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6章 激辯（下）

　　等到幾人離去之後，胡小天方才回到七七身邊，卻見七七俏臉緊繃，表情冷酷，胡小天道：“公主殿下，微臣有要事相告。”
　　七七揮了揮手，兩旁宮人盡數退了出去，胡小天側耳傾聽周圍動靜，確信這勤政殿內再也沒有其他人在，方才道：“讓殿下為微臣擔心了！”
　　七七緩步走下王座來到他的面前，盯住他的雙目道：“權公公在哪裏？”
　　胡小天嘆了口氣，緩緩搖了搖頭。
　　他雖然沒有說話，可是七七從他的回應中已經猜到了結果，眼圈瞬間紅了，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抿了抿嘴唇道：“為何妳會安然無恙？”
　　胡小天以傳音入密道：“任天擎和眉莊在背後跟蹤我們，突然偷襲，權公公死在任天擎的手裏。”
　　七七深深吸了壹口氣，用以控制內心悲傷的情緒。胡小天知道她心中難過，所以也沒有急於往下說，給她壹個平復情緒的時間。
　　七七道：“我猜到出了事情……我本不該答應妳的要求的……”她心中無限懊悔，如果沒有答應胡小天前往龍靈勝境的要求，或許權德安就不會死。
　　胡小天看到她的樣子，心中湧起無限憐愛，伸出手去想要擁住她的肩頭安慰壹下，卻被七七淩厲的眼神制止，七七壹字壹句道：“妳去那裏究竟想做什麽？妳到底有什麽目的？”
　　胡小天道：“妳們是不是已經發現那兩具水晶棺槨了？”
　　七七聞言壹怔：“什麽棺槨？”
　　胡小天本以為自己逃生之後，很快那洞口就會暴露，負責搜查的人壹旦進入龍靈勝境內部，首先就會發現那艘廢棄的飛船和那兩具棺槨，看七七的表情，她應該對這壹切並不知情。胡小天這才將自己在龍靈勝境的經歷簡單說了壹遍，只是對秦雨瞳的事情略過不提，如果七七知道秦雨瞳也在場，還不知會作何感想，現在這種狀況下還是盡可能不要讓她生出疑心才好。
　　七七越聽越是心驚，按照胡小天的說法，任天擎進入龍靈勝境似乎通過另外的道路，看來進入龍靈勝境的道路原本就不止壹條。至於那艘廢棄的飛船和棺槨，她並沒有親眼見到，甚至連聽說都沒有，顯然洪北漠在這件事上對她有所隱瞞。想起現在連最疼愛自己的權德安都已經死去，自己身邊哪還有可信之人？七七壹顆心如同墜入冰窟，冰冷之後繼而產生了壹種孤獨絕望的情緒，她緩緩坐了下去，臉上出現了從未有過的仿徨無助的表情。
　　胡小天伸出手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低聲道：“妳還有我！”
　　七七擡起頭來，雙眸之中滿是淚水，她緩緩搖了搖頭道：“妳不屬於我，過去不屬於，現在不屬於，永遠也不會屬於我！”說完這句話，兩行晶瑩的淚水無可抑制地落下。
　　胡小天望著淚流滿面的七七，心中充滿憐愛，卻不知應該如何安慰。
　　七七悄悄擦幹淚水，輕聲道：“妳可以走了，我不需要妳的憐憫！”
　　胡小天道：“如果我要走，逃出龍靈勝境的時候就悄聲無息地離開豈不更好，我既然決定留下，既然決定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這裏，就會對妳負責到底……”話未說完，臉上已經挨了七七壹記響亮的耳光。
　　胡小天明明可以避開她的擊打，可是卻沒有做出任何的回避動作。
　　七七含淚道：“天下間任何人都可以說負責二字，唯獨妳沒有資格！當年妳去東梁郡之前，妳答應過我什麽？妳在庸江站穩腳跟，風流快活之時，可曾記得這康都皇宮之中還有壹個等著妳解救的女子？妳每次派人前來，我都以為妳是為了救我而來，可是妳可曾真心給我寫過只言片語？除了利用我為妳做事，妳可曾想過我的處境？”
　　胡小天道：“想過！”
　　“撒謊！”七七尖聲叫道，又揚起了手掌，可是這壹巴掌卻始終沒有落下去，這廝的臉皮實在太厚，剛才那壹巴掌打得雖然響亮，可是他臉上卻不見絲毫的痕跡，反倒震得自己的掌心好不疼痛，竟然有些紅腫了。七七望著這廝的樣子，壹時間悲從心來，淚水止不住地流下。
　　胡小天道：“當初我若是將妳救去東梁郡，妳又怎會有機會登上大康王座？”就算是現在他也不認為七七是壹個甘心嫁為人婦相夫教子的女人，這妮子壹直野心勃勃，從小就擁有著極強的權力欲，或許她曾經因自己動情，可是她很難為自己改變。
　　七七柳眉倒豎，鳳目圓睜，緊咬銀牙道：“妳竟然這麽看我？”
　　胡小天道：“我去東梁郡之時，正是朝廷對妳我猜忌最重的時候，皇上肯定不會讓妳隨同我壹起離去，留妳在康都就是為了對我進行制衡。”
　　七七冷笑道：“他顯然失算了，沒有料到我對妳根本無關緊要，更沒有料到妳胡小天是個無情無義的混賬！”
　　胡小天並沒有因為她的指責而生氣，微笑道：“他若是覺得妳對我重要，或許妳根本無法活到現在。”
　　七七道：“妳永遠都有講不完的道理！”
　　胡小天道：“妳我之間根本沒有是非對錯，何必非要分出勝敗？”
　　七七因他的話而沈默了下去，過了壹會兒方才嘆了壹口氣道：“不錯，有些事根本沒必要分個勝敗。”她和胡小天之間之所以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究其原因還不是因為自己的性情太過要強，若是自己凡事肯稍讓壹步，或許他們現在的關系又會是另外壹番情景，可壹切都已經成為過去，如今胡小天已經贏取了龍曦月，自己卻依舊孑然壹身，究竟是他辜負了自己還是自己的強勢讓他死了心？現在答案已經不重要了。
　　七七調整了壹下情緒，方才道：“他走得痛不痛苦？”
　　胡小天不忍她傷心，所以並沒有將權德安死得詳情向她說明，只是嘆了口氣道：“他被任天擎暗算，因為事發倉促，並沒有來得及反應，所以也算不得痛苦。”
　　七七點了點頭。
　　胡小天安慰她道：“每個人都會有壹死，無非是早晚而已。”
　　七七反唇相譏道：“因何死得那個人不是妳？”嘴上雖然說得冷酷，可卻不禁捫心自問，如果死得是胡小天，那麽她會不會比現在還要傷心。死者已矣，雖然傷心，卻不能被悲傷蒙住心智，眼前最為迫切的事情卻是要面對現實，化解可能到來的危機。七七靜靜望著胡小天，權德安雖然走了，可至少胡小天還在自己的身邊，他本可以悄無聲息地壹走了之，卻選擇留下，而且公然出現在皇宮之中，須知胡小天此番現身也是冒著極大的風險，這其中的原因很可能是為了自己，在他心底深處應該還是關心我的。七七想到這裏，充滿悲傷的內心中升騰起些許的安慰。
　　七七道：“任天擎有沒有和妳壹起逃出？”
　　胡小天道：“任天擎陰狠歹毒，為了鏟除我，他不惜將眉莊夫人和我壹起困住，我也是沒有其他的選擇，方才引爆光劍炸開了壹個缺口，從那裏逃出。”
　　七七秀眉微顰道：“這麽說任天擎或許已經逃掉了。”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很有可能。”
　　七七不免擔心道：“這麽說我們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任天擎若是看穿自己和胡小天之間的聯盟，此事或許已經傳到了洪北漠的耳中。
　　胡小天道：“這倒不用擔心，他短期內不會對咱們造成威脅，我斬斷了他的壹條手臂，在傷勢調養好之前他應該不敢輕易露面，只不過……”
　　“不過什麽？”
　　胡小天道：“龍靈勝境中收藏的那顆頭骨卻被我不慎失落，我擔心或許會落在他人的手中。”
　　七七淡然笑道：“那顆頭骨就算落在他人手中也沒什麽用處，這妳不用擔心。”
　　胡小天逃出的時候雖然沒有發現眉莊夫人的蹤跡，可是他總覺得眉莊沒那麽容易死，或許也已經循著自己和秦雨瞳逃走的那條道路離開，不過經過這次的事情，眉莊應該對任天擎徹底死心，不會繼續跟他合作下去。
　　胡小天道：“任天擎居心叵測，他不但想盜走頭骨而且還和大雍燕王薛勝景勾結，我們就可以利用這件事治他壹個裏通外國之罪，順便徹查玄天館。”
　　七七冷冷望著他，雖然她也認同胡小天的想法，可心中卻在懷疑胡小天提出這個建議的動機。
　　胡小天道：“妳始終還是不相信我。”
　　七七咬了咬櫻唇道：“此話怎講？”其實她心知肚明，如果相信胡小天，她就不會派權德安壹同前往，也不會讓權德安帶去兩個假的頭骨用來混淆視聽，想到這裏七七心中壹陣內疚，歸根結底權德安還是死在了自己的疑心下，如果自己從壹開始就信任胡小天，或許權德安就不會死。
　　胡小天道：“有句話我始終沒有問過妳，那頭骨中究竟藏著什麽秘密？”他說完又覺得自己問得太過唐突，這麽重要的事情，七七自然不會輕易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