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八章 土地

　　山林之中。
　　“這究竟是何物？竟然還須以佛門密咒封存？”
　　林疏疏本對這什麽香油並不以為意，不過看到壇口竟是貼著壹張金帖，上書文字，他雖不識得此文字，卻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磅礴佛門法力，定是佛門高僧所留。
　　江舟此時已經揭開金帖。
　　這帖上法力並未有什麽封禁之力，只是書寫金帖之人法力高深，行文之間所遺留的佛法氣息罷了。
　　上面的內容是以梵文所書，江舟卻是認得：金平府慈雲寺伏尊靈鷲山法旨供奉。
　　謔，還是靈山“禦用”之物？
　　江舟畢竟是身懷佛門修為，何況在這地頭，也不好對佛祖不敬。
　　先是豎掌對著金帖念了壹段禮佛經文，才伸手去將帖撕下。
　　頓時便有壹股異香撲鼻。
　　只壹聞，便令人神清氣爽。
　　探頭壹看，內中香油金晃晃燦若琉璃瑪瑙。
　　林疏疏深吸了壹口奇香，說道：“賣相倒是不錯，這東西有什麽用？”
　　江舟搖頭：“我也不知。”
　　高柢也湊了過來：“不知道妳還當成寶貝壹樣？”
　　“我不知道，找個知道的人問問就知道了。”
　　壇口上又湊過來壹個腦袋，素霓生好奇道：“江兄在此處還有故人？”
　　四顆腦袋好奇地打量著壇中的燈油，口算並用，貪婪地吸著油香。
　　“人是不識的，壹般人也不可能知道。”
　　江舟撓了撓下頷，尋思起來。
　　這上古世界，三界生靈頭頂上可都壓著壹個天庭。
　　這對大稷其他仙門進來的人不是什麽好事兒。
　　但對他來說就不壹定了。
　　他的地煞術中還有壹門“驅神”，能驅使仙神靈祇。
　　現世沒有天庭，這門地煞神通幾乎沒有用武之地。
　　這裏不壹樣。
　　自從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江舟就想著試壹試。
　　不過，他卻還是有些顧慮。
　　召來的仙神受不受他差遣且不說，若是因此驚動了天庭，也不知道是好事壞事……
　　卻也不妨壹試。
　　反正鬼神圖錄的存在，本身就是壹種不可揣測的存在。
　　既然連這等神通都給了他，那就不會怕驚動了天庭。
　　應該……不怕吧？
　　說幹就幹。
　　江舟指訣變幻，口誦神咒：“授命於天，上升九宮，百神安位，列侍允恭，土地靈祇，嶽瀆仙官，群真萬靈，隨咒呼召，隨氣奉公。”
　　指天劃地，腳下三跺，喝道：
　　“土地何在？速速來見！”
　　土地？
　　素霓生三人面帶疑惑，旋即就見不遠處的地面上，驟然升起壹篷青煙。
　　煙中隱現壹人影，片刻後，青煙散去，現出真容。
　　卻是壹個身高不足四尺，彎腰駝背，老態龍鐘，手拄鳩杖的小老頭兒。
　　這小老頭兒快步走出，仿佛就地壹滾兒，就伏在江舟身前磕頭道：“平谷土地叩見上仙，叩見上仙！”
　　“上仙駕臨，有失遠迎，罪過罪過！”
　　這小老頭兒壹來蒙頭就拜，令素霓生與林疏疏、高柢面面相覷。
　　江舟也是有些意外。
　　雖然知道這些土地在猴子面前都是壹副卑躬屈膝，任其呼來喝去的模樣，但那畢竟是猴子。
　　可他是誰？
　　“咳，平谷地祇，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聽到江舟聲音，仍如磕頭蟲壹般叩拜不止的土地忽然壹頓，旋即擡起頭來。
　　這才見得江舟真容，壹雙鼓出如球的眼中閃過壹道異色，轉瞬便隱去。
　　卻是壹咕嚕爬了起來，口中罵道：“哪裏來的黃毛孩兒？偷了家裏大人的仙敕到這來耍弄我老人家，真真豈有此理！”
　　“哎喲，我這老腿兒老腰喲！”
　　前後之差，可謂前恭而後倨。
　　原來如此。
　　素霓生三人聽聞此言，都唰唰看向江舟。
　　江舟略顯尷尬。
　　貌似有點裝比失敗。
　　他不知道這小老頭兒誤會了什麽，不過這樣也好。
　　總比招出來的仙神不服他管，反手就揍他強。
　　“咳！”
　　江舟整了整神色，嚴肅道：“平谷地祇，我有事問妳。”
　　雖然發生了點意外，但江舟也並不打算放低姿態。
　　本來就是要試驗壹下這“驅神”神通到底管不管用，若變成了“求神”，那還試什麽試？
　　土地小老頭似乎有些不情願，不過如江舟所料，卻也沒有就此翻臉，別別扭扭地道：“小孩兒，妳想問什麽？”
　　江舟把油壇抱出，說道：“妳可知此物有何神妙？”
　　“咦？酥合香油？”
　　土地小老頭兒本來不甚在意的臉色頓時微變：“妳哪兒來的？”
　　江舟眼壹瞪，毫不客氣：“要妳管？”
　　“妳這小孩兒……！”
　　土地老兒語聲壹滯，似乎是有什麽顧忌，也不敢發作，只好哼哼唧唧道：
　　“此物是靈山僧眾用以凈身凝神所用寶物。”
　　“用以吞服塗抹，可凈身胎，洗滌業力，洗煉佛門舍利金身。”
　　“用作燈油點燃，清心凝神，內魔不起，外魔不侵。”
　　匆匆說完，土地老兒便壹拄鳩杖，砰的壹聲青煙升起，似就要離去。
　　壹只手卻是探入青煙，直接將他拎了出來。
　　小老頭兩條短腿懸在空中，不停亂蹬：“妳問也問了，老夫答也答了，妳想作甚！”
　　“誒，地祇莫急，怎能讓地祇白跑壹趟？”
　　江舟笑道，取了個玉瓶，裝了些香油，塞到土地懷中。
　　將他放了下來：“這是謝禮，地祇莫辭。”
　　土地老頭兒頓時怒色盡去，眼珠子轉動：“咳咳，還算是知禮，果是大教子弟，畢竟不同凡響。”
　　他略作沈吟，又開口道：“妳這小孩兒應該是從那崔家處得來的此物吧？”
　　“不管妳用的是何手段，但此物乃是專門供奉靈山之物，即便是羅漢佛陀，平日也少不得常用此物，還有那地府陰神，尤喜此物。”
　　“妳若不想給妳家大人惹來麻煩，就莫要輕示於人。”
　　他壹口便將江舟這香油的來歷道出，似是江舟的“賄賂”讓他心中大悅，勉為其難地給江舟多送了幾句忠告。
　　江舟笑道：“多謝地地祇相告。”
　　“嗯。”
　　土地點點頭，又要拄起鳩杖，不過壹想起剛才，又頓了頓，警惕地看了江舟壹眼，轉身壹溜兒滾出老遠，才將鳩杖拄落。
　　“砰！”
　　青煙騰起，土地隨之隱沒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