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壹百二十七章 登壇

　　次日。
　　天未大亮，長安城中，已人流如織。
　　三教九流，貧富貴賤，修者俗人，皆齊聚壹處。
　　數以百千萬人，都在城中各處，朝望壹座高臺。
　　高臺周圍，大唐精銳軍兵林立，兵戈森羅。
　　臺上法旌招展，令旗滿布。
　　此時，大唐皇帝李世民乘坐禦輦，自太極宮朱雀門出，百官群臣羅列跟隨。
　　名列龍虎榜壹百零八位各教各宗弟子，緊隨其後。
　　江舟亦在其中。
　　他縮在眾人之中，看上去並不起眼。
　　只是那周遭龍虎榜上有名的各教弟子真修，卻大多都將目光落在他身上。
　　或驚疑，或鄙夷，或不忿，或不屑，或冷笑……
　　種種心思，不壹而足。
　　之所以如此，自然是江舟做為祈雨法會主持的事已經傳了開去。
　　知道其中關系的，對他沒有惡意的，只是心中嘆息，反之，自然是不屑鄙夷，只當是將死之人。
　　不知道的，便是驚疑不忿，不知他為何能做這主持法會之人。
　　雖說江舟斬了北海神子，如今又名列龍虎榜第七。
　　但祈雨之事，關系極大，南瞻部州壹州生靈，皆系於此。
　　只說這祈雨，又豈是尋常人可為？
　　別說他壹個位列第七的，就算龍虎榜上所有人加起來，也求不下這場雨來。
　　唐皇自然是不可能將祈雨之事視作兒戲。
　　如此作為，其中定是有什麽玄機。
　　而那江舟可能不過是被推出來的壹個幌子。
　　就算如此，作為法會主持，事成之後，那滔天功德，必定也要分潤大半。
　　如此潑天之功，救世之德，他又何德何能擔之？
　　且不說眾人心思。
　　方才出了朱雀門，江舟便聽有人喚他。
　　“江舟！”
　　江舟於人群中回頭看了壹眼，心中微驚。
　　放慢腳步，也不管他人目光，脫離大隊，便朝街角那人走去。
　　“三娘子，妳怎會在此？”
　　喚他的正是西嶽三娘子。
　　三娘子沒有接話：“江舟，主持祈雨法會的是妳？”
　　江舟點頭道：“不錯。”
　　三娘子神色壹變：“妳想死嗎？”
　　江舟目光微閃：“此話何意？”
　　三娘子面現急切：“妳難道真不知此事兇險？”
　　江舟沒有回答，只盯著她雙眸道：“三娘子，金天宮究竟發生了什麽？”
　　三娘子微微偏頭，避開他目光：“難道妳不記得父王的令諭了？自妳踏出西嶽那壹刻，妳與西嶽就再無瓜葛，西嶽之事，用不著妳過問。”
　　江舟微微壹笑：“既然如此，三娘子今日為何在此？”
　　三娘子神色壹滯，心中氣急，索性怒道：“總之我讓妳別摻和此事，馬上逃！”
　　“逃？”
　　“逃！逃得越遠越好！”
　　江舟笑道：“即便我願意，三界雖大，又能逃到哪裏去？”
　　“逃到……”
　　三娘子語滯，怔怔半晌，才忽然目光壹亮：“妳去求太真，去求趙姑姑，她不是要把太真下嫁於妳？”
　　“妳答應她！娶了太真，求趙姑姑帶妳去昆侖！去墉城，去九光龜臺！”
　　“妳若娶了太真，西王母定會庇護於妳！”
　　“……”
　　江舟不由失笑：“原來妳早知此事，不過妳當真以為，太真仙子會嫁予我？”
　　“為何不會！”
　　三娘子急道：“我與太真自小相識，我了解她，她雖性子溫恬，待人親柔，實則心意冷清，從不與人親近，更遑論是男子？”
　　“如今她竟願隨妳下山，伴妳左右，定是傾心於妳，妳不能負她！”
　　江舟見她如此，心中既覺好笑，亦覺感動。
　　搖頭笑道：“我與太真仙子卻是有幾分情分在，但不過是意氣相投，同道之情，不涉男女，她已助我良多，我豈能再得寸進尺？”
　　“妳還是先告訴我，西嶽究竟發生了什麽？妳又為何在此？”
　　三娘子聞言，甩袖氣道：“西嶽沒事，也不需要妳管。”
　　“唉，既然如此，那三娘子也不必再與我這毫無瓜葛之人多說了。”
　　江舟嘆了壹聲，旋即便轉身離去。
　　“妳站住！”
　　江舟頓住腳步，回頭道：“三娘子還有何事？”
　　三娘子氣急：“若不是看在父王面上，妳當我為何要管妳死活？”
　　“實話告訴妳，妳今天不走也得走，妳若聽話，便乖乖跟我離去，若是不聽，別怪我揍妳壹頓，把妳強行押走！”
　　“別以為妳斬了個北海神子，我就制不了妳！”
　　“聽說妳如今也已開宗立派，今日這長安城中，應該有不少弟子來瞻仰妳這開派祖師的‘英姿’吧？妳就不怕在他們面前丟人現眼？”
　　三娘子翻手取出寶蓮燈，作出兇惡之相。
　　江舟張了張嘴，目光微轉，旋即無奈地嘆了口氣。
　　“好吧，既然如此，我隨妳走。”
　　“不過，還請三娘子稍待，唐皇可不會如此輕易便讓我離開，妳到前頭街口，有壹家腳店，且在那裏待我片刻，我尋個時機，便來與妳會合，還有幾位故友，也要道個別。”
　　三娘子懷疑道：“當真？”
　　江舟笑道：“妳覺得唐皇若是阻攔，妳能帶我離開？”
　　三娘子猶豫片刻，咬了咬牙道：“好，妳快點！”
　　江舟點點頭，旋即回到隊伍之中，朝前頭擠去。
　　“王道兄。”
　　王善惡回過頭，朝道旁人群之中的三娘子看了壹眼，笑了笑道：“道友，可是要貧道相助？”
　　江舟笑道：“瞞不過道兄，還請道兄借幌金繩壹用。”
　　王善惡也不問因由，自袖中取出幌金繩，遞了過來。
　　“三娘子手中寶蓮燈乃三界少有的至寶，道兄可要貧道助妳壹臂？”
　　“多謝道兄，有此寶便可，不勞道兄大駕。”
　　江舟接過幌金繩，道了聲謝，便又轉身離開隊伍，行入道旁人群，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過了片刻，隊伍已行至法臺，江舟才匆匆趕回。
　　對王善惡道：“道兄，待法會之後，再奉還寶繩。”
　　王善惡笑道：“不急，道友之事，可還順利？”
　　江舟點頭壹笑。
　　那個傻妞，道行雖高，手中也有至寶，心思卻太過單純。
　　就這還想去找北海神宮的麻煩？
　　江舟手中有幌金繩，略施手段，輕而易舉就將她綁了。
　　找了個弟子，將她送回火靈谷中。
　　三娘子來得突兀，說的話也有些蹊蹺，江舟便知道，今日法會，恐怕不會那麽順利。
　　也是因此，江舟看出她竟隱有死誌，故而不得不出此下策。
　　且不管如何，今日之事，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此時，李二已經親自登上高臺，召告百姓罪己。
　　說得言懇意切，令百姓聞者涕零，各教修士亦是動容。
　　壹應禮、儀都做足，這才宣讀早已備好的祭天文書。
　　分發令旗，江舟也在此時被請出。
　　萬眾矚目之下，身穿法袍，壹步步登上法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