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壹百九十章 試探

　　她如壹陣風般射進來，玉臉陰沈。
　　待看到李慕禪與王漢陽在說話，相談甚歡，不由怔住，明媚的大眼疑惑的望著李慕禪。
　　李慕禪坐繡墩上起身，抱拳笑道：“柳姑娘回來了？”
　　柳碧雲蹙起彎彎的柳眉，望向王漢陽：“王師兄，他——？”
　　王漢陽苦笑道：“牛誌強過來殺我，李觀海救了我壹命。”
　　“牛誌強？！”柳碧雲沈下玉臉來，咬了咬紅唇：“他膽子真不小！”
　　王漢陽道：“我以前倒小看了他。”
　　“他呢？”柳碧雲左右看壹眼，門與窗都碎了，傍晚的清風徐徐而來，柴火燃燒的氣息若有若無。
　　王漢陽道：“逃了，李觀海不肯殺人。”
　　柳碧雲望向李慕禪，李慕禪笑道：“我只管救人，殺人還是妳們自己來罷，妳們龍山宗最擅長這個！”
　　柳碧雲橫他壹眼，這話聽著不怎麽舒服。
　　王漢陽哼道：“我要親手宰了他！”
　　柳碧雲道：“王師兄，他能讓妳找到？這會早就藏到深山老林裏了！”
　　李慕禪笑了笑：“要是我的話，不會藏深山老林裏，小隱隱於野，不如隱於鬧市裏。”
　　柳碧雲沈吟壹下，輕輕點頭。
　　王漢陽哼道：“他沒那麽聰明，壹定會藏山裏！……師妹，還順利嗎？”
　　柳碧雲神采壹下黯淡下來，咬著唇輕輕搖頭。
　　“怎麽，紫裳宮不肯交？！”王漢陽勃然大怒，雙眼炯炯。
　　柳碧雲嘆了口氣，道：“紫裳宮倒是沒抵觸，是咱們運氣不好。”
　　“怎麽回事？”王漢陽忙道：“趕緊跟我說說！”
　　柳碧雲檀口張壹下忽然停住，看看李慕禪。
　　李慕禪笑道：“罷了，我走就是了！”
　　王漢陽道：“師妹，反正沒成，他聽就聽去，沒什麽大不了的！”
　　柳碧雲看壹眼李慕禪，輕輕點頭：“萬重山確實是秦宮主殺的，她也拿了萬重山的包袱，可她只留了丹藥，其余東西火燒了。”
　　“燒了？！”王漢陽瞪大眼睛。
　　柳碧雲輕輕點頭，嘆道：“我壹直就擔心這個！……她說包袱裏沒別的，幾張銀票，兩件舊衣裳，還有幾瓶丹藥，她留了丹藥與銀票，兩件舊衣裳壹把燒了。”
　　“燒了……”王漢陽喃喃自語，猛的擡頭：“她說不定說謊，師妹妳該拿住了好好拷問。”
　　李慕禪暗中翻了壹記白眼，這王漢陽真是混蛋，若非惹不起龍山宗，壹掌拍死他！
　　柳碧雲搖頭道：“換成是我，也會這麽幹，人之常情，留下兩件舊衣裳才奇怪呢。”
　　“這可怎麽辦！”王漢陽皺眉道。
　　柳碧雲道：“秦宮主怕咱們，特意帶我下山，去看了萬重山埋骨處，真有壹處放火地方，她沒說假話。”
　　“那咱們怎麽跟宗門交待？！”王漢陽嘆氣。
　　柳碧雲道：“事到如今只能實話實說了，沒了就沒了，總不能變出來吧。”
　　“師妹，萬重山會不會把東西藏在別處？”王漢陽精神壹振，忙道：“他說不定臨死前跟紫裳宮的人說了！”
　　柳碧雲笑了笑，王漢陽嘆口氣，也覺自己的話可笑。
　　……
　　李慕禪輕輕咳嗽壹下，兩人目光轉向他。
　　李慕禪道：“兩位找什麽東西？萬重山？”
　　“李公子不必知道。”柳碧雲哼道。
　　李慕禪摸摸鼻梁，笑了笑：“萬重山死在紫裳宮手裏，這我知道，這紫裳宮倒是了得，當初清月谷壹幫人圍剿，都被他逃了，……我也聽說，萬重山是妳們龍山宗的弟子。”
　　“是棄徒！”王漢陽道。
　　“王師兄！”柳碧雲蹙眉。
　　王漢陽輕打壹下自己的嘴，瞪向李慕禪：“胡說八道！”
　　李慕禪哼道：“這就對了嘛，看來是真的，怪不得萬重山小小壹流寇，竟能活得這麽逍遙，活這麽久，原來是因為龍山宗，大夥都不敢找他麻煩！”
　　“姓李的，甭胡說！”王漢陽怒瞪他。
　　李慕禪道：“妳們是不是還暗中幫助他？”
　　“妳——！”王漢陽猛壹拍床榻，便要破口大罵。
　　柳碧雲壹擺手，輕輕道：“王師兄！”
　　王漢陽硬生生忍住這口氣，重重哼壹聲，扭頭不看李慕禪。
　　柳碧雲靜靜看著李慕禪：“李公子真的誤會了，索性說實話吧，萬重山原本確實是咱們龍山宗弟子，後來他犯了宗規，被廢除武功逐出宗門！……逐出宗門後，他行事偏激，宗門因為罰過他壹次，就懶得理會他，絕不是故意包庇他。”
　　李慕禪眉頭壹挑，笑道：“廢了武功？”
　　柳碧雲輕頷首：“逐出宗門是要廢了武功的。”
　　李慕禪搖頭笑道：“他武功既被廢了，怎能為惡，還逍遙那麽久？”
　　“這正是咱們來的目的。”柳碧雲道。
　　王漢陽哼道：“姓李的，這些話妳要是說出去，不管天涯海角，咱們壹定會殺了妳！”
　　李慕禪笑了笑：“難不成他有了奇遇，得了什麽高深心法，所以恢復了武功？”
　　他看壹眼兩人神情，頓時瞪大眼睛，故作驚詫裝：“不會吧？！……難道老天沒眼，這惡賊真有奇遇？”
　　王漢陽哼壹聲道：“好人不長壽，禍害壹千年，這話妳沒聽說過？……這萬重山的運氣就是好，不然早就死壹百回了！”
　　李慕禪皺眉道：“這麽說來，他的心法很妙嘍？”
　　“那是當然，他當初可是碎了丹田成廢人，就是重修咱們龍山宗的心法也不成！”王漢陽點頭道：“他來信說，想將功折罪，奉上他得的心法給宗門。”
　　“他想重入龍山宗下？”李慕禪皺眉道：“托庇於龍山宗，倒真能逍遙自在！”
　　“哪有這種好事！”王漢陽哼壹聲，道：“咱們龍山宗是名門正派，怎能收下這等聲名狼藉之輩！……他犯的錯太大，當初逐出師門時，不僅廢了武功，還下了鎖脈術。”
　　“鎖脈術？”李慕禪疑惑。
　　王漢陽臉色微變，哼道：“這是宗門對犯大錯弟子的刑罰，經脈每個月收縮壹次，痛不可當，生不如死，只有施術之人能解！”
　　李慕禪搖搖頭：“妳們龍山宗也怪，對弟子如此狠心！”
　　王漢陽傲然斜睨他：“哼，咱們龍山宗對外人狠，對弟子也嚴格，這才有今天的龍山宗！”
　　李慕禪不以為然的搖頭，道：“那妳們答應了？”
　　“沒有！”王漢陽哼道：“他要受二十年鎖脈之苦！這鎖脈術是壹門奇術，他武功再強也沒用！”
　　李慕禪恍然大悟：“哦，明白了，妳們壹聽萬重山死了，想撿便宜！”
　　王漢陽沒好氣的瞪他壹眼道：“妳胡說什麽！咱們是覺得他死就死了，但那心法高妙，失傳了可惜！”
　　李慕禪呵呵笑道：“什麽心法，說來聽聽唄。”
　　“降龍訣。”王漢陽道：“現在說了也無所謂，反正沒了。”
　　柳碧雲嘆口氣，點點頭。
　　李慕禪道：“降龍訣……，好大的口氣！”
　　“修煉之後會讓人力大無窮。”王漢陽道：“而且能增強體質，聽萬重山誇得天花亂墜，可惜可惜！”
　　李慕禪松壹口氣，看來他們也不知道降龍訣，那自己施展出來也不必顧忌了，他笑道：“妳們的如意算盤沒打響，就這麽放過紫裳宮？”
　　“不然怎樣？！”柳碧雲道：“這也怨不得他們！……妳跟紫裳宮有仇吧？”
　　李慕禪眼中閃過壹絲寒光，隨即斂去，淡淡笑道：“沒仇。”
　　王漢陽撇撇嘴：“騙誰呢！……妳要失望了，咱們來就是找東西，那降龍訣是萬重山用獨特的藥水寫在舊衣裳上，旁人認不出，燒了就燒了吧，咱們龍山宗三十六絕，練好壹門就能縱橫天下，不差這降龍訣！”
　　李慕禪道：“紫裳宮殺了萬重山，妳們就無動於衷？”
　　柳碧雲淡淡道：“李公子，萬重山已經不是龍山宗弟子了，他死在誰手裏咱們不管，再者說，他惡貫滿盈，死有余辜！紫裳宮做了壹件大好事，咱們感謝還來不及呢！”
　　李慕禪搖頭道：“別人可不這麽看！妳們這樣，豈不損了威嚴？”
　　柳碧雲道：“咱們龍山宗乃名門正派，最講道理！”
　　李慕禪笑了壹下，搖頭道：“妳們龍山宗講理，那天下人都講理了！……行啦，看來紫裳宮太小，不值得妳們動手。”
　　柳碧雲蹙眉道：“李公子對咱們龍山宗誤會很深吶，這樣罷，李公子隨咱們壹塊兒回宗門，好好看壹看咱們龍山宗！”
　　李慕禪笑道：“還是算了，高攀不起！”
　　柳碧雲忽然道：“李公子是臨海閣弟子吧？”
　　李慕禪壹怔，搖頭笑道：“我不是臨海閣弟子，……兩位怎會想到我是臨海閣弟子？”
　　“妳如此年紀如此武功，當是出身名門。”柳碧雲道。
　　李慕禪搖頭笑道：“先師乃山野之人，默默無名。”
　　“果真？”王漢陽難以置信的問。
　　李慕禪笑道：“臨海閣我也久聞大名，可惜沒這個福氣。”
　　“哼，臨海閣有什麽了不起！”王漢陽不屑的撇撇嘴。
　　李慕禪道：“臨海閣與妳們龍山宗相差仿佛，據說劍法天下無雙，可惜沒見識過臨海閣的劍法。”
　　“他們只精劍法，心法不成，終不成氣候。”王漢陽哼道。
　　李慕禪笑了笑：“妳們龍山宗武功不比他們高明吧？”
　　“咱們宗裏三十六絕，每壹門都不遜於他們！”王漢陽道：“他們只練劍法而已，無從選擇！”
　　李慕禪道：“有時候專精壹門勝過門門精通。”
　　王漢陽哼道：“姓李的，妳覺得臨海閣比咱們好，是不是？”
　　李慕禪點頭道：“事實本就如此，我說什麽沒用，妳說的也沒用，……好啦，柳姑娘既來了，我便功成身退！”
　　王漢陽道：“姓李的，罷了，算我欠壹份人情！”
　　李慕禪擺擺手笑道：“舉手之勞，也不指望妳還！……再者說了，憑妳的武功，我辦不到妳也夠嗆！”
　　“妳也忒小瞧人了！”王漢陽重重哼道：“我乃龍山宗弟子，比妳壹個無名小卒強得多！”
　　“呵呵……，好壹個龍山宗弟子！”院外驀地傳來壹聲朗笑，隨即是壹個青年緩步踏進院裏。
　　他修長身形罩壹襲寶藍長衫，腰懸長劍，氣度磊落瀟灑。
　　……
　　窗戶已經碎了，壹眼能看到屋外，這藍衫青年沐浴著夕陽余暉笑瞇瞇的打量著王漢陽他們。
　　李慕禪眉頭動了動，露出笑容，這青年有壹股難言的銳氣撲面而來，宛如寶劍刺來。
　　他壹看就知道這人是劍客，是那種真正的劍客。
　　“黃宗啟！”王漢陽臉色難看，冷哼壹聲：“妳怎麽來了！？”
　　“聽說妳受了傷，所以過來探望壹下。”那英俊的青年灑然壹笑，笑瞇瞇的道：“怎麽樣，死不了吧？”
　　“放心，妳不死我怎會死！”王漢陽冷冷道。
　　“真是可惜！”英俊青年搖頭嘆口氣道：“妳這般禍害老天就是不收！”
　　王漢陽冷笑道：“黃宗啟，妳要趁人之危？”
　　英俊青年黃宗啟擺擺手，笑道：“放心吧，這種事妳們龍山宗才做得出來，咱們臨海閣絕不會做！”
　　“那妳來做甚！”王漢陽冷笑道。
　　黃宗啟微笑抱拳：“柳姑娘，咱們又見面了！”
　　柳碧雲淡淡道：“黃公子，幸會！”
　　黃宗啟望向李慕禪：“這位兄臺看著面生，難道是龍山宗弟子？”
　　李慕禪微笑抱拳：“李觀海，壹介無名小卒，山野之人，……黃兄弟是臨海閣弟子？”
　　黃宗啟笑道：“呵呵，臨海閣三十六代弟子，李兄不是龍山宗的？”
　　李慕禪搖搖頭，黃宗啟道：“那就好，……柳姑娘在找紫裳宮？”
　　柳碧雲神情冷淡：“有勞黃公子掛心，咱們這就回去了，黃公子有何指教？”
　　“這就要走啦？”黃宗啟笑道：“可惜可惜，我偶爾經過這裏，沒想到碰上了，又要匆匆而別！”
　　王漢陽冷笑道：“姓黃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妳甭癡心妄想了！”
　　“我說王大少爺，”黃宗啟笑道：“妳這只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吧！”
　　“妳……”王漢陽頓時漲紅了臉，迅速看壹眼柳碧雲。
　　柳碧雲似乎沒聽到，沒看到，淡淡道：“黃公子，不送了。”
　　黃宗啟笑道：“柳姑娘別急著趕我走，我知道紫裳宮的位置，不如我帶妳去？”
　　“不敢勞煩大駕，我見過秦宮主了。”柳碧雲道。
　　黃宗啟失望的“哦”了壹下，點頭道：“龍山宗要對紫裳宮動手？”
　　柳碧雲蹙眉淡淡道：“黃公子誤會了，咱們不會對紫裳宮動手。”
　　“真的？”黃宗啟訝然，笑瞇瞇的道：“妳們龍山宗改性子了？真要放過紫裳宮？”
　　“姓黃的，妳到底來做甚！”王漢陽怒哼道。
　　黃宗啟笑道：“真不過癮！……我奉命前來助紫裳宮壹臂之力，不讓妳們得逞！”
　　“哼，妳們臨海閣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王漢陽撇嘴冷笑。
　　黃宗啟道：“王大少爺，念在妳受傷，不跟妳壹般計較！……對了，這麽重的傷，是挨了誰的打？”
　　王漢陽掃壹眼李慕禪，怒瞪黃宗啟：“少管閑事！”
　　“哦——？”黃宗啟打量壹眼李慕禪，笑道：“難道是這位李兄臺？”
　　李慕禪笑了笑，扭頭道：“柳姑娘，在下告辭了。”
　　柳碧雲沈吟壹下，輕聲道：“李公子，我壹個女人不方便，請公子幫我照顧王師兄如何？”
　　“師妹！”王漢陽忙叫道。
　　李慕禪想了想，笑道：“柳姑娘是非要拉我去龍山宗了！”
　　柳碧雲歉然笑道：“李公子，我也是沒辦法，附近沒宗裏師兄師姐，只能勞煩公子了！”
　　黃宗啟皺眉盯著李慕禪，又看看柳碧雲，想看清兩人之間的關系。
　　王漢陽忙道：“師妹，我差不多啦，不用人照顧！”
　　柳碧雲蹙眉道：“王師兄！還是請李公子壹起吧，萬壹路上有人加害，我也能分身。”
　　李慕禪嘆了口氣，道：“既如此，我答應了！”
　　柳碧雲嫣然壹笑，襝衽為禮：“多謝公子！”
　　黃宗啟臉色陰沈下來，皺眉瞪著李慕禪，李慕禪微笑道：“黃兄弟有何指教？”
　　“妳……”黃宗啟深吸壹口氣，搖頭道：“柳姑娘，要不要我幫忙？”
　　柳碧雲淡淡道：“不敢勞煩黃公子大駕，請罷！”
　　黃宗啟皺眉盯著她看，王漢陽大聲道：“姓黃的，趕緊滾蛋！”
　　黃宗啟冷笑壹聲，沈聲道：“好！好！告辭！”
　　他說罷轉身便走，大步流星離開小院，轉眼不見了影子。
　　李慕禪若有所思的看著柳碧雲，柳碧雲扭頭碰上他的目光，忙道：“李公子別誤會！”
　　李慕禪笑了笑：“什麽誤會？”
　　柳碧雲擺擺手道：“算啦，這黃公子也是個俊傑，可惜他是臨海閣弟子！”
　　“師妹！”王漢陽不悅哼道。
　　柳碧雲嘆道：“王師兄，放心吧，我有自寸！”
　　王漢陽忙道：“姓黃的看著壹幅好人的樣子，其實也是個小人，師妹妳別被騙了！”
　　柳碧雲點點頭道：“王師兄，我明白的。”
　　李慕禪嘆道：“我說柳姑娘，妳真要我去龍山宗？”
　　“還望公子幫忙。”柳碧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