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1章 忐忑
醫道官途 by 石章魚
2022-3-2 21:14
孔源來到停車場正準備上車的時候,看到吳明向他走了過來,滿臉欣喜道:“孔部長,這麽巧啊!”
孔源看了吳明壹眼,這話壹聽就是沒話找話,巧什麽?大家都到南國山莊來喝喜酒,在這兒遇到實屬正常,孔源這個人有個特點,對待下級和藹可親,那是對女幹部,可換成男幹部就不是這個樣子了,如果不是張立蘭幫著說過幾句好話,他才不會為吳明出力,後來常頌跟他吵了壹架之後,孔源心裏的天平才徹底傾向了吳明。孔源點了點頭道:“巧啊,壹起喝喜酒巧得很啊!”這話充滿著譏誚的味道。
吳明笑得有些尷尬,他雖然已經是嵐山市市委副書記,眼看就要成為嵐山市委書記,可在孔源面前,他只是壹個等待提拔的幹部,人家態度傲慢也是應該的,他不敢生氣,甚至不敢有絲毫的不高興。
吳明道:“孔部長,我這次來給您帶了些秋茶。”
孔源道:“不用這麽麻煩,我對喝茶也沒什麽興趣,小吳啊,以後要好好幹,不要辜負組織上對妳的期望。”
普普通通的壹句話什麽都沒有點明,可卻讓吳明激動了半天,組織部長能夠說出這番話,等於婉轉的暗示了他已經被選定為嵐山市委書記,吳明點了點頭道:“我壹定會努力工作,絕不會辜負黨和組織對我的期望。”
孔源望著吳明的壹身運動服,忍不住提醒他道:“身為壹個領導幹部,也要註意點外在形象!”
吳明這才想起自己走得急,連衣服都忘了換過來了,忍不住在心底又罵了張揚幾句。
孔源說完那句話就走了,吳明在原地站著,目送孔源的汽車離去,這才長舒了壹口氣,低頭看了看自己穿的這身運動服,想起張揚那張嬉皮笑臉的面孔,吳明最終還是放棄了找他換衣服的打算,自認倒黴吧,懶得跟那無賴壹般計較。
他看到喬振梁壹家走了過來,吳明臉上堆著笑,準備迎上去,可喬書記似乎沒看到他,直接上了汽車,吳明的腳步於是停留在半路。
喬振梁並非沒有看到吳明,剛才吳明和孔源說話的情景他都看到了,來到車內,看到女兒喬夢媛手中的捧花,不由得笑道:“花很漂亮啊,今天沒有白來!”
喬夢媛笑了笑道:“湊巧罷了,回頭插起來!”
喬振梁望著外面的吳明,心中暗自忖道,吳明和孔源很熟嗎?自己怎麽沒有聽說這層關系?
妻子孟傳美道:“振梁,剛才我和夢媛說好了,明天她陪我去濟慈庵清修。”
喬振梁皺了皺眉頭,妻子對佛學的沈迷他是清楚的,幾乎每年她都會抽時間去濟慈庵清修,做些功課,可帶女兒過去他並不贊成。
喬振梁道:“夢媛還有生意,拋得下嗎?”
喬夢媛道:“匯通已經上了軌道,我在不在公司都是壹樣,更何況手機可以遙控指揮,我想陪著媽媽壹起過去,順便散散心。”
喬振梁沒說話,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之上,雖然女兒沒說,可是他知道許嘉勇的死對她還是壹個刺激,借著這個機會放松壹下心情也好,他的目光又落在女兒手中的那束捧花上,想起婚禮上的壹幕,當時女兒和張揚壹起得到捧花,不知是巧合呢還是真的另有緣由?
女兒感情上的事情讓喬振梁頭疼不已,他不喜歡許嘉勇,從壹開始許嘉勇和女兒相戀起就看出許嘉勇抱有目的,喬振梁當然不想女兒嫁給壹個動機不純的人。現在許嘉勇已經死了,女兒和他之間的感情終於能夠告壹段落,可今天婚禮之上,張揚卻突然冒了出來,女兒該不會和他產生感情吧?喬振梁想到這裏不覺苦笑起來,為人父母者,真是操不夠的心。
張揚填飽了肚子,拿著VIP卡開了間房,順便又訂了晚上的壹桌飯,任文斌送給他的這張卡真是方便。張揚離開餐廳前往自己房間的時候,正遇到南國山莊的經理任文斌。
任文斌看到張揚,馬上笑著迎了上來:“張市長,剛才就看到妳了,不過看到妳壹直忙,沒好意思打擾妳。”
張揚道:“人家結婚,忙的也該是新娘新郎,我是瞎忙!”
任文斌道:“晚上別走了,回頭我讓餐廳準備壹頓飯,咱們壹起喝兩杯。”
張揚笑著揚起了那張VIP卡:“我已經定過了,晚上請了幾個朋友。”
任文斌呵呵笑了起來,他好奇道:“都有誰啊?”
張揚道:“豐裕集團的梁成龍、望江樓的袁波、萬裏汽修的余川……”
聽到是這些人過來,任文斌不禁笑道:“不少都是我的熟人,晚上我過去給妳們敬酒。”
張揚道:“別介啊,我正打算去請妳,誰曾想就在這兒遇上了,晚上妳壹定要過來。”說完他自己都不好意識的笑了起來:“任經理,我這算不算是借花獻佛啊?”
任文斌大笑道:“妳選南國山莊請客是看得起我,這樣吧,晚上我來安排,客還是妳請,壹定讓所有客人吃得滿意而歸。”
張揚道:“跟廚子說,千萬別弄中午喜酒那套菜,都吃膩了。”任文斌笑道:“放心,肯定比中午好。”說完他也覺著有些不妥,中午可是省紀委書記閨女的喜宴,這話要是傳出去,曾來州十有八九要找他晦氣。其實這頓喜宴已經是賠本在做了。
張揚道:“我去洗個澡,休息會兒,晚上出來!”
他走了兩步又想起壹件事:“任經理,妳跟嵐山吳副書記很熟吧?”
任文斌點了點頭道:“還算不錯!”
張揚道:“這身衣服我是借他的,回頭換下來,妳讓人給幹洗幹洗還給他!”
任文斌道:“他沒走啊,就住在西區B18,怎麽妳不知道?”
張揚心中暗罵,吳明啊吳明,妳他媽壹句真話都沒有,他笑了笑,向任文斌揮了揮手,來到前臺,張揚讓人家把房間調換到西區B16,這裏是木屋休閑區,和吳明所在的木屋緊鄰著。
張揚來到木屋前的時候正看到吳明從房內出來,吳明壓根沒想到會遇到他,望著張揚,他不由得有些錯愕。
張大官人卻是有備而來,笑瞇瞇道:“吳副書記,妳不是回嵐山了嗎?”不等吳明說話,他又道:“我知道了,妳是舍不得這身衣服,等等啊,我洗完澡,馬上脫給妳!”
吳明真是哭笑不得,都說冤家路窄,今兒怎麽總是遇到他啊,吳明道:“我都出門了,忽然想起落了東西在酒店,所以才回來拿。”他拿定了主意,馬上就去前臺退房,說什麽不能跟這小子住在壹起。
張揚道:“別介啊!我晚上請客,壹起喝酒吧!”
吳明道:“工作忙,真的走不開!”
張揚這邊開了房門道:“妳等等啊,我把衣服脫了,妳順便帶走。”
吳明雖然對張揚避之不及,可既然遇到了也沒打算便宜他,自己那套西服好幾千呢,憑什麽便宜他!
反正吳明也不急著走,他笑道:“我去房間裏看會兒電視,妳洗快點啊!”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進房去了。
吳明也回房等他,可坐等張揚不出來,右等他還不出來,吳明足足等了壹個半小時,看看時間都已經四點半了,他不由得有些心急了,按理說壹個大老爺們洗澡用不了這麽長的時間,他來到張揚門前敲了敲房門,敲了好壹會兒,方才聽到裏面拖鞋踢踢踏踏的聲音,張揚過來開了門,睡眼惺忪的看著他:“吳副書記,有事啊?”
吳明心裏這個氣啊,妳他媽消遣人啊?即使在這種狀態下,吳明仍然保持著很好的風度,微笑著將張揚的那身運動服遞了過去:“妳的衣服!”他把運動衣疊得板板整整的。
張揚看到運動衣這才像想起了什麽,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笑道:“妳看我這記性,剛才洗完澡就睡著了,把這茬事兒給忘了,抱歉,抱歉!”
吳明嘴上道:“妳今天給華昭幫忙太累了,是該好好歇歇。”心中已經把張揚罵了個八百遍。
張揚將床頭櫃上團成壹團的西服遞給吳明,吳明壹看,內心這個郁悶吶,這廝什麽人啊,借人東西這麽不知道愛惜,更可氣的是,西服不但被他弄皺了,上面還印著不少的油印,顯然他吃飯的時候把西服當成餐巾紙用了。吳明抱起自己的衣服轉身就走,心裏有氣,連告辭都忘了。
張揚叫住他:“吳副書記,還有鞋子呢!”
吳明接過他遞來的鞋子,點了點頭道:“我走了啊!”
張揚微笑道:“走好,不送了!”
吳明把房間退了,出門上了自己的汽車,越想越是窩火,今天張揚根本就是想消遣自己來著,躺在座椅上生了會悶氣,他忽然想起了張立蘭,拿起手機給她打了個電話。
張立蘭接到吳明的電話也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喜,輕聲道:“喜酒喝完了?”
吳明道:“今天我遇到孔部長了!”
張立蘭道:“曾書記的女兒結婚,他去喝喜酒很正常啊!”
吳明道:“那個……省裏什麽時候下文啊?”
張立蘭的心情好象不是太好:“省裏什麽時候下文我怎麽知道?”
吳明馬上覺察到張立蘭的不悅,他意識到自己的問話可能傷及到張立蘭了,慌忙岔開話題道:“蘭姐,我想妳了,今晚方便出來嗎?”
張立蘭幾乎沒做什麽考慮就回絕了他:“不行,我晚上有事!”說完張立蘭就匆匆掛上了電話,張立蘭掛斷電話是有原因的,自從上次張揚暗示她和吳明之間的私情之後,張立蘭就處於深深地惶恐之中,她對張揚進行了壹番了解,張揚是什麽人物,她現在已經越來越清楚,張揚之所以沒有揭發她和吳明的事情,並不代表張揚會放過他們,也許張揚認為這張王牌還沒有到使用的時候,這件事已經成為壹顆定時炸彈,不知什麽時候就會爆炸,張立蘭很害怕,從那時起,她就留下了心理陰影,她害怕她和吳明之間的事情曝光,如果真的那樣,她的事業她的家庭全都完了,人都是自私的,發生那件事之後,張立蘭發現,自己對吳明的感情遠沒有那麽深,吳明和她不可能有結果,吳明不可能娶她,就算吳明願意娶她,她也不可能犧牲家庭和吳明在壹起。
張立蘭的態度讓吳明感到相當的不悅,他的第壹感覺就是張立蘭的翅膀硬了,有了孔源當靠山,張立蘭已經不把他放在眼裏了,最近對他的態度已經越來越冷淡,吳明並非是沒有張立蘭就活不下去,可現在張立蘭對他很有用,如果不是張立蘭的幫忙,孔源又怎麽肯為他出力,想起今天孔源的那句話,吳明心底的希望又增加了許多,他自認為是個有耐性的人,可這次省裏的辦事效率也太低了吧,周武陽的繼任人選這麽難選?難道又生出了什麽變故?吳明坐在車裏思前想後,內心不由得又忐忑起來。
張大官人這次之所以這麽沈得住氣,是因為他手中有牌,想要扳倒吳明,只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不過怎樣出牌他還沒有考慮好,這張牌十分的重要,壹定要發揮出最大的威力。威脅張立蘭,讓她迫使吳明退後,這種威脅女人的事情,張大官人不想幹了,上次威脅她是因為她直接惹到了自己的頭上,這次人家又沒惹他,他要是去威脅張立蘭,手段有些不夠磊落。把事情捅給紀委,雖然能夠扳倒吳明,可這件事不但要把張立蘭牽扯進去,也會把孔源給連帶進去,這絕不是領導們想見到的場面。剩下的就是直接威脅吳明了,讓他知難而退,讓他以後乖乖聽自己的話。
張揚躺在賓館房間內壹直盤算著這件事,他發現自己最近越來越像壹個陰謀家,對待許嘉勇如此,現在又想這麽對待吳明,張揚自言自語道:“難道我變了!我變得越來越復雜了?”
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想起晚上的飯局,張揚拿起手機開始盤算著多喊幾個人樂呵樂呵,他很自然的想到了喬夢媛,可很快又否決了,在東江,在這種時候,好像他和喬夢媛並不適合來往過密,不然很可能會遭人閑話。
張大官人正坐在床上猶豫的時候,梁成龍打來了電話,卻是南錫那邊工地突然有事,他晚上不能過來吃飯了。人家工作上有事,張揚當然不好勉強,笑著說梁成龍欠自己壹頓,梁成龍壹口應承下來。
這邊剛放下電話,丁兆勇又打電話過來,他舅舅從外地過來,今晚家人壹起吃飯也過不來了。
沒多久袁波也給他打電話,說來不了,店裏出了點事情正在處理。
張大官人這個郁悶啊,真是飯好做客難請,這三個哥們全都不來,仿佛約好了似的,齊刷刷放了他的鴿子。
萬裏汽修廠的余川過來的時候,頗感詫異,張揚今晚弄了壹桌飯,該不是就請自己壹個人吧!張揚笑道:“余總坐,他們都有事兒,估計來不了了。”
余川雖然是生意人,可官場上的事情也十分靈通,他知道張揚和楚嫣然分手的事情,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得暗自猜想,難道張揚不是省長未來女婿了,這幫朋友就不給面子了?看來人真是現實啊,人心是世界上最微妙的東西,余川想到了這壹層,不由得有些後悔了,看來自己對形勢認識的還不算透徹,巴結張揚的時機不對,現在人家都開始撤了,他卻上桿子的湊了過去。再壹想,過去張揚怎麽可能主動請他吃飯?
余川的小九九張揚當然不會猜到,他也沒把余川這種人放在眼裏,今晚本來打算就是朋友見見面,叫上余川,是因為人家幫他免費保養皮卡車。可壹個二個的都推說有事,所以今晚請得主客變成了余川。
余川和張揚的結識源於馬力,過去除了張揚找他修過幾次車以外,兩人之間並沒有太多的聯絡,余川之所以想和張揚拉關系是看中了他背後的關系網,可如今張揚省長未來女婿的光環淡去之後,余川心底的熱乎勁兒也開始漸漸退卻了,這也怨不得他,生意人原本就是現實的。
晚宴的菜肴相當豐盛,看得出任文斌下了壹番工夫,不過原本任文斌說好要過來,可突然又有了接待任務,今晚幾件事湊到壹起,弄得張大官人好不尷尬,約定開飯時間的時候,只有他和余川兩個人坐在包間裏。
余川嘴上說著太隆重了,太隆重了,可心底對張揚的能量打了壹個很大的折扣,他甚至生出過時的鳳凰不如雞的感覺。
張揚原本沒覺著什麽,可大部分人不約而同的缺席,任文斌還特地安排了壹個最大的包間,張揚表滿上還是很自然的,微笑道:“咱們開始吧!”
余川道:“不急,要不咱們再等等!”
張揚擺了擺手道:“不用等,該來的都來了,咱們喝酒!”
余川建議道:“還是換壹小房間吧,兩個人吃飯用不著那麽鋪張。”
雖然余川這句話是好意,可張揚聽著不是那麽的舒服,什麽叫兩個人吃飯?自己擺下了這麽壹桌子菜,可客人大都沒來,雖然情有可原,可人家肯定不是那麽想,余川壹定認為別人都不給他面子。張揚向服務員道:“倒酒!”
服務員小聲道:“先生,多余的餐具需要收起來嗎?”
這話張揚怎麽聽怎麽別扭,早知道這個情況,說什麽他也不會安排在今晚請客。他點了點頭道:“先收起來吧!”
張揚和余川之間原本就沒多少共同語言,常言道話不夠酒來湊,可反過來壹樣適用,話不夠的時候,酒也能夠跟著湊合湊合。余川自問酒量不弱,可在張大官人面前,他的那點兒酒量根本就是小兒科。不知不覺中兩人已經把兩斤酒喝完,余川的話多了起來,他有個最大的毛病,就是酒壹旦喝多了什麽事情都不顧忌。開始的時候心裏還有些防備,可喝著喝著就把這茬給忘了。
余川壹旦喝多了就什麽話都敢說,他鼻子有些紅了,拍了拍張揚的肩頭道:“張市長……我覺著妳這人不錯,可交!”
張揚呵呵笑道:“余總怎麽突然想起說這個?”
余川道:“其實我也知道妳過去壹直都看不起我……”
張大官人聽出這廝喝多了,有些哭笑不得道:“余總,我可沒有看不起妳的意思,壹直都把妳當朋友待。”
余川笑著用食指指點著張揚道:“虛偽!呵呵,妳們當官的就是虛偽。”
張揚笑道:“我又不是什麽大官,壹個副處級幹部,我跟妳玩什麽虛偽?犯得著嗎?”
余川道:“其實人都有得勢的時候,也都有失意的時候,得勢的時候啊,尾巴不要翹的太高,失意的時候,也不要太沮喪,小老弟啊,妳說我說得對不對?”好嘛,這會兒改稱張揚為小老弟了。
張揚也沒跟余川壹般計較,其實余川這句話說的也在理,自己在很多人的眼中的確是失勢了,過去是宋懷明的未來女婿,現在這層關系沒了,在壹般人的眼裏,自己的身份地位已經大打折扣,余川喝多了,可說的是實話,說出了很多人心中的想法。
張揚笑道:“說得有道理!余總,妳對我什麽看法啊?”
余川喝了口酒道:“妳年輕有為,這麽年輕就擔任了縣級市的副市長,心高氣傲是在所難免的,說實話,過去……我對妳那麽客氣,不是沖著妳和馬力認識,主要是沖著妳身後的那些關系,可妳啊,壹直對我愛理不理的,小老弟,我比妳大幾歲,走的橋都比妳走的路多,吃的鹽都比妳吃得米多,妳說是不是?”
面對喝醉的余川,張揚沒動氣,只是覺著好笑,他點了點頭道:“是是是,余哥,那妳就指教指教我!”
余川道:“知道今晚怎麽沒人過來嗎?”不等張揚回答,他重重敲了敲桌面道:“那是因為妳今時不同往日了,人家過去跟妳壹起玩,跟妳稱兄道弟,全都是沖著妳未來嶽父是宋懷明,宋懷明什麽人?是咱們平海省的省長,平海的二當家,別人跟妳套交情,對妳好,不是因為妳多牛逼,而是因為妳有個牛逼的未來丈人。”
張揚喝了口酒,余川的酒話雖然刻薄,可是很有道理。
余川意猶未盡道:“知道我過去的感受了吧,我請妳吃飯,妳不給我面子,那是因為妳得勢,妳眼裏根本沒有我這種小商人的存在,妳請我吃飯,我感謝妳,其實我也清楚……妳啊,只不過是喊我來湊數的,妳請得主要客人根本不是我。”余川這話可沒說錯,張揚請他過來吃飯的確是有湊數的成分在內。
張揚道:“我請妳是感謝妳幫我的皮卡車保養。”
余川笑道:“人跟人之間的關系就是這麽回事兒,說透了沒勁,沒勁透頂,我幫妳保養車是巴結妳,想通過妳多結交壹些關系,如果不是妳現在失意,妳也不會跟我坐在壹起喝酒,也不會談得那麽推心置腹。”
張揚笑道:“余哥說的話在理兒,咱們再喝壹杯。”
余川跟他又碰了壹杯,舌頭都有些大了,他嘆了口氣道:“小老弟,我知道妳們混官場的不容易,可是妳看看凡是能當大官的人,必須要註意到細節,咱們黨中央總書記大不大?國家主席大不大?人家還能夠深入群眾,和老百姓打成壹片呢,妳啊,想要在官場上走得遠,就必須要註意到這些事,壹定要平易近人,哪怕是裝的!”
張揚呵呵笑了起來,原本他因為請客沒人來還挺郁悶地,不過被余川說了壹通之後心情突然舒暢起來了,雖然余川說得是酒話,可張揚仔細品味了壹下,他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自己有些時候的確不太註意細節,甚至很少去考慮別人的感受,余川是個小商人,自己過去壓根沒把他放在心上,今天他接著酒勁說出了這麽多的話,足以證明自己在不經意之中傷害到了人家,沒有顧及人家的感受,如果在過去,張揚肯定會想,我憑什麽要顧及妳的感受?可現在想想,如果稍稍顧及壹下對方的感受,能讓對方舒服,自己其實也能舒服許多。他和楚嫣然之所以走到現在這種境地,其根本原因也是自己沒有考慮到她的感受。
余川看到張揚半天沒吭聲,以為他心裏難過,又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小老弟,妳也別難過,妳還年輕,有的是大把機會,做官妳比我有經驗,可做人我比妳有經驗,想做好官,首先要做好人,妳過去的那些朋友,未必是真朋友,真正的朋友無論妳成功失敗都會和妳站在壹起,其實妳挺可憐的,壹個都沒有,壹個都沒有!”
張揚笑了笑,他當然不會像余川說得那樣不堪,不過今天太巧了,什麽事都趕到壹塊了,張揚道:“聽妳這麽壹說,我真的要好好檢討自己,以後啊要多多註意別人的感受。”
余川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看好妳!”
此時南國山莊的總經理任文斌從門外走進來了,看到包間內就張揚和余川兩個人,也不由得壹楞,愕然道:“就妳們兩個人喝啊?”
張揚笑道:“余總跟我探討人生呢!”
余川喝得有些多了,呵呵傻笑。
任文斌樂呵呵在張揚的身邊坐下,微笑道:“怎麽?今晚妳的那幫哥們呢?”
余川接茬道:“都他媽現實,看到張揚走背字兒,都不來了……”
任文斌壹聽就知道余川喝多了,笑道:“哪有的事啊!”
張揚道:“被余總壹說,我感覺還真沒面子,我現在就打電話,這幫人必須得來壹個不能少!”
任文斌樂道:“到底怎麽回事兒?”
張揚道:“就是忽然有種感觸,任經理,妳怎麽來這麽晚?”
任文斌道:“南錫常務副市長常淩空剛好下榻在我這裏,我剛去敬了幾杯酒。”
張揚笑道:“原來是他啊!”
張揚給丁兆勇、袁波打了電話,讓他倆忙完自己的事情多晚都得過來,不為什麽,就是想證明給余川看看,自己交的朋友並不都是些趨炎附勢之輩。
打完電話張揚想起了梁成龍,張大官人有些時候也是很軸的,被余川說了壹通,他也覺著自己最近是在走背字,今晚這幫朋友不過來捧場是不是有這方面的原因?張揚也需要證明壹下,雖然很無聊,可細節決定成敗,雖然是小事可以看清事情的真正本質。
梁成龍接到張揚電話的時候正在南錫工地呢,接到張揚的電話,他不禁笑道:“怎麽?今兒戀上我了,沒我在妳喝酒是不是不香啊?”
張揚道:“事情辦完了嗎?”
梁成龍道:“辦完了,我明兒壹準回東江,請哥幾個好好喝壹場。”
張揚道:“妳現在回來吧,我在南國山莊等妳!”
“都快八點了,回去得九點多奔十點了。”
張揚道:“我現在特想哥幾個,今晚啊,特想跟妳們聚壹聚!”
梁成龍楞了壹下,馬上就道:“成,我這就過去!”
張揚打完這個電話發現余川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任文斌微笑望著張揚,他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物,對張揚他始終了解不透,其實他和余川也抱有同樣的觀點,他認為這就是現實,無論是友情和親情在現實面前都會變得蒼白無力,張揚究竟在證明什麽?
張揚壹個電話又打給了陳紹斌,然後他笑瞇瞇站起身,看了看時間道:“任經理,今晚幫我多安排幾個房間。”
任文斌點了點頭。
第壹個過來的是袁波、然後是丁兆勇,梁成龍在接近十點的時候抵達,最後到來的是陳紹斌,他走入包間的時候已經十壹點了,壹進門就嚷嚷著:“我說張揚,妳小子是不是有病啊!什麽十萬火急的事兒,非得讓我從上海趕回來?”
張揚笑了,他端起了壹杯酒,仰首就幹了,然後上前擁住了陳紹斌,摟著他來到梁成龍他們的身邊,壹手摟著梁成龍壹手摟著陳紹斌:“妳們知道嗎?人活在世上,什麽最他媽寶貴?”
梁成龍和陳紹斌都有些驚詫地看著他,這廝是不是喝醉了?不可能啊,張揚的酒量哪有喝醉的時候?
張揚道:“友情!人活在世上,最他媽寶貴的就是他媽的友情!”
“妳醉了!”丁兆勇好心道。
張大官人搖了搖頭道:“我沒醉,我沒喝醉!我只是想證明,我、妳、他、妳們、我們這幫人之間並不是純粹為了利益而活著,我們的關系不僅僅為利用而存在,我們可以活得很單純!”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每個人都沈默了下去。
梁成龍望著陳紹斌,他們眼中的不滿和敵視在瞬間消失了,陳紹斌大聲道:“其實人活在這世上本來就已經很累,我們哥幾個就別給這世界添堵了!”
梁成龍道:“紹斌說得對,我最不單純,我他媽最不單純,可以後,我發誓我會在哥幾個面前活得單純,不然,不但妳們會看不起我,連我也看不起我自己!”他端起了酒杯。
丁兆勇和袁波也端起了酒杯,向來很少說粗話的丁兆勇大聲倡議道:“為了他媽的單純,幹杯!”
“幹杯!”
他們都已經是成年人,每個人的心裏都清楚,這世界本不單純,他們又怎能單純,可是他們渴望單純,渴望單純的友情,渴望單純的愛情,渴望他們在壹起的時候沒有心機,沒有利用,沒有任何的利益沖突,藏在張揚心底深處的東西,也正是他們每壹個人的渴望,在他們共同飲下這杯酒的時候,心中都充滿了激蕩,久違的熱血澎湃。
南國山莊總經理任文斌目睹了這次奇怪地晚宴,壹場從兩個人開始的晚宴,喝著喝著,多出了這麽許多,有兩個還是專門從外地趕來的,具體為了什麽他不知道,他也不了解,他不屬於這個圈子,很難了解他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發生了什麽,以後還會發生什麽,他只知道壹件事,在場的每壹個人都很不簡單,而張揚恰恰是把這幫人聚在壹起的力量。
余川雖然很想走入張揚的圈子,結識張揚的這些朋友,可當這些朋友聚齊的時候,他卻已經喝多了。
當晚每個人都喝了很多,喝到最後,梁成龍和陳紹斌相互摟著對方的肩膀,梁成龍道:“紹斌,我對不住妳!過去都是我的錯。”
陳紹斌道:“成龍,我也對不住妳!”
梁成龍道:“妳沒對不起我!”
陳紹斌道:“我對不起妳,清紅……”
梁成龍雖然喝多了,可壹聽到老婆的名字,兩只眼睛就瞪大了:“陳紹斌,枉我把妳當成哥們,妳把清紅怎麽著了?”他這壹嗓子把所有人的註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陳紹斌苦笑道:“妳別誤會,清紅借給了我八百萬,我原本打算翻本就還給她的,這次不巧,又給套進去了,估摸著還得過些日子才能還錢。”
梁成龍松了口氣:“靠!我還以為多大點事兒,不就是錢嗎?錢跟咱們哥們的感情相比算個屁!咱們兄弟的感情能用感情衡量嗎?”
張揚壹旁叫道:“不能!萬萬不能!咱們單純,錢他媽臟,太臟!”
梁成龍道:“我渴望單純,等我死了,我他媽把所有的錢全都捐給社會,不,我要捐給真正需要錢的老百姓,我要壹張壹張的發到他們手裏,把骯臟的東西全都發出去,我清清白白的來,清清白白的走,將來壹定要死得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