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3章 蠻人（上）

　　金沙距離天香國的都城飄香城還有三百裏的距離，也有兩種方式前往，壹是繼續乘船經由內河逆流向上抵達飄香城，而是棄舟登陸，經陸路前往飄香城，因為金沙入海口處對船只實行嚴格管控，但凡進入內陸的船只都必須經過全面檢查方可進入，在港口排隊進入內河的船只成百上千，最近剛巧有是入港旺季，他們初步估算了壹下，如果等到船只獲許進入內河至少需要五天的等待，這樣壹來他們的行程就要大大耽擱了。
　　胡小天和徐慕白兩人商量了壹下之後，決定提前登陸，從金沙沿陸路前往飄香城，這樣就可以大大節省等待的時間，就算他們悠閑趕路，最多也就是兩個日夜即可抵達，還剛好欣賞壹下沿途風光，領略壹下異域風情。
　　胡小天讓夏長明留在船上，壹來負責指揮船只，二來負責照顧小柔，耐心等待進入內河，經由水路前往飄香城，他和徐慕白、趙武晟三人挑選了四名親隨武士，從陸路前往。
　　徐慕白此前曾經多次來過天香國，對這邊的情況非常熟識，周圍的名勝古跡更是了如指掌，而且他博聞廣記，對相關典故如數家珍，連趙武晟對胡小天的這位表兄的學識都佩服不已。
　　當日黃昏，壹行人已經離開了金沙七十裏，夕陽西下，前方金色余暉下，看到天邊壹片白色的塔林披上金色的光輝，彩色的經幡在風中不停飛舞，胡小天還以為自己看錯，眨了眨眼睛，確信自己看到的景象並不是錯覺，在他的印象中，天香國信奉海神，而不是佛教，何以會在這裏擁有這樣宏大規模的塔林？他將心中的迷惑告訴了徐慕白。
　　徐慕白笑道：“前方塔林乃是整個東南規模最大的境印塔林，也是唯壹的壹座，乃是靈寶法王圓寂之所，天香國雖然少有人信奉佛教，可畢竟還是有佛教信徒，壹百五十年前，靈寶法王受邀從天竺前往大康講經，可是途經這裏的時候，因為舟車勞頓水土不服生了重病，靈寶法王自知大限已近，於是就讓弟子在此地搭起佛臺就地講經，靈寶法王本來病重，可是他登上佛臺弘揚佛法之時，馬上精神抖擻寶相莊嚴，周身佛光籠罩，祥雲縈繞。有人將這件事稟報給了當時的天香國國王，國王親自從王都趕了過來，剛巧聽到靈寶法王最後壹天講經。天香國國王聽完之後，頓有所悟，甘拜法王為師。”
　　說到這裏徐慕白停頓了壹下。
　　眾人都聽得悠然神往，趙武晟禁不住問道：“後來呢？”
　　徐慕白道：“當時法王伸出手去摸了摸國王的頭頂，然後笑道：妳明白了嗎？天香國王欣喜若狂，重重點了點頭，靈寶法王口宣佛號，含笑坐化而去，天香國王將法王的肉身就葬在這裏最大的佛塔之中，然後以法王的弟子自居，和其他弟子壹起在這裏結廬為寺，為法王超度了九九八十壹天，天香國王回去之後不久就留下壹道聖旨，飄然而去，沒有人知道他的具體去向，只是後來聽說他輾轉去了天竺出家為僧。天香國王後因此而遷怒於這片塔林，下令讓人將之毀去，可是前來執行命令的軍隊方才來到中途就遭遇雷擊，為首將領當場死去，王後本不信邪，可是隨後又重病了壹場，從此她再不提毀去塔林的事情。”
　　胡小天道：“靈寶法王在此圓寂，可為何會有如此多的佛塔？”
　　徐慕白道：“靈寶法王當年過來弘揚佛法之時壹共帶來了七十二名弟子，那些弟子在法王圓寂之後全都沒有離開，他們想要秉承法王的意誌，在天香國將佛法弘揚，可事與願違，天香國人的信仰很難轉移，所以這七十二名弟子後來全都在此圓寂，壹直到最後壹人離世，他們的佛法都未在天香國推行開來。”
　　趙武晟道：“不是還有個天香國王嗎？”
　　徐慕白笑道：“天香國王也是唯壹的壹個，現在看來這位國王應該是大智大慧之人，他在頓悟之後，就知道在天香國內推行佛法並不可能，於是拋棄王位前往天竺修行，而靈寶法王的其余七十二名弟子卻堅持理念留在了這裏，最終也未能回去。不過這片塔林卻成了天香國唯壹的佛址，每年都會有來自各處的佛門弟子前來參拜，不但因為崇拜靈寶法王的精深佛法，更是被他和眾弟子鍥而不舍的精深所感動。壹百五十年來，香火不斷，這裏也就成了遠近聞名的佛門聖地，可奇怪的是，天香國內依然無人信奉佛教，我上次過來的時候，這大大小小的塔林共有六百七十九座，現在只怕更多。這些佛塔壹部分是埋藏了佛骨，還有許多是牙塔。”
　　胡小天對牙塔有過壹些了解，知道這是壹些佛教信徒前往聖地參拜，還沒有抵達聖地就已經在中途死去，他們的同伴為了完成他的心願，就將死者的門牙取下，帶著門牙參拜聖地，有的帶回故鄉，有的幹脆就按照死者心願埋葬在佛塔聖地，所以這裏的佛塔越來越多。
　　徐慕白提出要去佛塔上香參拜，胡小天雖然不是信徒，可是他對這位靈寶法王極其弟子的精神還是頗為敬仰，於是也跟了過去。
　　眾人在塔林上香參拜之後，夜幕已經降臨，簡單商議之後，決定就在附近客棧留宿壹夜，等到明日清晨再行趕路。因為境印塔林的緣故，這裏也成了各方僧人香客匯聚之地，不過周圍卻沒有太多的商業，距離境印塔林五裏開外的地方才有壹座客棧。
　　胡小天等人來到客棧，趙武晟去訂房之時，外面又進來了壹群人，看對方的穿著打扮應該不是中原人士，這二十余人大都是膀闊腰圓的大漢，為首壹人黑面虬須，壹顆大腦袋上紮滿了小辮子，操著半生不熟的漢話道：“掌櫃的，這客棧今晚我們包下了！”說話的時候就將壹錠足有十兩的黃金砸在櫃臺上，發出蓬的壹聲悶響。
　　趙武晟剛剛才跟那掌櫃的要房，那掌櫃的還沒有來得及答復，卻想不到中途殺出那麽壹位。
　　掌櫃的雖然貪財，可是也看出胡小天他們這壹撥也不是普通人，滿臉堆笑道：“這位大爺，凡事都得有個先來後到，人家這位爺是先來的，不急不急，小店房間多得是……”
　　那大漢怪眼壹翻：“妳沒有聽懂？妳這間客棧今晚我們包下了！嫌少是不是？”他又拍下壹錠金子，看來當真是財大氣粗。
　　掌櫃的頗為為難地望著趙武晟，他巴不得趙武晟知難而退，可又不敢出聲得罪，畢竟人家是先來的。
　　趙武晟也沒動怒，微笑道：“掌櫃的，我們人不多，妳給我們準備七間上房足矣。”
　　那大漢惡狠狠盯住趙武晟，想用目光將他嚇退，可趙武晟乃是久經沙場的勇將，又豈會被他嚇住。
　　掌櫃地笑道：“兩位大爺，小店房間應該足夠……”
　　話未說完那大漢伸出蒲扇般的手掌拍在櫃臺上，竟然壹掌就將金錠深深摁入臺面之中，怒視那掌櫃道：“妳當我的話是放屁嗎？”
　　趙武晟道：“好臭！放屁也要分清場合。”
　　那大漢忽然揚起醋缽大小的拳頭照著趙武晟迎面壹拳打了過去，壹言不合馬上出手，到底是番邦蠻夷。
　　趙武晟在眾人面前也不肯示弱，同樣是壹拳迎出，雙拳正面撞擊在壹起，蓬！的壹聲，兩人身軀都被震得微微壹晃，那大漢的表情顯得有些詫異，他身高體型都在趙武晟之上，本以為壹拳就能夠將趙武晟打飛出去，可硬碰硬交手，對方竟然不落半點下風。
　　大漢明顯是個莽貨，壹拳受阻，馬上壹輪暴風驟雨般的攻擊向趙武晟招呼而去。
　　趙武晟憑著這壹拳掂量出了他的實力，硬碰硬都不怕他，若是論到格鬥技巧，身法之靈活，趙武晟要遠在他之上，兩人在客棧大堂內大打出手，雙方雖然同伴眾多，可是誰也沒有過去幫忙的意思，胡小天和徐慕白看出趙武晟穩操勝券。
　　那大漢靠得是壹身蠻力，雖然拳腳如風，可打了半天連趙武晟的半片衣角都未沾到，急切之下，抓住桌椅板凳，花盆花架，但凡能夠抓在手裏的就是壹陣亂扔。
　　整個大堂頃刻間被他砸得壹片狼藉，那掌櫃的急得連連叫苦，可是看到現場鬥得如此激烈又不敢靠近。
　　趙武晟將那大漢戲弄夠了，趁著他前沖的勢頭巧妙閃開，繞到他的身後，壹腳狠狠踹在那大漢的屁股上，那大漢本來前沖的勢頭就夠猛，被趙武晟這壹腳踢得更是收不住腳，踉踉蹌蹌沖向前方，失去平衡撲通壹聲撲倒在地上，不但摔得灰頭土臉，連雙手也被碎瓷片劃破了，可謂是狼狽之極。
　　胡小天這壹方頓時齊聲哄笑起來。
　　那大漢又羞又惱，從地上爬起來，鏘！的壹聲將腰間彎刀抽了出來，咬牙切齒道：“哇呀呀！我定要割了妳的腦袋！”和他同來的武士也壹個個將武器抽了出來。
　　胡小天目光壹凜，這些蠻族當真猖狂，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就敢撒野。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壹個低沈的聲音道：“達哈魯，不得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