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壹卷鬼神圖錄

牛油果

修真武俠

壹身休閑打扮的江舟,半張著嘴,呆呆地看著周圍。
到處是參天的古樹,最小的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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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半篇道論

我有壹卷鬼神圖錄 by 牛油果

2023-7-23 13:59

  有人念出聲來:“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
  “此句看似平平無奇,行文間卻也頗顯大氣。”
  “這席上菜肴雖算不上珍奇,卻也精致,以美酒珍饈,喻白麓眾高賢相送別情之珍貴,也勉強算應景。”
  “僅此壹句,比不得徐公子才氣縱橫,卻也算是佳作了。”
  “壹句罷了,再看,再看。”
  江舟揮毫不停,壹氣呵成。
  轉眼間半首詩就落在了青玉白檀柱上。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天闕道阻難。”
  “嘶~這字句雖是大氣磅礴,可怎的透出幾分遲暮頹唐之態?”
  “這哪裏是送行詩?東陽先生出吳在即,將登天闕,不是咒先生出師不利?寫這種字句,太不吉利了。”
  “這個差爺不會是與白麓書院有仇吧?”
  “這可是我南州大儒,東陽先生!小小豎子,怎敢如此輕狂放肆!”
  “是何居心?”
  眾人議論紛起,尤其是壹眾書院學子,更是滿面怒意。
  已經有人揪起衣袖,想要與江舟壹個教訓。
  “噤聲!”
  出人意料,出聲喝斥的竟是戴幼公。
  他向來不輕意出言,卻是與李東陽齊名的大儒,威懾力絲毫不下於李東陽。
  眾人紛紛靜默。
  江舟毫無阻滯的筆勢壹頓,回頭朝那些對他怒目而視的學子們露齒壹笑。
  像極了挑釁。
  看到他們更為震怒,江舟哈哈壹笑,探手奪過燕小五手上的酒壺,仰首咕嘟咕嘟地傾入喉中。
  “哈……”
  江舟呼出壹口酒氣,暢聲大笑,再次揮毫落墨。
  這般恣意張狂之態,看得旁人動容不已。
  燕小五更是激動,全然忘了剛才被當成小廝使喚的是自己。
  露出兩排大白牙,不停地跟圍觀人群道:“這是我兄弟,我兄弟!”
  “閑來垂釣碧波上,忽復乘舟夢日邊。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行船垂釣,閑睡清夢,本是壹派高人隱士之風。
  可連上後兩句,再加上李東陽的身份和當前之境,那味道就變了。
  活脫脫壹個抱負難展,只能閑來垂釣做夢的不得誌之人。
  壹連兩個難字,壹個問句,都道盡了懷才難遇,遲暮無奈。
  令眾人驚楞之極。
  人是這般恣意張狂,字是這般風姿綽約,文是這般豪邁之風。
  可這意境怎的這般消沈?
  江舟毫不理會旁人之聲,揮毫如行雲,墨跡如刀鋒,落下最後壹句。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嘩!”
  最後壹句書就,眾人嘩然而驚。
  此句壹出,整首詩的頹唐之氣,驟然而變。
  跳蕩縱橫,起伏跌宕。
  恣意汪洋,豪氣幹雲!
  “好!”
  戴九公拍桌而起,大喝了壹聲,滿臉激動。
  他本是此刻眾人之中,最為年長,也最為沈穩之人。
  此時卻最是激動。
  概因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這位知交好友的處境。
  這首詩,正正是最佳的寫照!
  戴九公看向自己的好友,只見李東陽正直直盯著那柱上詩文,目光復雜。
  前路艱難的憂心?
  天下無道,以身殉道,壹往無前的堅定?
  得遇知己,吾道不孤的欣慰?
  發現良才美玉的欣喜?
  應是兼而有之。
  戴九公不由伸手重重地在他肩上連著拍了幾下。
  李東陽目光恢復平和淡泊,看向江舟,竟略帶期待地道:“小子此詩,可是要贈予老夫?”
  江舟提起酒壺,又仰入口中,最後幾滴酒已盡,擡手便將酒壺擲出。
  醉意迷蒙,都忘了吹牛的事,大喇喇地擺手道:“拿去!”
  在眾陽震驚的註視中,李東陽竟站起身來,整理衣冠,正襟壹禮:“老夫李東陽,謝過小友贈詩。”
  大儒壹禮,還是對壹個雙十年華的小小巡妖衛。
  足以驚世駭俗。
  這首詩,確實是極好的。
  但真有如此驚才絕艷?能值得大儒壹禮?
  眾人心驚,疑惑不已。
  他們卻不知,李東陽看重的,不是這首詩有多驚才絕艷。
  而是“知己”二字。
  舉世滔滔,天下有道,卻難尋壹同道知己。
  能得其壹,難能可貴,他卻得其二,三生有幸。
  年齡?身份?
  他李東陽又豈是拘泥這些俗物之人?
  至於江舟說這詩是師兄所作……
  若世上真有人能作出此詩,又豈會寂寂無名?
  而且,何曾見過有人隨手拿他人大作來贈人?
  這小子八成是不欲揚名。
  李東陽自認為看破了壹切。
  心中欣慰,殊不知,江舟此時也快意無比。
  他抄下這首詩,不僅是猜出了李東陽的處境,像李東陽這樣的人,半輩子背負盛名,逍遙於山野間。
  驟然出仕,懷著滿腔抱負,到頭來落得個淒涼下場的,青史之上還少嗎?
  所以才有了他之前那句試探,李東陽的反應證實了他的猜測。
  從而有了這首行路難的出世。
  同時他也在借題發揮。
  自穿越到這個世界,他就壹直小心翼翼,不敢有半分逾越。
  生怕壹步落差分毫,就死無葬身之地。
  妖女脅迫,流落荒原,山陰惡鬼,肅靖司執刀,神女大水圍城……
  壹樁樁,壹件件,都壓得他難以擡頭,全然沒了自己。
  這期間積累的壓抑郁悶,幾乎都傾註在了這幾行文字上,盡數發泄出來。
  仿若禦下了千斤重擔,無比輕松,無比快意。
  看著這壹老壹小,壹個滿臉贊賞,壹個恣意輕狂,圍觀之人大都驚嘆不已,只覺慶幸,目睹了壹聲佳話的誕生。
  白麓書院的學子此時也大都心服,唯余幾人神色難看。
  那徐文卿卻是壹臉失魂落魄。
  朱元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目睹學生的神情,安慰道:“文卿,妳有妳之長,不必灰心喪氣。”
  壹旁那貴氣公子也急忙道:“不錯,文卿兄,詩詞乃小道……”
  只是話說壹半,他卻說不下去了,想來想去,只好道:
  “至少文卿兄妳筆落生輝,他詩詞寫得再好,不養浩然氣,終究是微末小道……”
  江舟雖然目酣神醉,耳目卻似乎更聰靈。
  將這話聽在耳中,便推開扶著他的燕小五,搖搖晃晃,執筆走到不遠處壹扇白玉屏風前。
  “詩詞乃小道,我便與爾等說大道!”
  江舟大笑壹聲,舉筆欲書,卻發現手中筆已經無墨。
  胖胖的陳員外早捧著墨硯,幾步飛奔到他身邊。
  江舟大笑,橫筆蘸墨,賤起墨跡點點,陳員外胖臉上也沾了幾滴,他卻毫不介意,滿臉笑容燦爛。
  “大知閑閑,小知閒閒。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覺也形開。與接為構,日以心鬥……”
  江舟酒意酣暢間,書就的文字已經和之前全然不同。
  如風中勁草狂舞,卻不見半分淩亂,反更顯狂放豪邁。
  短短幾息間,已書就半篇道論。
  這半篇道論,大約講的就是辯士終日沈迷詭辯,盛氣淩人,非彼即我,不可救藥之態。
  本就是壹位道家先聖在那諸子百家並起,思想激烈碰撞之時,對於當時相互傾紮打壓,無休無止的詭辯風氣的諷刺。
  也是江舟用來諷刺今天這煙波樓上的爭端之始,眾學子口中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辯。
  雖只草草小半篇,卻句句皆是諷刺。
  但其中出自那位先聖“與道同體,萬物齊壹”的幾分道意卻已躍然每壹個文字之上。
  這半篇道論,卻已非人人能看得懂。
  在場之人,哪怕此時聚在此處的,多有飽學之士,但能讀通這半篇文字的,也不過寥寥十數人。
  能解其中真意之壹二的,不足五指之數。
  李東陽、戴幼公,便是其中最能解其間意之人。
  此時兩人已經有些失態地排眾而出,來到屏風前,瞪大著眼,壹瞬不瞬地盯著上面的篇章,盯著江舟落下的每壹筆。
  隨其壹筆壹劃,壹字壹句,而生喜怒哀樂,憂思驚恐。
  回悟往日種種,沈湎外物自陷無窮枷鎖、種種災難而不自知,不由冷汗涔涔。
  江舟忽地筆勢壹停,讓兩人有種想要吐血的憋悶感。
  概因江舟前面所寫的,只是講述種種塵欲魔障,只隱隱透露出某種直通大道的道理,卻未詳述。
  剛剛看到幾分有講述出那種道理的趨勢時,卻嘎然而止。
  對他二人來說,恰如突然發現的壹條登天之道,又突然斷絕。
  沒有立即損傷心神,已經是他們修為高深,胸中養足浩然之氣。
  眼巴巴地看向江舟,卻見他將筆壹扔,迷迷瞪瞪地叫道:“小五!我困了,背我回去睡覺!”
  燕小五眨眨眼,看了看李、戴二人的神色,立即露出兩排大白牙,“哎”了壹聲,壹溜煙地跑過來,背起江舟,又壹溜煙地鉆出人群。
  跑了。
  留下沒反應過來的李東陽和戴幼公茫然相視。
  還有煙波樓中,呆若木雞的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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