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訊，謀

　　“五公子何故驚異？”
　　兵卒淡然道：“楚王以復母仇、清君側之名舉兵謀逆，又怎會放過他？”
　　“卑下聽說，楚王座下十兇已經有人親自前去追殺那校尉，”
　　“不過是壹個小小校尉罷了，攪和進這樣的大事中，被輾得粉身碎骨不足為奇。”
　　燕小五回轉身，幾步跨了過來，抓著他的衣領重重壹扯，想把他提起來。
　　卻發現對方重如山嶽，根本無法撼動壹絲壹毫。
　　臉皮抖動了幾下，瞪著眼怒道：“妳在哪裏聽說？我江兄弟現在在哪裏！”
　　“卑下自有卑下的辦法。”
　　兵卒很配合，燕小五問什麽他就答什麽：“半個月前，那校尉獨自前往老槐林，進了山界之中。”
　　“既然卑下能探知，那楚王也必定知曉。”
　　兵卒話鋒壹轉：“五公子，此事早已過去半月有余，”
　　“卑下雖不知去追殺那校尉的是何人，但楚王座下十兇，最弱的壹位也是四品好手，五公子以為，那校尉在壹位四品好手追殺之下，還能活得了嗎？”
　　“混賬！”
　　“老子兄弟沒那麽容易死！”
　　燕小五怒聲大罵：“滾開！”
　　他罵完又轉身朝江宅跑去。
　　雖然對方這麽說了，但他也不會全信。
　　都到了家門前，他自然要進去看個究竟。
　　但他才轉身邁出腳步。
　　那兵卒卻不知道何時又跪在他身前，壹動不動，似乎他之前就在那裏，根本沒動過壹樣。
　　“讓開！”
　　兵卒仍舊低著頭，淡然道：“五公子，大將軍之命，是立即帶五公子回京，將令不可違，五公子應該知道。”
　　燕小五恨得牙根發癢。
　　但對方所說他再清楚不過。
　　別說壹位三品武聖，在死老頭子的麾下，即便是壹條狗，也絕對不會對他的命令打壹絲壹毫的折扣。
　　燕小五突然嗆地壹聲抽出腰刀，指著兵卒。
　　兵卒毫無反應，恍若未覺。
　　燕小五咬了咬牙，反手將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梗著脖子道：“他讓妳來帶我走，可有說過是要帶活人還是要帶屍體！”
　　兵卒淡聲道：“大將軍倒是沒有說明。”
　　燕小五笑道：“行，妳要攔我，今天妳就帶著我屍體回去！”
　　“唉，五公子，看來您還是沒有什麽長進。”
　　兵卒嘆了壹聲。
　　“少廢話，老子就是個廢物，妳咬我？讓開！”
　　“五公子，大將軍雖無明令，但卑下知道，大將軍心中是十分著緊五公子的，卑下自然不可能讓五公子傷了半根毫毛。”
　　兵卒微微擡頭：“恕卑下鬥膽，五公子，您在卑下面前，即便想死，也是不能的。”
　　燕小五突然發現壹股無形的力量將他束縛住，任他極力掙紮，也無法動彈分毫。
　　“妳幹什麽！放開我！”
　　他還是大意了。
　　在壹位三品武聖面前，他確實是想死也不可能。
　　“恕卑下冒犯了。”
　　兵卒站了直來，大手壹探，便將燕小五抓在手裏。
　　壹陣血霧升騰，兩人便都不見了蹤影。
　　過了約摸盞茶時間，血影微閃，那兵卒去而復返，重新出現在江宅門前，轉著頭，四處掃視。
　　半晌，才略帶疑惑，重新消失。
　　又過了許久，江宅門前的街巷盡頭轉角之處。
　　壹株綠藤鉆破地面，不斷生長蔓延，糾纏扭曲，現出壹道人影。
　　“好厲害……”
　　“這小胖子到底是什麽人？堂堂三品武聖，竟然也如壹小卒般為其奔赴驅使？”
　　薛荔看著兵卒消失的地方，眼中帶著壹絲驚色。
　　她藏匿之法極為高明，否則也不可能在刀獄中蜇伏這麽久，不被人察覺。
　　剛剛卻差點露了蹤跡。
　　回頭看了眼江宅。
　　薛荔上中又露出幾分憂色。
　　她剛剛才從裏面出來，沒有找到那小子。
　　倒是看到了不少人。
　　這小子果然不是什麽好人，才多久沒見？就多了壹座大宅，養了好幾個小美人。
　　竟然連楚王愛女，蘭陽郡主也給勾搭上，拐帶回家來了。
　　薛荔冷笑壹聲。
　　把人女兒也拐跑了，活該被追殺！
　　出來之時，湊巧撞上了這兵卒，也聽到了消息。
　　楚王十兇……
　　她比很多人都了解。
　　個個都是極為可怕的人，當得壹個“兇”字。
　　若是當初楚王派來追殺她的不是曲輕羅，而是十兇，那她恐怕是十死無生。
　　不過……
　　那小子真的這麽容易就死了嗎？
　　薛荔不大相信。
　　不談姓江的本身就滑溜，不是個好對付的人。
　　以他身後的師門，也不可能這麽容易讓他死了。
　　盡管她懷疑那家夥說的師門吹牛的成份很大。
　　但壹個能賞賜弟子仙器的師門，水分即便再大，也是不可輕侮的。
　　薛荔雖然覺得江舟被追殺是活該，很想就此離開。
　　但終究過不去心裏那關。
　　正好，這次若是將他救下，也算是還了欠他的。
　　老槐林，山界？
　　他去那鬼地方幹什麽？
　　想著，人已經施展遁術，潛出城去。
　　……
　　太守府。
　　範縝正座在堂上，眼瞼低垂，喜怒不顯。
　　底下壹眾官員坐立不安，小聲交頭接耳。
　　“大人！”
　　不多時，壹人急急闖進。
　　“講！”
　　範縝直接開口，免得他虛禮浪費時間。
　　“大人，有消息了！”
　　那人面色驚恐道：“蕭別怨所言壹點不假，南州四郡壹百四十城，過半數傳檄皆降。”
　　“剩下的……”
　　“叛軍兵臨，有降者，有死守者，但……”
　　他吞咽了壹下，驚懼道：“不論是降是守，滿城皆被壹股刀槍不入，如行屍走肉般的怪物屠盡！無論官軍士民，雞犬不留！”
　　“啊！”
　　滿堂驚起，嘩然不已。
　　範縝神色黑沈：“逆賊，果然另有所圖。”
　　在他邊上，是剛剛聞迅趕來的白麓書院山長，李孟陽。
　　聞言站起，臉色驚震：“他究竟是為何？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範縝卻不理會，目光掃過堂下眾官，冷冷道：“本官知道，這裏必然有人動了別的心思，”
　　“但現在爾等也聽到了，降或不降，人家都不要了，他們要的，是妳們的命！”
　　眾官士紳垂頭不敢與之對視。
　　心中惶惶然。
　　“哼！爾等且好自為之，本官還要上城主持防務。”
　　範縝冷哼壹聲，起身拂袖，快步離去。
　　那報信之人急忙跟上。
　　出了太守府。
　　範縝停步回頭：“到底如何？”
　　那人低聲道：“屠城是真，不過出身門第，或是有入品修為的人，只要肯降，都被接納，”
　　“但城中平民百姓，盡數被屠，壹個不留。”
　　範縝眼中精光閃爍。
　　剛才在太守府中，他竟是故意演了這麽壹場戲，為的就是斷去那些人的妄想。
　　但同時也沒有想到，局勢竟然已經如此惡化。
　　這個楚逆，到底想幹什麽？
　　“妳再去探。”
　　那人躬身應是，急急離去。
　　範縝站在原地想了想，才獨自快步前往城頭。
　　……
　　山界。
　　冤孽林。
　　江舟正盤坐在壹個幽黑的山洞中，周身熊熊燃燒著明黃的烈焰，幾乎成了壹個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