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3章 加深印象
醫道官途 by 石章魚
2022-3-2 21:15
劉艷紅道:“夠自負的啊!”
“這叫自信!劉廳長,咱不能混淆概念。”
劉艷紅笑道:“妳壹會兒姐姐,壹會兒書記,壹會兒廳長的,我最受不了這個。”
張揚道:“這不賴我啊,妳說找我是為了私事,可聊了沒兩句,說得全都是公事。就妳能公私不分,不興我臨時變通啊。”
劉艷紅道:“得,不談公事了,丁高山的葬禮妳去不去?”
張揚道:“去,這我得去,我妹結婚的時候人家專門過來呢,現在他雖然死了,我於情於理還是應該去看看。”
劉艷紅道:“妳既然過去,我有件事還是要妳幫幫忙。”
張揚道:“看看,兩句話沒說呢,又繞到公事上去了。”
劉艷紅笑道:“完了完了,我這恐怕就是職業病了。”
張揚道:“我看是,劉姐,真的,咱可不能壹心撲在工作上,除了工作之外,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值得我們去留意的事情,要懂得享受生活。”
劉艷紅道:“我還好啊!”
張揚道:“妳不覺得自己缺少那麽點陽光嗎?”
劉艷紅道:“什麽意思?”
“女人是花,感情就是陽光,沒有陽光的花朵肯定會失去光彩。”
“可陽光暴曬也受不了,好好的話被曬蔫了。”劉艷紅說完,瞪了張揚壹眼道:“好好的又被妳給帶岔道上去了,我跟妳說件正事。”
張揚道:“劉書記請吩咐。”
劉艷紅道:“蔣洪剛壹口咬定他當初找丁高山借錢,是寫下借條的,可是我們去調查的時候,丁家人卻壹口否定,妳和丁家的關系壹直都不錯,也許妳能夠幫忙問明這件事。”
張揚道:“什麽意思?”
劉艷紅道:“我們不會放過任何壹個犯錯誤的幹部,但是也不能冤枉他,那張借條存在與否,涉及到蔣洪剛錯誤性質的認定,絕不是小事。”
張揚道:“這事兒我去問問。”張揚之所以答應幫劉艷紅這個忙,不僅僅是因為他和劉艷紅的交情,還因為張揚的確想幫幫蔣洪剛,如果真的存在那張所謂的借條,在某種意義上可以減輕蔣洪剛的罪責。接受上百萬的賄賂和找人借錢,性質完全不同。
丁高山兄弟兩人的葬禮在低調中進行,隨著丁氏兄弟遇難,壹個傳言悄悄散播開來,主要是關於丁氏兄弟巨額財產的,說丁家的財富都是來自於走私,而北港市委副書記蔣洪剛被雙規和丁氏兄弟之死聯系在了壹起,這讓過去壹些和丁高山交好的官員放棄了前往吊唁的想法,即便是丁高山擁有濱海商會會長的身份,商會前來參加葬禮的人也寥寥可數。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丁琳對此似乎早有了心理準備,她已經接受了在壹天之內失去父親和叔叔的事實,同時還有壹個圍繞她的流言產生,都說丁家丫頭的命太硬,先克死了丈夫馮敬國,現在連叔叔和親生父親都克死了。
丁琳對種種的留言都有所耳聞,不過她的情緒卻變得越發冷靜起來,人生的重大變故,往往可以促使壹個人迅速成熟起來,丁高山只有壹個女兒,丁高升有壹對兒女,不過年齡尚幼,丁家大大小小的事務自然都要由丁琳操辦,在這樣的情況下,丁琳甚至沒有時間去悲傷。
張揚的到來還是引起了來賓的壹陣騷動,畢竟誰都沒有想到濱海市委書記會給丁高山這個面子。
張揚去簽到之後,走向靈堂,丁琳帶著丁高升的兒子丁少強迎了出來,姐弟兩人遠遠給張揚跪了下去,張揚趕緊快步上前,將他們扶了起來,充滿同情道:“節哀順變!”
丁琳道:“謝謝張書記。”
張揚在她的引領下來到靈堂,靈堂之上,丁高山和丁高升兄弟兩人的遺像並排擺放著,望著兩兄弟有三分神似的笑容,張大官人內心中不禁感嘆,無論壹個人如何的神氣威風,到頭來終究還是難逃壹死。
張揚向兩兄弟的遺像三鞠躬,丁琳跪下在壹旁謝禮。
張揚拜祭丁家兄弟之後來到靈堂外面,丁琳也送他出來,陽光下的丁琳壹身素縞,臉色比孝服的顏色似乎更加蒼白壹些,張揚嘆了口氣道:“丁小姐,妳要保重身體啊!”
丁琳抿了抿嘴唇,她對這位年輕的市委書記印象還是很不錯的,因為這兩天太過操勞,她的聲音有些嘶啞:“張書記,我爸我叔是被人害死的,還請黨和政府給我們壹個公道。”
張揚點了點頭道:“妳放心吧,丁先生是我們濱海商會會長,無論是作為朋友,還是作為濱海的現任領導,我都有責任去幫忙查清這件事,絕不會讓殺人兇手逍遙法外。”
丁琳道:“謝謝!”
張揚本想問問蔣洪剛的事情,可是看到丁琳現在的狀態,實在不忍心在問,正準備開口告辭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面傳來壹陣哭聲。
葬禮之上聽見哭聲並不奇怪,可是這哭聲實在是太過刺耳,而且充滿了虛情假意。
張揚舉目望去,卻見外面壹個瘸子在六名彪形大漢的簇擁下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兩個人舉著花圈,因為上面蒙著白布,不知裏面包裹的是什麽,那男子他並不認識。
那瘸子身材不高,梳著大背頭,帶著墨鏡,壹身黑色西服,他右腿跛了,走起路來左搖右擺的幅度很大。他壹邊走壹邊拿著手帕擦著鼻子:“丁高升啊丁高升,妳怎麽就死了,妳他媽怎麽就不等我?”
張大官人聽到這人說話如此粗俗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他看到丁琳的臉色有些異樣,馬上意識到這個人可能不是存心來吊孝的。
那瘸子來到門前,目光盯住丁琳道:“丁家人都死絕了嗎?看不到有人吊孝?嗯?看不到有人來了嗎?”
丁琳咬了咬嘴唇走了過去,她望著那人道:“董先生,我們家裏在辦喪事,希望妳放尊重壹些。”原來這個瘸子正是當年百勝歌舞廳的老板董正陽,據傳他的腳筋被挑就是丁高升派人幹的。
董正陽擦了擦鼻子,取下墨鏡,瞇起小眼睛看了看丁琳道:“丁家丫頭,真是越大越漂亮了!”這廝的嘴臉極其猥瑣,讓人感覺到說不出的討厭,恨不能壹拳將他的鼻梁打扁。
丁琳道:“董先生,我們家在辦喪事,我並未通知您前來。”
董正陽道:“報喜奔喪,我知道妳爸爸和叔叔都死了,我當然要來,不但來了,我還給他們帶來了花圈挽幛!”他揮了揮手,身後隨從扯下花圈,花圈用鮮花做成,正中卻用紅色玫瑰插出了壹個大大的紅雙喜字,挽幛是黑色的,左邊是:死有余辜,右邊是:普天同慶。
丁琳氣得眼睛都紅了,董正陽果然是來者不善,他今天過來根本不是為了吊唁,他就是來報仇的。
丁家那邊已經有人沖了上來,董正陽的那些隨從將他護住,董正陽道:“幹什麽?幹什麽?以為妳們人多啊?以為妳們是黑社會?我怕妳啊?來打我啊?來打我啊?現在是法治社會,誰敢碰我壹根汗毛,我就讓妳們進監獄。”
丁琳道:“董正陽,妳可以走了!”
董正陽呵呵笑道:“這裏是什麽地方?火葬場,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今天特別高興,丁高升啊丁高升,當年妳讓人挑斷我的腳筋,把我趕出濱海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今天?老天不是不收妳,是時候未到!”
現場有人已經看不過去了,壹位中年人走過來道:“老董,今天是人家的葬禮,妳太過分了吧。”
董正陽道:“我過分?我承認我過分啊,他們死了,我高興啊,是不是覺得我是壞人?可我那麽壞,老天為什麽不收我?為什麽要先把他們兩人給叫走了?看來有人比我還壞!哈哈……哈哈……哈哈哈……”
常言道,樂極生悲,這句話絕對是顛撲不破的真理,董正陽只顧著高興,冷不防壹團東西飛了過來,正砸在他嘴巴上,周圍人都聽到嘎嘣壹聲,董正陽嘴唇劇痛,兩顆門牙被硬生生崩斷了,他捂著喉嚨,伸出手指去嘴巴裏掏,好半天方才從嘴巴裏掏出了壹個染血骨頭,誰知道是誰啃剩下的,董正陽捂著鮮血直流的嘴巴,他環視周圍,尋找究竟是誰砸自己的?周圍人的表情都非常錯愕,只有壹個年輕人笑瞇瞇望著他。
董正陽怒吼道:“妳他媽笑什麽?”門牙沒了,說話多少有點跑風,但是他這張嘴說起臟話還是不含糊。
周圍人都楞了,因為誰都認得被董正陽罵的這位,人家是濱海市委書記張揚。
可董正陽並不認識他,要說也活該他倒黴,自從前年腳筋被挑之後,這廝就背井離鄉,再也沒來過濱海,他對濱海的情況不熟悉,如果不是丁家兄弟死了,他這輩子只怕都不敢回來,他根本沒把眼前這個幸災樂禍的年輕人和濱海市委書記對上號。
董正陽惱羞成怒,他接下來犯了壹個更大的錯誤,指著張揚的鼻子罵道:“小兔崽子,敢笑話老子,信不信我把妳弄到爐子裏給燒了!”
張大官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到底是時代不壹樣了,難道說十二生肖多了壹屬相,屬螃蟹的越來越多,隨便走出來壹個人就敢跟自己耍橫,這孫子來濱海之前難道不打聽打聽,現在濱海誰才是真正的老大?
董正陽沒這麽想過,過去在濱海他只怕過丁家兄弟,如今總算揚眉吐氣,回來好好羞辱羞辱丁家人,出壹口心中的惡氣,可沒想到非但沒把這口氣給出了,嘴巴還讓人給砸了,更惱火的是,他根本就沒看清砸自己的人是誰,之所以沖著張揚發火,是因為看到張揚笑自己,所以遷怒於他。
周圍突然就靜了下去,董正陽感到有些奇怪,他左看看右看看,還以為自己剛才表現出的王霸之氣將周圍人給震住了,捂著流血的嘴唇,這會兒意識到自己的兩顆門牙都沒了,董正陽道:“誰暗算我的?他媽給我站出來!”
仍然沒有人說話,但是他看到剛才那個被自己破口大罵的年輕人緩步朝他走了過來。
董正陽怒道:“果然是妳!修理他!出了事我扛著!”
董正陽的六名跟班同時沖了上去,今天這幫人過來就是鬧事的,所以早就做好了大打出手的準備,可以說董正陽做好了充分準備,跟他過來的八個人全都是格鬥高手,要不然他也不會有這樣的底氣前來丁氏兄弟葬禮上鬧事,他就是要當著所有人的面羞辱壹下丁高升兄弟,無論他們死了還是活著。
張大官人原本是沒打算出手的,其實只要他打個電話,董正陽這幫人壹個也走不掉,這是哪兒?濱海!現在張大官人跺跺腳,濱海就得抖三下。
剛才那顆石子兒就是張揚彈出去的,如果不是董正陽的最太壞,張大官人也不至於對壹個殘疾人用上彈指神通,砸掉了他的兩顆門牙,這算是壹個教訓,如果董正陽吃虧之後學乖點,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走,張揚肯定不去追究,但是這廝對張揚指名道姓的罵,是可忍孰不可忍!張大官人正在猶豫是不是出手呢,董正陽的六名跟班已經率先發動了對他的攻擊,這更是忍無可忍。
要說現場多數人都認得張揚,可這麽多人眼睜睜看著張書記被罵,被攻擊,卻沒有壹個人主動揭示張揚的身份,為什麽?因為多數人都看董正陽不順眼,無論當年定高山兄弟倆是不是做過挑斷他腳筋的事情,現在丁家兄弟都已經死了,什麽仇都沒了,董正陽跑過來欺負人家孤兒寡母,這算什麽本事?妳要是想報仇,有種的話,在丁家兄弟活著的時候回來?人心往往都是同情弱者的,看到董正陽有眼無珠把市委書記張揚給惹到了,多數人內心中這個樂啊,這狗日的倒黴了!大家都等著看戲,這場戲雖然還沒上演,但是結局已經被他們猜到了。
壹名黑衣壯漢照著張揚的面門就是壹拳,這壹拳虎虎有風,霸氣十足,張大官人微笑道:“不錯,洪拳!”他說話的時候也是壹拳迎了上去,‘蓬’地壹聲,雙拳碰撞在壹起,張大官人站在原地紋絲不動,那黑衣壯漢卻是蹬蹬蹬連退了數步,右手抖個不停,仿佛骨骼都被張揚的壹拳給震碎了,痛得他面部的肌肉扭曲起來。
張大官人卻用了不到三成力,如果他全力以赴,這漢子的整條手臂就會被他給廢掉。
身後風聲颯然,另外壹人悄然逼近張揚的後方,擡腳向他的襠下踢去,張大官人化拳為爪,右手形如虎爪,壹把將偷襲者的足踝扣住,伴隨著他的壹聲怒喝,偷襲者被他老鷹捉小雞壹樣扔了出去,張大官人左腳為軸,壹個側踢,將隨後沖向自己的黑衣漢子踢得倒飛了出去。
張大官人壹拳壹抓壹腳就放倒了三個,這幫人根本沒有是他對手的。
董正陽高薪聘請的這幫保鏢壹個個都呆在那裏,高手啊!早知道跟這位作對,給多少錢也不能來啊!
其實董正陽真不是來濱海找張揚作對,他是不幸遇上了,更不幸的是他惹上了。
董正陽捂著嘴巴,兩只眼睛因為震駭睜開老大,今兒不是倒黴催的嗎?他腦子裏還在那盤算呢,張大官人已經沖到他面前了,雖然被張揚放倒了三個,可他應該還有五名保鏢呢,可這會兒壹個個都兔子壹樣閃到壹邊了,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幫保鏢是過來賺錢的,不是來賣命的,再說了,面對壹個這樣的絕頂高手,多少條命也是白送啊。
董正陽看到壹個大巴掌瞬間在面前放大,眼前壹黑,啪!壹個響亮的大嘴巴子抽他臉上了,董正陽的臉被抽得甩到了壹邊,嘴巴裏兩個白生生亮晶晶的東西飛了出去,牙!壹顆半,那半顆是剛才被砸掉壹半的門牙。
董正陽本來就有殘疾,張大官人又惱火這廝人品低劣,所以這壹巴掌也稍微重了點,打得董正陽壹屁股坐在地上了。
董正陽捂著腦袋,生怕對方的重擊接踵而至,好在張揚沒有繼續揍他的意思,冷冷道:“這巴掌是提醒妳,以後嘴巴多積點德。”
外面響起警笛聲,周山虎帶著壹幫派出所的警察沖了進來,還有壹群火葬場保衛科的工作人員跟著,聽說有人跑到火葬場攻擊市委張書記,根本不用動員,所有人都壹個個摩拳擦掌的趕了過來,這效率絕對是杠杠的。
董正陽還沒鬧明白怎麽回事,就被派出所的給摁倒在地,反手銬了起來,董正陽大叫道:“我又沒犯法,憑什麽抓我,是他打人,我門牙都被他打掉了,他還抽我耳光……”話沒說完,臉上又挨了壹巴掌,打他的是派出所的民警,那警察正義凜然地瞪著他:“攻擊我們市委書記,妳還有理了?我告訴妳,妳倒黴了,妳這就是現行反革命!”
董正陽這會兒鬧明白了,敢情剛才抽他耳刮子這位是濱海市市委書記,怎麽就這麽年輕呢?董正陽害怕了:“我……我……”千言萬語匯成了壹句話:“我冤枉啊!”
董正陽帶來的八名保鏢也不敢動,別看他們會點功夫,可跟人民警察捉對,他們還沒有那麽大的膽子。趕來的警察和火葬場治安科的工作人員合作,把八個人都給銬了,先帶到派出所去問話。
周山虎來到張揚面前,剛才出事的時候,他在外面停車場等著呢,聽說出事,他知道張揚不可能吃虧,所以先去派出所把警察給叫來了,目的是幫著收拾殘局。周山虎道:“張書記,您沒事吧?”
張揚道:“沒事,妳給程焱東打個電話,好好審審那個姓董的。”
周山虎點了點頭,轉身去辦了。
張揚走向丁琳,丁琳充滿感激道:“謝謝張書記。”剛才幸虧有張揚在場替她解圍,不然董正陽鬧起來還真不好收拾。
張揚道:“不用謝,這種人實在無恥。”
丁琳道:“張書記,等葬禮過後,我會向您解釋。”
張揚點了點頭,他忽然想起劉艷紅囑托自己的事情,低聲道:“丁小姐,我想問妳壹件事。”
“張書記請說。”
“蔣洪剛副書記最近被省紀委雙規了,有人舉報他收受賄賂,行賄人就是妳的父親,說蔣洪剛的女兒留學法國的費用全都是妳父親代付的。”
丁琳道:“張書記,這件事我不清楚,我爸爸生前和蔣書記的關系很好,他們是老同學,就算是有些什麽經濟上的來往,也不會向我說明。”
張揚道:“丁小姐,其實我本不該提起這件事,但是我想妳知道,蔣洪剛堅稱那筆錢是向妳父親借得,而且他寫過借條,如果能夠找到借條,蔣洪剛的麻煩會小壹點,妳父親也不必蒙受行賄的汙點。”
丁琳搖了搖頭道:“張書記,我真的不清楚這件事,不過妳放心,我會好好查壹下,最近我父親的遺物都在整理之中,如果發現了那張借條,我壹定會第壹時間通知您。”
張揚點了點頭道:“拜托了!”
丁琳目送張揚遠走,目光卻變得極其復雜和矛盾。
夜深人靜,丁琳壹身黑衣靜靜坐在父親的書房內,沒有開燈,手中握著那張家族的合影,心中悲不自勝,壹家人齊聚壹堂的情景再也不可能出現,父親甚至沒有來得及向她交代壹句,就這樣突然離開。
丁琳閉上雙目,讓淚水在自己的臉上肆意奔流,照片從她的手裏滑落下去,黑暗中她無聲的哽咽。
房門被從外面打開,丁琳慌忙擦幹了淚水:“誰?”她不想在別人的面前流淚。
沒有人回應她,丁琳頓時變得警覺,她的手摸向桌下,剛剛觸及那冰冷的金屬,就感覺手腕被人準確地握住,丁琳揮手打去,手腕又被握住,她正想高呼,卻被壹雙有力的臂膀擁入懷中,她感覺到那熟悉的氣息包容了自己,壹個讓她熱淚盈眶的聲音道:“小琳,別怕,是我,我回來了!”
董正陽被帶到派出所後不久又被轉移到了濱海市公安局,在那裏他有幸認識了現任公安局長程焱東。
董正陽這會兒算是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了,壹臉的笑,這廝長得本來就猥瑣,現在門牙又沒了,笑起來顯得更賤,初到葬禮現場的那種囂張氣焰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程焱東讓人把手銬給他解開,上下打量了壹眼董正陽:“妳就是董正陽?”
董正陽站起來連連點頭,壹旁警察呵斥道:“坐下!誰讓妳站起來了?”
董正陽嚇得壹屁股又在椅子上坐下,陪著笑道:“報告長官,我就是董正陽,北港人,過去的百勝歌舞廳就是我開得。”
程焱東道:“跑到別人葬禮上去鬧事,覺得自己很威風嗎?很煞氣嗎?妳做人怎麽這麽無下限?”
董正陽道:“長官,說來話長啊,您要是知道當初他兄弟倆對我做過的事情就不會這樣說我了,我跟他們有仇,血海深仇啊!”
程焱東道:“妳少來這套,帶著八個兇神惡煞的大漢,跑到人家葬禮上送喜字,還說什麽死有余辜,普天同慶?妳太過分了吧?”
董正陽指了指自己的腿道:“當年就是他們兄弟讓人把我的腳筋挑斷,搶走了我的百盛歌舞廳,害得我背井離鄉,我跟他們不共戴天啊!”
程焱東道:“妳有證據嗎?有證據為什麽不來公安機關報案,法律會給妳壹個公道。”
董正陽道:“他們當然不會自己出手,那兩個挑我腳筋的人是他們派來的,他們不敢把丁高山兄弟倆供出來,替他們背了黑鍋。”
程焱東道:“妳可真行,沒證據的事情也敢亂說,董正陽,妳知道今天行為的後果嗎?妳聚眾鬧事,影響社會治安,對別人造成了侮辱,還有,妳居然敢攻擊市領導。”
董正陽叫苦不叠道:“長官,我都兩年沒回來了,這邊發生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哪知道那位年輕人就是咱們市委書記。”
“什麽意思?不是張書記妳就能打了?”
董正陽苦笑道:“長官,您看看,是我挨打,張書記壹點事情都沒有,我兩顆大門牙都沒了。”
程焱東看著這廝的樣子不禁有些想笑,不過現在可不是笑得時候,他面孔壹板,冷冷道:“董正陽,妳還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我告訴妳,單憑妳今天的行為,判妳幾年已經足夠了。”董正陽道:“長官,我知道錯了,我也沒有造成什麽惡果,您就高擡貴手把我放了吧。”
程焱東道:“現在知道錯了?我問妳,妳今天這麽幹,是不是有人指使啊?”
董正陽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有,我就是過來出這口惡氣,跟任何人都無關。”
程焱東審完董正陽之後馬上給張揚打了壹個電話,張揚聽他匯報完審訊的結果,想了想道:“這個董正陽的腳筋當真是丁家兄弟給挑斷的?”
程焱東道:“這件案子當時發生在北港,屬於北港公安局管理的範疇,前兩天,丁高升被公安機關叫去協助調查,就是因為這件案子,想知道具體的情況得去問袁局。”
張揚道:“我又不是公安局的,我對案情過問太多反而不好。”
程焱東笑道:“這件事我來處理吧。”他征求張揚的意見道:“張書記,董正陽那個人妳看怎麽處理?”
張揚道:“給他點教訓,跑到別人葬禮上鬧事,這個人想必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順便查查他的底子,過去犯過什麽事情,現在從事什麽職業。”
程焱東道:“好!”
張揚掛上電話,搖了搖頭,閉上了雙目,最近的北港真是不太平,形形色色的人物全都粉墨登場,傅長征敲門走了進來,輕聲道:“張書記,您哥哥來了!”
張揚微微壹怔,他睜開雙目,看到文浩南從門口走了進來,難怪傅長征會這麽匯報。
文浩南壹臉笑容,張揚雖然對他上次在東江攪亂喜宴的做法不爽,可是時過境遷,也不能老把那件事記在心上,他笑著伸出手去:“浩南哥,什麽風把妳給吹來了!”
文浩南和他握了握手道:“來了兩天了,省裏派我過來了解丁高山兄弟倆的案子,我順便過來看看妳。”
張揚邀請文浩南坐下,傅長征為他們泡了兩杯茶。
文浩南端起茶杯喝了壹口道:“妳這邊環境不錯嘛,辦公室比宋書記那裏還要氣派壹些。”
張揚道:“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我可沒有那麽腐敗,這都是之前那幫領導布置的。”
文浩南笑道:“張揚,妳現在很敏感嗎,我是警察,又不是紀委的,妳害怕我說妳腐敗啊!”文浩南這句話是在開玩笑,可是聽得張揚卻有些不舒服,張揚發現自己內心深處對文浩南有些反感,或許是上次的事情留下的陰影。
張揚道:“工作進展的順利嗎?”
文浩南道:“還好吧,對了,我聽說有個叫董正陽的今天去丁家兄弟葬禮上鬧事,結果被妳揍了壹頓。”
張揚忽然意識到文浩南並不是簡單的順道過來看看自己,他還是為了工作,來這裏的目的是要從自己的身上了解壹些情況。張大官人的心中越發的不爽,無論他和文浩南合不合的來,就算沖著幹媽羅慧寧,文浩南也不用在自己的面前繞彎子。
張揚點了點頭道:“是,他太過分了,所以我忍不住出手小小的懲罰了他壹下。”
文浩南笑道:“想不到妳都當市委書記了,脾氣還是那麽火爆。”
張揚微笑道:“人總會改變的,妳覺得我沒變是因為妳不了解我。”
文浩南點了點頭道:“以後咱們兄弟倆得加深了解。”
張揚笑道:“開玩笑,妳當真了啊!”
文浩南道:“我做事壹直都很認真啊!”他放下茶杯道:“張揚,我這次過來還有壹件事,我想和董正陽見見面。”
張揚道:“這事兒歸程焱東管,我這就給他打招呼。”
文浩南道:“不急,張揚,其實上次東江的事情我壹直都想跟說聲抱歉,當時我並沒有想到霍雲忠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張揚笑道:“浩南哥,事情都過去了,咱們就不要再提了,那件事已經搞清楚了。”
文浩南道:“那件事還沒搞清楚,祁山那個人肯定有問題,只不過他藏得太深。”
張揚並不想在這些事情上探討下去,他低聲道:“浩南哥,前天幹媽打電話過來,說何長安那件事基本定下來了。”
文浩南點了點頭道:“對,定下來了,李東山翻供了,承認雲安行賄拿地的事情和何長安無關,但是也挖出了何長安的幾個問題,根據現在的情況來看,判刑是免不了的,至於刑期的長短,要看法官的意思了。”
張揚知道,何長安的事情能夠得到迅速解決,和文國權的過問有關,羅慧寧告訴他,何長安的事情不會太嚴重,但是會蒙受壹部分經濟損失,由此看來,何長安預先將海外資產轉移給秦萌萌還是相當明智的。
文浩南之所以過來給張揚打招呼,也是因為上次東江的不快,他來到濱海地盤上搞調查,還是先給張揚說壹聲,這顯示了他對張揚的尊重。
張揚因為這件事,特地叮囑程焱東,在可能的前提下盡量配合文浩南的工作,但是壹定要全程關註,不可以給他太多的自由度。
葬禮後的第二天,丁琳主動給張揚打了壹個電話,壹是為了昨天張揚仗義出手的事情表示感謝,二是告訴張揚,她在父親的保險櫃裏找到了那張蔣洪剛親手所寫的欠條,她準備這就給張揚送過去。
張揚接到電話的時候人在北港,他這次過來是為了和星月集團的首席代表會面,因為時間尚早,張揚表示要親自前往丁琳那裏取回那張欠條。
來到丁高山位於玉屏山高爾夫球場的別墅,張揚剛剛下車,就看到丁琳站在門前,張揚走了過去,發現丁琳今天的情緒好了壹些,他向丁琳笑了笑道:“昨天的事情還順利嗎?”
丁琳點了點頭,邀請張揚來到客廳坐下,張揚表示自己還有事情,馬上就要離開。
丁琳打開桌上的文件夾,從中取出了壹個信封遞給了張揚,張揚打開信封,抽出其中的欠條,看到上面清清楚楚寫著今借丁高山兩百萬人民幣,借期二十年,落款人寫著蔣洪剛,簽名上摁了指模,下面還有印章。對於這張欠條的真假張揚無從分辨,不過看起來應該沒什麽問題。他將欠條收好之後,笑了笑道:“謝謝丁小姐。”
丁琳道:“不用謝,蔣叔叔本來就是我爸爸的好朋友,我也想幫他,再說了,正如張書記昨天所說的那樣,我不想我的父親承擔行賄的汙點。”
張揚點了點頭,他擡起手腕看了看,起身告辭。
丁琳壹直將他送到車前。
張揚走後,丁琳緩步回到別墅內,從樓上走下了壹位黑衣男子,男子身材高大,面目輪廓分明,嘴唇上的八字須修剪得壹絲不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