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壹章 原委

　　他回府之後，跟江雨煙說，想去東楚，在他離開這陣子，她別出府，壹切事情都派人去辦。
　　雖說這裏是京師，但南江家勢力極大，在朝堂上的根基也深，縱使在天子腳下，也不會太顧忌。
　　江雨煙想了想，道：“我想與大師壹起去。”
　　李慕禪搖頭：“這壹行太危險，妳不去為妙。”
　　江雨煙道：“家裏會找上門的，與其如此，還不如跟大師壹起，反而多了幾分生機，是不是？”
　　她明眸流轉，露出楚楚憐人之態。
　　李慕禪沈吟片刻，慢慢點頭，覺得有道理。
　　……
　　明媚眼波壹直盯著李慕禪，見他點頭，江雨煙頓時微笑：“大師……？”
　　李慕禪道：“那妳就到華將軍身邊吧，這壹次他會帶上禁宮龍衛，安全無虞。”
　　笑容壹下僵住，江雨煙搖頭：“大師，我不去！”
　　“為何？”李慕禪眉毛壹挑，搖頭笑道：“華將軍為人正派，不會強人所難，放心罷！”
　　“不是因為那個……”江雨煙搖頭，輕哼道：“我最討厭他那樣的，家世不錯，自以為風度翩翩，做作之極！”
　　李慕禪搖頭失笑，在他眼中，華將軍舉止儒雅，灑脫不俗，在江雨煙眼中，卻成了做作，還真是千人不同眼。
　　他想了想，嘆道：“妳還是去神光城罷，在那裏等我。”
　　“好啊。”江雨煙笑靨如花，明艷如雪蓮花綻放。
　　華將軍先頭離京，他隨後離開，江雨煙化了妝，成為壹個清秀的小廝，跟在李慕禪身後。
　　江雨煙武功高明，她心法獨特，內力雖不算很雄渾，氣脈卻悠長，內力綿綿如水，不絕如縷。
　　兩人白天趕路，夜晚或宿在客棧，或在野外生起壹堆火，內力護體，不怕寒冷，赤影神駿，不怕冷，江雨煙的坐騎也是駿馬，也不要緊。
　　這天晚上，他們兩個錯過宿頭，找了壹座樹林，在空地上生了壹堆火，然後把馬放開韁繩。
　　那匹駿馬壹直跟在赤影身邊，乖乖的聽話，而赤影自不會跑，站在火堆的西邊，懶洋洋的看著火堆。
　　它會自己修煉內力，李慕禪能感覺到它內力流轉，心下暗嘆萬物皆有靈，赤影修煉之專註，人遠遠不及。
　　夜風拂來，寒意料峭，火堆隨風晃了晃。
　　李慕禪盤膝坐在火堆東邊，微闔眼簾，腹前壹團掌影，壹個個手印迅速形成，迅速消散，變幻莫測，他正沈浸於修煉之中，想要突破心珠。
　　……
　　江雨煙低頭擺弄壹個紅泥小爐子，生起火，煮上水，準備沏茶，左側放著壹個朱漆木盒，約有壹米見方。
　　他們經過有人的地方，總會停下，弄壹些飯菜裝到木盒裏，以備萬壹，有時用不著，有時能用著。
　　她壹邊擺弄著小爐下的火炭，不時輕瞥壹眼李慕禪，本是平平無奇的壹張臉龐，在火光映照下，卻散發出壹種奇異的魅力。
　　這明空大師端的神秘，像是壹團謎，身上蘊藏著無數的奧妙，想要弄清，難之又難。
　　這更激發了她好奇心，忍不住想弄清，想看明白他到底是什麽人，內斂深沈，就像壹壇陳年老釀，韻味無窮。
　　滋滋聲後，響起汩汩聲，水已經開了，她打開朱漆木盒，菜香飄蕩，裊裊在周圍繚繞。
　　取出茶盞與茶葉開始沏茶，動作優雅曼妙，說不出的好看。
　　李慕禪微闔眼簾，只專註於手印，他隱約有壹個想法，這套手印蘊著奇異力量，卻有改進的空間。
　　只要手夠快，壹瞬間結成十八道手印，凝成壹個手印，其威力會更強，才算是真正的手印。
　　想出這個念頭不易，實踐起來更不易，開始時候，可以不停的加快手速，進步明顯，但有極限的存在，到了壹定程度，無論怎麽練習，速度再難提升，像是壹道天塹橫亙。
　　他暗自嘆息，只差了壹點兒，他現在只能壹心六用，同時指揮六根手指，嫻熟之極，其余四根遠遜。
　　這十八個手印中，有三個格外的繁復，十根手指每壹根都要結成奇怪的形狀，速度都卡在這三個手印上。
　　他暗嘆，若能壹心十用，十根手指皆嫻熟自如，定能在壹瞬間結成十八個手印，完全發揮出其威力來。
　　如今做不到壹心十用，手印完成後效果不穩定，有時好，有時壞，偶然性太強，多靠運氣。
　　“大師，茶好了。”江雨煙清脆的聲音響起。
　　李慕禪長籲了壹口氣，停下手印，慢慢睜開眼，眼中清光閃爍，接過了江雨煙遞來的茶盞。
　　他輕啜壹口，吐出壹道白氣，微笑道：“快要到神光城了，雨煙，這壹路很辛苦吧？”
　　江雨煙端盞輕笑：“大師，妳甭把我想成嬌小姐，我在遇到大師之前，壹直逃亡，比這苦多了。”
　　李慕禪點點頭：“跟我說說罷，究竟怎麽回事。”
　　……
　　江雨煙沈吟了壹下，點點頭，娓娓道來，講述了南江家的秘莘。
　　南江家的當代家主有兩子壹女，子嗣不旺，長子為庶，次子為嫡，江雨煙也為庶，卻是三個娘。
　　家主之位，傳長還是傳嫡，家主壹直猶豫不定，前壹世子，他練功走火，最後救回來了，卻落下病根，身子骨大不如從前，有了退位之念。
　　老大老二本就爭得厲害，壹直明爭暗鬥不停，這回越發慘烈。
　　江雨煙本兩不偏幫，不想陷入爭鬥，無論如何，家主之位不可能傳於她壹個庶女。
　　但後來見不得老二跋扈，仗著是嫡子身份，不把老大與她自己放在眼裏，放肆之極，於是開始幫老大，惹來了老二殺機。
　　上壹次，她負責押運壹趟鹽，半途遭遇壹幫黑衣人劫殺，她練武資質極好，心計也深，身懷壹套保命絕學而從不示人。
　　雖說這幫黑衣人蒙著臉，她仍認出了首領身份，正是她二哥，她惱怒之極，驟然施展保命絕學，將其右腿斬斷，然後逃之夭夭。
　　這闖下了殺身之禍，南江家本就人丁不旺，只有壹個嫡子，如今卻被她給廢了，家主勃然大怒，下了追殺令。
　　她娓娓而談，輕描淡寫，李慕禪能聽出她心中的悲憤惱怒。
　　“唉……”他嘆息壹聲，搖頭道：“最是無情帝王家，家大了，人情卻淡薄了，可悲可嘆！”
　　江雨煙自失壹笑：“我現在沒別的心思，只盼望不連累我娘，躲過壹陣子，待大哥當了家主，也就沒事了。”
　　李慕禪搖頭：“雨煙，妳大哥即位，怕也要殺妳的。”
　　“不會！”江雨煙搖頭，笑道：“大哥性子柔和，溫文有禮，對我壹向友善，不會殺我。”
　　李慕禪嘆道：“此壹時彼壹時……”
　　江雨煙只是搖頭，臉色卻沈了下去，細細的眉毛輕蹙起來。
　　李慕禪看看她，不再多說，只低頭品茗，江雨煙也是極聰明的，心計也深，對人心之險也明白，只是當局者迷，稍壹提點，自能領悟。
　　……
　　半晌過後，江雨煙擡起蒼白的秀臉，遙望漫天繁星，悠悠嘆息：“我再也回不去了，是不是？”
　　李慕禪默然。
　　江雨煙露出淒涼神情，搖搖頭，眸子閃爍迷離光芒。
　　李慕禪道：“那樣的家，還是敬而遠之的好，把妳娘接來府裏，好好孝敬她就是了。”
　　江雨煙默默點頭，低下頭喝茶。
　　李慕禪忽然皺壹下眉：“雨煙，有客人來了。”
　　江雨煙擡頭，明眸變得銳利：“是找我的？”
　　李慕禪道：“應該是南江家的。”
　　“賊心不死，看來我那爹爹非要殺我不可！”江雨煙奇異的笑了起來。
　　李慕禪道：“是殺是留？”
　　江雨煙深吸壹口氣：“算了吧，他們也是奉命行事。”
　　李慕禪看看她，慢慢點頭：“……也罷。”
　　說著話功夫，十個人飄身到了近前，呈扇形靠近，當頭壹人是個矮小瘦削的老者，鷹勾鼻子，雙眼如隼。
　　“小姐，隨老夫回去吧！”
　　江雨煙搖頭：“賀老，妳不必白費功夫了，權當沒看到我罷。”
　　“家主已經消了氣，不會殺小姐的。”老者沈聲道，雙眼寒光迸射，在李慕禪身上流轉幾次，冷冷道：“他就是那位明空大師？”
　　他冷笑壹聲：“就憑他，能擋得住咱們南江家？……小姐，還是別牽累了他為好。”
　　江雨煙皺眉，聽出威脅之意，秀臉冷下來：“不要自取其辱，走不走隨妳們，莫怪我言之不予。”
　　說罷，她扭過頭，優雅的沏茶，雙手端給李慕禪。
　　李慕禪左手接過茶盞，右手探指進去，醮濕了手指，輕輕壹彈。
　　“啪！啪！”兩道脆響，十人齊退壹步，渾身繃緊。
　　他們左邊壹棵樹，右邊壹棵樹，都出現壹個小孔，縱貫樹身。
　　他們內力深，夜色擋不住他們的眼，都看得壹清二楚，頓吸壹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