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5章 香港樂與怒
醫道官途 by 石章魚
2022-3-2 21:14
兩人久別重逢自然有許多的知心話要說,如張揚猜測的那樣,海蘭之所以選擇悄然離開,就是為了害怕許常德對他下手,談及往事,海蘭不禁美眸含淚,她顫聲道:“張揚,我是個不值得妳愛的女人,當初我父親得了尿毒癥,需要壹大筆錢換腎,而我剛剛走上工作崗位,根本無力支付這筆高昂的醫藥費,就在這時候許常德出現在我的生活中,他幫了我很多,最開始的時候,我很感激他,可我很快就明白,這世上的任何付出都需要回報的,他……”海蘭的嘴唇宛如寒風中的花瓣般顫抖了起來。
張揚擁緊了她溫軟的嬌軀,柔聲道:“不要說,我明白……”
海蘭附在張揚的懷中低聲啜泣起來:“他是壹個惡魔,他要控制我的壹舉壹動,我害怕他,所以我才會躲到春陽,才會遇到妳……”
海蘭抱住張揚的身軀道:“我原以為自己的感情永遠將會是壹潭死水,可是遇到妳之後,我明白,我無法控制自己的理智,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我不想因為我而影響到妳的事業,妳的未來,所以,我選擇前往東江,可是,我仍然無法忘記妳……”說道動情之處,海蘭低聲嗚咽。
張揚溫柔撫摸著她的後背幫助她把情緒穩定下來。
海蘭道:“東江發生的事情是他所策劃,他無法容忍我的背叛,他說過要我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我們在爭吵中,他把我推倒在茶幾上,當我醒來,就已經在醫院裏了……”海蘭握緊了張揚的大手:“我害怕妳知道這件事後,會喪失理智,會不顧壹切的尋找許常德復仇,所以……我才裝成失憶,等我恢復後,才會選擇離開。”
“我明白!”
海蘭將所有的秘密全部說出,籠罩在心頭多年的陰雲終於散去,她擡起頭,壹雙美眸眼淚汪汪地看著張揚:“現在妳還要我嗎?”
張揚重重點了點頭:“我比過去更加愛妳!”
“張揚……”
佛祖沈強將剛剛買來的報紙放在桌上,他充滿質詢的望著安誌遠:“為什麽?”
安誌遠在報紙上掃了壹眼,報紙的頭版上寫著世紀安泰高層墜樓事件層出不窮,這次死的是李偉信,他也是公司的元老之壹,昨天旗幟鮮明的反對安達文擔任董事長壹職,並簽署了股權轉讓書,想不到今天淩晨就從居處跳了下去。
安誌遠淡然笑道:“真巧,看來公司的股價要跌了!”
沈強憤憤然道:“巧合?從昨天到今天,死了多少人?他們跟妳的關系不用我說了吧?老大,巧合的事情真是太多了,妳也剛剛好說話恢復了自如,大哥,我從二十歲就開始跟妳,妳想什麽做什麽?我多少能夠猜到壹些。”
安誌遠的眼神古井不波:“是嗎?那妳說說我現在想什麽?”
沈強道:“那兩道暗花已經被買家取消了!壹千萬買周興宇的人頭,壹千萬買老四的人頭,江湖上能夠出得起這筆錢的人不多。”他凝望著安誌遠。
安誌遠笑道:“阿強,妳懷疑,出暗花的人是我?真是異想天開?天下間哪有老子花錢買自己兒子的腦袋?”
“壹千萬可是壹個不小的數目,可是這筆錢對周興宇而言太少了壹些,就算有人砍掉了他的腦袋,也沒有命去花,老四只要老老實實呆在臺灣,當然也不會有事,有人用暗花制造出風聲,而周興宇借此老老實實藏了起來,所有人都認為這筆暗花是他出的,他想要幹掉老四,而老四在目前的局勢下應該老老實實的呆在臺灣,連警察都認為他在這種情況下不敢來香港。”
安誌遠沒有說話,端起桌上的涼茶飲了壹口。
佛祖沈強嘆道:“我居然還信妳話,去和周興宇談判。”
安誌遠低聲道:“過去大家都認為,跟我的人中,老謝是最聰明的壹個,可我卻知道,談到考慮事情之周全,談到眼光和抱負,妳才是其中最為出色的壹個。”
佛祖沈強苦笑道:“我拍馬都比不上妳!老大,妳想什麽,想做什麽,輕松就甩出我十幾條街!”
安誌遠道:“我這樣的人,卻被人蒙蔽,被人設計,在我臨老還要遭受壹次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這口氣我咽不下!”
“我知道妳咽不下,妳在懷疑德恒,可是我沒想到壹直以來妳都在偽裝,連我都被蒙在鼓裏!”
安誌遠道:“經歷了那場血案之後,我還能相信誰?”
“包括我嗎?”
安誌遠毫不否認,他低聲道:“凡事和這件事有關的人,我都不會相信,這大半年來,我壹直都在留意著身邊的壹舉壹動,安家人的事情終究還是要安家人自己來解決,我這輩子犯得最大的壹個錯誤就是不該撫養那個狼崽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雙目中陡然射出兩道寒光。
佛祖沈強道:“妳承認了!”
安誌遠微笑道:“我承認什麽了?阿強,妳還是不了解我!”
“相信我嗎?”
安誌遠望著東方天空冉冉升起的壹輪紅日,輕聲道:“還好,這個世界上我還有三兩個值得信任的朋友,阿強,燒鵝的味道真的很好!”
佛祖沈強的臉上露出壹絲會心的笑容:“其實,我才是應該退出江湖的那壹個!”他站起身道:“我險些忘了,今天答應了孫子,要陪他去騎馬我給他買了匹小馬!”
安誌遠微笑道:“其實這世上最幸福的就是天倫之樂,妳早就應該明白了!”
周興宇親自把安德淵送上碼頭,兩位黑道上的顯赫人物,彼此握了握手,周興宇道:“希望從今以後不要在香港見到妳!”
安德淵拉下墨鏡,豺狼般陰森的目光註視著周興宇:“我本以為,通過這件事後,我們已經成了朋友。”
周興宇搖了搖頭道:“我們永遠不可能成為朋友,有句老話,壹山不容二虎,妳想報仇,我幫妳,但是妳想踩過界,我絕不會放過妳。”
安德淵用食指把墨鏡推了上去:“靠,有沒有搞錯,我也是香港人啊!”
周興宇笑道:“為妳好,香港的牢飯並不好吃!”
安德淵仰天大笑起來,笑聲許久方住:“還好,臺灣夠大,我也習慣了那邊的天氣,有空去臺灣,我給妳找最美最嫩的檳榔西施!”
“謝了!”
安德淵笑著跳上船,站在船頭,他忽然並攏手指,對周興宇做出了壹個開槍的動作。
周興宇臉上的肌肉顫抖了壹下,然後大聲道:“走好!”
對安老爺子表演功夫深表佩服地不僅僅是佛祖沈強,張揚也是其中壹個,他這次來安家的主要目的就是向安老告辭,安語晨的病情暫時得到控制,安家這兩天事情層出不窮,他也不想留在這裏給人家整天麻煩。當然這次抽空又給老爺子診了診脈,張揚的醫術可以治好許多的頑疾,卻無法治療衰老,從脈象中他已經覺察到安誌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安誌遠從張揚眼中淡淡的憂慮已經意識到了什麽,微笑道:“是不是我的大限不久了?”
張揚笑道:“安老是個豁達的人,還有什麽放不下的嗎?”
安誌遠搖了搖頭道:“等妳到了我這個年紀,就發現什麽都無所謂了!”
張揚才不相信,如果安誌遠真像他所說的那樣無所謂,就不會表現出這麽久的隱忍,老爺子還是在乎,如果不是恩怨已了,他肯定做不到如此的豁達。
安誌遠道:“如果說我還有壹樣放不下的,那就是小妖,德銘雖然愛她,可是他有自己新的家庭,小妖並不接受他,從小跟在我身邊長大,更何況這孩子天生絕脈,只怕也沒有多少時日好活。”
張揚安慰他道:“安老妳放心,我壹定會盡力把她醫好!”
安誌遠道:“張揚,妳還記不記得之前妳來香港的事情,那次因為投資款涉及黑金,連累李副市長和秦縣長被雙規?”
張揚怎能忘記,他點了點頭。
安誌遠道:“我父親是馬賊,在解放前來到香港後,是憑著壹雙拳頭打下了這片家業,外人說得不錯,這二十年我無論怎樣努力,怎樣去改變,我骨子裏還是黑的,我的底子洗不白!”
張揚有些同情地看著安誌遠:“其實您老做的已經很不錯了,家鄉人認為妳是愛國商人!”
安誌遠露出苦澀的笑容:“安家的血案發生之後,我才意識到,我們安家人骨子裏流淌的都是野性,這是我無法改變的!我在二十年前金盆洗手,可是我的兒子卻用了二十年的時間在臺灣把信義社經營起來,我做警察的兒子被關進了監獄,我做正行的兩個兒子先後死於非命……”安誌遠痛苦地閉上雙目:“人命天註定,我當初退出江湖,就是害怕他們有壹天會死於非命,可沒想到身在江湖的德淵卻是最為平安的壹個!”他歇了壹會兒方才道:“人命天註定,真的沒得選!”
張揚第壹次從安老的口中聽到這樣的宿命論,任何的雄心壯誌在歲月面前,都會被磨礪的消失殆盡,昔日豪情萬丈的黑道巨擎如今也已經變成了壹個垂暮老人,這次復仇之戰,可能是他有生之年的最後壹戰。
安誌遠道:“在去年淺水灣血案之後,我就看出老五不對,但是我不敢輕舉妄動,假如他看出我有所覺察,他壹定會破釜沈舟,放手壹搏……”安誌遠的雙目中燃燒著憤怒地火焰:“我已經死了十三位親人,我不想再有人受到傷害!所以我只能忍耐,我不可以讓任何人知道我恢復了清醒!”
張揚笑道:“所以妳就騙過了所有人!”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老狐貍!”也只有張揚敢當著安老的面說出這樣的話。
安誌遠呵呵笑了起來,自從安家發生血案以來,他還是第壹次笑得如此暢快,安誌遠道:“我的五個兒子,如今只剩下了兩個,德銘的性情不適合經商,我不能將生意交給他,他經歷了這次挫折之後,也無意經商。德淵的底子不幹凈,他更加不可能來香港掌管公司,總算上天待我不薄,他生出了阿文這個好兒子,我偷偷考察阿文很久了,我想讓他和達明成為接班人的念頭也由來已久,不過我以為他年齡還小,需要再等幾年,想不到……”安誌遠想起死去的孫子安達明心頭壹陣難過,他雖然和四兒子安德淵斷絕了父子關系長達二十年之久,可是心中卻從未放下對他的牽掛,壹直通過種種途徑了解兒子的情況。而安德淵也是壹樣,骨肉親情不是說斷就能斷的,在安家血案發生之後,安德淵第壹時間從臺灣返回了香港。
安誌遠道:“我將家族的壹切交給了這些年輕人打理,國內的投資部分交給小妖負責,妳放心,以後這將會是壹個相對獨立的部分……”他望著張揚微笑道:“我投資家鄉的初衷雖然有獲取回報的因素在內,可主要的原因還是我想為家鄉做點事,真的!”
“我相信!”
此時安語晨和安達文兩人也走了過來,兩人湊到安誌遠身邊,分別親吻了他的臉頰壹下,安達文向張揚打了個招呼:“張先生早!”
張揚笑著點了點頭。
安語晨好奇地拿起了桌上的報紙,充滿詫異道:“怎麽?李偉信死了?”
安達文皺了皺眉頭,他從安語晨手中接過報紙看了看:“這麽巧,也是跳樓!”
安語晨嘆了口氣道:“不知道公司的股價會因為這件事下跌多少!”
安達文道:“他跟公司沒有什麽關系,昨天已經簽署了股權轉讓書,周興旺也沒有關系,爺爺早就已經炒了他!”他轉向爺爺道:“爺爺,這件事您有什麽看法?”
安誌遠笑道:“我既然把公司交給了妳們,就已經確定徹底退休,想怎麽做是妳們自己的事情,我不會過問!”
安達文道:“我馬上去公司開壹個記者會澄清這件事!”
安誌遠笑著向後移開了輪椅:“張揚,走!我送妳壹件禮物!”
張揚推著安誌遠向電梯走去,為了上下方便,安誌遠的這套豪宅安裝了兩部電梯,安誌遠讓張揚推著他來到自己的書房內,書房的陳設古色古香,是中國傳統的裝修風格。安誌遠轉動輪椅來到保險櫃前,張揚為了避嫌,目光落在墻上的條幅上,發現安誌遠居然收藏著顧愷之的畫作。
安誌遠從保險櫃中拿出了壹個四四方方的檀木盒,招呼張揚過去,打開檀木盒,裏面是壹個用黑色墨玉雕成的盒子,安老將之取出,張揚見多識廣,愕然道:“北海寒玉?”
安誌遠也感到驚奇,這盒子的確是北海寒玉雕成,追溯淵源這盒子源於漢朝,通過絲綢之路傳入東方,當世乃是供奉給皇家的貢品,神奇之處在於此玉冰冷異常,用來儲物,可保持質地百年不變!現今流傳在世上的北海寒玉已經不多,安誌遠所知也就只有他這壹個,張揚年紀輕輕怎會壹口就叫出它的名字。
張揚過去在大隋朝皇宮內見過北海寒玉匣,此物珍貴,價值連城,可比此物更為貴重的應該是裏面盛放的東西。
安誌遠道:“這裏面是壹顆逆天丹,乃是明朝神醫李時珍所制,聽說可以延年續命起死回生,乃是萬歷皇帝讓他制成,制成之後不久,李時珍便辭世,萬歷皇帝將逆天丹封存在北海寒玉匣中以備以後服用,可他不慎將這個消息走漏給他的壹位妃子。這妃子將北海寒玉匣偷走,從此以後這東西就失去了下落。”
張揚對這種傳說並不相信,先不說這裏面的逆天丹是真是假,如果真的是李時珍制成的,到現在已經有了四百多年,什麽靈丹妙藥恐怕藥效也散的差不多了,北海寒玉匣就算再神奇,也只能將藥物保存百年。
安誌遠道:“這個匣子當初是我父親當馬賊的時候搶劫所得,後來傳到了我的手中,我輾轉將它帶到了香港,幾次在走投無路的時候都想將它變賣了,可在最後關頭終究還是將它保留下來,知道小妖天生絕脈之後,我想到了這件東西,可我詢問過相關專家,任何藥物恐怕都不能保存這麽久的時間,我擔心小妖服用後,對她有害無益,豈不是讓我抱憾終生。”他將北海寒玉匣推到張揚的面前:“妳既然答應了我要幫助小妖,這件東西我就交給妳了!”
張揚也不客氣,將北海寒玉匣收好。
安誌遠又遞給他壹張支票:“這裏是兩千萬港幣,作為妳日後幫助小妖的報答!”
張揚搖了搖頭,將支票推了回去:“我不缺錢,還有,小妖的生命也不是兩千萬可以買來的!”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很多事總需要用錢!”
張揚笑道:“其實妳這個北海寒玉匣已經是無價之寶了,等我治好小妖的病,就把這東西給賣了,我想應該能賣得壹個很好的價錢。”
安誌遠也笑了起來。
張揚道:“有件事我想問妳,安德恒是死是活?”
安誌遠微微楞了壹下,然後聲音低沈道:“德恒因為攜帶毒品在東江入境的時候被拘捕,前往警察局的路上,他試圖逃走,被警察當場擊斃!”說起這件事,他的心中仍然感覺到隱隱作痛,三十多年的父子之情畢竟無法徹底抹去。
佛祖沈強笑著將孫子扶上了小馬,拍了拍他的頭盔道:“勇敢點,爺爺像妳這麽大的時候已經在西貢打漁了!”
望著孫子騎著小馬圍著馬場開始慢慢前行,沈強的壹雙眼瞇成了壹條小縫,身邊保鏢,把手機遞給他:“沈爺!電話!”
沈強拿起電話,電話中傳來嘟嘟的忙音,沈強有些詫異地擡起頭,遠處樹叢中反射出壹道刺目的閃光,沈強意識到了什麽,他拼命向遠處騎著小馬正向自己奔來的孫子叫道:“不要過……”
壹顆子彈準確無誤地射中了他的額頭,沈強肥胖的身軀凝滯了壹下,他的雙目睜得很大,喉頭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老……大……”又壹顆子彈射中了他的心口,沈強慢慢向地上倒去。
“爸!”安德淵迎風站在船頭,他對著手機低聲道。
安誌遠嘆了口氣:“德淵,為什麽?”
“壹個是我爸,壹個是我兒子,我不在香港,我要幫妳們掃清所有的障礙!”
安誌遠沈默了下去:“可以掃清嗎?”
“當然可以,有些地盤本來就是我們安家的!”
“我老了!”
“爸,您來臺灣吧!”
“哪兒都不想去,死在香港,埋在清臺山!”
張揚應邀王準的邀請在中午前往九龍城啟德道的潮州菜館吃飯,王準打著盡地主之誼為張揚接風洗塵的旗號,其主要的目的還是代表龍盛電影公司和張揚磋商影視外景基地的二期開發問題,所以吃飯的時候,他把龍盛電影公司的副經理詹福明也叫上了,兩人的準備也算充分,這次將外景基地建設的計劃書和效果圖都帶來了。
張揚看了看計劃書,不禁笑道:“我說王導,這事兒是安家在投資,妳們就算談也應該先找安家,怎麽找到我頭上了?”
王準道:“安家生意很大,我們龍盛只是他們投資的壹個部分,清臺山影視外景基地所用的資金也不僅僅是安家的,二期工程涉及到八大電影公司聯合投資的問題,建成之後,我們這八大電影公司的外景都會在那裏拍攝,對春陽經濟會有很大的促進作用,而且我們可以利用獨有的宣傳優勢把清臺山旅遊向外界推廣出去。”
張揚道:“這件事具體由春陽縣旅遊局負責,我回去後會把妳們的計劃書跟春陽方面磋商壹下,看看二期工程對景區的總體規劃有無影響。”
詹福明道:“我們實地考察過,也看過清臺山的總體規劃,應該不會有什麽沖突。”
“那樣最好不過!”張揚來香港之後對工作顯然沒有太大的興趣,說完這句話,便專心致誌品起杯中的劍南春。
詹福明並沒有意識到張揚的心思,仍然在喋喋不休地介紹著未來的規劃,張揚聽得有些不耐煩,正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目光無意中看到窗外,馬路對面停著的壹輛敞篷跑車內,壹男壹女正在親熱的攀談,那男子壹邊說壹邊還對謝麗珍動手動腳的,謝麗珍的樣子欲拒還迎,終於還是倒入了那男子的懷中,看情形兩人的關系有些曖昧,這樣的事情原本沒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香港是個國際化大都市,什麽事情都可以見到,可是張揚認出了那女的是謝麗珍,心中這個郁悶,早在江城拍戲的時候,郭誌強就在追求謝麗珍,把謝麗珍想得跟純潔無瑕的天使似的,雖然張揚再三向他強調謝麗珍只是壹個三級片女星,可這小子就是執迷不悔,因為把郭誌強當成了哥們,所以張揚對他的事情也是格外上心。
王準順著張揚的目光望去,他對這樣的事情早就見怪不怪了,笑道:“那小子是鄭偉霆,歌美唱片董事長鄭唯高的兒子,典型的富家子,最近迷上了謝麗珍,每天都來片場接她。”
可張揚的臉色卻突然變了,他霍然站起身來,因為他看到壹個熟悉的身影,身穿藍色牛仔褲,白色T恤的郭誌強宛如神兵天降般出現在他的視野中,幾步就穿過了馬路,壹把抓住鄭偉霆的領子,把那小子從敞篷車內給揪了出來,揚起拳頭照著他的臉上就是壹拳,打得鄭偉霆壹屁股坐在馬路牙子上,不等他從地上站起,又是壹腳踹在他胸口,將鄭偉霆蹬得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面上。
張揚第壹個沖了出去,王準也認識這位出手傷人的狠角色,也跟著跑了出去。
郭誌強還想出手的時候,謝麗珍已經攔在鄭偉霆身前:“郭誌強!妳瘋了?”
郭誌強怒吼道:“讓開!”,這廝風塵仆仆從江城來到香港,原本滿懷欣喜準備和謝麗珍敘敘舊情,卻想不到壹來到就看到這種場面,心頭的震怒實在難以遏制,他向來都不是什麽好脾氣,加之他對謝麗珍壹往情深,在他心中謝麗珍如同不可褻瀆的女神壹般,如今親眼看到謝麗珍跟人家當街調情,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
郭誌強正準備再出手的時候,張揚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壹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給拖到了壹邊,王準和詹福明也先後趕到,看到滿臉是血的鄭偉霆,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鄭偉霆是壹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公子哥兒,被郭誌強壹拳壹腳打得魂飛魄散,可當他回過神來,馬上就拿出手機,撥打電話報警。
謝麗珍慌忙阻止道:“偉霆算了,他是我朋友,這件事是誤會!”
鄭偉霆哪裏肯聽,平白無故被人揍了壹頓,這口氣他怎能咽下,他指著郭誌強的鼻子道:“妳等著坐牢吧!”
郭誌強擡腳欲踢,被張揚抱著給推到壹邊,郭誌強憤憤然道:“我抽死妳這孫子!”
王準硬著頭皮上來說和,這邊的動靜已經驚動了巡警,張揚不由得責怪郭誌強魯莽,出手傷人,這件事肯定惹麻煩了,香港這個地方比較特殊,現在還是英屬,有些事很不好辦,不過張揚和郭誌強都是強橫慣了的人物,也沒感到怎麽害怕。
鄭偉霆咬牙切齒道:“大陸仔,妳們倒黴了!”他狠狠豎起中指,這次他連張揚也罵進去了。
張揚皺了皺眉頭:“妳他媽找抽啊!我得罪妳了?”他走了過去,兩名巡警攔住他的去路:“先生,請註意妳的言辭!”
郭誌強也上來了:“我們言辭怎麽了?炎黃子孫說中國話有什麽不對?”
壹名巡警瞪著張揚怒吼道:“香港是個法治社會,妳們不要放肆,把身份證拿出來!”
張揚冷笑道:“他們兩個打架,我來勸架,妳沖我吼什麽?不就披了身制服嗎?妳牛逼什麽?”
“我們是香港皇家警察!”
郭誌強壹聽就氣不打壹處來:“去妳媽的皇家,香港是中國的,中國早沒皇帝了,瞧妳們奴顏婢膝的膿包樣!”這會兒他氣不順,逮誰跟誰掐。
王準壹個勁給這倆小子使眼色,他也知道張揚和郭誌強在內地的能量,可這裏是香港,他們的那些關系根本不頂用,更何況今天分明就是他們理虧,真要是鬧起來,搞不好要法庭上見。
鄭偉霆壹邊用紙巾擦著流血的鼻子,壹邊道:“流氓,大陸仔素質就是低劣,壹看就是偷渡來的!”他如果用粵語說就算了,可這廝非要操著半生不熟的普通話。
張揚和郭誌強聽得明明白白,兩人對望了壹眼,郭誌強率先沖了出去,被兩名香港警察攔住,可人家是軍事學院畢業,他出擊的目的就是為了吸引兩名警察的註意力,這叫聲東擊西,聲東由郭誌強負責,擊西則是張揚承包,張揚趁機沖了過去,以驚人的速度來到鄭偉霆面前,甩手給了他壹個耳巴子,現場聽到壹聲脆響,打得鄭偉霆壹個踉蹌重新坐倒在地上。
張大官人沒事壹樣雙手已經插進了褲兜裏,笑瞇瞇道:“大陸仔怎麽了?在中國的土地上,只有我們欺負別人,這就叫主人翁精神!”
兩名警察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敢於在警察面前當街打人的角色,他們還真的很少見到,其中壹人拔出了點三八:“舉起手來!”
張揚斜睨兩人道:“在妳們拿槍對著我之前最好要搞清楚壹件事!”
兩名警察對望了壹眼,終於忍不住問道:“什麽事?”
“老子是共產黨員!”
聽到這句話,郭誌強也馬上挺起了胸膛,心說老子也是,可看了看張揚,總感覺到自己身上比他少了點什麽味道,麻痹的,這王霸之氣也不是想散發就能隨便散發出來的。
“怎麽回事?”身後壹個清脆的女聲道。
幾個人同時轉身望去,卻見壹位身材窈窕的警花走了過來,這女警也就是二十多歲年紀,相貌清麗,皮膚極其白皙,秀眉彎彎,眼窩微深,壹雙明眸極其清澈,嘴唇稍嫌豐厚,不過五官搭配在壹起卻說不出的和諧好看。
兩名巡警慌忙向她敬禮道:“Madam!他們當街打人,我們正在調查!”
女警剛好是負責這個街區的高級警員徐美妮,她初步了解了壹下情況,表示讓他們都去警署錄口供。
壹群人來到了警署,鄭偉霆決定要追究到底,謝麗珍毫不意外的站在了他的壹邊,詳細把郭誌強和張揚當街打人的事情講了壹遍。
郭誌強對自己打人的行為供認不諱,他也是旅遊簽證,大不了也就是被遣送回國。
負責給他錄口供的徐美妮道:“郭先生,妳知不知道妳的行為已經觸犯了香港法律?”
郭誌強不屑笑道:“我只知道憲法是我國的基本大法,還不知道有個香港法律!”
“郭先生,拒絕配合是很不明智的,我看過妳的資料,妳出身軍人家庭,應該懂法!”
“懂法並不代表我可以容忍別人對我的侮辱,那個公子哥騷擾我女朋友,我教訓他有錯嗎?”
徐美妮笑了起來:“郭先生,我有必要糾正壹下,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謝小姐和妳並不熟,她跟妳只是壹面之緣。”
郭誌強楞了:“她真的這麽說?”
徐美妮點了點頭。
郭誌強憤然站起身來:“我這就去當面問她!”
“妳給我坐下!”徐美妮厲聲道。
郭誌強理都不理就向外面走去,徐美妮壹把抓住他的手腕,幹脆利索的把手銬給他銬上,方才銬上了壹個,郭誌強手腕壹擰把另外壹邊從她手裏奪過來,然後把她的手腕也銬在裏面了。
徐美妮伸手去摸槍,卻被郭誌強摁住手腕向前壹推,擠在墻壁上。
徐美妮又羞又急,她是同屆警校畢業生中的搏擊冠軍,在擒拿格鬥上擁有著很強的自信,所以今天才會不循常規,獨自給郭誌強錄口供,而且考慮到郭誌強也不是什麽大案,他的資料又很清白,問清楚之後,最多是個遣返的結果,誰知道這家夥這麽強橫。
徐美妮怒道:“妳敢襲警!”
“妳先動手的!”郭誌強毫不示弱。
這時候房門被推開了,張揚、安語晨和大律師劉國文壹起走了進來,當然還有警署署長,幾人看到裏面的情景都是吃了壹驚。
張揚也懵了,這郭誌強搞什麽?想要在警察局強暴女警嗎?我靠,哥們膽兒夠肥的!
警署署長愕然道:“怎麽回事?”
劉國文到底是經驗老到,及時道:“事情已經解決了,是誤會,鄭公子已經撤訴了!”
郭誌強聽到問題解決了,也放開了徐美妮,訕訕笑道:“徐警官說要跟我切磋格鬥技巧!”
徐美妮居然也笑著點了點頭,拿出鑰匙打開了手銬,郭誌強轉身向張揚走去,冷不防徐美妮在他後腦處給了壹掌,然後抓住他的胳膊壹個漂亮的背摔。
郭達亮被摔倒在長椅之上,把椅子砸得四分五裂,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被壹個女的摔得七葷八素,郭達亮窘迫到了極點,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
徐美妮拍了拍手掌,昂起下巴,邁著驕傲的步伐走出門去,背在身後的食指輕輕搖動了壹下,意思是妳不行!
張揚率先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他這壹笑郭誌強的那張臉更掛不住,紅的跟個猴屁股似的。
劉國文也不禁莞爾,輕聲道:“去簽個字,沒事了!”
張揚和郭誌強並肩走出警局的時候,看到鄭偉霆開著他的保時捷跑車,帶著謝麗珍從他們身邊駛過,鄭偉霆惡狠狠豎起中指罵道:“FUCKYOU!”
張揚善意地提醒郭誌強道:“那狗日的罵妳呢,要發科妳,就是操妳!”
郭誌強的英語顯然要比張揚強得多,他嘆了口氣,很同情地看著張揚:“沒文化,知道單復數嗎?他是罵我們呢,YOU是復數,連妳也罵裏面了,他要發科我們!”
張大官人瞪大了雙眼,望著遠去的跑車,狠狠豎起了兩根中指:“我發科妳全家!”
從身後走過來的安語晨不禁皺了皺眉頭:“餵,妳們兩個有完沒完?我說張揚,妳真是能耐啊,到香港來就是為了跟別人爭風吃醋的啊?”
張揚道:“妳這孩子怎麽越來越沒禮貌,我是妳師父!妳多少拿出點尊師重道的精神行不行?爭風吃醋的不是我!”他望著郭誌強。
郭誌強跟安語晨也有過壹面之緣,今天的事情如果不是安語晨出面解決,他肯定要有些麻煩,郭誌強首先向安語晨道謝,然後道:“今天的事情跟張揚沒關系,都是我引起來的!”
安語晨望著這倆活寶,嘆了口氣道:“懶得管妳們,我公司還有壹堆的事兒,妳們自己看著辦,千萬別再惹事了!”
張揚和郭誌強同時點了點頭。
安語晨上了公司的賓利房車,落下車窗道:“要不要我送妳們?”
郭誌強擺了擺手道:“我們自己玩兒,安小姐忙吧!”
安語晨搖了搖頭,讓司機開車走了,走出壹段距離又停了下來:“張揚!妳晚上回去嗎?”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有住處,在妳家畢竟不方便!”
望著遠去的賓利車,郭誌強壹臉壞笑的用胳膊搗了張揚壹下:“行啊!來香港沒幾天,把女徒弟給睡了吧?”
張揚虎視眈眈的瞪著他:“妳少給我胡說八道,小心我揍妳啊!”
郭誌強挺起胸膛:“誰怕誰啊?”
這時候看到徐美妮開著警車從裏面出來,路過兩人身邊的時候,看了看郭誌強,唇角不禁露出壹絲得意的笑容,郭誌強壹張臉紅到了脖子根。
張揚哈哈大笑:“真是丟人啊!”
兩人在天空衛視附近找了間酒館,點了幾個小菜就喝了起來,郭誌強很郁悶,兩杯酒下肚,就痛不欲生道:“我他媽就是想不通,怎麽看我也得比那個公子哥強多了,她怎麽就不喜歡我呢?”
張揚‘吱!’地壹聲把杯中酒幹了,砸吧砸吧嘴唇道:“誌強,感情這玩意兒誰都搞不明白,有些話我都不想說妳,壹直以來都是妳壹廂情願,人家謝麗珍啥時候說過喜歡妳?妳巴巴的從江城跑過來幹什麽?根本就是自找難看!”
郭誌強幹了壹杯,然後又倒滿:“張揚,我不是壹廂情願,我……”他的臉憋得通紅,這廝平時雖然放得很開,可遇到男女情愛這種事上就不如張揚這般灑脫。
“怎麽個情況?是不是妳跟她那啥……了?”
“我說妳思想怎麽那麽齷齪,妳以為人人都跟妳壹樣啊?我是軍人!”
張揚從鼻孔裏發出兩聲冷笑。
郭誌強鼓足勇氣,很小聲的向張揚吐露了這個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我……親過她,我還摸過她……”,這話說完,臉紅的已經發紫了,就像壹個茄子。
張揚大聲笑了起來。
郭誌強罵道:“就知道妳會取笑我,我真不該對妳說!”
張揚低聲道:“妳親她哪兒,摸她哪兒?”這廝頗有點當狗仔的潛力。
郭誌強道:“老子就不告訴妳,誰讓妳取笑我來著!”
張揚也沒勉強他,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道:“誌強,這幫女明星都勢利的很,千萬不能當真,當初妳追她的時候我就反對,妳也不想想,妳老爸是江城軍分區司令,妳也是前途無量的軍人,妳們家多少也算得上是名門望族,如果妳真的把謝麗珍追上了那才叫悲劇,我看妳爸保不準掏槍把妳給閹了!”
“可我就是喜歡她,哥們,我心裏難受,她明明說對我有感情,可壹轉眼就這樣了,壹定是那個鄭偉霆逼她!”
張揚嘆了口氣道:“妳小子是不是傻了,我他媽看得清清楚楚,兩人是壹個願打壹個願挨,妳還真當謝麗珍是什麽貞潔烈女?醒醒吧!她就是壹三級片女星!”
張揚壹說這話,郭誌強頓時急了:“妳說什麽?再當著我的面侮辱她,咱們連兄弟都沒得做!”
張揚搖了搖頭,郭誌強這小子看來中毒不輕,他擔心郭誌強留在香港再發生出什麽事端,低聲道:“我不跟妳壹般見識,什麽時候回去?”
郭誌強呆呆看著酒杯:“我想當面跟她說清楚!”
張揚真是無可奈何,看到海蘭從遠處走了過來,笑著招了招手,海蘭甜甜壹笑,留意到張揚並非壹個人,來到他身邊挨著他坐下,輕聲道:“遇到朋友了?”
海蘭並不認識郭誌強,郭誌強卻認得這位江城家喻戶曉的美女主播,他驚奇道:“海蘭!真是妳啊!妳怎麽也在香港?我說怎麽電視上老看不到妳呢!”他伸出手去:“妳好,忘了自我介紹,郭誌強,張揚的鐵哥們!”
海蘭矜持的笑了笑,原本想禮節性的跟他握握手,張揚搶先伸出手去,在郭誌強的手背上扇了壹巴掌:“滾壹邊去,少想趁機占人便宜!”
“什麽人啊!妳當所有人都跟妳壹樣?”
海蘭笑道:“妳好,郭先生也是剛來香港,這樣,中午這頓算我請!”
郭誌強也沒有客氣,笑道:“謝謝妳了,妳跟張揚很熟啊?”
海蘭眼角兒瞥了瞥張揚,脈脈溫情仍然不經意流露出來,常說的眉眼含春不外如是,郭誌強雖然在感情方面沒什麽造詣,可眼力還是有的,旁觀者清,看別人的事情他明明白白,就是輪到自己犯糊塗,心中不由得羨慕張揚,人比人起死人,張揚這小子也不見得比自己帥多少,輪到家庭出身,自己更是甩開他十幾條街,可在談情說愛方面,自己就算坐著噴氣式也趕不上人家。
張揚的手機響了,他接通電話,沒想到是謝麗珍打來的,謝麗珍小聲道:“張先生嗎?請問妳和誌強在壹起嗎?”
張揚皺了皺眉頭,他也有些奇怪謝麗珍怎麽知道自己的電話,可想到王準馬上就明白了,把手機遞給了郭誌強:“找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