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6章 風險與機遇
醫道官途 by 石章魚
2022-3-2 21:15
市委書記徐光然道:“我們在堅持黨性原則的同時,也要學會變通,堅持原則,並不代表著寸步不讓,適當地讓步,是為了謀求更好的發展。”
徐光然的這句話其實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他站在陳浩的壹邊。
紀委書記李培源道:“徐書記,可我們如果讓步,其他的投資商會不會紛紛效仿,會不會都向我們提條件?引來的後果是相當嚴重的。”
徐光然道:“培源同誌,現在我們的財政很緊張,這件事大家應該都很清楚,深水港工程關系到我們南錫的未來發展,是我們城市建設中的重中之重,省財政對我們的支持有所不足,所以我們在整個建設過程中,更主要的是依靠自己。現在的低調讓步是為了日後的揚眉吐氣,星月集團看中了體育場地塊,我們不可能白白送給他們,要讓他們增加二期資金的投入,表面上看我們讓步了,可從長久的觀點來看,這是壹個雙贏的結果。”
李培源臉上浮起壹絲冷笑,雙贏?才怪!星月連壹分錢都不出,這塊地跟白給有什麽分別,增加二期資金投入,投入總額不變,這不但是讓步,而且是大大的讓步。
徐光然微笑道:“大家舉手表決吧!”
陳浩第壹個舉起了手,王海波也舉手,常委們多數都已經舉手,甚至連市長夏伯達也舉起手來。
沒舉手的只有紀委書記李培源壹個。
散會之後,李培源氣哼哼的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組織部長何英培緊跟上他的腳步,笑道:“怎麽?生氣了?”
李培源怒道:“搞什麽?壹個新加坡商人就把我們威脅成這個樣子,大家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軟弱了?我們的政府還要不要臉面,我們的黨還要不要尊嚴?”
何英培道:“尊嚴重要還是吃飯重要?深水港就快沒米下鍋了,人家就是看準了這壹點才敢提出這樣的要求。”
李培源道:“越是這樣越不能讓步,今天我們讓步了,明天他們還不知道要提出怎樣過分的要求,這些投資商決不能慣。”
何英培笑道:“他們再怎麽能耐還不是在南錫的地皮上,我看徐書記是想先把錢哄過來,以後再找回面子。”
李培源道:“面子丟了,還能找回來嗎?這件事會造成很惡劣的影響,妳照我的話來,用不了多久,這幫投資商都會湊上來提條件。”
兩人壹邊說著壹邊走入了李培源的辦公室。
李培源把房門關上,他忍不住道:“真不知道這個夏伯達是怎麽回事?開始他也表示反對,可到舉手的時候,他竟然投了贊成票,搞什麽?他在搞什麽?”
何英培道:“搞什麽只有他自己清楚,深水港工程要是出現了問題,他這個市長也不會好過,省裏問責下來,他們都要倒黴,我看正是出於這壹點,他才投了贊成票。”
李培源嘆了口氣道:“這麽好的壹塊地,就這麽不明不白的送給了人家,他們把國家利益放在哪裏?”
何英培老臉有些發熱,剛才他也投了贊成票。
李培源道:“陳浩比起常淩空差了許多!”
夏伯達並不是墻頭草,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認為星月利用投資壹事要挾市裏是極其無禮的,正因為如此,夏伯達更要投贊成票,他認為這次讓步是徐光然政治上的壹個巨大失誤,既然如此,他不介意再送徐光然壹程。
夏伯達回到辦公室沒多久,副市長龔奇偉來了,他向夏伯達笑道:“夏市長,這麽晚還沒走?”
夏伯達道:“開常委會壹直開到現在,這不,正準備休息壹下離開呢,妳怎麽也沒走?”
龔奇偉笑道:“我回來拿點東西,路過妳的辦公室看到還亮著燈就過來看看。”
夏伯達才不相信他的這個借口呢,低聲道:“有事?”
龔奇偉點了點頭道:“夏市長,今天常委會最終的討論結果怎樣?體育場的那塊地打算怎麽處理?”
夏伯達道:“徐書記決定把那塊地交給星月集團開發,常委們已經通過了。”
龔奇偉臉上的表情有些失望:“出讓價格……”
夏伯達嘆了口氣道:“從以後星月在深水港獲取的利益中扣除,作價五千萬。”
“五千萬?”龔奇偉瞪大了眼睛,他認為這件事相當的不可思議。
夏伯達道:“資金如果再不到位,深水港就面臨停工的窘境,到時候,省裏肯定會追究。市裏也是沒有辦法了。”
龔奇偉道:“可這個價格也太低了。”
夏伯達道:“特事特辦吧!”
龔奇偉想說什麽,可是欲言又止。
夏伯達道:“妳還有事?”
龔奇偉道:“這塊地上有體育場還有體委,出讓土地要征求體委方面的同意吧。”
夏伯達道:“土地是國家的,體委管不了這件事,妳跟張揚說壹聲,要配合市裏的工作,不要在這件事上制造障礙。”夏伯達對張揚還是相當了解的,知道這小子的頭不好剃,可他又巴不得有人去剃張揚的頭,這次有熱鬧可瞧了。
龔奇偉道:“今天陳副市長找我談過話,認為張揚和星月走得太近,有些事可能跟他有關系。”
夏伯達皺了皺眉頭:“他懷疑張揚和這次的土地出讓有關?”
龔奇偉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他繼續道:“我剛才去找了張揚,他很惱火,看他的樣子和這件事應該沒多少關系。”
夏伯達道:“他是妳的兵,要是鬧出什麽事,全都是妳的責任。”
龔奇偉在心底嘆了口氣,夏伯達的這番回應讓他心冷,體育場地塊就這麽白白送給星月集團,真不知道這幫常委是怎麽想的。
張揚在第二天得到了消息,市裏決定把體委、體育場在內的地塊出讓給星月集團,另外在新體育中心東側劃撥了壹塊地建設體委辦公樓,作為以後體委的辦公區域。
這個消息壹傳來,整個體委都炸了鍋,幾名黨組成員都來到張揚的辦公室詢問這件事是否屬實,張揚只用了目前還沒有接到市裏的正式通知就搪塞了過去。
最緊張地要數招待所的徐宏宴,他好不容易才做通了張揚的關系,準備繼續承包招待所,在這裏大幹幾年呢,想不到這麽快就發生了變化。
徐宏宴惴惴不安的來到張揚的辦公室,其實他在門口站老壹會兒了,可這會兒前來張揚辦公室的絡繹不絕,他只能耐心等待,直到所有人都離去,他方才走了進去。
張揚看到徐宏宴壹臉頹喪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幹嘛這是?遇到什麽倒黴事兒了?”
徐宏宴道:“張主任,我聽說市裏把這塊地讓給了星月集團,這件事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張揚道:“我也剛聽到消息,沒來得及證實呢。”
徐宏宴道:“這塊地要是真的出讓了,我們體委就得拆遷?”
張揚笑道:“妳什麽時候也成我們體委的工作人員了?”
徐宏宴道:“幹了這麽久,早就把自己當成體委的壹份子了。”
張揚道:“妳急什麽?這塊地搞開發肯定是早晚的事情,就算咱們體委不在這兒了,還會換新的辦公地點,妳繼續跟著開招待所就是。”
徐宏宴道:“這裏可是風水寶地,舍不得走啊。”
張揚道:“不是妳舍不舍得的問題,上級領導做了決定,我們必須要服從。”
徐宏宴咳聲嘆氣的走了。
張揚等徐宏宴走後,給副市長龔奇偉打了個電話,雖然知道這個消息應該屬實,可他還是想從龔奇偉那裏證實壹下。
龔奇偉道:“沒錯,昨天常委會上已經通過了這件事,市裏決定把體育場地塊出讓給新加坡星月集團,作價五千萬,采取以後從星月集團在深水港中既得利益扣除的方式。”
張揚道:“就是說壹分錢不給,把這塊地給送出去了?”
龔奇偉沈默了壹會兒道:“這件事我已經向上級領導反映過,把妳的意見傳達了,不過領導們有領導們的考慮。”
張揚道:“龔市長,這塊地屬於體委,我屬於妳管,妳就這麽眼睜睜看著體委的地給劃走了?”
龔奇偉道:“土地是國有資產,不是哪個集體的也不是個別人的私有財產。”
張揚道:“國家讓我管這塊兒,就是讓我看住國家財產的,誰想把這塊地劃出去,得先問問我同不同意。”
龔奇偉也有些激動了:“我也不想這件事發生,可是徐書記同意了,常委們多數都點了頭,我能有什麽辦法?市裏有市裏的政策,不是我們能夠左右的。”
張揚道:“我這就去找徐書記!”
龔奇偉還想說什麽,那邊張揚已經掛上電話了。
張揚來到市委市政府辦公大樓,才知道徐光然去深水港工地視察了,其實就是徐光然在,也未必願意見他,張揚繞了壹個彎,去找市長夏伯達。
夏伯達倒是很樂於接見他,在整治違章建築的行動中,張揚幫他掙了不少的臉面,夏伯達來到南錫之後,第壹次有了政治亮點,他正在抓住機會,力求把這個亮點擴大,決定展開壹場在全市範圍內的違章建築整治行動。為這件事立下汗馬功勞的張揚,卻沒有分享政績的意思,他現在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新體育中心上面。
夏伯達已經猜到張揚這次來肯定和體育場地塊出讓壹事有關,他笑瞇瞇道:“張揚,有事嗎?”
張揚道:“有事啊,我這次來是想問問體育場地塊的事情。”
夏伯達故意道:“這件事和妳有關系嗎?妳現在的主要任務是搞好第十二屆省運會,其他事情不需要妳過問。”
張揚道:“我是體委主任,現在體委都被人給出讓了,都沒人問我的意見,夏市長,妳說這件事跟我沒關系嗎?”
夏伯達道:“妳雖然是體委主任,可是土地並不歸妳管理。”
張揚道:“得,您權當我是壹租客,就算是租客也得有知情權,我租住的好好的,您說趕我就趕我啊?好歹也得言語壹聲吧。”
夏伯達饒有興趣的看著張揚道:“現在妳知道了,滿足妳的知情權了,我正式通知妳,市裏決定把體育場地塊以五千萬的價格出讓給星月集團,聽清楚了嗎?”
張揚點了點頭道:“聽清楚了。”
夏伯達道:“妳還有什麽話說?”
張揚道:“那塊地隨便拍拍也不止五千萬,市裏這麽做是不是有欠考慮?”
夏伯達道:“這件事已經在常委會上通過。”
“能夠通過也未必是正確的,星月集團利用深水港問題做文章,用投資作為要挾,逼迫市裏把這塊土地讓給他們,這樣的行為根本就是不講信譽,夏市長,我們如果答應了星月的無理要求,等於給南錫的商人們樹立了壹個很不好的表率,以後誰都敢跟市裏提條件,我們南錫政府的尊嚴何在?”
夏伯達道:“這件事輪不到妳操心,徐書記拍板定案的事情已經成為定局,不可能更改!”
張揚道:“夏市長聽說過釘子戶嗎?”
夏伯達笑道:“妳想當釘子戶?”
張揚道:“這塊土地如果出讓,必須以公開拍賣的方式進行,星月想要這塊地,可以參加競標,想用這種不明不白的手段拿到體育場地塊,做夢!”
夏伯達道:“徐書記定下來的事情妳想違抗?妳是不是不想幹了?”
張揚道:“妳們市領導也得講道理。”
夏伯達道:“反正這件事市裏定下來了,妳想講理,去省裏講去,我很忙,沒時間聽妳抱怨。”夏伯達說著,臉色就沈了下去,他低頭去看文件,明顯在下逐客令。
可張揚聽出來了,老夏夠陰的啊,他最後壹句話明顯在點撥自己,市裏定下來了,妳想講理去省裏講,老夏慫恿自己前往省裏告狀呢。
張揚離開了市長辦公室,越想越覺得夏伯達陰險,什麽責任都不想承擔,還想借著自己的手捅徐光然兩刀。張揚自打來到南錫沒少跟市委書記徐光然作對,真是壹波未平壹波又起,難道自己和徐光然命裏相克,事情的發展往往就把自己推向他的對立面。要說這範思琪也真是,幹嘛要打體育場的主意。
張揚離開市委市政府辦公大樓的時候,正遇到從外面走進來的組織部長何英培,張揚來到他面前打了個招呼。
何英培道:“有事嗎?”
張揚道:“找夏市長的。”
何英培點了點頭:“去我那裏坐坐?”
張揚這會兒心思很重,他搖了搖頭道:“不了,今天我還有事兒,等有機會再拜訪您。”
何英培笑了笑,走了幾步,又停下叫住張揚道:“小張!”
張揚再次來到他面前:“何部長找我有事?”
何英培道:“今年十佳青年評選開始了,聽說妳也是候選人。”
張揚笑道:“我還不知道呢,不過我來南錫沒幾天,屁股都沒坐熱呢,今年還是算了,我沒啥機會的。”張大官人已經當過壹次省十佳了,對這種榮譽看得很淡。
張揚回到體委,看到喬鵬舉在辦公室裏等著他,喬鵬舉這次過來也是為了體育場地塊的事情,商人對商機總是有著超乎尋常的嗅覺,喬鵬舉壹直將目光放在深水港上,直到張揚來了,他才動了投資新體育中心的念頭,可他沒想到星月已經打起了這片地的主意,喬鵬舉聽到這壹消息首先感覺到的就是後悔,他在南錫這麽久,為什麽眼光這麽局限?這麽好的商機就擺在眼前,為什麽他壹直都視而不見。真正讓喬鵬舉觸動的還有體育場的轉讓價格,五千萬,而且不用以現金的方式支付,這跟白送有什麽區別。任何壹個商人對此都不可能不動心,正因為此喬鵬舉才來找張揚。
看到張揚進來,喬鵬舉忍不住埋怨道:“妳小子也真夠陰的,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妳居然壹點口風都不露給我,範思琪究竟給了妳什麽好處?”
張揚苦笑道:“屁的好處,我跟她什麽關系都沒有。”
喬鵬舉哪裏肯信:“妳可真行,我覺著範思琪跟妳偷偷摸摸勾勾搭搭的幹什麽?原來妳們在謀劃這件事,這麽好的壹塊地皮就被妳小子給送出去了,寧願便宜外人也不便宜我。”
張揚嘆了口氣道:“我他媽冤死了,我和範思琪真的沒有關系,那天我送人去機場,湊巧遇到了她,咱們身為地主的怎麽也得表示表示,所以我才會請她吃飯,我哪知道她盯上了體委這塊地皮,要是我知道她的目的,我根本不會請她吃飯,早就拿棍子把她轟出去了。”
喬鵬舉將信將疑的看著他。
張揚道:“妳別這麽看著我,現在市裏也懷疑我勾結範思琪,範思琪那邊覺著我故意把她來南錫的消息提前給捅了出去,我現在是兩邊不是人。”
喬鵬舉道:“我不管妳究竟站在哪邊,妳自己摸摸良心,這塊地是不是太便宜了,跟白送有什麽分別?”
張揚道:“我剛才去市裏就是為了這件事,可市裏已經定下來了,常委會通過了決議,他們認為要以大局為重,不能因為這塊地而耽誤了深水港的建設。”
喬鵬舉怒道:“還不是看中了星月手裏的錢,真不知道這幫領導的腦子是不是灌了水?”
張揚道:“妳這話別沖我說,去找喬書記說,現在這件事也只有喬書記才能扭轉了。”
喬鵬舉道:“我說合適嗎?妳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家老爺子,他表面上笑瞇瞇的和氣壹團,可他的黨性原則卻是最強,我去說,他肯定認為我對這塊地有想法,想借用他的影響力讓南錫領導層改變做法,不罵我才怪,所以我不合適露面。”
張揚道:“妳不合適露面,誰合適?”
喬鵬舉指著張揚道:“妳啊!”
張揚道:“這種得罪人的事情我可不想幹。”其實早在夏伯達點撥他那句話之前,他就有了去省裏告狀的意思,喬鵬舉的話正合他意,現在這麽說只是故意裝裝樣子。
喬鵬舉道:“這件事非妳不可,我家老爺子對妳印象不錯,別人去都不合適,因為他把別人當成下級,妳不同,他把妳當成子侄壹般看待,更何況這次妳並非是為了私利,是為了捍衛國家的利益不受到侵犯,師出有名啊。”
張揚道:“我要是這麽幹,豈不是等於把南錫的幾位常委全都得罪了?”
喬鵬舉笑道:“妳小子還是欠缺點經驗,天塌下來由大個的頂著,妳拉著夏伯達啊!”
張揚道:“夏伯達是個老狐貍,什麽責任都不想承擔,我肯定拉不動他,不過……”張揚停頓了壹下,他想到了龔奇偉,如果這件事龔奇偉去省裏反映最合適不過,自己在暗地裏扇扇風點點火,只要龔奇偉願意出面頂著,可這件事根本就是得罪人的事情,龔奇偉未必肯幹。
喬鵬舉道:“不過什麽?”
張揚道:“妳覺著龔奇偉怎麽樣?”
喬鵬舉道:“我對這個人還是有些了解的,龔奇偉比較務實,也有能力,不過他在南錫似乎並不得誌,怎麽?妳想拉他墊背?”
張揚道:“他是我的直接領導,他出面很合適。可我不知道他有沒有這個勇氣,畢竟是和南錫全體常委為敵的事兒。”
喬鵬舉道:“這件事雖然是得罪人的事兒,可也其中也包含著機會,如果做好了,肯定會得到省裏的欣賞,壹個領導幹部要是沒有承擔責任的勇氣,那還當什麽官?我看行。”喬鵬舉出身於高幹之家,雖然沒有選擇從政,可是他的政治眼光也是高人壹等。
張揚道:“就算這塊地星月拿不走,妳也沒有那麽多的資金投入啊。”
喬鵬舉信心滿滿道:“那妳就別管了,我的錢用得差不多了,可我妹有啊,在江城,她南林寺廣場搞得這麽紅火,就算復制那邊的模式壹樣成功。”
張揚回想起江城的事情,不禁心裏有些激動,他開始醞釀著要大幹壹場了。
龔奇偉接到張揚電話的時候已經來到了家門口,妻子楊寧也剛剛買菜回來,推著自行車笑著朝丈夫走了過來。龔奇偉笑了笑,指了指手中的電話,示意自己現在不方便幫忙。
張揚道:“龔市長,晚上有空嗎?我想請您吃飯,順便談點事兒。”
龔奇偉道:“什麽事情非得要今天說,明天上班不行嗎?”
張揚道:“十萬火急的事兒,非得今天說。”
龔奇偉笑道:“那好吧,妳來我家吧,我讓妳嫂子多做幾個菜!”他把自家的地址說了。
楊寧在龔奇偉掛上電話之後才走過來:“誰要來吃飯啊?”
龔奇偉笑道:“新來的體委主任張揚,老婆,妳回去準備壹下,我去綠柳居買點鹵菜。”
楊寧笑了笑道:“別忘了給女兒買點那裏的叉燒肉,馨兒最喜歡吃。”
“知道了!”
龔奇偉家位於市委家屬院6號樓,四口人住在壹套三室壹廳的房子,倒也寬裕,女兒龔雅馨目前就讀於南錫市第壹中學,目前在初三全年級排名第壹,妻子楊寧是南錫市第二人民醫院護理部主任,母親趙老太過去也是老革命,目前已經離休,身體好的很,平時還在老年大學學習書法,壹家人和和睦睦其樂融融。
張揚是第壹次來龔奇偉家拜訪,自然不能空著手過來,他帶了壹箱酒,又特地買了壹套化妝品送給楊寧,此外還買了壹套新概念英語的磁帶,這是給龔雅馨的,至於趙老太那裏,他準備了兩盒中老年奶粉。
龔奇偉看到張揚帶了這麽多東西過來,頓時臉色有些不好看了:“小張,妳這是幹什麽?把東西拿回去。”
張揚笑道:“您放心,我自己掏腰包買的,也沒什麽貴重東西,我第壹次登門,不拿點東西過來,心裏不舒坦,那啥,龔市長妳放心,我以後再來,壹定空著手。”張揚把東西都放下。
女主人楊寧也過來和張揚打招呼。
龔奇偉看到張揚已經把東西放下了,也只能默認接受,人家畢竟是壹番好意,總不能真的把禮物給扔出去。
除了逢年過節,平時龔奇偉家裏還真沒有多少人來訪,原因很簡單,他這個副市長沒有實權,龔奇偉來南錫之前,曾經是南錫海康縣的縣委書記,在海康縣他黨政大權集於壹身,那時候的風光楊寧仍然記得清清楚楚,當初丈夫調來南錫當副市長的時候,她還高興了好壹陣子,可後來漸漸發現,丈夫的這個副市長遠不如過去的那個縣委書記威風,而這兩年龔奇偉在政治上的不得誌也令他開朗的性情發生了改變,整個人變得沈悶了許多。
楊寧對張揚帶來禮物並沒有什麽排斥感,人家送禮證明人家尊敬妳,這兩年主動給這個家裏送禮的人已經不多,楊寧不是貪圖富貴的人,她在乎的不是禮物,而是那份尊重,她笑道:“張揚吧,我聽老龔提起妳很多次了。”畢竟是市長夫人,說話很得體,其實龔奇偉很少在家裏提及工作上的事情。
張揚笑道:“嫂子好,早就聽說嫂子秀外慧中,今天壹見果然名不虛傳。”
楊寧呵呵笑了起來:“妳可真會說話,我能有什麽名氣,趕緊去坐吧,我炒菜去。”
龔奇偉邀請張揚來到八仙桌前坐下,張揚道:“伯母不在?”
龔奇偉道:“老年秧歌隊今晚會餐,她不回來吃飯了。”
這時候響起鑰匙開門的聲音,壹個稚嫩的女聲道:“媽,我餓死了!”龔雅馨背著書包從外面走進來,她沒想到家裏還有其他人,看到張揚,不禁小臉兒羞得通紅。
龔奇偉笑道:“妳這丫頭,越大越沒規矩了,這是妳張叔叔。”
龔雅馨小聲叫了聲張叔叔,然後慌忙逃進自己的房間裏了。
張揚也覺著有些局促,到別人家裏做客還是不如飯店裏自在。
楊寧把涼菜送了上來,龔奇偉打開壹瓶清江特供,酒還是上次張揚送的。楊寧道:“妳們邊喝邊聊。”
張揚道:“讓雅馨壹起來吃飯啊。”
楊寧笑道:“這孩子面子薄,我給她送房裏吃。”
張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把妳們正常生活都給打亂了。”
楊寧道:“沒關系,我們都喜歡熱鬧,妳壹個人在南錫,沒事就常來吃飯。”
龔奇偉想倒酒,張揚搶著拿起酒瓶把兩只酒杯滿上。
龔奇偉不禁笑了起來:“妳搶什麽?這是在我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