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4章 皇上口諭（下）

　　胡小天道：“被逼無奈，自衛反擊，其實小弟的處境比起任何時候都要艱難。外人只看到我表面風光，誰知道我實際的辛苦啊！”
　　樊宗喜呵呵笑道：“胡大人現在已經攻克了東洛倉，東洛倉可是大雍七大糧倉之壹呢。”言外之意就是，妳別跟我哭窮，大家都是明白人。
　　胡小天隱然覺得樊宗喜還有話要說，微笑道：“宗喜兄是不了解這裏的具體情況，別人都以為我攻占了東洛倉，將裏面的糧草壹網打盡，可是在攻城之時，大雍方面點燃糧草庫，東洛倉內大半糧草都被燒掉了，我們雖然竭力搶救，救出的也只不過是九牛壹毛，滄海壹粟。”預感到樊宗喜可能要替朝廷要糧，胡小天提前將這廝的話給封堵了。
　　樊宗喜倒吸了壹口涼氣，表情顯得有些惋惜：“怎麽會這樣？胡大人，實不相瞞，雜家此來還有壹件事需要轉達，康都糧草吃緊，皇上要胡大人調撥十萬石糧食入京救急。”
　　胡小天心中暗罵，龍宣恩啊龍宣恩，妳丫真是獅子大開口，壹張嘴就是十萬石，壹石壹百二十斤，十萬石就是壹千兩百萬斤，老子去哪兒給妳弄那麽多糧食？別說就是沒有，就是有我也不能給妳，糧食是我辛辛苦苦搶來的，憑什麽要送給妳？
　　胡小天道：“皇上真這麽說？”
　　樊宗喜點了點頭：“千真萬確！”這麽大的事情他當然不敢撒謊。從胡小天剛才的那番話，樊宗喜已經意識到，他絕不可能輕易就答應皇上的要求，看來自己這次可能要空手而歸。
　　胡小天道：“十萬石肯定是沒有的，不過皇上既然開了口，作為臣子的又豈能不為他分憂，宗喜兄，妳看這樣好不好，最近東洛倉那邊所繳獲的錢糧仍未統計完畢，我讓人加緊統計，到時候無論多少，撥出壹半給皇上送去。”
　　樊宗喜心裏明白只是借口罷了，可主動權在胡小天的手裏，自己也只是個負責傳話的，胡小天就算壹粒米都不給他，他壹樣沒有辦法，聽說胡小天答應分壹半糧食給京城，樊宗喜也暗自松了口氣，多少算是沒有白來這壹趟，回去也好向皇上交差。
　　胡小天得悉了樊宗喜前來的目的，心中對他也就沒那麽重視了，讓李明成安排樊宗喜去歇息，又讓高遠將余天星和展鵬請回來。
　　展鵬聽說朝廷派人來要糧，不由得有些義憤填膺，怒道：“當初大雍大軍來襲之時不見他們出頭，現在搶了東洛倉，就壹個個都急著過來要糧，主公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之戰果，難道要將來之不易的糧草拱手相送不成？”
　　胡小天笑道：“難為皇上能張得開口，他欠了庸江水師的糧餉不給，現在反倒伸手找咱們要回去，壹開口就是十萬石。”
　　余天星聽到這數字也是目瞪口呆：“十萬石？”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足夠五萬人舒舒服服吃上壹年了。”
　　余天星道：“主公打算答應皇上的要求嗎？”
　　胡小天道：“樊宗喜沒有帶聖旨而來，只是帶了皇上的口諭，口諭這種東西根本不作數，皇上對咱們打得這兩場仗必然是不認同的，可是他鞭長莫及，又不敢降罪於我，所以才來了這麽壹手，讓樊宗喜前來更重要是試探，找我要糧，我若是給他，或許能夠換來短時間的安寧，我若是不給，說不定他又會想出什麽鬼主意來對付我們。”
　　展鵬道：“其實以朝廷今時今日的狀況，縱然想對付主公，也是有心無力了。”在占據東洛倉得到充足的糧草之後，胡小天手下的將士也有了底氣。
　　余天星道：“話不能這麽說，大雍今日派來使臣，證明他們並不急於馬上發動第三次戰役，想通過談判來解決目前的危機，聽說黒胡人在他們的北疆厲兵秣馬，大有來年春天準備南進之勢，我看他們之所以打消馬上報復的念頭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主公應當先搞清大雍特使此行的目的，再想如何應對。朝廷那邊雖然索求無度，但是目前還暫時不能公開決裂，主公現在的實力還應對不了腹背受敵的局面。”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我也在擔心這件事，大雍不急於報復，並不代表他們接受了失敗的現實，黒胡人在北方的威脅是壹個原因，大雍新君上位，立足未穩也是壹個重要的因素。這兩場敗仗十有八九讓他在大雍國內產生了信任危機，薛道洪應該意識到了這壹點，所以才暫時放下報復的念頭，先穩定自身的統治再說。”
　　余天星道：“這對主公倒是壹個好消息。”
　　胡小天瞇起雙目道：“我總覺得哪裏不對，上兵伐謀，其次伐交，或許薛道洪終於悟出了正確的對策，長公主薛靈君此趟出使目的是為了穩住我，妳說，他會不會還有其他的手段？”
　　余天星道：“無論他有什麽手段，主公在春季之前完成征兵，然後展開下壹步行動，只要將庸江南線牢牢控制在手中，什麽陰謀詭計都不用害怕。只是這十萬石糧食實在是太多，主公打算怎麽做？是答應還是拒絕？”
　　胡小天道：“現在還不是跟朝廷翻臉的時候，給當然要給，不能給這麽多。”
　　“給多少？”
　　胡小天道：“我得好好考慮壹下。”
　　余天星道：“其實不管給多少，咱們這邊給了，那邊可以派人中途再搶回來！”壹句話恰恰說到了胡小天的心裏，胡小天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指著余天星道：“天星啊天星，妳開始學壞了！”
　　余天星呵呵笑道：“近朱者赤，跟在主公身邊多少也會學到壹些本事。”
　　薛靈君沐浴過後，坐在窗前，對鏡整理著妝容，房門被輕輕敲響，得到應允後，劍萍從外面走了進來，掩上房門，來到薛靈君身後，幫她梳理滿頭流瀑般的黑發。
　　薛靈君道：“如何？”
　　劍萍道：“胡小天之所以能夠連戰連捷，全都是因為他新得了壹位軍師余天星，這兩次作戰都是余天星在指揮。”
　　薛靈君道：“此事本宮早已知道，我是問妳余天星的事情查清楚了沒有？”
　　劍萍道：“余天星原本是大康天波城人氏，因為家鄉發生饑荒所以才和鄉親壹路向北逃難，來到東梁郡的時候被胡小天發現，胡小天欣賞他的才華，對他委以重任，而余天星也沒有讓他失望，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排兵布陣無壹不曉，的確是經邦緯國的壹代奇才。對了，他有兩位兄長已經在數年前去了大雍經商，如今都在雍都定居。”
　　薛靈君幽然嘆了口氣道：“本宮早就勸過皇上，趁著大康饑荒本該招攬天下能人異士，可皇上就是不聽，若是大雍肯放寬入境條件，禮賢下士，這余天星本該為我們效力才對！”
　　劍萍道：“想不到胡小天的眼光倒是不錯！”
　　薛靈君的表情倏然轉冷：“賤婢！胡小天的名字也是妳叫的？”
　　劍萍嚇得慌忙跪了下去：“殿下，奴婢出言無狀，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薛靈君冷笑了壹聲道：“別以為本宮寵妳，就恃寵生嬌，今個見到了胡小天，是不是歡喜地忘了自己的身份，沒少跟他眉來眼去壹番吧。”
　　劍萍嚇得伏地不起，瑟瑟發抖道：“長公主殿下，劍萍都是遵照您的意思去辦，絕不敢擅自做主，更不敢做對殿下不敬的事情。”
　　薛靈君呵呵笑了起來，目光仍然欣賞著銅鏡中自己的妝容，輕聲道：“妳這妮子害怕什麽？若是沒做虧心事至於嚇成這個樣子，給我起來吧，趕緊幫我整理儀容，待會兒還要赴宴呢。”
　　劍萍心中暗嘆，這位長公主疑心如此之重，自己怎麽也算是自小跟在她的身邊，想不到她對自己還是不信任，去壹旁洗凈了雙手，又回到薛靈君身後幫她梳頭，壹顆心戰戰兢兢，暗忖還是少說為妙，不知什麽地方就會得罪薛靈君，對她的手段自己是清楚的，薛靈君壹直都是個不講情面的人。
　　薛靈君道：“妳調查到的事情只有這些？”
　　劍萍道：“正在調查，長公主放心，奴婢壹定盡快將所有事情調查清楚。”
　　薛靈君打開首飾盒從中挑選了好壹會兒方才挑出壹支碧玉簪，劍萍幫她插好，薛靈君看了看鏡中的自己，輕聲道：“妳看我今天這身裝扮怎麽樣？”
　　“公主殿下天生麗質，美貌無雙。”
　　薛靈君嘆了口氣道：“只可惜容顏易老，紅顏命薄。”忽然又取下碧玉簪子，剛剛盤好的發髻流瀑般落了下去，劍萍等於白白忙活了半天，卻聽薛靈君道：“回了他，就說本宮身體不適，今晚不去赴宴了。”
　　薛靈君在最後關頭放了胡小天的鴿子，胡小天對此倒也無所謂，反正不愁沒有客人，妳薛靈君不來，還有樊宗喜，這位禦馬監的少監，皇上的欽差怎麽都要給我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