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何謂天道（下）

　　秦雨瞳被胡小天壹連串的發問問得啞口無言。
　　龍曦月原本黯淡的目光重新變得明亮起來，七七贊道：“說得好！”還唯恐天下不亂地拍起了巴掌。
　　胡小天並沒有得理不饒人，呵呵笑了壹聲道：“壹家之言，大家千萬別笑話我。”
　　龍曦月嗔怪道：“小胡子，休得無禮，秦姑娘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完全是做做樣子，內心深處自然是和胡小天站在壹起。
　　秦雨瞳道：“胡公公是有大智慧的人，雨瞳說不過妳。”說不過未必代表妳胡小天的話就有道理，秦雨瞳也不是輕易服輸之人。
　　七七道：“胡小天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啊，人要是壹切都順其自然，全都聽憑老天的安排，那麽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胡小天道：“人類的歷史就是人和自然的鬥爭史，在我看來人定勝天！”極其樸素的道理，在這時代的人聽來卻是如此的驚世駭俗，連七七都覺得胡小天的這句話實在是太過狂妄了。
　　胡小天說完這句話也覺得自己有些說多了，起身告辭道：“不妨礙妳們聊天了，小胡子司苑局還有事，先行告退了。”
　　龍曦月點了點頭，她也不想胡小天繼續胡說八道下去，讓秦雨瞳難堪。
　　胡小天離開了宮室，卻看到七七跟了出來，在後面叫道：“妳給我站住！”
　　胡小天唯有停步，恭敬道：“公主殿下有什麽吩咐？”
　　七七道：“妳忘了，今天答應過我什麽？”
　　胡小天笑道：“還請公主明言，小天答應您的事情實在太多，真不知道您說得是哪壹件事情？”
　　七七瞪了他壹眼道：“我放過那個黑大個的時候，妳答應我什麽？”
　　胡小天心說這就讓我兌現承諾了？還真是快啊，笑瞇瞇道：“您要是不說，我都忘了。”
　　七七道：“妳敢忘！”她向胡小天勾了勾手指。
　　胡小天低頭哈腰地湊了過去，七七壓低聲音道：“安排壹下，我要夜探酒窖。”
　　胡小天驚得舌頭伸出去半截。
　　“怎麽？行還是不行？別以為把舌頭伸出來，裝成壹條狗就能糊弄過去。”
　　胡小天苦笑道：“今天不成，公主殿下，此事我來安排。”
　　七七伸出三根手指頭：“三天，三天之內，妳務必要把這件事幫安排妥當。”
　　“壹定！”
　　七七聽到他答應下來，這才轉身回了紫蘭宮，胡小天心中暗嘆，酒窖的地下密道已經不成為秘密了，可七七為何對這條密道擁有如此興趣？難道是權德安在背後指使？
　　胡小天之所以提前離去，主要是還想去姬飛花那邊壹趟，雖然昨晚就見過了，可今兒於情於理都該去給他拜個年，等到了內官監卻撲了個空，姬飛花去了皇上那裏。
　　胡小天只能返回了司苑局，史學東等人本以為胡小天今天會在紫蘭宮留宿，看到他回來慌忙迎了過來，史學東道：“胡公公吃飯了沒有？我讓他們去準備。”胡小天擺了擺手道：“不用，我在紫蘭宮吃過了。”
　　胡小天當晚選擇在酒窖內休息，關上窖門，想起白天和父母相見的情景，老爹顯然是心意已決，不願隨同他離開康都，若是爹娘不走，自己也不好獨自離去，只是龍曦月的婚期臨近，十五之後就要遠嫁大雍，須得想出壹個萬全之策，將她解救出來。既要保護龍曦月安全逃離，又要想出壹個辦法將自身的責任推得幹幹凈凈。
　　胡小天正想得入神，忽然聽到壹個陰測測的聲音道：“雜家等了妳整整壹天，也不見妳過來給我拜年。”
　　胡小天吃了壹驚，雖然沒有看到對方的樣子，卻已經猜到來人是誰，唯有李雲聰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密道來到這酒窖之中。
　　胡小天笑道：“正準備過去呢，想不到您老就先來了。”他轉過身去，卻見李雲聰壹身黑色宮服，腰間束著巴掌寬的紅色腰帶，倒是平添了幾分過年的喜慶，臉上洋溢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胡小天起身道：“李公公請坐。”
　　李雲聰也不跟他客氣，在酒桶旁坐了下來，輕聲道：“這兩天過得可好？”
　　胡小天笑道：“托李公公的福，日子過得還算湊合。”心中已經猜測到李雲聰深夜前來所為何事。起身來到壹旁倒了壹杯葡萄酒端到了李雲聰的面前，酒窖裏最不缺的就是美酒。
　　李雲聰接過酒杯抿了壹口，砸了砸嘴，借著燭光環視這間酒窖，低聲贊道：“果然是神仙壹樣的日子，不但冬暖夏涼，而且守著這麽多的美酒，想什麽時候喝就什麽時候喝。”
　　胡小天道：“李公公若是喜歡，每天晚上都過來，這裏的美酒隨便妳喝。”
　　李雲聰嘿嘿笑了壹聲，深邃的雙目打量著胡小天道：“昨天見到太上皇了？”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見到了。”
　　“如何？”
　　胡小天嘆了口氣道：“說出來只怕李公公要失望，他現在已經老糊塗了，說話做事瘋瘋癲癲，沒說幾句話就壹把扼住了安平公主的脖子。我若是再晚壹步，恐怕他就親手掐死了自己的女兒。”
　　李雲聰道：“如此說來，太上皇的身體還硬朗得很啊。”
　　胡小天因他的這句話忽然醒悟過來，在自己看來龍宣恩已經瘋癲，可在李雲聰的理解卻是龍宣恩的身體依然健康硬朗，否則又怎會做出這樣的舉動，胡小天心中暗嘆，老皇帝果然陰險狡詐，看來他的舉動並非瘋癲所致，而是要通過這樣的行為向外界傳遞信號，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充當了這個消息的傳送者。論到心機，自己和這幫老謀深算的老妖相比終究還是嫩上不少，不過反正也談不上什麽損失。想要從李雲聰那裏得到想要的東西，就必須要有所付出。
　　胡小天將自己陪同安平公主去縹緲山的情景從頭到尾說了壹遍，李雲聰聽得很認真，關鍵之時，不忘打斷胡小天發問。胡小天也是盡量講得詳細，說到雲廟燒香的時候，胡小天道：“我在雲廟之中看到了壹幅畫像畫得頗為傳神。”
　　“誰？”
　　胡小天裝出苦思冥想的樣子，想了壹會兒方才道：“好像叫做淩嘉紫，她是太上皇的妃子嗎？”
　　李雲聰目光閃爍，緩緩搖了搖頭道：“雜家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胡小天壹直在留意李雲聰的反應，他回答自己的時候目光分明在望向別處，從心理學上來說這是壹種有意的回避，李雲聰十有八九沒對自己說實話。胡小天又道：“慕容展那個人究竟是何方陣營？”自從在縹緲山下慕容展有意針對他之後，胡小天對此人的身份立場產生了懷疑。
　　李雲聰道：“此人乃是皇上壹手提拔而起，皇上既然將縹緲山交給他，想必對他非常地信任，雜家聽說他之所以能夠擔任大內侍衛總管，還是因為姬飛花的保薦呢。”
　　胡小天心中越發奇怪了，如果慕容展是姬飛花的人，那麽昨天他為何要對自己步步緊逼？人心叵測，天知道他到底是何方陣營，幹咳了壹聲道：“過了十五，我可能就要隨同安平公主壹起前往大雍，這次恐怕要走上幾個月了。”
　　李雲聰道：“真是想不到，皇上居然會派妳當遣婚使。”
　　胡小天道：“據說是權公公極力保薦的緣故。”
　　李雲聰道：“權德安對妳還真是不錯。”
　　胡小天道：“李公公難道不擔心他會在這件事上做文章？”
　　李雲聰白眉皺起：“做什麽文章？”
　　胡小天道：“李公公看來並不關心皇宮中其他的事情，明月宮失火，權德安和文承煥兩人本想借著這件事將小天置於死地，若非皇上恰巧生病，小天只怕很難脫身。”
　　李雲聰冷笑道：“妳未免高看了自己，他們真正想對付的那個人是姬飛花，妳只是壹顆棋子罷了。”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小天本以為這次成為遣婚使，護送安平公主前往雍都，乃是皇上賞賜我，可仔細壹琢磨事情好像並不簡單。”
　　李雲聰默默將那杯酒喝完了，靜靜期待胡小天的下文。
　　胡小天道：“也就是昨天，小天見到太上皇之後忽然想起，安平公主乃是太上皇的女兒，之前她也求過皇上想去縹緲山靈霄宮探望太上皇，可是壹直沒有獲得皇上的同意，昨天皇上突然就恩準了。”
　　李雲聰道：“昨天是除夕，女兒去見父親也是人之常情，更何況安平公主不久以後就要遠嫁。”
　　胡小天道：“話雖然是這麽說，可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本來小天可以不去，可是有人特地提醒我讓我陪同安平公主壹起過去，小天和縹緲山也就自然而然地扯上了關系，和縹緲山扯上關系就等於和太上皇扯上關系。”
　　李雲聰道：“妳不妨明說。”
　　胡小天道：“安平公主是太上皇的親生女兒，我現在是紫蘭宮的總管，又是皇上欽點的遣婚使。”
　　李雲聰道：“妳擔心有人在這件事上做文章，誣陷妳和安平公主串謀協助太上皇復辟？”
　　胡小天道：“單單是我和安平公主，說出來自然沒人相信，即便是有人相信，將我們這樣無足輕重的人物除掉也沒什麽意思，可是如果加上壹個姬飛花就有了充分的理由。”
　　李雲聰默然無語，胡小天所說的這番話可能性極大，宮廷之中，權德安和姬飛花的鬥爭已經漸趨白熱化，為了除掉姬飛花，權德安會不擇手段。汙蔑姬飛花和太上皇勾結意圖復辟，這個罪名絕對可以將姬飛花置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