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當關

　　“奶奶的，這幫王八羔子，忒沒出息！”趙勝利壹拍桌子，怒氣沖沖：“我去罵幾句！”
　　熊四海忙攔住：“趙頭兒，沒用！……飛騎營的出了名的卑鄙無恥，陰險狡詐，罵他們十八代祖宗，他們也不在生氣的！”
　　趙勝利恨恨壹拍桌子，怒氣沖沖，恨不得沖出去。
　　老馬力氣不小，強行推上門，外面的兵喝罵中，用力捶門，砰砰聲作響，仿佛隨時會敲碎了。
　　老馬雙手抵著門，臉色漲紅，有些支撐不住了，忙扭頭道：“老大，怎麽辦？”
　　熊四海收回頭，關上窗，恨恨罵壹句：“媽的，這幫孫子忒狡猾，下面也有人，逃不掉了！”
　　“那就打唄！”趙勝利哼道。
　　……
　　熊四海望向李慕禪：“大和尚，妳拿個主意吧！”
　　他暗存考較之心，自從認了大哥，他發覺這個明空不是尋常人，手段極厲害，不遜於自己，原本的不平心慢慢淡了。
　　熊四海這般壹說，眾人齊齊望向李慕禪。
　　李慕禪氣定神閑，慢慢放下大碗，道：“咱們先擋壹擋，派人回去搬救兵。”
　　他說得輕巧自然，眼前之事仿佛微不足道。
　　受他影響，眾人也不再慌亂浮躁，靜下心來，慢慢坐回桌邊，任由房門被捶得砰砰作響。
　　馮大坤上前，幫老馬壹聲抵門，兩人身形差不多，都是高大魁梧，力氣也大，抵著門，壹時半刻沒問題。
　　熊四海搖頭：“大和尚，沒法搬救兵了，門走不出去，窗戶也不成，下面有人盯著呢！”
　　熊四海暗想，下面若沒人，可從窗戶爬進旁邊屋子，再悄悄溜出去，可飛騎營這幫家夥狡詐，四五十人正站在大街上，仰頭盯著這邊。
　　李慕禪溫聲道：“稍等片刻，替我護法。”
　　說罷，他盤膝坐上旁邊床榻，雙手掐印，闔眼定息。
　　眾人怔了怔，軍中武學，沒有打坐，都是動中運功，打坐無用，民間武學才打坐調息，難不成，他有什麽秘功奇技？
　　眾人心中好奇，緊盯著他，蔡玉璋上前幫忙抵門，三人合力，堪堪擋住。
　　敲門聲越來越響，隨即傳來大喝：“驍騎營的崽子們，妳們被包圍了，老實出來，免受皮肉之苦，待咱們沖進去，下手可沒個輕重！”
　　眾人不說話，只盯著李慕禪看，李慕禪寶相莊嚴，神色肅重，驀地衣衫壹鼓，如充氣的皮球，榻上帷帳晃動不已，如風拂至。
　　熊四海與趙勝利對視壹眼，熊四海似在問，大和尚他是武林中人？
　　趙勝利搖搖頭，似說不知道。
　　兩人以目光說話，他們脾氣投契，辦事想事的方式也相似，不必說太多，壹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心思。
　　……
　　李慕禪返觀內視，運起散功訣，軍中內力搬運不動，舍利卻內蘊龐大內力，散功訣壹運，內力洶湧而出，如開匣泄洪。
　　轟隆隆中，內力浩浩蕩蕩奔騰，沿著經脈，轉眼循環壹周天，回歸丹田，形成內力之湖。
　　微弱的軍中內力，在這凝實而浩蕩的內力之下，被沖刷壹空，散出體外。
　　李慕禪感覺，滄海神功所凝內力，如真正湖水，軍中所煉內力，卻如黏稠的石油，兩者不相融。
　　而且，兩者不能共存，都很霸道，有妳無我。
　　他長籲壹口氣，慢慢睜開眼，金光壹閃而逝，嚇了眾人壹跳，他卻慶幸，沒什麽意外。
　　“明空，妳這是……？”趙勝利忍不住好奇。
　　李慕禪道：“此乃我家傳秘法。”
　　趙勝利點點頭，不再多問，家傳秘法自然不能多說。
　　李慕禪來到東邊墻下，側耳聽了聽，臉色凝重，轉頭道：“李子，妳去搬救兵吧！”
　　李寶路忙搖頭：“我不去，我要跟大夥壹塊兒！”
　　李慕禪上前，伸手撥弄李寶路的頭發，道：“可惜，沒換的衣裳。”
　　李寶路左躲右閃，但難逃李慕禪毒手。
　　轉眼功夫，李寶路亂蓬蓬的頭發理順，李慕禪左手抓壹下盤中豬蹄，沾了油去抹他頭發，頭發變得油亮，光彩照人。
　　趙勝利與熊四海哈哈大笑，熊四海道：“小鶴妳也去，妳跑得快！”
　　小鶴點頭，道：“我怎麽弄？”
　　他壹直隨熊四海身邊，難免被認出來，李慕禪笑笑：“妳還是算了，熊四海，可有信物？”
　　“也好，小鶴妳就甭去了！”熊四海從懷裏掏出壹方玉佩，遞給李寶路。
　　李寶路不情願的接過了，沈著臉道：“那我怎麽走？”
　　李慕禪笑笑，袖子壹拂，頓時盤子碟子飛起來，落到旁邊的地上，桌面壹下幹凈如拭過。
　　桌子飛起來，李慕禪運掌如飛，如飛般削來削去，轉眼功夫，紫木桌化為壹攤零碎，堆在眾人跟前。
　　李慕禪撥拉壹下，抽出幾個木棍，分別擲給幾人，每人壹根正好，四個桌腿，四個橫梁，桌腿最長，約有壹米，橫梁稍短，壹臂多長。
　　李慕禪手上兩根，李寶路兩手空空，他頗不樂意。
　　……
　　抽了桌腿，其余的都是壹些小木方塊，都是正方形，整齊規則，眾人看得目瞪口呆，他這壹手神乎其神。
　　李慕禪來至榻上，面對墻壁盤膝而坐，雙掌慢慢按上墻，然後壹動不動，慢慢閉上眼睛。
　　很快，他衣衫壹點壹點兒鼓起，如充了氣。
　　眾人如今都明白，他用的正是民間的武林絕學。
　　他臉色慢慢變白，到後來變成瑩白，似白玉雕成，眾人盯著他，大氣不喘，外面的砰砰敲門聲格外的響。
　　片刻後，李慕禪輕籲壹口氣，收回雙掌，慢慢睜開眼，轉頭道：“秘法之事，還望諸位保密！”
　　熊四海壹拍胸脯：“大和尚放心，咱們自然晚得！”
　　李慕禪掃壹眼屋中諸人，他們紛紛點頭，趙勝利笑道：“和尚，果然是高人呢，深藏不露！”
　　李慕禪搖頭苦笑：“此事說來話長，日後再說，……李子，準備好了吧？”
　　“嗯。”李寶路不情願的點點頭。
　　李慕禪食指在墻上畫了壹個圓，直徑壹米，無聲如息，隨後左掌壹提，提出壹塊兒圓蓋子，如後世的井蓋兒。
　　墻上出現壹個大洞，渾圓無缺。
　　李慕禪右手輕點，“嗤嗤嗤嗤”四聲輕嘯。
　　他放下圓蓋，隨後鉆過去，招手讓李寶路過去，李寶路踩著榻，矮身跨過去，進了另壹間屋子，見桌上趴著四個人，像是熟睡了。
　　李寶路嚇了壹跳，以為李慕禪殺了他們，這四個家夥也是軍人，他雖笨，也想明白了，他們是飛騎營的人。
　　李慕禪豎指唇上，李寶路忙閉上嘴。
　　李慕禪笑壹下，轉身上了榻，依法施為，又打了壹個洞，揮手示意李寶路快鉆過去。
　　李寶路探了探那四人鼻息，呼吸自然，真如睡去壹般，他不再多想，三兩步來到洞邊，貓腰矮身，跨過了圓洞，那邊是空屋子，沒人。
　　李慕禪招招手，李寶路湊過來。
　　李慕禪低聲道：“李子，先別急著走，等那邊打起來，妳再從容出去，就像看熱鬧的人壹樣，不要急，不要慌！”
　　李寶路點頭：“妳們小心點兒，等我回來！”
　　李慕禪笑著點點頭，把蓋子蓋上，放下榻上的帷幔，然後轉身回來，也蓋上蓋子，放下榻上的帷幔。
　　眾人齊齊松了壹口氣，目光詫異，對他的身後極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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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他們也真正放下心，如此精絕武功，他們豈能吃虧，李慕禪笑笑：“我要掩飾壹下，只能施展軍中武學。”
　　眾人點點頭，趙勝利道：“那好，咱們怎麽辦？”
　　李慕禪指了指壹堆木塊，笑道：“大夥都裝壹些，待會兒好當暗器打人。”
　　眾人興奮起來，覺得好玩，各自裝滿了口袋，熊四海與趙勝利好事，也幫馮大坤三人裝滿了口袋。
　　李慕禪笑笑：“準備好了，那就開戰罷，……我在中間，趙頭與熊四海在兩邊，大坤與老馬為側翼，小蔡與小鶴墊後！”
　　他資歷最淺，但諸人並無異議，凜然遵從，軍中以實力為尊，見識了他壹手精絕武功，他們心服遵從。
　　“好，打開門吧！”李慕禪道。
　　馮大坤老馬蔡玉璋同時喝了壹聲，猛的壹撤，跑到李慕禪後邊，站穩了對形，此時，桌子沒了，屋內空蕩蕩的很寬敞，適合當戰場。
　　“轟隆……”壹聲，房門被撞開，壹下沖進四五個人，李慕禪踏前壹步，揮動長棍。
　　這四個人只覺眼前出現壹棍，然後飛了起來，從眾人頭頂飛出，落到房外，隨後不停有人被挑飛。
　　李慕禪的長棍當成長槍，只用巧勁兒，出棍奇快，不等那些人出聲，已經飛了出去。
　　“不好，他們有兵器！”有人大聲叫道。
　　“奶奶的，他們好大的膽子，敢用兵器，咱們用椅子打！”
　　李慕禪身如奔馬，叫了壹聲：“跟上我！”
　　他大步流星往外沖，擋在前面的，紛紛被挑飛，轉眼功夫出了屋子，來到樓廳中，馬上被五十六人圍住了。
　　大廳裏頗為寬曠，李慕禪不管不顧，仍是往前走，看樣子要闖出去，頓時惹來了強力的反擊。
　　李慕禪不用內力，只用槍法，純粹是勁力變化，兩手各壹棍子，揮舞起來，漫天的棍影。
　　不過，飛騎營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他們馬上擺好陣形，是壹個古怪的陣法，椅子當兵器，揮舞起來，虎虎生風。
　　李慕禪身邊有趙勝利與熊四海，兩人身手都厲害，揮著棍子，幫李慕禪抵擋，但對方人太多，陣法又古怪，不會阻擋自己人，無異於以壹敵十。
　　壹會兒功夫，李慕禪他們已經中了十幾下，若非皮糙肉厚，換了平常人早就倒下了。
　　樓上不少人，都興致勃勃的看熱鬧，有的站在壹邊，有的則往樓下撤，想要離開這是非之地，飛騎營的人不阻攔，同僚相鬥，只是意興之爭，擾民卻是大事，會惹來大麻煩。
　　李慕禪故意放緩步伐，壹心數用，待看李寶路偷偷溜走，又加快步伐，任憑椅子打在身上，只是壹個勁兒的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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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壹往無前的氣勢很懾人，飛騎營眾人心裏暗惱，拿的只是椅子，要是槍或刀，碰上這樣的，早就收拾了。
　　李慕禪狀若無事，趙勝利與熊四海跟著倒黴，鼻青臉腫，頭上出血，狼狽不堪，死死咬著牙，勉強跟上李慕禪。
　　馮大坤他們也不好過，他們本事雖不差，但心壹敵十，仍是擋不住，只能拿出不怕死的橫勁兒，跟上前面的。
　　李慕禪幾人如推土機，緩緩向前，飛騎營的人雖然占了上風，卻擋不住李慕禪的沖擊，不停的往後，終於到了樓梯口。
　　這時，飛騎營的人無論如何不往後，李慕禪挑飛了幾人，馬上有人補上來，無論如何不退壹步。
　　李慕禪掃壹眼，趙勝利左肩低垂，被打折了，熊四海頭上汩汩流血，滿臉猙獰兇狠，看起來卻支撐不住了。
　　再拖下去，他們這壹口氣散開，真的要倒下。
　　想到此，李慕禪大喝壹聲，聲如炸雷，酒壇嗡嗡作響，眾人耳朵也嗡嗡作響，動作滯了壹下。
　　李慕禪壹陣風般沖出去，雙棍齊揮，當者飛出，四五步跨到了樓梯口，趙勝利與熊四海他們趁飛騎營的人發楞，跟著沖過去。
　　李慕禪哈哈大笑壹聲，沖到樓梯下，挑飛了當頭的幾人，下了壹段兒，隨後壹躍，落在蔡玉璋與小鶴身後，道：“趙頭，熊四海，妳們擋住下面，我來擋這裏！”
　　“好！”眾人大喝。
　　如此壹來，李慕禪壹行人就占據了樓梯，上面李慕禪擋著，雙棍齊揮，擋住了飛來的椅子，下面熊四海與趙勝利並肩，擋住往上沖的人。
　　樓梯雖不算狹窄，但也不寬，只能並行三人，李慕禪擋住三人，不成問題，趙勝利與熊四海並肩，也能擋住三人，小鶴蔡玉璋，還有馮大坤與老馬，都夾在中間，不必動手。
　　他們也沒閑著，掏出口袋裏的小木塊兒，擲了出去，紫木堅沈，他們手勁兒大，用力擲出，打在身上疼痛難當。
　　壹時之間，壹夫當關，萬夫莫開，飛騎營的人拿他們沒法子。
　　熊四海得意的大笑：“飛騎營的崽子們，哈哈，妳們不如自己撞墻死了吧，太丟人，太丟人啊！”
　　下面的攻擊更強烈，他們雖然惱怒，但不敢用真的兵器，只能用附近的椅子，或桌子，壹時間，桌椅齊飛。
　　飛騎營的兵士扔壹陣子桌椅，見奈何不得他們，於是改扔飯菜，壹碗碗面條，或是壹盤盤熱騰騰，香噴噴的菜，被扔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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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慕禪他們頓時狼狽不堪，飯菜飛來，湯汁四流，他們能擋得住桌椅，碗碟，卻擋不住飯菜。
　　轉眼功夫，在飛騎營眾人大笑中，李慕禪他們有的頭上掛著菜，有的肩膀上，有的臉上，湯汁沾濕了衣裳。
　　熊四海破口大罵，卑鄙無恥，不配軍人，飛騎營的人反而哈哈大笑，把壹樓桌上的飯菜全扔了。
　　他們在搶飯菜時，同時拋出銀子，眾人樂得看熱鬧，又有銀子，不去追究，反而慫恿著小二再去上菜。
　　李慕禪默然不語，身上也濺了菜湯，他不敢用內力逼走，只能任憑由之，雙手不停，又挑飛兩人。
　　樓上的飛騎營眾人見他厲害，也有些怯了，只圍而不攻，不招惹他。
　　下面的飛騎營眾人鬧得樂乎時，忽然有人扯著嗓子大喊：“不好，趕緊的，驍騎營的人過來啦！”
　　“奶奶的，誰去報得信！”有人大喝。
　　平民百姓，根本近不得軍營，所以飛騎營的人篤定得很，只要堵住了他們，只能任由擺布，不怕援兵。
　　如今看來，消息已泄，驍騎營的人來了。
　　有人大喝：“李頭兒，怎麽辦，打還是撤？”
　　壹個中年人皺眉，臉色變幻。
　　若是打，壹時半刻打不下來，會與驍騎營的援兵對上，撤的話，上面的兄弟走不了，被圍住了，下場可見，雖不致死，胖揍壹頓是難免的。
　　是走是留，要不要舍棄，這本就是將者最常見的選擇。
　　中年人臉色變幻，壹時之間拿不定主意，若在戰場上，這樣情形，自然直接走人，但這並非戰場。
　　旁邊壹個中年人催促道：“李頭兒，到底怎麽辦？……不能再耽擱了，驍騎營的人已經入城了！”
　　趙勝利抹壹把臉，打去壹瓣白菜，哈哈大笑：“咱們這筆帳要好好算壹算，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