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三十三章 舍利

　　他乍壹醒來，頓覺昏沈，搖搖欲墜。
　　自心珠凝成，他從不昏沈，好像回到初學禪定時候，打坐時，坐著坐著，就變得昏昏沈沈，幾乎欲去，就是現在這般。
　　他深吸壹口氣，心神集中於眉心，片刻後，精神振奮壹些，緩緩睜開眼，淡淡的金光壹閃。
　　他皺眉，覺得沒什麽不壹樣，於是重新閉眼，返視內觀，頓覺詫異。
　　丹田位置，紫丹不見，化為壹團白霧，沾滿整個丹田，心神化為箭矢，往這才白霧中間鉆去。
　　過了壹段兒距離，眼前壹清，卻是進入清水中，宛如置身於明湖，水清澈如鏡，無垢無波。
　　心神之箭再往裏鉆，破開水的阻礙，倏壹下鉆進壹個水晶球中。
　　此球約雞蛋大小，裏面不時閃現金光。
　　壹道淡淡金光壹閃壹滅，出現在不同位置，仿佛被困在珠子裏，想沖出來。
　　……
　　李慕禪心神之箭壹鉆進去，那道金光沖來，迅如閃電，李慕禪來不及反應，兩者瞬間融合。
　　金光暴漲，水晶珠隨之壹動，開始了轉動，珠外的清水隨之旋動，帶動著外面的白霧旋動，狀如星雲。
　　李慕禪腦海頓時壹清，好像甘霖落下壹般。
　　他又分出壹道心神，俯看整個丹田，淡金水晶珠，澄澈清水，蒙蒙白霧，共分三層，緊密相連，固液氣三態俱足，宛如壹個星球，給人以演化宇宙之感。
　　李慕禪大覺玄妙，收回心神，睜開眼睛，金光迸射，照得屋裏壹亮。
　　雖然睜開眼，但心神與丹田仍系在壹起，這種感覺很奇妙。
　　想了片刻，他搖搖頭，不知究竟，擡頭看案上的黑佛像，仍舊如常，看不出什麽異樣。
　　這尊佛像竟是灌頂之器，想必，很少有人能曉得這奧妙，自己未凝心珠三顆之前，也無法發覺。
　　他腦筋疾轉，片刻就想明白，想激發其灌頂，只有壹途，心神與其契合，想要契合，有兩法。
　　壹是如自己壹般，心神強大如龍，直接感應到，接受到。
　　另壹法是功夫，要天長日久觀看，用心神接觸，慢慢適應，最終達到契合，這就是所謂供養法。
　　練這門功夫，需得完全敞開心扉，五體投地的虔誠，做不到這壹點，花再多功夫也沒用。
　　達到契合，若是至誠，三年五載，誠心不夠，十年半載，甚至數十年，壹輩子的功夫都可能。
　　他飄身下榻，覺得內力運轉如意，如臂使指，隨心所欲。
　　他笑著看壹眼黑佛像，轉身出了屋。
　　鄭道士正在院中負手踱步，若有所思，聽到腳步聲，轉頭望來，“咦”了壹聲，身形壹閃，跨到李慕禪跟前，上下打量他。
　　李慕禪笑瞇瞇的，道：“道長，看出來了？”
　　鄭道士撫髯歪頭，嘖嘖贊嘆：“小和尚，真是奇嘍，紫陽碑竟化去了，轉成了佛家功夫！”
　　李慕禪笑道：“道長且來。”
　　……
　　他轉身往屋裏走，鄭道士跟上，進了屋，李慕禪壹指軒案上的黑佛像：“道長可認得此物？”
　　鄭道士搖頭：“我是道士，不是和尚，哪認得這個！”
　　李慕禪道：“這是我無意中得來，總覺得有點奇怪，今天觀想之下，竟有了奇妙變化。”
　　鄭道士打量著佛像，片刻後搖頭，臉色忽然壹變：“這和尚模樣古怪，不像中原人，……難道傳自大雪山以西？”
　　李慕禪點頭：“是，應該是密宗傳承。”
　　大雪山以西，也有佛門，但與中原佛門截然不同，秘密傳承，絕不顯於外，神秘而強大。
　　但大雪山參天之高，宛如巨龍盤踞，縱使武林絕頂高手，想翻過大雪山也無異於登天，根本不可能。
　　天地之威儀在大雪山上盡顯，仍憑妳再強大，在天地跟前，仍是螻蟻，想要逆天而行，直接被抹殺。
　　有不少絕頂高手不服氣，想憑著深厚的內力，高強的武功，翻過大雪山，結果無壹例外，有去無回。
　　據說，大雪山不僅經年積雪不化，寒冷刻骨，更有凜冽可怖的罡風，肉體根本承受不住這罡風。
　　武功修煉得再高強，仍不脫肉體凡胎，遇上這罡風，有死無生。
　　鄭道士撫髯點頭，微笑道：“唔，若來自大雪山以西，小和尚妳撿到寶啦！……我看看。”
　　他伸手搭上李慕禪手腕，輕輕壹下，李慕禪卻避不開。
　　片刻後，鄭道士點點頭，笑道：“好啦，如今妳壹身精純的佛門功夫，再無後患，就拼命修煉吧！”
　　李慕禪道：“這到底是什麽，晚輩有些迷糊。”
　　鄭道士出了屋，坐到花圃旁的桌邊，李慕禪上前幫他斟了壹碗酒，兩人壹邊喝酒壹邊說話。
　　鄭道士入下大碗，撫髯沈吟片刻，道：“照我估計，是……舍利。”
　　“舍利？”李慕禪訝然，想了想，不得其要，佛家舍利不是死後骨頭所化，丹田裏的這水晶球，實在不像舍利。
　　鄭道士撫髯微笑道：“老道我是這麽猜著看，……至於到底是什麽東西嘛，不敢肯定！”
　　李慕禪苦笑：“看來還是要找佛門的人問問。”
　　鄭道士點頭，沒壹點兒尷尬神情，理所當然的道：“對，佛門功夫還是要找和尚問，……對，去找雪印師太吧。”
　　……
　　晚上，李柱子與秦氏趙依依他們都回來，又與李慕禪壹番嘮叨，其樂融融，李慕禪心情安定下來。
　　鄭道士沒有走的意思，好像要住下了，舍不得李慕禪釀的酒，喝了他的酒，再喝別的酒，無異於白水。
　　李慕禪巴不得他在，雖說佛道有異，功夫不同，但見識猶在，更重要的是，有他鎮著，父母安全無虞。
　　第二天清晨，他離開家，往梅府而去。
　　沿著小徑上山，施展偷學自冷鋒的輕功，壹跨十幾丈，看著悠然從容，速度卻快，壹會兒到了山頂。
　　他到了山頂，回頭俯視山下小村莊，炊煙裊裊，不時傳來雞鳴狗叫聲，充滿了濃郁的生活氣息。
　　每當看到這般情景，他總生出壹股感動。
　　忽然，他皺眉，轉頭朝南，對郁郁松樹林喝壹聲：“何方高人？”
　　樹林中飄出兩人，俱是老者，壹個圓滾滾的，須眉皆白，臉上沒有壹絲皺紋，泛著紅光，宛如嬰兒。
　　另壹個老者，也是圓滾滾的，卻滿臉橫肉，把眼睛擠得只剩壹條縫，像是在笑瞇瞇看人，不眼縫裏卻透著寒光。
　　兩人壹個像仙人，身穿葛衣，壹臉和氣，笑瞇瞇的打量著李慕禪。
　　另壹個像屠夫、暴發戶，身穿綢緞，胖手每壹根指頭都戴著金戒指，被陽光壹照，身上手上齊放光。
　　兩人身材滾滾，看似笨拙，落地卻無聲無息。
　　葛衣老者笑瞇瞇地問：“小和尚，妳就是湛然？”
　　李慕禪皺眉，淡淡壹笑，道：“前輩可是赫連世家的？”
　　“呵呵，聰明呀。”葛衣老者點點頭，道：“沒想到妳這麽年輕，能讓冷鋒吃虧，端是了得！”
　　“廢什麽話？！”錦衣老者皺眉，不耐煩的道。
　　“呵呵，老家夥，總這麽心急！”葛衣老者搖頭失笑，道：“既然妳急，就先上吧！”
　　錦衣老者壹瞪眼：“這種小輩，我才懶得出手，妳來！”
　　他小眼瞇在壹眼，即便這麽瞪著，仍不見大。
　　“妳呀……，好吧，我來吧。”葛衣老者搖頭，笑道：“湛然，廢話就不多說啦，接招吧！”
　　說罷，他飄飄上前，揮掌拍來。
　　……
　　李慕禪出掌迎接，心頓時壹沈，這老者看著和善，內力卻深厚之極，下手不留情，招招斃命。
　　他內力醇厚，每壹掌拍來，他接得極吃力，隨即拔劍出鞘，準備施展乾坤劍法，先求防禦，再徐徐圖之。
　　但不想，這老者掌法精奇，他拔劍之際，掌法驀變，“啪啪”兩下，兩掌拍中李慕禪胸口。
　　李慕禪飛了出去，在空中暗自搖頭。
　　這兩掌看著輕飄飄的，沒使多大力氣，掌力卻如靈蛇，從經脈鉆進來，直撲丹田。
　　李慕禪心神壹動，內力隨至，設下層層阻礙，壹道壹道，最終在它們沖到丹田前解決了。
　　消掉這兩股內力，掌勁本身雖重，但他有金剛不壞神功，卻是無礙。
　　他趁著這力道，身形飄動，在空中施展燃燈術。
　　心神凝註，化為壹點火星，“轟”壹聲，如火箭點火，丹田內力壹下燃燒起來，湧入雙腿。
　　他在空中壹閃，驀地消失在空氣中，下壹刻出現在二十丈外，再壹閃，出現在三十丈外。
　　兩老者對視壹眼，搖頭苦笑，沒有去追。
　　如此速度，宛如瘋了壹般，兩人輕功再強也追不上，不去白費功夫。
　　葛衣老者笑瞇瞇的：“這小和尚，果然有幾分道行……”
　　錦衣老者冷冷道：“妳笑得出來！……這回，咱們老臉算是丟盡了！”
　　葛衣老者只是笑，呵呵道：“丟臉不算啥，這小和尚，有趣，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