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4章 愛情

　　宋懷明燒這把火的確抱有明確的目的，了解周圍實際情況的最好方法就是通過實際行動，他的前任許常德在平海省長的位置上呆的時間不長，整個任職過程可以用默默無聞來形容，這和許常德的能力有關，和省委書記顧允知的強勢也有著很大的關系，宋懷明不是許常德，他明白政治上韜光養晦是應該的，可是適當的展示實力也是必要的，想要獲得別人的尊重，並非是壹味地忍讓和退縮，而是讓別人意識到自己的重要性，認識到自己的能力。
　　劉艷紅對宋懷明十分了解，知道宋懷明是個不甘居於人下的人物，他在靜安擔任市委書記的時候，就以法制、經濟兩手抓而聞名，在國內到處都是壹片改革開放，經濟為主的浪潮中，宋懷明不為所動，他提出平衡概念，而且要以法制為基礎，確保良好的社會秩序和社會環境，這才能夠保證經濟發展井然有序的進行，才能保證老百姓的利益，投資商的利益。平海和北原是相鄰的兩個省份，北原的經濟發展要落後於平海，這和兩省的環境有著壹定的關系。可靜安在宋懷明上任之後，經濟發展的速度在北原已經名列前茅。
　　劉艷紅道：“保和縣交警大隊大隊長和會計已經被抓，他們的口都很緊！”
　　宋懷明笑道：“給走私車上牌可不是他們兩人說了算的，這件事跟整個保和縣的領導層都有關系。”
　　劉艷紅道：“其實同樣的事情國內有很多，他們的出發點是為縣裏增加收入，並非為個人謀求利益，這是壹個認識的問題。”平心而論，劉艷紅認為這件事不應該挖得太深。
　　宋懷明道：“交警大隊長和會計就代表了保和縣的態度嗎？看來他們對所犯的錯誤認識的不深刻，無論他們這樣做的初衷是不是為了個人私利，損害國家利益是不爭的事實。”
　　劉艷紅表情復雜地看著宋懷明，宋懷明對於走私車打擊的態度之堅決，是她壹開始時並沒有想到的，保和縣的事情並沒有讓他滿足，看來檢查組壹時半會還不能撤離。
　　張揚駕車回酒店的途中在鼓樓廣場被交警給攔住了，十多名交警正在現場執行著檢查任務，這兩天配合省裏的打擊走私行動，東江交警大隊也開始了壹系列的交通整治，對醉酒駕車、無證駕駛、黑車上路進行了嚴厲打擊。
　　張揚下了吉普車，他並不害怕檢查，自己行駛證駕駛證都帶著，而且當天並沒有喝酒，應該沒什麽毛病。
　　交警看了看他的駕照，又拿出行駛證跟車牌號對照了壹下，擡頭看了看張揚，聲音嚴厲道：“車主不是妳？”
　　張揚點點頭：“借朋友的？不行啊？”
　　交警認識周雲帆的名字，他拿著行駛證去了當晚值勤隊長那裏，去匯報什麽。
　　張揚感覺有些不妙，再看看周圍，停著五六輛進口車，其中還有兩輛掛著省委家屬院的通行證，看來東江在路上跑的走私車不止自己這壹輛，他心頭坦然起來，可過了壹會兒，看到其他車都被放行了，只剩下他這壹輛，那名值勤隊長和剛才檢查他的交警壹起走了過來，值勤隊長道：“妳是江城人？怎麽開著東江牌號的車輛？”
　　“違法嗎？”張揚有些不耐煩了。
　　“違不違法我說了不算，妳說了也不算！”值勤隊長說話有些強勢。
　　張揚瞇起眼睛不屑地看著他：“誰說了算？”
　　“法律說了算！”
　　這時候又有壹輛捷豹被攔下，司機並沒有下車，他向值勤隊長打了個招呼：“陳隊！”
　　值勤隊長笑著點了點頭，示意手下放行，張揚也認出那小子竟然是過去和妹妹談戀愛的丁斌，省政法委書記丁巍峰的兒子，頓時就感到氣不打壹處來，丁斌顯然也認出了張揚，他對張揚是說不出的害怕，連招呼都沒敢打，開著就向遠方駛去。
　　張揚冷笑道：“怎麽著？他開的也是進口車，怎麽妳們不查？非得查到我頭上，合著我好欺負是不是？”
　　這名值勤隊長叫陳興剛，是東江鼓樓區交警大隊副大隊長，他和丁斌的二哥丁兆勇是同學，當然知道丁斌的家庭出身，這輛車他也認識，是丁兆勇的。所以連丁斌的行駛證都沒有檢查就予以放行，這種人情照顧，對他們來說也是很正常事情，誰曾想遇到了壹個較真的。他望著張揚：“妳什麽態度？知道什麽叫妨礙執法嗎？”
　　張揚笑道：“給我扣帽子，妳真厲害，成，妳們檢查完了嗎？我兩證齊全，也沒喝酒，也沒違規，現在可以讓我走了嗎？”
　　陳興剛也是出了名的難以招惹的脾氣，他搖了搖頭道：“對不起，我懷疑妳的車輛有問題，妳的行駛證駕駛證按照規章要暫時扣押，明天妳去鼓樓區交警大隊接受處理！”
　　“憑什麽？我他媽哪裏違法了？”
　　陳興剛怒道：“同誌，請註意妳的言辭，家庭地址，電話！妳跟周雲帆是什麽關系？他為什麽把車給妳用？”
　　張揚這個怒啊，老虎不發威妳們當我是病貓啊，他點了點頭道：“這樣吧，這車也不是我的，我找人借的，妳們想了解情況找車主談！”反正周雲帆也不在國內，累死他們也聯系不上車主。
　　陳興剛被張揚傲慢的態度激怒了，妳以為我查不到？行駛證上都有登記電話號碼的，他走到壹邊，很快就查到了行駛證登記的電話號碼，電話是東江號碼，他在張揚的面前報出電話，張揚點點頭，他也感到奇怪，陳興剛是怎麽弄到顧允知家裏的電話號碼的，可他已經預料到事情正在朝著有趣的方向發展，正所謂無心插柳柳成蔭，妳自己找死，跟我沒關系。
　　陳興剛直接按照號碼打了過去。接電話的是壹個中年婦女，陳興剛問道：“請問平A12345是妳們的車嗎？”
　　事情往往就是那麽湊巧，這吉普車的車主雖然還是周雲帆，可車牌卻是顧佳彤幫著張揚辦理的，辦車牌的時候，顧佳彤鬼使神差的留下了自己家裏的電話，要知道省委書記家裏的電話都是保密的，連電信局都查不到，可顧佳彤當時腦子並沒有多想，隨手寫了出來，誰曾想當時無意間寫下的這串號碼，今天卻掀起了壹場軒然大波。
　　保姆接電話的時候，顧允知正在客廳收看新聞，保姆擡起頭：“顧書記，有人問車的事兒！”
　　如果是別的電話，顧允知是不會接的，聽到車的事情，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顧佳彤買來的那輛寶馬mini，這件事已經有人舉報到了省紀委，顧允知內心是很不爽的，他還以為有人向自己解釋這件事，他點了點頭。保姆將電話送到他的身邊，顧允知拿起電話：“餵……”
　　他的話還沒說完，對方便威嚴十足的質問道：“妳是平A12345的車主？這輛車妳是從龍翔商貿買來的？”
　　在顧允知的印象中，還沒有人敢用這樣的口氣跟自己說話，他皺了皺眉頭，那輛寶馬車的車牌號他並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張揚的車牌號，這種小事他很少去關註，聽到龍翔商貿的名字，他的火氣噌地就上來了：“妳是誰？”
　　“不要管我是誰？我在查案！妳現在和壹宗走私汽車案有關，妳最好配合公安機關調查！否則……”
　　顧允知強壓怒火反問道：“否則怎麽樣？”
　　“妳知不知道購買走私車也是犯罪？”
　　“那妳來抓我！”平海的這位大老板從未有像現在這般憤怒過，他感到胸口有壹團火焰正在熊熊燃燒，可是他的語氣仍然冷靜平緩，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憤怒。
　　“姓名、家庭住址！”
　　“顧允知，寧靜路9號！”
　　陳興剛楞了壹下，過了壹會兒他才反應過來，對方已經掛上了電話，他握著電話的手沒來由顫抖起來，他當然知道顧允知是誰？更知道寧靜路9號在平海所代表的意義，陳興剛轉向張揚，這廝正靠在吉普車前保險杠上，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
　　陳興剛看到他臉上的笑容，恨不能沖上去，狠狠壹拳打歪他的鼻子，可他只能想想罷了，他不敢。陳興剛走了過去：“車輛登記電話是……是顧書記家的……？”
　　張揚點了點頭：“是！”
　　“妳……妳怎麽不早說……”
　　“妳給我說話的機會了嗎？”張揚的語氣充滿了嘲諷，麻痹的，什麽東西，政法委書記的兒子妳查都不查就予以放行，我跟妳說盡好話，妳還要扣我的兩證，我張揚就這麽好欺負啊，平心而論，他是真沒想把這把火燒到顧允知的頭上，誰曾想顧佳彤當時在登記車輛的時候稀裏糊塗的把她家的電話號碼給報了上去，看來壹切都是冥冥中註定，顧老板想置身事外都不能。
　　此時陳興剛的電話響了起來，嚇得他差點沒把電話給扔出去。看了看電話是老朋友劉興德的，他走到壹邊接了個電話，劉興德是為被查到的朋友說情的，陳興剛現在滿腦子都是招惹顧允知的事情，他低聲道：“老劉，妳認識壹個叫張揚的嗎？”
　　劉興德當然認識，上次在永安廣場張揚和當地混混大奔壹幫人打架，把劉興德弄得顏面盡失，還好有欒勝文及時提醒他，才沒有栽大跟頭，他驚聲道：“江城的張揚？”在得到肯定的答復後，劉興德慌忙道：“興剛，別怪我沒提醒妳啊，遇到他，妳能走多遠就走多遠，總之別讓他記住妳！”
　　陳興剛對這電話直喘粗氣，過了好壹會兒方才道：“晚了……”
　　陳興剛親自把行駛證和駕駛證送回了張揚手裏，他想陪笑來著，可是卻笑不出來，得罪了平海大老板，誰也笑不出來。
　　張揚拿回自己的證件就上了吉普車，這件事他沒錯，他也沒想利用顧允知，是陳興剛自己找死，張揚雖然不知道顧允知說了什麽，可從陳興剛沮喪惶恐地表情上已經推測到顧書記肯定發火了。
　　張揚也很生氣，可是他犯不著跟陳興剛這種人生氣，他來東江的目的也不是找兩個交警發泄壹下心中怒氣的，他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救人，為了救胡茵茹，剛才丁斌的那輛車肯定有問題，如果不是因為他認識陳興剛，不是因為他老子是平海省政法委書記，他受到的盤查肯定要和自己壹樣。張揚很善於從小見大，舉壹反三，既然丁斌有這樣的情況，平海很多高官的子女壹定存在著同樣的問題。他要把這些人的材料都收集起來，妳們省裏不是想折騰嗎？那咱們就折騰下去，眼前壹個明擺的例子，政法委書記的兒子妳們查不查？他記得過去有句話，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知道現在有句話，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顧允知接完那個電話之後，就很郁悶地回房休息了，他表示今晚任何的電話都不接。
　　這個夜晚對陳興剛是永生難忘的，他註定無法成眠，和他壹樣無法成眠的還有鼓樓區公安分局局長翟慶廣，還有東江新任公安局局長駱建新。
　　這件事甚至已經通報到了東江市委書記，平海省副省長梁天正那裏，梁天正非但沒有感到驚慌，反而有些幸災樂禍，真是戲劇性的壹幕，打擊走私車居然打到了省委書記顧允知的頭上，這下有熱鬧看了。
　　梁天正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侄子梁成龍正在他家裏，對張揚委托的事情，梁成龍還是相當重視的，他和張揚雖然有過不快，甚至因為顧佳彤的事情被張揚打過，可之後發生的幾件事，讓梁成龍改變了對張揚的看法，他是個生意人，知道生意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眼前的張揚無疑是壹個很好的合作對象。
　　在宋懷明被確定為平海代省長之前，東江市委書記梁天正和常務副省長趙季廷壹樣，都對因為許常德猝死而空出的這個位置抱有濃厚的興趣，在外人的眼中趙季廷的希望要比梁天正大壹些，可是梁天正也沒有放棄過努力，他通過私下途徑聯系過文副總理，委婉的表達出自己想要追求進步的決心，可文副總理對他的決心並沒有太多的反應，也許許常德事件的發生，讓文國權想暫時放壹放平海的事情。
　　事情的最終結果以宋懷明空降平海而告壹段落，梁天正不知道別人會怎麽想，他的心裏是很不舒服的。
　　宋懷明的第壹把火燒向了走私車上牌事件，首當其沖的就是梁天正治下的保和縣，這等於間接上打了梁天正的臉，梁天正治理東江的成績還是有目共睹的，拋開這件私車上牌不提，逐年增長的經濟數字足以說明壹切。對於宋懷明提出的法制、穩定、和諧、發展，梁天正打心底是不贊成的，經濟發展才是如今的主題，全國上下到處都在提倡改革開放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發展經濟，老百姓有了錢才會去追求精神文明，經濟發展才能提高全民素質，宋懷明的壹些理論在梁天正的眼中已經過時，本不應該屬於他這樣年紀的幹部。然而現實就是現實，宋懷明才是代省長，是平海省委副書記，他正在有條不紊的推行著自己的政見，平海省委書記顧允知似乎對他的行為也是聽之任之。
　　梁天正混跡官場多年，從壹開始他就意識到宋懷明和顧允知之間早晚會有矛盾，而且這壹矛盾不久就會表現出來，壹切果然不出他所料，宋懷明的第壹把火就燒到了顧允知的頭上。
　　“叔叔，妳看胡茵茹的案子有沒有活動的余地？”梁成龍小心地問。
　　梁天正道：“妳難道看不出在這次私車上牌事件中，龍翔商貿並不是重點？”
　　梁成龍微微壹怔，叔叔的話讓他悟到了壹些東西，他想了想方才道：“任何事有開始就得有結束，省裏應該不可能永遠查下去吧？”
　　梁天正反問道：“跟妳有關系嗎？”
　　梁成龍道：“我欠張揚壹個人情，他這次決心要幫胡茵茹脫罪，找到了我，我打算盡力幫幫他！”
　　梁天正道：“人就得知恩圖報，小龍，妳這點做得很好。龍翔商貿的事情，罪魁禍首是周雲帆，只要他站出來認罪，把罰款補齊，胡茵茹的罪責相應的就會減輕許多。”
　　“這件事我也考慮到了，可是周雲帆現在身在海外，知道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他才不敢回來呢！”
　　“周雲帆是不是壹早就準備讓胡茵茹給他頂罪？”
　　梁成龍道：“如果這樣，胡茵茹只怕就麻煩了！”
　　梁天正點了點頭道：“妳放心吧，這件事我會過問，她又不是公司法人，就算有罪，也不至於承擔龍翔所有的罪責！”
　　張揚從來都不是壹個耐心等待的人，尤其是他想到問題的解決方法之後，他找的第壹個人就是丁斌，丁斌在東江師範大學很有名，這輛捷豹是他二哥丁兆勇的，他只是借來開開，誰曾想會這麽倒黴，剛巧被張大官人逮了個正著，更倒黴的是張揚壹旦惦記上他就沒有輕易放過他的意思，這不丁斌開著這輛捷豹剛剛來到東江師範大學門口就被候在這裏的張揚攔住了。
　　丁斌對張揚是打心底害怕，張揚攔在他的車頭，拍了拍汽車的引擎蓋，然後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裏面的空調雖然很足，可丁斌仍然不可避免的冒汗了，他顫聲道：“張哥……有事兒嗎？”他並沒有想到張揚是沖著他的這輛車來的，還以為張揚要找他算趙靜的那筆賬，心中很是奇怪，自己已經好長時間沒和趙靜聯系了。
　　“把行駛證和駕駛證都拿給我看看！”張揚此時的表現就像個交警。
　　丁斌雖然覺著他的要求很無禮，可還是把兩證拿出來交給了他，張揚看了看，這行駛證上登記的名字是丁兆勇，他漫不經心道：“這車是從哪兒買的？”
　　“龍翔商貿！”丁斌老老實實回答道。
　　張揚壹聽就來了興致，這就證明通過龍翔商貿買車的高官子弟不在少數，他也沒有為難丁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壹個學生開著捷豹出入校門，太招搖了，妳爸要是知道也不會高興吧？”
　　丁斌抿了抿嘴唇，眼睜睜看著張揚離開他的汽車，這才壹溜煙向校園內逃去。
　　張揚又去見了胡茵茹，丁斌的事情讓他開拓了思路，這些高官子弟從龍翔商貿買車的應該很多，他有理由相信，胡茵茹可能掌握著壹份名單，走私汽車也不是小宗商品，龍翔的財務方面肯定會有詳細記錄。
　　讓張揚沒想到的是，胡茵茹卻拒絕出示這份記錄，她顯得有些憔悴，可目光卻異常堅定：“張揚，這件事妳不用插手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承擔！”
　　張揚怒道：“什麽話？周雲帆犯下的罪孽，憑什麽妳去埋單？我調查過，平海的不少高官子女都從龍翔商貿買過汽車，妳把出貨記錄給我，既然他們想整治下去，咱們就把所有的事情給挑明了，看看哪壹個是幹凈的！”
　　胡茵茹淡然壹笑，她伸出白皙的小手輕輕覆蓋在張揚的大手上：“張揚，妳是國家幹部，別再任性了，這種事情抖出來對誰都沒有好處，我沒有出貨單據，走私汽車的生意壹直都不是我過問，就算我有，我也不會交出來！”
　　張揚反手將她冰涼的纖手握住，從胡茵茹的目光深處找到了那壹抹淡淡的悲哀，他決不能眼睜睜看著胡茵茹從此身陷囫圇，他要將她從這裏救出去，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
　　胡茵茹柔聲道：“妳很喜歡英雄救美，還是妳對我純潔的革命友誼早已變色？為朋友，妳應該不會如此盡力，我知道妳是個重色輕友的人！”
　　張揚輕揉著胡茵茹的纖手：“妳很了解我？”
　　“我怕妳！妳太有侵略性，我怕跟妳在壹起久了，純潔的友情會變味！”
　　張揚低聲道：“所以妳寧願選擇坐牢來避開我？”
　　“避得開嗎？我坐壹年牢心裏會想著妳，十年還會想著妳，只要我活著走出去，想見的第壹個人只會是妳，不過那時候我年華已經老去，青春已經不再，妳這個重色輕友的人也許真的會把我當朋友！”
　　“不會，因為我等不了十年，我壹定要把妳從這裏帶出去，無論用怎樣的手段，我也不要跟妳當朋友……”張揚停頓了壹下，然後望著胡茵茹的眼睛，壓低聲音道：“我要妳做我女人！”
　　胡茵茹芳心劇烈跳動起來，她當然明白張揚這句話代表的意義，她輕輕咬了咬櫻唇，俏臉微微有些發紅，輕聲道：“知道嗎，我最討厭的就是花心的男人，可是……面對妳……我卻又找不出討厭妳的任何理由……”她明澈的美眸之上籠上兩層晶瑩的淚光。
　　張揚握著她的手靜靜看著她：“信我嗎？”
　　胡茵茹點了點頭，兩串晶瑩的淚珠兒終於順著皎潔的面龐滑下：“我信妳，比任何人都要相信妳，無論我能不能從這裏走出去，無論我要等十年還是二十年……我的心裏都會記著妳，因為，我已經是妳的女人，我只要做妳的女人……”
　　顧允知是笑著把昨晚的事情說出來的，可其他常委壹個都沒有笑，宋懷明也沒有笑，顧書記的笑帶有很多種含義，他當然不會和壹個小交警壹般計較，可是這件事無疑已經讓他不爽了。
　　常務副省長趙季廷是顧允知壹手提拔起來的幹部，這次宋懷明空降平海，讓他順其自然接班許常德的夢想破滅，在他心中對宋懷明的怨念無疑是最大的壹個，顧允知的話說完，他就第壹個站出來表態道：“目前的時代是壹個深化改革的時代，許多制度都處於逐漸完善的過程，這就要求我們不可以將步子邁得太大，平海就像壹艘巨大的航母，我們就像這航母上的水手，想讓航母跟高速戰艦比速度，怎麽可能？”
　　顧允知笑道：“航母也罷，高速戰艦也罷，速度快壹點總是好的，我在常委會上提起這件事並不是因為心裏不高興，而是我忽然產生了壹個想法，我們這些人的家屬中，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有多少人通過直接或者間接的途徑購買了黑車？我們可以做壹個自查行動。”
　　顧允知的這句話說完，整個會場鴉雀無聲，在場的常委中有不少人的子女開著進口車出入省委家屬大院，顧允知平時都看在眼裏，他這句話等於告訴在場的每個人，妳們不是想查嗎？我不怕查，既然想查，我就正式陪妳們玩玩。
　　宋懷明笑了起來，在場人中，他是表情最為輕松的壹個，仿佛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並非是他，而是別人，這種心態連顧允知都有些佩服了，這個新來的代省長並非是只靠著喬老給他撐腰，他的確有膽子，有想法，比起死去的許常德，宋懷明顯然是兩種風格的幹部，顧允知忽然想到壹句話，初生牛犢不怕虎，可馬上自己在心底又否決了這個想法，宋懷明顯然不是什麽小牛犢，這是壹只成年的老虎，他已經大步上山，朝著平海之巔有條不紊的前進著。
　　宋懷明道：“既然顧書記提起了這件事，我也把最近調查走私車上牌的事情向大家通報壹下，根據目前紀委工作組掌握的情況，保和縣在最近三年內因為黑車上牌而獲得的地方財政收入共計達到兩千七百萬元！這個數字對東江的財政不算什麽？甚至對保和縣的年度財政收入也不算什麽，可是各位有沒有想過，這兩千七百萬意味著國家因此而流失了多少的稅收，意味著有多少黑車奔跑在平海的各條道路上嗎？以壹輛車的手續費三萬元計算，那麽這三年來通過這種途徑上牌的黑車就有九百多輛，意味著給國家造成了上億的損失，這個數目很驚人！”宋懷明停頓了壹下又道：“趙副省長剛才的那句話很對，任何制度都要有壹個逐漸完善的過程，因為改革帶來了許多經濟發展的契機，同時因為改革也帶來了許多過去我們未曾遇到未曾想到的問題，我們並不害怕問題，出了問題，我們應當想到的是如何第壹時間將之解決，這才是實事求是。”
　　顧允知微笑點頭。
　　政法委書記丁巍峰道：“宋省長的意思是，這次的走私車輛整治行動還要繼續進行下去？”
　　宋懷明笑道：“整治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我們這段時間的整治，並非僅僅針對走私車輛，還針對道路交通安全，雖然在社會上產生了壹些不滿情緒，可整體的成績還是應當值得肯定的。”
　　顧允知道：“懷明說得不錯，我看這次的走私車輛整治行動還應該深化下去，不單單在東江，應該在整個平海推行！”
　　宋懷明敏銳的覺察到顧允知順著自己的話給了自己壹擊，這壹擊不留痕跡，不過已經表達出他對自己的不滿，官場上從來都存在壹個平衡的問題，假如妳破壞了這種平衡，別人馬上就會提出左和右的問題，所以中國的官員善於把握中庸之道，尤其是在領導的面前，度的把握尤其重要。宋懷明在來平海之前就已經深入了解過平海的權力結構，知道顧允知在平海的影響力很大，他來平海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是根據目前的了解，顧書記的影響力比他想象中更大，宋懷明是個做實事的人，來到平海，他便抱著開拓壹番事業的雄心壯誌而來，他不會選擇隱忍等到顧允知離休，再開始推行自己的政見，他也沒有和顧允知正面沖突的打算，打擊走私車事件是他對顧允知底線的壹次試探，是他對全體同僚的壹次考察，他要通過這件事，確定自己日後該如何走，如何做，確定自己在顧允知的領導下能夠獲得多少的活動空間。
　　宋懷明笑道：“看來我和顧書記的看法不謀而合！”
　　此言壹出舉座皆驚，所有人都聽出來了，剛才大老板的那句話多少帶著不滿地意味，宋懷明說出這句話就是順水推舟明知故犯了，他在當眾跟大老板耍心眼兒玩手段。
　　趙季廷望著宋懷明心中壹陣冷笑，找死吧，妳！
　　宋懷明道：“不過我認為走私車輛的事情不應該再作為主題，而是在全省範圍內展開壹場道路交通安全的綜合整治，對社會治安和經濟發展都有好處！”他的這句話說得極其巧妙，順著顧允知的話來說，初聽是想讓顧允知當面下不來臺，可馬上話鋒壹轉，自己在走私車的事情上有所緩和，誰都能聽明白，這件事興起的原因就是因為走私車事件，而現在忽然轉成了道路交通安全綜合治理，這是宋懷明在耍太極，在偷換概念，他看出了顧允知的不悅，也看出了所有常委對他這次行動頗有微詞，他是壹個初來者，雖然頭上頂著代省長的光環，可他明白，在這幫常委的眼中自己還是壹個外來者，或許在有些人的眼中自己只是壹個幸運兒，別人對他產生排斥的心理是最正常不過的，宋懷明堅持要做事，就是讓別人逐漸轉變對他的看法，讓別人知道自己能力，宋懷明並不在意會在別人的心中留有怎樣的印象，無論是好還是壞他都不在乎，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做壹個庸碌無為的人。
　　顧允知望著宋懷明的眼睛難掩壹抹驚艷之色，宋懷明的順水推舟，宋懷明的巧妙讓步，都在壹句話之間完成，這樣的年紀擁有這樣的素質，怎能不讓人驚嘆。開始的時候，宋懷明力抓保和縣走私車上牌案，讓顧允知壹度以為，他急於燒第壹把火，急於出風頭，可宋懷明剛才的表現讓顧允知意識到他的機智應變，他在觀察宋懷明表現得同時，宋懷明也壹定在觀察著自己的壹舉壹動，顧允知忽然意識到，宋懷明這第壹把火燒向的目標其實是自己，他也許在借著打擊走私車事件，試探自己的底線，如果不是這樣，他怎麽會感覺到即將觸怒自己，馬上就開始收斂？顧允知開始覺著有意思了，他微笑道：“散會吧！”
　　散會後顧允知單獨把宋懷明留了下來，作為平海省的第壹領導人，他有必要關心壹下這位年輕搭檔來平海後的生活狀況。
　　“懷明，來東江已經有壹陣子了吧？生活還習慣嗎？”
　　“多謝顧書記關心，我就在11號住著，除了東江這邊的飯菜清淡了壹些，其他的都還不錯！”
　　顧允知意味深長道：“刺激性的東西對身體沒什麽好處，還是清淡點好！”
　　宋懷明微笑道：“所以我正在逐漸適應，估計我的口味還要適應壹段時間。”
　　“壹定會適應的，適應之後，妳就會喜歡上淮揚菜！”
　　兩人同時笑了起來，顧允知又道：“妳愛人的工作問題解決了嗎？”
　　宋懷明道：“下周就過來了，她過去在靜安壹中，事業心比我還重！”
　　顧允知笑道：“我讓組織部專門安排這件事的，安排好了嗎？”
　　“定下來了，東江師大附中，老校長退休，教育局方面考慮到她過去有過類似的領導經驗，讓她去當校長！”
　　“很好啊，妳這壹來，等於幫我們東江教育界也引入了壹位管理人才！”
　　宋懷明笑著搖了搖頭：“我就怕她水土不服，在靜安的時候還是做出了壹些成績，不知道能不能適應東江這裏的教育環境。”
　　顧允知當然能夠聽出宋懷明的言外之意，他說的是妻子柳玉瑩的事情，實際上在說他自己，顧允知笑道：“咱們中國有句老話，是金子總會發光的，難道妳對自己的妻子都沒有信心？”
　　“有信心！我相信她壹定能夠幹好！”
　　顧允知點了點頭道：“妳來平海之前，我就聽很多人談論過妳，說妳是年輕幹部中最出色的壹批。”
　　“顧書記別誇我了，我就快臉紅了！”
　　“這點心理素質都沒有，怎麽能當好壹省之長？妳心理素質沒問題！”顧允知笑道：“他們說妳是新時代的法家！”
　　宋懷明也是第壹次聽到這個說法，不由得楞了壹下，馬上就明白了顧允知的意思，他苦笑道：“顧書記，我過去是學法律出身的，人家這麽說我，是諷刺我吧。”
　　顧允知笑道：“依法治國有什麽不對？我也很贊成，妳在靜安的時候，法制和經濟兩手抓，也取得了不小的成效，大家有目共睹嘛！”
　　宋懷明望著和藹可親的顧允知，心中明白，顧允知了解他花費的功夫絕不比自己少，他們兩人分別代表著黨和政府，他們是平海的正副班長，他們之間的了解和磨合尤為重要，顧允知雖然年紀大了，可是他能夠將平海打造成中國經濟的領軍航母，足見他有著非同尋常的壹面，對這樣的人宋懷明從心底保持著尊重，但尊重不代表畏懼，不代表盲從，終有壹天他會從顧允知的手上接過平海的指揮權，他會帶著平海這艘航母駛向更光明更廣闊的海面，他要從顧允知的身上學會自己所沒有的東西，他要不斷壯大，直到擁有和顧允知平起平坐甚至超越他的實力。宋懷明真誠道：“我對平海了解的還很少，希望顧書記多多幫助！”
　　這句話將宋懷明的謙虛展露無疑，可是顧允知並不相信宋懷明這句話的真誠，眼前的宋懷明是個擁有獨立思想的人，他懂得表現自己，也懂得何時應該讓步，和宋懷明相比，顧允知感到自己真的有些老了，二十歲的年齡差距，絕不是壹句話就能夠說清的，可顧允知對宋懷明的真正能力還是有所保留的，現在的幹部隊伍中不乏紙上談兵的人物存在，想要真正了解壹個人必須在實際的工作中，不過有壹點顧允知可以肯定，宋懷明的應變速度已經達到了壹流高手的境界。
　　張揚並沒有想到周雲帆會主動聯系自己，接到周雲帆電話的第壹反應就是憤怒，他怒道：“周雲帆，妳也算是壹個男人，出了事情，自己壹走了之，讓壹個女孩子留下來給妳背黑鍋！”
　　周雲帆對張揚的憤怒早就有所預料，他嘆了口氣道：“張揚，妳別上火，我對茵茹就像自己的女兒壹樣，我怎麽忍心害她！”
　　“話誰都會說，現在她在坐牢，妳在哪兒？在印尼沙灘上曬太陽吧？”
　　周雲帆在給張揚打電話之前先找過梁成龍，這才知道張揚專門來到東江為胡茵茹的事情奔波，所以周雲帆才會想起找張揚，他低聲道：“張揚，這件事跟茵茹沒關系，龍翔商貿的法人也不是我，我賣了這麽久的車，什麽後果我都想到了，我怎麽會不留後手，張揚，我信不過別人，咱們雖然接觸的時間不久，可我相信，妳是個有擔當的爺們，那些車輛的出貨記錄我都留著呢，多少錢賣的，我送出去多少人情，我心底比誰都有數。”
　　張揚想起了丁斌的那輛捷豹，想起了自己的那輛吉普指揮官，又想起了顧佳彤買走的那輛寶馬mini，看來這些車都是周雲帆當初留的後手，這狗日的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真正落難的時候，他肯定要把這些事情都抖摟出來。張揚道：“妳是不是要把出貨記錄交給我？”
　　周雲帆道：“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不是逃避，我在考慮怎樣彌補，怎樣把公司的損失減低到最小，張揚，這件事抖出來沒意思，就算是能夠湊巧把壹兩個人拖下水，可仍然救不了茵茹，救不了我的公司！”
　　張揚冷笑道：“所以妳就冷眼旁觀！壹走了之？”
　　“不是，我在關註事情的發展，關註省裏這次打擊走私車輛的力度究竟有多大，張揚，我有份東西交給妳，在城東上苑別墅區16號，我保險櫃裏存著壹份出貨單，還有龍翔公司的註冊材料，那份材料可以證明茵茹跟公司沒有關系。至於怎樣利用才能起到最大的效力，要看妳自己了！”
　　張揚道：“這件事是因妳而引起的，妳逃了，公司就這麽扔了，誰來收拾這個爛攤子！”
　　周雲帆道：“只要能幫助茵茹脫罪，我不在乎錢，妳幫我轉告他們，我甚至可以繳出罰款……”他停頓了壹下又道：“我所能做的只有這麽多！拜托了！”周雲帆說完就匆匆掛上了電話。
　　張揚還沒有收起電話，梁成龍的電話就打進來了，他是為了告訴張揚周雲帆出現過了，他讓周雲帆聯系張揚，張揚告訴他周雲帆已經聯系過自己了，至於他們之間的具體談話內容張揚並未提及，在拿到周雲帆所說的東西之前，壹切還不明朗，張揚也沒有決定應該怎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