫……”
張揚拍了拍顧養養的手背,柔聲道:“好好養傷,壹切都會好轉起來!”
杜天野第二天壹早就得知了沈靜賢的死訊,沈靜賢死於自殺,昨晚她等到兒女睡著之後,壹個人偷偷服用了整瓶的安眠藥,等蘇國澤兄妹發現的時候壹切都已經晚了。
杜天野聽說這件事之後通知了張揚,他讓張揚和他壹起過去,換成過去,張揚壹定不會去,可現在他已經知道了自己和蘇媛媛之間的關系,就算杜天野不通知他,他知道了也會去。
張揚開著胡茵茹新買的皇冠,前往市委接了杜天野,杜天野不想太多人知道,他這次去吊唁純屬私人性質。
杜天野來到車內,嘆了口氣道:“據說是自殺,昨晚還好好的怎麽會突然想不開?”
張揚道:“她的情緒壹直都很不穩定,其實就算不發生這件事,她應該也活不過半年。”
杜天野道:“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啊!”
張揚默默開著車,心裏卻在回憶著沈靜賢之前告訴他的那些事,蘇國澤和蘇媛媛兄妹倆大概永遠都不會猜想到他們的身世,沈靜賢說得沒錯,她的壹生都活在痛苦和折磨中,也許壹切都應該就此結束,讓她把仇恨帶入墳墓之中。
沈靜賢在死前告訴他這麽多的事情,是因為她對蘇媛媛放心不下。
杜天野的話打斷了張揚的沈思:“在想什麽這麽出神?”
張揚笑道:“沒想什麽,我只是覺著妳對蘇媛媛好像很關心啊。”張大官人開始旁敲側擊。
杜天野道:“大家畢竟相識壹場,我覺著她挺不容易的。”
張揚道:“妳很關心她啊!”
杜天野道:“我關心我的每壹個朋友。”他著重強調了朋友這兩個字。
張揚道:“我怎麽覺著妳和蘇媛媛之間的關系並不是那麽簡單?”
杜天野瞪了他壹眼道:“不要把每個人都想得跟妳壹樣。”他有些好奇道:“昨晚沈靜賢跟妳談什麽?”
張揚道:“妳真想知道?”
杜天野點了點頭。
張揚道:“她告訴我當初是她逼蘇媛媛說謊話的,希望妳不要怪她。”
杜天野笑道:“我早就知道,不過她為什麽不直接對我說,而要通過妳來轉告我?”杜天野也不是這麽好蒙騙的。
“妳問我,我問誰?妳知道的沈靜賢這個人脾氣本來就怪怪的,我也不明白她為什麽要對我說這句話,可能是因為她覺著我和妳是好朋友,而且她把我當成她的醫生,很多病人心裏有話寧願跟醫生說也不對自己的家人說。”張揚的解釋倒是很有幾分道理。
杜天野當然不會想到蘇媛媛和張揚竟然是同父異母的姐弟關系,張揚自從知道這件事之後就開始打起了算盤,他想著把杜天野和蘇媛媛往壹塊撮合,如果杜天野能成為自己的姐夫,倒也不錯。現在想想可能命中註定杜天野會成為自己的姐夫,先是文玲,然後是蘇媛媛,壹個是幹姐姐,壹個是親姐姐。張揚道:“妳覺著蘇媛媛怎麽樣?”
杜天野道:“妳今兒是怎麽了?怎麽感覺妳這麽怪呢?”
張揚道:“我就是覺著蘇媛媛挺可憐的,過去被她媽強迫做了這麽多不情願的事情,而且我也看出她對妳好像挺有意思的,我琢磨著,妳們男未婚女未嫁,那啥……幹脆……”
杜天野道:“妳趕緊給我打住,再胡說八道,我可真跟妳急!”
“我算是知道了,什麽叫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老杜,妳拍拍自己的良心,妳對蘇媛媛就壹點感覺都沒有?”
杜天野道:“我的事兒妳少管!”
兩人來到蘇家,前來吊唁的人並不是很多,畢竟現在R型肺炎在全國範圍內肆虐,老百姓盡可能的減少社會活動,再加上沈靜賢本來就沒多少朋友,來蘇家幫忙的大都是蘇國澤的壹些生意場上的朋友,杜天野和張揚的到來讓這些人感到驚奇,多數人都想不到蘇家和江城現任市委書記還有這麽密切的關系。
杜天野和張揚敬獻了花圈,又來到沈靜賢的遺像前三鞠躬,家屬答謝的時候,蘇媛媛泣不成聲,現在已經知道了蘇媛媛就是自己的姐姐,張揚看到她哭得如此傷心,心中自然也不好過,他向蘇媛媛道:“節哀順變,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只管說壹聲。”
蘇媛媛含淚點了點頭。
杜天野來到蘇媛媛面前道:“小蘇,人死不能復生,妳也不要太難過了,多註意身體。”
蘇媛媛看到杜天野關切的目光,心中壹時百感交集,她泣聲道:“謝謝杜書記關心,我會的……”
杜天野道:“我上午還有事,先走了,有事只管給我打電話!”
蘇媛媛點了點頭,起身想要送杜天野,可是忽然感覺壹陣天旋地轉,身軀軟綿綿倒了下去,杜天野距離她最近,壹個箭步搶上去,抱住她的嬌軀,關切道:“小蘇,小蘇,妳怎麽了?”
張揚就在他們身邊,伸手在蘇媛媛的人中上按了壹下,蘇媛媛舒了壹口氣,緩緩睜開雙目,看到杜天野將自己抱在懷中,俏臉不由得壹熱,掙脫杜天野的懷抱,低頭道:“對不起……對不起……”
杜天野道:“妳沒事吧?”
張揚道:“應該是這幾天熬得太辛苦,蘇媛媛,妳壹定要註意多休息,這樣下去,妳的身體也會垮掉。”
蘇媛媛道:“謝謝兩位的關心,妳們去忙吧,我沒事!”
杜天野和張揚從蘇家告辭出來,杜天野道:“張揚,她真的沒事嗎?”看來杜天野對蘇媛媛還是有些關心的。
張揚道:“沒什麽大問題,這段時間蘇媛媛壹直都在照顧她的母親,現在母親突然離去,傷心難過是難免的,身心承受不住這麽大的壓力,所以才會暈厥過去,只要好好休息調養壹段時間就會沒事。”
杜天野道:“等忙完這段時間,我抽空找她好好談談,開導壹下她。”
顧養養恢復的速度很快,僅僅三天她就能夠行動自如了,手術的成功是壹方面,還有很重要的壹個原因就是張揚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顧養養甚至悄悄的希望自己不要好得那麽快,這樣,張揚就能多陪在她身邊壹段時間了,可張揚畢竟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永遠守在她的身邊,顧養養清楚這件事,她也知道,直到現在,張揚都是將她當妹妹看待,並沒有任何其他的感情,曾經有壹度,顧養養想要模仿姐姐的壹切,她甚至想變成姐姐的樣子,後來漸漸意識到,無論自己怎樣改變,都無法替代姐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顧養養壹天天的長大了,她對自己的感情認識的越來越清晰,她知道自己愛上了張揚,她也知道張揚的感情已經有了歸宿,她對張揚的這種愛或許永遠都不會有結果,可是顧養養仍然無法控制自己,她渴望見到張揚,渴望和他在壹起,哪怕看到他的微笑,聽到他的聲音也好。感情這東西,總是說不清道不明,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壹樣。
張揚確信顧養養的傷情已經穩定,他這才放心的登上了前往南錫的列車,這些天顧明健始終沒有出現過,也沒有再給張揚打過電話。
這個春天就在R型病毒肆虐中渡過,人們談論最多的話題就是R型肺炎,這場疫情對老百姓的生活造成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隨著夏天的臨近,氣溫逐日升高,抗R型肺炎新藥開始大批量上市,R型肺炎終於變得不是那麽可怕,人們開始摘去臉上厚厚的口罩,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終於恢復了昔日閑庭信步的悠閑風貌,笑容和信心重新回到了人們的臉上。
壹場變故可以檢驗出許許多多的人和事,在這場疫情中,有人成為烈士,有人成為英雄,有人成為眾人唾棄的懦夫。
南錫市委市政府在取得抗擊R型肺炎的全面勝利之後,在政府禮堂舉辦了壹場表彰大會,受到表彰的首先是在這場對抗疫情戰鬥中奮戰在第壹線的白衣天使,以鐘林、徐光勝、張秋玲為首的醫務工作者全都受到了表彰,市委書記李長宇、市長夏伯達全都出席了這場表彰大會,並親自為這些英雄們頒發了獎章和獎金。
杜瓦爾作為病人代表上臺發言,杜瓦爾表現得相當激動,他站在主席臺上,聲音顫抖道:“大家好,我是杜瓦爾,我今天能夠站在這裏發言,全都是因為妳們,沒有妳們的無私奉獻,沒有妳們對我的慷慨營救,我可能早就去見上帝了!”
臺下傳來壹陣善意的笑聲。
杜瓦爾道:“對不起大家,我把R型病毒帶給了南錫,給大家的生活造成了這麽大的困惑,我尤其要向因為這場疾病而死亡的那些市民表示最誠摯的歉意!”杜瓦爾說的很真誠,講這句話的時候,目光中閃爍著淚光。
李長宇打斷了杜瓦爾的發言,他聲音凝重道:“這場R型肺炎是任何人都沒有想到的,杜瓦爾先生把這件事歸咎到自己的身上,我要說,這個責任太大,妳需要承擔,妳也承擔不起。”
會場內發出壹陣善意的笑聲,換成前壹陣子,大家是笑不出來的,現在多數人都抱著勝利後的心態,再來回顧這段發生過的事情,心情自然輕松了許多,國人健忘,無論再悲慘的事情很快都會褪色變淡。
張揚也坐在會場內,他也榮立了二等功,在被表彰的人員之列,不過張揚對這種表彰的興趣並不大,他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有了變化,對名譽不再像過去那樣熱衷,連帶著對官場也沒有了昔日的那份狂熱。
沒等散會,張揚就溜出了會場,連上臺發言的機會也主動放棄了,他感覺到自己突然就變得沒有激情了,來到政府禮堂的停車場,張揚遇到了同樣也是中途溜出來的梁成龍,他獲邀參加會議是因為他在這次抗擊R型肺炎的過程中和林清紅聯手捐獻了100萬元的藥物。
梁成龍樂呵呵朝張揚走了過來:“妳怎麽也出來了?不是回頭還有妳的發言嗎?”
張大官人百無聊賴的搖了搖頭道:“沒勁,都是虛的,大家都在做戲,看著煩。”
梁成龍笑道:“人生如戲,官場是壹個大舞臺,生旦凈末醜,輪番粉墨登場,妳在官場中,就得做戲。”
張揚有些驚奇地看著他:“喲嗬,妳丫的最近好像有點深度了啊!”
梁成龍不無得意道:“那是當然,要當爹的人了,還能像妳這種毛頭小夥子壹樣?”
張揚道:“這次捐了壹百萬,挺大方啊!”
梁成龍道:“我是在為我將要出世的兒子行善積德,金錢這個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和清紅的財富加起來,孫子輩都夠花了,我們兩口子在這壹點上達成了共識,以後要多做善事。”
張揚嘖嘖稱奇道:“進步了,妳丫真的進步了。”
梁成龍道:“哥兒們,中午我請妳吃飯,咱倆好久沒單獨吃飯了。”
張揚道:“成,我給妳這個面子。”
梁成龍接著又道:“要不,妳把喬夢媛叫上吧。”
張揚馬上意識到這廝肯定有目的,瞇起眼睛看著梁成龍道:“操,剛說咱倆好久沒單獨吃飯了,這就要把喬夢媛給捎上,妳到底是請我還是請她?”
梁成龍笑道:“都請,都請,這不都是朋友嘛!”
張揚道:“朋友多了,要不我把袁波、趙天才、程焱東那夥人都叫上?”
梁成龍慌忙道:“別介啊,我有事想找喬夢媛商量,人多了不好。”
張揚道:“妳有事找她商量別叫著我啊,妳又不是不認識她,妳自己找她唄!”
梁成龍陪著笑道:“這不是因為妳們倆的關系特好嗎?”梁成龍當然不會平白無故的請吃飯,喬夢媛的夢晨數碼廣場即將招標,梁成龍想承包下這個工程,所以想提前和喬夢媛通個氣,他雖然認識喬夢媛,可自問關系到不了張揚和她的那種地步,只要張揚開口幫忙說話,這件事肯定十拿九穩。
張揚和梁成龍認識了這麽多年,對這廝是相當的了解,指著梁成龍道:“妳就是個純粹的商人,無利不起早,壹門心思的就想賺錢,我說妳除了利益這兩個字還在意什麽?”
梁成龍苦笑道:“不就是讓妳幫個小忙,妳至於把我寒磣成這個樣子?”
張大官人猶未解恨的追加了壹句:“奸商,妳丫就是壹個渾身銅臭氣的奸商!”罵歸罵,可電話還是要打的。
喬夢媛病好之後返回東江調養了壹段時間,這兩天剛剛返回南錫,聽說梁成龍要請她吃飯,馬上就猜到梁成龍出於什麽目的,不過她還是笑著接受了邀請,因為提出邀請的是張揚,她當然不會拒絕。
中午他們就在南洋國際見面,梁成龍對於這次的會面很重視,三人吃飯點了壹個3888的套餐,張揚對他也毫不手軟,直接點了兩瓶50年窖藏的貽春佳釀,壹瓶壹千八百多,梁成龍有些不解:“怎麽不喝茅臺啊?”
張揚道:“這酒最貴!”
壹句話差點沒把梁成龍給噎死:“貴了就好啊?”
張揚道:“反正妳丫有錢,我又沒喝過,逮到機會我得嘗嘗!”
梁成龍道:“還有貴的呢,路易十三三千多呢,妳怎麽不點?”
“洋酒我喝不慣,我支持國貨!”
喬夢媛壹旁聽著,忍不住笑了起來,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她的氣色已經基本恢復,優雅高貴的氣質中又增添了幾分病後初愈的慵懶,讓人看在眼裏,不由得生出呵護之心。
梁成龍道:“喬小姐,妳看到沒有,這貨從來對我都是磨刀霍霍,恨不能把我的血都放出來。”
喬夢媛笑道:“張主任給了妳壹個腐敗他的機會,別人想要都沒有,我覺著妳應該高興才對。”
張揚樂道:“就是!”
梁成龍道:“得,妳們倆從來都是壹個戰壕的戰友,我認輸,我認輸!”心中想說的卻是,妳倆壓根就是穿壹條褲子,這種話無論如何是不能說出來的,要是讓喬夢媛聽到,只怕這次的工程就黃了。
張揚倒滿酒,品了壹口,砸了砸嘴巴道:“這酒真不咋地,比茅臺難喝多了,壹點性價比都沒有。”
梁成龍沒好氣道:“早就勸妳喝茅臺了。”
張揚道:“不好喝也得喝,壹口百多塊呢!”
梁成龍知道他是故意操蛋,當然也不會跟他計較。幾杯酒過後,他就切入了正題。
其實就算梁成龍不說,喬夢媛也能夠猜到他請自己吃飯是什麽目的,微笑道:“豐裕集團的實力我當然信得過,可是夢晨數碼廣場的股東並不僅僅是我壹個,所以大家商定要公開招標,其實以梁總的實力壹定可以在競標中脫穎而出。”
梁成龍呵呵笑道:“既然如此,我就踏踏實實的準備計劃書,等待競標開始。”話雖然這麽說,可他的表情卻難以掩飾內心的失落,他本以為可以通過私人關系將工程拿下,根本不必走過場那麽麻煩,喬夢媛委婉的回絕了他,聽話聽音,什麽實力信得過之類的話,梁成龍當然不會相信,他認為喬夢媛對豐裕的興趣不大。
梁成龍並沒有想錯,喬夢媛公開招標的說法只是壹個借口,午飯之後,她和張揚壹起來到南洋國際的露天花園喝茶,就直接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張揚:“張揚,夢晨數碼廣場的工程我不打算交給梁成龍來做!”
張揚笑道:“妳生意上的事情我不過問,不過梁成龍的豐裕集團也很有實力,新體育中心、深水港工程他們都有份參與。”
喬夢媛微笑道:“杜瓦爾已經做好了初步的設計方案,很前衛的設計,我查過豐裕的資料,過去沒有接過類似的工程,而且豐裕現在的攤子鋪的太大,可能是因為梁成龍急於把豐裕做大做強,而我需要的是壹個更為專心,更為現代化的建築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