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道官途

石章魚

都市生活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隋末第壹條好漢是李元霸,卻沒幾個知道隋末第壹聖手是張壹針,這和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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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0章 只緣身在此山中

醫道官途 by 石章魚

2022-3-2 21:14

  雖然是四個人推車,真發揮作用的還是張揚和陳國偉,足足推出了五十米的距離,左曉晴才成功發動了汽車,他們重新上車,這下陳國偉理智的選擇坐在了後面,他看過壹則報道,交通事故中坐在副駕的人生還幾率是最低的,還是把危險留給別人安全留給自己。
  張揚當仁不讓的坐在了副駕,左曉晴的駕駛技術顯然比他要嫻熟許多,至少上坡起步不會像他那樣溜車,在山區開車,這壹點尤為重要。
  張揚壹邊指路壹邊琢磨著陳雪的事情,既然答應了耿秀菊,就得做到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他裝出漫不經心的樣子道:“陳雪,妳怎麽今兒回來了,妳媽下基層檢查工作去了。”
  “哦!”陳雪還是那幅冷冷淡淡的樣子,似乎這世上能夠擾亂她心情的並不多。
  “要不我送妳回上清河村?”張揚試探著問道。
  陳雪的目光投向遠方起伏的群山,輕聲道:“也好!”
  張揚暗自欣喜,只要陳雪不去鄉裏,其它的事情都好說,至於她去上清河村是不是會聽到耿秀菊的消息,那就不是他能管的範圍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想把壹切消息封鎖起來,還真不是壹般的難。
  洪玲在後面好奇地問:“張揚,妳不是說要帶我們爬清臺山嗎?這兩天究竟是怎麽安排的?”
  張揚笑道:“咱們也去上清河村,從那兒上山,我和那裏的支書聯系過了,他會找人帶我們上山。”
  洪玲和陳國偉同時歡呼起來,大自然的誘惑很快就抵消了他們心頭初來時的那點兒恐懼。
  洪玲有些羨慕地說:“張揚,看來妳在這裏混得不錯,連小車也開上了。”
  張揚笑瞇瞇道:“借鄉派出所的,我還沒到那級別,不過應該快了!”
  左曉晴看了他壹眼,這廝從來都不知道什麽叫謙虛,壹個連科員都不是的計生辦主任,想配專車?不知要熬上多少年頭呢,這壹走神,前面忽然出現了壹個急轉彎,左曉晴嚇得慌忙減速猛打方向盤,這才勉勉強強把彎拐了過來,洪玲和陳國偉因為傾斜擠到了壹起,兩人的臉色又變白了。
  張揚笑道:“緊十八盤,清臺山上最險的路段,左曉晴,別開小差啊,小心駕駛,掉下去咱們再想見面恐怕要下輩子了。”
  左曉晴也是嚇得花容失色,她咬了咬櫻唇,把檔位掛在壹檔上慢慢行駛,好在山路上只有他們這壹輛車,只要小心也遇不到什麽險情。
  張揚悄悄從後視鏡裏看了看陳雪,發現她又捧起了英語書,好像剛才的驚魂壹幕跟她毫無關系壹樣,這種臨危不亂的心態就算是張大官人也不得表示佩服。
  上清河村的老支書劉傳魁因為上次工作組的事情對小張主任是極為欣賞的,所以張揚跟他提出要帶幾位朋友來清臺山玩,劉傳魁馬上表示歡迎,還專門讓兒子劉大柱整了壹只羊,招待小張主任吃午飯已經是對客人最高規格的接待。
  車到上清河村,傳呼也沒了信號,左曉晴多少有些擔心,害怕父母找自己,心頭同時又多出壹絲異樣的新奇和興奮,就像掙脫牢籠的小鳥壹樣。
  面包車直接開到村委會前停下,劉傳魁已經在那棵大槐樹下等著了。看到張揚樂呵呵迎了上來:“小張主任,我都等妳半天了,怎麽才來啊!”
  張揚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十壹點了道:“路上車拋錨了,要不早就到了!”他將壹條阿詩瑪遞了過去:“劉支書,拿去嘗嘗!”
  劉傳魁的面孔馬上板了起來:“我說小張主任,妳這是幹啥不興這個啊!”
  張揚笑道:“劉支書,妳還當我給妳送禮來著,人家給我帶來的,妳嘗嘗,反正我是不抽煙,怎麽?害怕害怕我壹條煙就腐蝕了妳的黨性原則?”
  “怕妳個球!”劉傳魁這才笑瞇瞇接了那條煙,心中暖烘烘的,小張主任這才叫會做事。看到最後從車裏出來的陳雪,劉傳魁不禁微微壹怔,實在鬧不明白陳雪怎麽會和張揚湊到壹塊兒的。
  陳雪向劉傳魁呼了壹聲:“劉大爺!”然後就從車上拎下她的書包準備告辭。
  劉傳魁道:“陳雪,吃完飯再去,妳爺爺那得走將近兩個小時呢!”
  左曉晴和洪也過去挽留,陳雪猶豫了壹下,終於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等其它人進了屋子,劉傳魁小聲張揚道:“小張主任,這孩子怎麽沒去醫院陪她娘啊?”
  張揚明白耿秀菊的事已經傳到了這裏,他悄悄叮囑道:“就是耿主任讓我帶她來這裏,那件事先瞞住她,害怕影響她學習。”
  劉傳魁這才明白為何陳雪會跟他在壹起,嘆了口氣道:“這孩子可憐吶,爹死得早,娘又這樣!”山裏人雖然文化低了些,可是對女人的貞潔看得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耿秀菊雖然是鄉委辦公室主任,可這上清河村還是沒多少人能看得起她。
  張揚好奇地問道:“陳雪的爺爺住在裏?”
  “她爺爺是個怪人啊,過去打過解放戰爭,打過抗美援朝,後來在江海軍事學院當教官,可文革那會兒被下放到了這裏,打那起就留在了這山裏,給他平反後,讓他回城也沒有回去,他兒子死後,脾氣變得越發古怪了,現在就住在上面的青雲峰上。”
  張揚聯想起陳雪冷冰冰的脾氣,也許她的性情就是得之於她爺爺的遺傳。
  劉傳魁笑道:“咱們不說這些,耿秀菊的事情,我不會跟她說,我想別人也不會,畢竟能跟她說上話的人也不多。”
  午飯很豐盛,初次到山裏來的左曉晴他們對壹切都感到新奇,劉傳魁耐心的跟他們解釋,因為都是些年輕人的緣故,劉傳魁也沒怎麽勸酒,午飯後張揚提出要帶左曉晴幾個去山裏玩。
  劉傳魁抽了口旱煙道:“山上叢林茂密,野獸出沒,地勢險峻,山道難行,上去也沒啥好看的。”
  陳國偉有些激動的眨著眼睛道:“我們就是想感受壹下原汁原味的大自然,毛老爺子不是說過,無限風光在險峰嗎?”
  劉傳魁笑了笑,陳國偉和張揚差不多大,可是那做人的境界差了不知要有多少,心中暗嘆,人果然是有分別的,他把煙鍋子在鞋底上磕了磕:“想去山上看看也行,等明兒早上,我把村裏的事處理完了陪妳們過去。”
  洪玲打心底不想讓這個土裏土氣的老支書跟著上山,有這麽壹個土包子在身邊,再好的風光也失去了欣賞的意義。她小聲鼓動左曉晴道:“現在還早呢,咱們自己去。”
  左曉晴看了看張揚,等他拿主意。其實她也想現在去爬山,畢竟明天他們就要回去了,時間緊迫的很。
  壹直沒有說話的陳雪忽然開口道:“要不我帶妳們去,青雲峰上風景不錯,好玩的地方我都知道,晚上在我爺爺家住,明天清晨還可以去青雲峰頂看日出!”
  洪玲和左曉晴同聲響應。
  劉傳魁瞇著眼睛笑道:“也好,陳雪對山上比我還熟,再說我這個老頭子跟著,妳們年輕人可能玩得不開心!”他滿懷深意的看了看洪玲,深邃的眼神似乎能夠看透洪玲的心裏,洪玲心裏有些發虛,暗想道,這老頭兒的眼神怎麽恁毒,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
  張揚把面包車留在村委會,收拾好之後,他們壹行五人就沿著上清河村後方的道路向青雲峰上爬去,張揚的體力無疑是所有人中最強的壹個,所以他承擔了最重的體力活,左曉晴的背囊最大,責無旁貸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陳雪走在最前方,她雖然看起來纖弱,可是多年山區生活的經驗讓她對青雲峰的壹切極為熟悉,她的步幅雖然不大,可是節奏十分的均勻,而且氣息均勻,走出好長壹段距離都沒有停下來休息。
  張揚暗暗稱奇,再看身邊的左曉晴,氣息已經變得急促,白嫩的俏臉之上蒙上了壹層紅暈,嬌俏可愛的鼻翼之上也沁出了幾顆小小的汗珠兒,洪玲和陳國偉兩人已經落在了身後。
  張揚開口道:“陳雪,休息壹下再走吧!”陳雪指了指前方,壹塊突兀的巨石擋住了山間小路,那巨石四四方方,高度在十米左右,陳雪道:“這塊石頭叫剛正石,四四方方,傳說是文曲星的硯臺從天上落下形成的。”
  左曉晴取出相機對著石頭照了兩張。
  陳雪又介紹道:“七年前顧省長來清臺山遊玩的時候,也專門在石頭前照了相,說做官就要像這塊石頭壹樣方方正正,絕不可世故圓滑,方正石也是從那時候才得名的。”
  張揚聽到這塊石頭原來還有那麽壹層來歷,頓時有了興趣,來到石頭前擺了壹個自以為很拉風的架勢,讓左曉晴給他照壹張,左曉晴很容易就猜到這廝存了什麽心事,他是想沾沾前省長的官氣,圖個吉利,真是世俗得很。
  陳國偉和洪玲對這塊大石頭都沒有什麽興趣,兩人已經走得累了,喘著氣道:“歇歇,喝口水再走!”
  繞過剛正石,潺潺的水流聲變得越來越清晰,舉目望去,卻見前方不遠處出現了壹條小溪,清溪迂回在密林長藤之間,跳躍在嶙峋亂石之間,湍急的水流拍打在亂石之上,湧起了白色的浪花,壹縷縷清香隨風陣陣襲來,張揚望去,原來在溪水向下流去的地方,巖石縫中長出壹片片白香花,這香味兒是飛濺的水霧帶出來的。
  左曉晴取景拍照的功夫,洪玲和陳國偉已經羞答答坐在了溪水邊的大石頭上,洪玲有些忸怩道:“曉晴,幫我們拍壹張!”
  左曉晴拍照的時候,張揚湊了過來,很不厚道的說:“風景不錯,就是人寒磣了點,要不咱倆也拍壹張?讓他們看看什麽叫天人合壹。”
  左曉晴笑道:“怎麽看有些人也屬於破壞環境的壹類,還天人合壹呢!”她的鏡頭忽然對準了遠方。
  張揚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卻見陳雪壹個人靜靜蹲在小溪旁,手中握著壹朵白香花,花瓣從她的指尖壹片片隨風飄落,落在小溪之中順流而下,冷漠的雙眸之中流露出淡淡的憂傷,讓人感覺到她本應屬於這空寂的山谷。
  左曉晴迅速按下快門,向張揚得意地眨了眨眼睛:“看到沒有,這才叫人與自然的和諧統壹。”
  “我怎麽看妳屬於偷拍呢?小心人家告妳侵犯肖像權!”
  左曉晴忍不住笑了,洪玲走過來遞給左曉晴和張揚各壹瓶礦泉水,左曉晴拿著自己的那瓶水給陳雪送去,陳雪輕聲道:“小清河的水質很好。”手鞠清泉,湊在唇邊喝了。
  左曉晴學著她的樣子也捧了壹口山泉水飲下,感覺沁涼甘甜,驚喜道:“真的好甜,比礦泉水好喝多了!”
  陳雪露出壹絲淺笑:“這裏遠離塵世的喧囂,壹草壹木,壹山壹水,全都不沾染世俗的氣息,原始質樸的味道才是最純正的味道。”
  左曉晴想不到小小年紀的陳雪居然說出這樣壹番出世的話語,心中不由得有些嘖嘖稱奇。陳雪的年齡雖可是言談舉止卻透出和她年齡不符的成熟和冷靜,和她在壹起,左曉晴忽然生出壹種奇怪的感覺,覺著自己和陳雪就像是分別在溫室和山谷中長大的花朵,環境的不同造就出心態的不同。
  短暫的休息之後,他們繼續向青雲峰攀登。山上雖然有路,可是狹窄難行。越往上走,山路越是崎嶇險峻。很多地方都是張揚先爬上去,然後壹個個把他們拽上去。只有陳雪不需要他的幫助,仍然腳步輕盈的走在最前方。所有人都感覺到這女孩骨子裏的倔強和堅強,和她相比左曉晴和洪玲的體質顯然就差了許多。
  洪玲和陳國偉還是落在最後,兩人手裏拄著壹根樹枝,心中已經開始感到後悔了,早知道那麽辛苦,就不該答應陪左曉晴同來。
  左曉晴也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幸好有張揚壹直在身邊照顧她,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笑道:“好累,過去爬黃山也沒那麽累。”
  陳雪在前面道:“這種山路和臺階是不壹樣的,爬山也要有竅門,要學會用力。”她已經爬到上方的山坡,回頭看去,卻見張揚和左曉晴在她身後五米不到的地方,洪玲和陳國偉已經落下了二十米左右。等了好壹會兒,他們才全都爬了上來,陳雪指著前方樹林掩映中的白色石屋道:“那兒就是我爺爺的家!”
  洪玲望著遠處的那間看起來就像火柴盒壹樣的小石屋倒吸了壹口冷氣,痛苦哀嚎道:“讓我死吧,我真的走不動了!”
  陳雪已經舉步向小屋走去,左曉晴很同情地拍了拍洪玲的肩膀:“聽說山上有狼,天黑了就會出來!”
  洪玲嚇得尖叫壹聲跳了起來,陳國偉趁機表現他的男子氣概,揚起手中的木棍:“妳放心,有我在,多少狼我也把它打回去!”說歸說,兩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敢掉隊的,奮起體內那點殘余的力量跟著陳雪向小石屋走去。
  歷經兩個多小時的艱苦跋涉之後,他們終於順利抵達目的的,當然艱苦跋涉只是針對張揚和陳雪以外的三人而言,石屋外用條石砌成了階梯小路,院子也是用石塊壘成,院中種著壹棵巨大的楓樹,下午和煦金黃的陽光籠罩著這座山間小屋,沖淡了它本來的孤單味道。楓樹下有壹張石桌,石桌之上擺放著壹幅宣紙,上面寫著壹首詩: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煉仍堅勁,任爾東南西北風。
  字體筆走龍蛇,遒勁有力,力透紙背。張揚過去在書法上就頗有造詣,所以壹眼就看出這幅字絕對是難得壹見的精品,不禁贊道:“好字,好字!”
  左曉晴生於書香門第,對於書法也有些鉆研,看到這幅字也是欣賞不已。
  洪玲和陳國偉兩個累提坐在門前石墩子上,只顧著喘粗氣,暫時是沒有雅興欣賞書法了。
  張揚正在四處張望的時候,聽到壹個洪亮的聲音道:“雪兒回來了?”壹個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現在院落地門前,來人正是陳雪的爺爺陳崇山,他今年六十八歲,腰板挺直嗓音洪亮,頭發已經全白,身穿黑色夾祅,手中拎著幾只斑鳩壹只大雁,都是他用氣槍打下來的,他的身後還跟著壹只大黃狗,那黃狗和陳雪極熟,看到她親切的跑了過去,陳雪蹲下去親切地撫摸著它的耳朵,壹向冰冷的俏臉之上露出了融化冰雪的笑容。
  陳崇山沒想到會有這麽多人造訪自己的小屋,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奇,這壹點上他們爺孫兩人很像,無論遇到什麽都是那麽波瀾不驚。
  陳雪叫了壹聲爺爺,迎了上來,接過陳崇山手中的獵物,向他介紹道:“他們是我的朋友,想到山上來遊玩,所以我帶他們過來了。”
  張揚微笑著走了過去,主動伸出手去:“陳大爺,我叫張揚,是黑山子鄉計生辦的……”
  “嗯!”陳崇山從鼻息中發出沈悶的聲音,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喜是怒,他根本沒有和張揚握手的意思。張大官人伸出去的手尷尬的僵在半空中,不過張揚並沒有生氣,壹是因為陳崇山的年紀比較大了,二是因為他看到陳崇山壹手讓人驚艷的書法,心中早已生出欣賞之意,在張揚的理解中,凡是有本事的人脾氣都有些乖戾,陳崇山詩書雙絕,卻隱居於深山之中,在大隋朝這都是懷才不遇的隱士,大才啊!對於真正有才能的人,張大官人的忍耐力壹般都很強,眼前可以理解為涵養。
  張揚很有涵養的笑了笑,然後道:“陳大爺的書法很好,筆走龍蛇,頗有王右軍的風骨!”
  陳崇山不由得多看了張揚壹眼:“妳也懂得書法?”張揚的這番話的確引起了他的興趣。
  張揚謙虛笑道:“略懂!”
  陳崇山瞇起雙目,他對自己的書法壹向都很有自信,早在他少年之時便師從書法大家,中年之時便隱然有了大家風範,後來人生遭遇顛沛變故,幾度浮沈,遭受打擊之後方才決定隱居於山野之中,寄情於山水之間,書法又是壹變,至今他的書法已經獨具壹格,自成體系。真正懂得書法的人看到他的墨跡之後,多數要嘆為觀止,言行恭敬,像眼前這個年輕人這般還敢自稱略懂得,要麽是書法造詣不凡,要麽就是年少輕狂信口胡說,陳崇山對於書法的興趣幾近癡迷,他低聲道:“那妳來評評我的這幅字!”
  陳雪心中暗嘆,這位張大哥真是有眼不識泰山,爺爺的書法又豈是他能評論了的?
  張揚卻絲毫沒有感到任何的窘迫,從容笑道:“既然陳老先生讓我評點,那麽我就大膽的說兩句,不對之處還請海涵。”恍惚間張揚仿佛回到大隋朝那會兒以文會友的時候,遣詞用句也不覺恢復了過去的古樸之氣,在場的人中,左曉晴洪玲和陳國偉都是領教過張揚文縐縐的那套的,臉上都露出淡淡的笑意,不知張揚這位大能又要怎樣糊弄這位老爺子。
  張揚走到石桌前,仔細看了看那幅字,低聲道:“我剛剛看到這幅字,以為老先生早年受過王右軍的影響,可是再細看,老先生最早修習的風格卻並非王右軍,而是他的前輩張芝張伯英,全文轉精其妙,字之體勢,壹筆而成,偶有不連,而血脈不斷,及其連者,氣脈通於隔行!”
  這番話說完舉座皆驚,陳崇山臉上的冷漠和孤傲盡數褪去,雙目之中流露出激動和熱切,他雖然生活在這遠離塵世的深山之中,可是並不代表著他早已斷絕了人世間所有的七情六欲,中年喪子之後,他幾乎將所有的精力投入到書法之中,可是現在自己達到怎樣的修為,連他自己也不清楚,張揚壹番話說完,讓他忽然有種找到知音的感覺。這並非是因為陳崇山喜歡奉承,而是張揚說出了他想要達到的境界。
  張揚又道:“然老先生胸中又有悲憫之意,在山野之間,強迫自己忘卻世俗紛爭困擾,可畢竟無法完全拋卻俗念,這種斬不斷理還亂的心緒體現在書法之中便有了壹種勉強之意,山野中的超然和心中的勉強兩相矛盾,所以筆力雖然已經爐火純青,可是筆意還欠缺壹份酣暢。”
  陳崇山聽完張揚的壹席話,激動的連連點頭,大笑道:“好!好!雪兒,快去做飯,我要和這位小友好好談壹談!”眼前戲劇性的變化讓陳雪在內的其它人都是目瞪口呆,這位小張主任果然是大能啊,利用書法也能取悅於人,看人下面條的本領不可不謂強悍,其實人家張大官人這可是憑得真本事,大隋朝那會兒,他也是特別喜歡張芝的書法,還特地花去千金購買了張芝傳下的不少墨寶,可巧這位陳崇山老先生也是從學習張芝開始接觸草書,所以兩人勉強還能算得上同門。不過和張揚相比陳崇山所見到的真跡已經很少,張芝流傳到現代的傳世墨寶也不過只有壹幅《八月帖》。
  張揚看到陳崇山對自己如此欣賞,也不禁起趁熱打鐵的念頭,奉承道:“老先生的這首詩寫得極好: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煉仍堅勁,任爾東南西北風!這正是文人風骨的寫照啊!老先生高才,高才啊!”張揚只顧著拍馬屁,卻沒有看到壹旁左曉晴拼命向自己使著眼色,他哪裏知道這首詩是清朝鄭板橋寫得,話說回來,那啥……張大官人得誌那會兒,鄭板橋還沒出生不是!
  洪玲和陳國偉忍不住笑了起來,連陳雪臉上也露出淺淺的笑意,張大官人還不知自己哪兒出了紕漏,有些奇怪地看著陳崇山,陳崇山臉上的表情也是古怪到了極點,心說這小子不是挖苦我吧,壹個對東漢張芝如此熟悉的人,會不知道鄭板橋?我不信,打死我都不信。
  陳崇山道:“妳評論的如此精到,想來在書法上的造詣非淺,不如妳寫幾個字,讓我這老頭子欣賞欣賞!”姜是老的辣,陳崇山讓張揚評了半天,好勝之心也被他吊起,他倒要看看張揚是真的有些本事,還是個光說不練的繡花枕頭。
  張揚謙虛道:“珠玉在前,我怎敢班門弄斧!”
  陳崇山笑道:“只是切磋,絕無他想!”
  張揚看到盛情難卻,再加上心中早有賣弄之意,這才點了點頭。
  陳雪去房內取紙和筆墨,在石桌上鋪好氈墊,準備好之後,張揚拿起毛筆,緩緩閉上雙目。
  陳崇山露出欣賞之色,需知想要寫壹幅好的書法作品必須要心無旁騖,年輕人能夠做到這壹點尤為難能可貴。
  在洪玲和陳偉看來這廝是在裝逼。
  在陳雪看來張揚這個人變得越發的深不可測。
  在左晴看來,她深深為張揚感到擔心,不知為何,她在意張揚的榮辱,在意張揚的成敗,所有人中,她是最緊張的壹個。
  張揚終於睜開雙目,他在宣紙上筆走龍蛇,寫下了壹首古詩:冠軍臨瀚海,長平翼大風,雲橫虎落陣,氣抱龍城虹,橫行萬裏外,胡運百年窮,兵寢星芒落,戰解月輪空,嚴刁息夜鬥,辛角罷鳴引,北風嘶朔馬,胡霜切塞鴻,休明大道,幽荒日用同,方就長安邸,來謁建章宮。
  陳崇看到張揚下筆的氣勢,運筆的酣暢,已經知道眼前的少年在書法之上造詣不凡。他仔細望去,卻見宣紙之上鸞漂鳳泊,龍飛鳳舞,字裏行間壹氣呵成,長江大河延綿不絕,雖然在筆力上比起自己稍欠火候,可是延綿不斷的酣暢筆意無意更勝出自己壹籌。
  洪玲陳國偉兩人對書法壹知半解,可是饒是如此,張揚帶給他們的震撼也非同小可,陳雪更是吃驚到了極點。
  左曉晴俏臉含笑,她見到過張揚太多的神奇,看到張揚如此表現芳心之中備感欣慰,仿佛張揚的榮耀就是她的榮耀壹般。
  張揚壹氣呵成寫完了這首詩,以左曉晴和陳雪的見聞,她們想不起這首詩出自何人手筆。
  陳崇山贊道:“好字!小友好字啊!”
  張揚謙虛道:“火候比陳老先生差了不止是壹點兩點。”他說的倒是實話。
  陳崇山笑道:“壹幅好的書法作品,單單有筆力是不夠的,這就是為什麽王右軍潑墨壹生,卻只有蘭亭序獨秀於林。正如小友所說,只有筆意筆力全都達到巔峰之作才能稱為珍品。”
  張揚笑道:“我這可不是什麽珍品,貽笑大方了!”
  陳雪道:“珍品雖然稱不上但上品肯定能夠算上!”
  左曉晴也點了點頭道:“兩幅字的風格看似相同,不過仔細壹看還是有著很大的不同,老先生的字蒼勁古樸,如同山崖遒勁之松,張揚的這幅字酣暢淋漓,就像山間延綿不絕的流水。”
  陳雪笑道:“曉晴姐這麽壹說真的有很大不同呢!”
  陳崇山欣賞的點了點頭,低聲贊道:“真是後生可畏,我這個老頭子在山裏面呆久了,卻不知道外面的天地已經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
  陳雪道:“這首詩出自何處我卻從來沒有見到過!”
  張揚微笑望著陳崇山。
  陳崇山知道張揚多少有些考驗自己的意思然笑道:“這首詩冷僻了壹些,寫詩的又是壹個大奸臣,所以妳們不知道也是再正常不過。”他停頓了壹下解釋道:“這首詩出自隋朝楊素所寫的:出塞,我們所熟悉的只是唐宋詩詞,隋朝只是歷史中的壹個短命王朝,對於他的歷史和文化,自然不會像唐宋那般熟悉,不過楊素此人雖然禍國殃民,還是有些本領的,他是壹代名將,大隋朝的天下有他的壹份汗馬功勞,身為武將又能寫得出壹手好詩,也算得上文武功雙全了。”
  張揚這才真正意識到陳崇山的博學,卻不知這樣壹位博學人物,為何要隱居於山野之中?
  時間尚早,陳崇山主動承擔了做飯的任務,讓陳雪帶著他們幾個去石屋後面的竹林遊覽,到底是年輕人,他們短暫休息之後都已經恢復了體力,後面竹林如海的風景讓他們嘆為觀止。
  張揚雖然來到黑山子鄉已有很長的壹段時間,可是從沒有真正抽時間遊覽過清臺山,他也陶醉於眼前的美景之中,難怪陳老爺子會在這空寂的深山中壹住就是幾十年。
  左曉晴指著前方不遠處道:“那裏好像有建築喛!”
  陳雪解釋道:“那兒是壹片廢棄的石頭房子,過去清臺山有山賊的時候,那是他們的老巢!”
  幾個人都被勾起了興趣,讓陳雪帶著他們到山寨看看,等到了地方,方才發現昔日的山寨只剩下斷壁殘垣,只有壹些水槽和石磨能夠看出過去的壹些痕跡。
  陳雪又道:“真正美麗的風景要數青雲峰的日出,想看日出的話,明天壹早就要起來,我帶妳們過去。”
  左曉晴第壹個舉起手來,對於自然她有著近乎狂熱的迷戀,陳國偉和洪玲兩人望了望遠處的峰頂,心中卻都打起了退堂鼓,明天能不能起來再說吧。
  夜晚,陳崇山在院落中升起了壹堆篝火,晚飯後,他們圍坐在篝火旁聊天喝茶,陳崇山的知識極其淵博,從清臺山的歷史講起壹直講到了現在,洪玲聽得哈欠連天,左曉晴卻是聽得津津有味。
  陳崇山看到洪玲的樣子,不禁笑道:“都早些去睡吧,天壹早讓雪兒帶妳們去看日出!”
  陳崇山的石屋有裏外兩間,裏面的那間給了三位女孩子,外面的那間他們幾個住,安排好了之後,他們正準備入睡,忽然聽到外面傳來犬吠之聲。
  微微壹怔,他披上棉祅,從墻上取下壹桿雙筒獵槍。“妳們先睡,我出去看看!”
  陳雪有些擔心道:“爺爺!”
  張揚起身道:“我跟妳壹起去,多個人也好有個照應!”
  陳崇山猶豫了壹下,還是點了點頭,向陳國偉交代道:“插好門!千萬不要隨便出去,晚上山裏野獸多!”
  陳國偉嚇得臉色都白了。
  張揚走出門口之時,聽到左曉晴關切的聲音道:“張揚小心啊!”
  心中壹股暖融融的感覺在蕩漾,張揚輕輕嗯了壹聲,拿著手電筒跟隨陳崇山壹起離開了石屋。
  月光很好,陳崇山示意張揚把手電筒關上,沿著山路向石屋後方的竹海走去,狗叫聲就是從那兒傳來的,走到半路就看到壹個黑乎乎的影子飛快地跑了過來,走近壹看原來是陳崇山養的那條大黃狗,陳崇山拍了拍黃狗的腦袋,黃狗轉身在前面為他們兩人帶路。
  借著月光可以看到陳崇山凝重的表情,張揚隱然覺察到應該發生了什麽事情,他低聲詢問道:“出了什麽事情?”
  陳崇山壓低聲音道:“竹海裏面有壹座古墓,最近有壹夥人好像盯上了這裏!”
  張揚點了點頭,跟著陳崇山沿著陡峭的山路向竹海走去,夜色濃重,寂靜中透著那麽壹股冷清,山路非常崎嶇,黑夜如同壹張無形的大網,罩在人的身上,讓人的心頭感覺到莫名的沈重,清冷的夜風呼嘯吹過,山林發出低沈的嘆息,竹林的方向,壹道閃光射到外面來,陳崇山停下了腳步,確信那道閃光只是無意朝向他們,這才低聲道:“果然有人來了!”兩道花白的濃眉緊皺在壹起。他拍了拍大黃狗的身子,示意大黃狗留在這裏,和張揚兩人悄然向竹林摸索過去。
  陳崇長期生活在山林之中,對這裏的壹草壹木都十分熟悉,張揚雖然有壹身武功在身,可是他也知道隱藏武力的必要,不到緊要關頭,他才不會主動暴露自己的實力呢。
  兩人藏身在竹林中,透過縫隙向前方望去,卻見竹林正中亮著壹盞燈火,四名男子正在那裏挖掘著什麽東西,陳崇山雙目迸射出憤怒的光芒,他正要挺槍沖出去,卻被張揚阻止,因為張揚發現,竹林之中除了他們這兩撥人以外應該還有人隱藏在這裏。
  張揚的耳力極強,在諸多聲響的幹擾中仍然清晰的把握到那沈穩的呼吸聲,呼吸聲悠遠綿長,這名潛伏者壹定身懷武功,張揚循著那輕微的呼吸聲望去,竹林的幽深遮住了他的視線,雖然如此張揚還是判斷出對方和他們之間的距離應該在十米左右。
  陳崇山並不知道張揚為何要制止自己,他想問,卻看到張揚做了壹個噤聲的手勢。
  四名男子還在熱火朝天地挖掘著,就在這時忽然傳來壹聲淒厲的嚎叫,壹道黑影從竹林中閃電般沖出,以驚人的速度來到那四名盜墓賊的身前,那四名盜墓賊看得真真切切,那人滿頭白發,看不清他本來的面目,身穿破破爛爛的黑色長袍,從竹林中猛然現身,宛如鬼魅壹般,嚇得幾名盜墓賊驚叫著向竹林外逃去,可是那黑袍人的動作更快,壹拳已經重擊在壹名盜墓賊的後心,那盜墓賊慘叫壹聲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沒等他從地上爬起,黑袍人壹腳已經踩在他的右臂之上,靜夜中聽到喀嚓壹聲骨骼斷裂的聲音,盜墓賊的手臂竟然被他硬生生踩斷。
  幾名盜墓賊已經被嚇得魂飛魄散,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可是那黑袍人動作實在太快,兔起鶻落,已經將三名盜墓賊盡數擊倒,盜墓賊的手燈也在驚慌中丟掉,冰冷的月光投射在那名黑袍人慘白如紙的面孔上,他的臉上哪有壹絲壹毫的生氣,四名盜墓賊嚇得連反抗都忘記了,掙紮著跪倒在地上:“大……大……仙……放……放過我們……吧……我們再也……不……不敢了……”
  “滾!”
  幾名盜賊聽到這山鬼放過了自己,相互攙扶著沒命地向竹林外跑去。
  張揚並不相信這是什麽山鬼,從黑袍人的出手和動作來看,他應當是個高手,真是想不到這清臺山中居然藏龍臥虎。
  那黑袍人忽然轉過身來,望著張揚和陳崇山藏身的方向,冷冷道:“不用藏了,出來吧!”
  張揚這才知道對方也已經發覺了自己的存在,陳崇山冷峻的面孔上露出壹絲笑容:“信義兄,想不到妳還有裝神弄鬼的本事。”
  山鬼這才撩起了滿頭的白發,很熟練的在頭頂挽成了壹個發髻,用木簪插了進去,也笑了笑:“我還以為妳這老頭兒已經耳聾眼花,想不到這麽點動靜還是把妳驚動了。”原來這位山鬼根本就是青雲峰頂紫霞觀的道士,他姓李道號信義,法號秋霞真人,他也是壹個人守著那座破破爛爛的道觀,和陳崇山稱得上是鄰居了。
  李信義之所以裝扮成山鬼的樣子嚇走那些盜墓賊,主要是不想多惹麻煩,壹次把他們嚇得膽寒,讓這些盜墓賊再也不敢前來。
  張揚暗自松了壹口氣,這件事能夠這樣結束最好不過,陳崇山畢竟壹個人孤苦伶仃的住在這裏,若是讓他出面得罪了這些盜墓賊說不定以後會招來報復,裝神弄鬼本來就是道士的強項,李信義剛才裝扮山鬼的樣子幾乎把張揚他們兩個騙過,張揚想起李信義狠辣的出手,雖然換成他可能會做得更過分,不過想想李信義畢竟是壹個出家人,怎麽現在出家人不講究慈悲為懷了嗎?
  三人將盜墓賊損壞的墳墓重新填土,張揚看了看這座墳墓,並沒覺得有什麽特別,有些好奇地問道:“這就是您說的那座古墓?”陳崇山拍了拍道:“這座墳裏埋得是清臺山最有名的悍匪安大胡子!這些盜賊應該做過壹番調查,想從安大胡子的墳裏挖出壹些寶貝來。”
  李信義怒道:“世風日下,這些雞鳴狗盜之徒著實可恨,真該敲碎他們的骨頭,把他們拋到荒野中餵狼!”
  張揚暗笑,這位老道爺可沒有壹點悲天憫人的情懷,言語中的殺氣比起自己還要重壹些。
  李信義的目光剛巧在這時向張揚望來,從張揚的表情上,他覺察到了什麽,向陳崇山道:“妳孫子嗎?別說長得跟妳還真有點像。”
  陳崇山斥道:“李信義,妳那張破嘴就不能消停壹會兒,這是我的壹位知己小友張揚,書法上的修為比我還要高!”陳崇山當然是自謙的說法,李信義當然不會相信,點了點頭道:“很晚了,都回去休息吧!”
  陳崇山又叫住他:“明天陳雪帶她的幾位朋友去觀海臺看日出,妳不要無理取鬧啊!”
  李信義又回頭看了看張揚,笑了起來:“我明白了,是妳孫女婿!”壹句話把陳崇山給惹火了:“滾蛋!”
  老道士留下壹串笑聲,眼間已經消失在竹林深處。
  張揚衷贊道:“真是壹位高手!”
  陳崇山笑:“他精神上受了壹點刺激,平時就喜歡胡言亂語,六十多歲的人了,從建國起就在清臺山上守著那座破破爛爛的紫霞觀,文革的時候,有紅衛兵上來破四舊,二十多名沖上山來的紅衛兵被他壹人給全部打了回去。”說起李信義的英雄往事。陳崇山顯得頗有興致。
  張揚心中不覺生出惺惺的感覺,還真看不出,這老道士和自己居然有著如此相似的經歷,想當初他剛剛來到黑山子鄉的時候,也是赤手空拳擊倒了下清河村的四十多名鄉民,說起來還是自己更威風壹些。
  陳崇山之所以剛才交代李信義,是因為擔心他那個瘋瘋癲癲的脾氣,萬壹性子上來了捉弄這幾個小輩豈不是十分的尷尬,所以還是先給他打個預防針的好。
  第二天壹早外面還是漆黑壹片,陳雪就已經起來,左曉晴和她壹起醒了,反倒是洪玲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起床,外面張揚聽到動靜也迅速爬起推了推陳國偉,陳國偉痛苦不堪道:“讓我睡吧,累死了,這日出我是不看了。”看不出這廝和洪玲還真有壹些夫妻相。
  陳崇山已經在院子裏砍柴,多年的山居生活讓他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習慣。
  看到張揚他們三個不禁露出會心的笑容:“紫霞觀後面的觀海臺是看日出最好的地方,快去吧,遲了就錯過這難得壹見的景色了。”
  從他所居住的石屋到紫霞觀還有三裏左右的山路,若在平地這段距離根本算不上什麽,可是這是在深山之中,加上這段路途是青雲峰最為險要的道路,最陡峭的地方接近九十度的直角,落腳處都是在山崖上鑿出的石窩,幸好崖壁上有鐵索作為防護,陳雪對這裏的道路十分熟悉,走在最前面。左曉晴走在中間,張揚在後面攙扶著她,對張大官人來說,這是個和左曉晴親密接觸的大好機會,壹會兒扶住左曉晴的纖腰,壹會兒托住她的香肩,到後來膽子大了壹些,居然開始用手去承托左大小姐挺翹豐滿的臀部,可惜手掌還沒有碰到目的地,左曉晴就已經感受到後面襲來的熱力,反手就是壹個掌,‘啪!’的壹聲打在張揚的手背上。
  脆響聲吸引了陳雪的目光,她從前方轉過頭來,左曉晴也轉過身去,美眸之中流露出又羞又怒的神情。張大官人壹臉的無辜:“打我幹啥?”
  左曉晴柳眉倒豎,可是這廝剛才的那個揩油動作的確沒有得逞,俏臉兒壹昂:“誰讓妳不老實來著?”
  陳雪冷冷掃了壹眼張揚,目光中充滿鄙夷之色,然後繼續向上爬去。
  張揚這個郁悶,偷雞不成蝕把米就是說得自己吧,他嘆了口氣:“我可什麽都沒幹!”
  左曉晴轉過俏臉,唇角卻偷偷露出壹絲笑意,輕聲道:“我這叫提前預防犯罪的發生!把妳罪惡骯臟的思想消滅於萌芽之中。”
  張大官人低聲感嘆著:“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不過左曉晴的預警機制果然起到了效果,張揚的祿山之爪再也沒敢放肆的伸出去。
  紫霞觀名氣雖然大氣磅礴,可實際上只是破破爛爛的五間石屋,外面圍著壹個大院子,大門倒是有些氣派,據陳雪介紹說,這座石門是宋朝那會兒就有了,不過張揚看石門上的三個字倒是新刻上去的,而且從字體風格上壹眼就看出,紫霞觀三個字是出自陳崇山的手筆。
  紫霞觀破破爛爛,大門敞開著,老道士李信義不知去了哪裏,因為張揚和陳崇山都沒有提起昨晚發生的事情,陳雪並不知道張揚已經見過了李信義,輕聲介紹道:“紫霞觀內有位信義道長,是我爺爺多年之交好友。”
  他們三人直接從道觀走了進去,穿過道觀,走出後門就是壹座平臺,前行五十米左右,就看到壹塊突出的巨石橫臥在山崖之上,這塊石頭就是觀海石,這時候東邊的天空已經隱隱現出魚肚白的顏色,黎明就要來臨。
  他們三個爬到觀海石上,晨霧將觀海石浸潤的濕滑無比,張揚第壹個走了上去,又伸出手把左曉晴和陳雪拉了上去,兩位女孩兒的手掌都是細軟柔嫩,可是感覺卻明顯不同,陳雪的手掌如同她的表情壹樣冰涼,而左手掌如同壹塊溫軟的白玉。握著兩位美女的纖手,不禁回想起大隋朝那會兒左擁右抱的情景,恍惚間有些分不清現在究竟是個今生還是前世,晨風輕拂,壹團白霧將他們三人包裹在雲霧之中,舉目望去四周景物壹片朦朧。
  兩位女孩同時下意識的握緊了張揚的大手,這樣的環境這樣的氛圍,女性天生的柔弱讓她們想要尋找壹種溫暖的庇護,張揚引著她們在觀海石的前方坐了下來,放開了陳雪的小手,手卻仍然緊握著左曉晴的纖手,晨霧把他們的面孔變得朦朧而神秘,似近在咫尺,卻又生出壹種遙不可及的感覺。
  只有兩人掌心的溫度如此真實如此親切,說不出的溫馨,宛如融入咖啡中的方糖,壹點點壹絲絲浸潤開來。
  青灰色的天空越來越亮,終於現出朦朧的淡紫色,藏在雲霧後的紫色壹點點轉為深紅,從深紅又變幻為橙色,太陽從雲海之中靜靜浮出來,柔和的光芒沈浸在淡紫色的霧氣中,雲層的邊緣被描繪出金蛇壹樣的閃光,隨著太陽的不斷升起整個天地變成了色彩繽紛的瑰麗世界,四周湧動的雲霞閃爍著絳紅色的光彩,過了壹會兒,紅日終於掙脫了雲層的束縛,光照雲海,五彩繽紛燦若錦繡,萬道金光驅散驅雲散霧,遠方的山巒也被染上了誘人的玫瑰色,金光在山巒的邊緣躍動。
  太陽變得晶亮耀眼,火壹般鮮紅,火壹般強烈,不知不覺群山都已經被她照亮,雲海也在太陽的光芒下燃燒起來,迅速的消退。
  潮起潮落,人間知多少春秋,張揚也沈浸在這日出雲海之美,重生之後,他還是第壹次產生了這種超然物外的出塵感覺,想起黑山子鄉的官場生涯仿佛是另外壹個世界發生的事情。
  左曉晴的美眸濕潤了,有生以來她還是第壹次感覺到和大自然離得如此之近,觸手可及,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然之美,她的手用力握緊了張揚,在這壹刻她感覺到可以放下所有的矜持,所有的顧慮,真真正正的去感受張揚帶給她的溫暖,帶給她的感動……陳雪不知何已經悄然離去,宛如山茶花般俏生生站立於崖前的古樹下,閉上雙目,靜靜傾聽著山風與松柏的低語。
  超然和現實永遠不可同時存在,雖然相隔只是壹線之間,可是永遠都存在著取舍的定義,直到回到山下,左曉晴和陳雪都還保持著那份超然的心態,可張大官人卻已經完完全全回到現實中來。
  原本想將左曉晴壹行送回春陽,可是突然發生的壹件事卻打亂了他的計劃,紅旗小學重建工地停工了,身為這次重建工作的總指揮,張揚必須盡快處理這個問題,這關系到他以後的政績,和他日後的發展息息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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