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壹十九章 病鷹

　　李慕禪皺眉，他虛空之眼俯視，找了壹處豪華的府宅，鉆了進去，老老實實躲在壹座假山上，化為壹尊山石，壹動不動的坐著。
　　乍壹看去，就是壹塊兒石頭，很難認出是人。
　　這府宅裏護衛甚多，人來人往，不停的有人走動，拿著火把，照得周圍燈火通明，亮如白晝，甚至還牽著狗。
　　不過，李慕禪有他心通，精神如龍，這些狗遇上他，直接啞無聲息，不敢出聲叫喚，沒人發覺他的存在。
　　隨著時間流逝，終於有士卒排查到這邊，卻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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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禪坐在假山上，聽得外面的動靜，有人在爭論。
　　“李太爺府上，不必再搜！”壹個士卒說道。
　　有人哼道：“上峰有令，任何壹家都不能錯過，這個家夥很狡猾！”
　　“雖有命令，但大夥執行時，要靈活壹些才是，不能死板，壹絲不漏，就是都統過來，也不敢搜這裏的！”
　　“胡說！”
　　“我胡說，那妳搜搜看，挨了打，咱們都統不但不會出頭，反而再揍妳壹頓，給李太爺消氣！”
　　眾人默然，停在府宅外，壹動不動。
　　“依我看，咱們也甭多此壹舉，這李府戒備森嚴，就是飛鳥也甭想落進去，又是人，又是狗的！”
　　“就是，要有人，早就有動靜了，李府的護衛，個個是高手，黑鷹騎的人也不是對手！”
　　“比咱們白馬營還差壹點兒的！”眾人轟然笑道，隨即轉開了。
　　李慕禪長籲壹口氣，他們知趣最好，也省得自己再溜，沒想到這四個老家夥下手狠，竟攪得天翻地覆，壹點兒不怕自己丟臉。
　　這四人的武功，個個絕頂，自己不敵，好在自己有燃燈術，加之內力深厚無加，威力更猛，才在猝然之間脫身。
　　他們若有防備，想脫身可難了，想必他們也有秘法。
　　壹直等到天快亮了，外面的動靜慢慢減弱，李慕禪盤膝坐在假山上，壹動不動，虛空之眼俯視，看著周圍動靜。
　　天快亮時，各自收隊，黑鷹騎與白馬騎的人都回去，卻不見四個老者，李慕禪不敢探察太遠，只在這座宅子附近而已。
　　他估計，這四個老者能感應到別人的窺探，壹旦覺察到了，就能循之而返源，找到自己。
　　待天色大亮，城中才安靜下來，老百姓們開始出來忙活。
　　李慕禪飄身出了李府，神不知鬼不覺，然後找了壹家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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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樓不大不小，算不得靈雲城最好的，但勝在幹凈，布置得簡潔大方。
　　李慕禪壹邊喝著飯，壹邊聽周圍的議論，聽了壹會兒，忽然跟身邊壹個中年男子打聽，靈雲城裏哪裏有賣鷹的，他想買壹只鷹玩玩。
　　那中年男子大鼻子，身材魁梧，壹身酒氣，眼神卻清明，笑道：“買鷹？兄弟妳買鷹做甚？”
　　李慕禪笑道：“我喜歡打獵，找要壹頭鷹，省事兒！”
　　中年漢子點點頭：“唔，那倒也是，這樣罷，我對城裏的鳥市很熟，壹會兒我帶妳去！”
　　李慕禪笑道：“再好不過，多謝了，……小二，上壹壇滾金刀！”
　　滾金刀是這家酒樓的招牌酒，李慕禪喝過了，覺得味道壹般，口感壹般，只有壹樣——性烈。
　　看樣子，這滾金刀深得大夥歡迎，人們多數要叫壹壇，不過，這壹壇的價格也不菲，尋常人也要掂量壹二。
　　李慕禪看這中年漢子模樣，知道是個喜歡酒的，給他錢，不如給他酒。
　　果然，中年漢子頓時眉開眼笑，端著碗坐到李慕禪對面，接過小二搬上來的酒壇，伸掌抹過封泥，大鼻子抽動幾下，滿臉陶醉，哈哈笑道：“兄弟真是痛快，來，老關我敬兄弟壹碗！”
　　他斟滿了兩大碗，端起來壹飲而盡，李慕禪也奉陪。
　　兩人壹口氣喝了三碗，這才放下碗說話，中年漢子通報了姓名：關不平，乃壹家鏢局的鏢手。
　　李慕禪也通報了姓名，李明空，原本是壹個和尚，後來還俗，做了壹個富家翁，吃喝玩樂為業。
　　關不平哈哈大笑，雖有些看不起李慕禪，卻親近得很，他明白，能吃喝玩樂的，都是家大業大，尋常人想吃喝玩樂，根本沒那資格。
　　就像自己，雖有好身手，但壹趟鏢下來，能賺不少，卻架不住自己的酒量大，很快都喝了，錢還不夠花的。
　　兩人很快喝光壹壇，大部分是關不平喝了，李慕禪很少，嫌酒味不正，關不平看了，更不懷疑。
　　李慕禪又叫了壹壇酒，提著出了酒樓，與關不平壹塊往北走。
　　壹直走出了城門，到了城外的壹片樹林，隔著很遠，便聽得鳥兒嘰嘰喳喳，蟋蟀啾啾，百靈鳥清脆鳴叫，各種鳥雀叫聲此起彼伏，揉雜在壹起。
　　關不平抱著酒壇，呵呵笑道：“李兄弟，這裏就是賣鳥的，什麽都有，鷹也不少，咱們壹家壹家看。”
　　李慕禪點點頭，往裏走，只見樹林裏三三兩兩的人，樹枝上掛著壹只只籠子，有的直接放在地上，裏面是各種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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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禪走走停停，看到了不少的鷹，壹個個站在籠子裏，雙眼炯炯，透著桀驁不馴。
　　關不平嘖嘖贊嘆，壹路之上所見都是好鷹，可看李慕禪，無動於衷，好像沒什麽興趣。
　　“李兄弟，妳究竟想要什麽樣的鷹？”關不平湊上前，壹身酒氣撲鼻而來。
　　李慕禪搖頭：“看遍了再說。”
　　“唔，那倒也是，那咱們先轉遍了！”關不平覺得有理。
　　李慕禪慢慢的走，他想讓鷹練內力，有個先決條件，這鷹得足夠聰明，否則，根本學不會。
　　這壹路上看下來，卻沒有覺得滿意的。
　　他搖搖頭，關不平見狀，覺得納悶，這裏的鷹都不錯呀，不愧是有錢人家的少爺，眼光就是高。
　　李慕禪忽然停步，眼前是壹個潦倒的青年，穿著破破爛爛的短衣，差點兒遮不住身子。
　　他雖蹲在地上，縮著身子，骨架卻高大，可惜面黃肌瘦，像被餓了許多，隨時會倒下去壹般。
　　他身邊壹只籠子，裏面蹲著兩只鷹，羽毛淩亂枯黃，都閉著眼睛，輕輕顫抖，像要隨時倒下。
　　壹只鷹雄壯，另壹只嬌小，但兩頭鷹都打著擺子，隨時會倒下去。
　　壹看這樣，關不平皺眉，哼道：“這位小哥，妳這兩頭鷹馬上就完了，還擺在這裏做甚？”
　　青年忙站起來，個頭直接超過了關不平，頗有威勢。
　　他忙憨厚笑笑：“兩位兄臺，看看我的鷹吧！”
　　“妳這鷹是怎麽回事？”李慕禪伸手指指。
　　青年搓搓手，猶豫了壹下，無奈嘆道：“這是壹對兒，這母的生了病，公的也不吃飯了，這不，餓成這樣了。”
　　李慕禪皺眉，深深看他壹眼。
　　“還有這樣的鷹？”關不平不信。
　　青年忙道：“我若有瞎話，天打五雷轟！”
　　關不平看了看籠裏的兩頭鷹，搖頭道：“可惜了，快不行了。”
　　這個時代，沒獸醫，人生了病，多數都醫不了，更別說鷹。
　　青年露出悲傷表情，嘆道：“這兩只鷹是我老爺子從小養大的，可惜，老爺子去年沒了，這兩頭鷹也快不成了。”
　　“這鷹要價幾何？”李慕禪皺眉打量著，淡淡問。
　　關不平忙道：“李兄弟，兩頭死鷹，要它們做甚？”
　　青年緊張的看著李慕禪，忙道：“只要十兩銀子！”
　　李慕禪從懷裏掏出壹錠銀子，拋了過去：“拿著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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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不平目瞪口呆，覺得不可思議，青年忙不叠接過銀子，飛快收進懷裏，忙道：“它們是公子了的，告辭！”
　　說罷，他閃身便走，腳步匆匆，生怕李慕禪反悔，看著面黃肌瘦，走起路來卻如壹陣風，轉眼消失在樹林裏。
　　這兩只鷹若沒病，百兩銀子也不賣，如今病得快不行了，他無力醫治，能賣個十兩，已經算是老天開眼。
　　萬壹這個公子哥醒過神，反悔了，再也沒人敢買了！
　　關不平合上嘴，回過神，忙道：“李兄弟，這怎麽使得！”
　　李慕禪走上前，提起鳥籠，道：“難得如此忠貞之鷹，值這個價錢。”
　　關不平急忙道：“李兄弟，問題是，它們快不行了，壹帶回家，說不定馬上就死了！”
　　他自覺喝了李慕禪的兩壇酒，總要忠於人事，替他買壹頭好鷹，可沒想到，他頭腦發熱，竟買了兩頭快死了的鷹。
　　李慕禪笑笑：“我看它們難得，想救壹救。”
　　“他們這個樣子，誰也救不了。”關不平搖頭，指著兩鷹的羽毛：“妳看他們羽毛枯黃，是病入膏肓，時日無多了！”
　　李慕禪笑了笑，沒說話，只低頭看鳥籠，兩只鷹顫顫巍巍站著，閉著眼睛，壹動不動。
　　李慕禪抱拳笑道：“關兄，咱們暫且別過，妳在鎮威鏢局是吧，改日我再找妳玩。”
　　“李兄弟……”關不平還要勸，李慕禪擺擺手，迤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