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4章 壹夫當關（下）

　　整頓隊伍之後，重新組織向白臘口推進，等他們來到白臘口，熊天霸已經帶著那壹百名兄弟揚長而去。
　　黎明在不知不覺中到來，東梁郡經過壹夜的辛苦防守，成功擋住了雍軍的三次攻擊，後半夜雪停了，開始下起了凍雨，這讓雍軍將士苦不堪言。秦陽明發現這場攻城戰比他預想中要困難得多，天公不作美，始終沒有站在自己的壹邊，而黎明時分剛剛確認了壹個消息，東洛倉已經被胡小天奇襲擊破，這個消息讓秦陽明肝膽俱寒，他知道東洛倉失手意味著什麽。
　　謀士翟遠從秦陽明鐵青的面孔已經猜到他此時的心情，不敢主動說話，悄悄候在壹旁。
　　秦陽明道：“我們的糧草能夠支持幾天？”
　　翟遠低聲道：“兩天！”
　　秦陽明望著不遠處東梁郡硝煙彌漫的城樓，若是堅持攻城，壹天之內或許能夠拿下東梁郡，可是過了這壹天呢？東洛倉那邊怎麽辦？如果無法奪回東洛倉，那麽他們的軍需補給就會出現問題，縱然在兵力上遠勝於對方，又如何能夠在餓著肚子的前提下打仗？胡小天果然夠狠，釜底抽薪斷了他的後路。
　　副將楊先前來稟報，表情顯得有些慌張：“啟稟大將軍，武興郡方面有壹百艘戰船正向東梁郡駛來，應該是派出增援的部隊。”
　　秦陽明的心情越發沈重了，武興郡敢於出兵，應該是聽說了東洛倉被拿下的消息，形勢變得對他們越來越不利了。他深深吸了壹口氣，似乎想要將胸中的這口悶氣全都壓榨出去，可是這次的深呼吸非但沒有達到目的，反而讓他的內心變得越發沈重，沈重得就要窒息。他轉向翟遠，翟遠慌忙垂下頭去。翟遠並不是害怕秦陽明的虎威，而是不想在這個時候出頭，對秦陽明的戰術布置，他在心底壹直都是暗自腹誹的，派出這樣規模的大軍，力求萬無壹失，本來就是小題大做，東洛倉的失守也在翟遠意料之外，在他看來胡小天攻打東洛倉只存在理論上的可能，卻沒有想到對方真敢付諸實施，而且取得了成功。
　　“妳怎麽看？”秦陽明從牙齒縫中擠出壹番話，落到如此的窘境，他首先想到的並不是自責，而是埋怨身邊的這些謀士幕僚無用，居然猜不到對方的戰術。
　　翟遠道：“東洛倉不容有失，就算攻下東梁郡，失了東洛倉壹樣無法向朝廷交代。”
　　秦陽明怒道：“這還用妳說？我是問妳，現在應該怎麽辦？”
　　翟遠道：“集結所有兵力攻打東洛倉，務必要在壹天內奪回東洛倉。”
　　秦陽明咬了咬嘴唇，其實不用翟遠說，他也明白應該怎麽做，當前的局勢下，他哪裏還有其他的選擇？秦陽明用力閉上雙目，感受著冰雨點點滴滴拍落在他的面孔之上，他的面孔似乎已經麻木：“撤！”
　　余天星看到圍困在東北兩門的雍軍開始有序地向後撤退，知道對方已經落實了東洛倉被攻破的消息，這壹消息必然摧垮了秦陽明的信心，讓他無心戀戰，接下來秦陽明所做得只有孤註壹擲，集結大軍全力向東洛倉反撲，力求搶回東洛倉。
　　胡中陽和唐鐵漢都來到余天星的身邊，望著城門外漸漸退去的雍軍，他們的臉上都露出喜色，胡中陽道：“余先生，他們這就退了？”
　　余天星微笑道：“秦陽明沒有選擇，東洛倉已經被主公拿下，失去東洛倉，他們的軍隊就失去了補給，若是繼續留在這裏，就面臨無以為繼的尷尬境地，到時候別說是七萬，就算是七十萬大軍壹樣不攻自潰！”余天星的表情充滿信心，胡中陽心中暗嘆，胡小天果真是洪福齊天的人物，不但老天爺幫他，而且他的身邊擁有余天星這樣多智近妖的大才，此前擊敗唐伯熙統領的三萬南陽水師尚覺得有些僥幸，可今次不費吹灰之力就退去了秦陽明近七萬大軍的合圍，此等謀略真是天下少有，胡小天身邊有這種謀士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胡中陽對胡小天拿下東洛倉壹事仍然將信將疑，低聲道：“東洛倉被胡大人拿下了？”
　　余天星微笑點頭道：“千真萬確，如果壹切順利，現在趙武晟將軍的五千人馬也已經進入東洛倉和主公會合了。”
　　常凡奇仍然守在西門前叫罵，此時壹名探子過來向他稟報，卻是壹支大軍已經抵達東洛倉西門，從西門進入城內。
　　常凡奇咬牙切齒，準備指揮手下向西門進軍，就算是血戰而死，他也要死在東洛倉，莫名其妙就丟失了東洛倉，明明是自己的地盤，現在自己卻被拒之門外，常凡奇有生以來從未受過如此挫敗。
　　正準備離去之時，卻聽身邊副將道：“將軍妳看！”
　　常凡奇舉目望去，卻見城樓之上，幾位士兵陪著壹位白發蒼蒼的老太太正站在那裏，常凡奇看得真切，那老太太正是自己的母親，常老婦人年事已高，失明多年，看不到眼前的壹切，輕聲道：“奇兒呢？奇兒呢？”
　　常凡奇擔心到了極點，卻不敢大聲叫嚷，生怕嚇到了娘親，他從小由母親養大，為人極其孝順，現在看到老娘被人控制，恨不能肋下生出雙翅飛上城頭救出母親。
　　胡小天微笑向常凡奇點了點頭，攙扶住常老太太的手臂道：“常大娘，將軍正在城外操練呢，樓上風大，妳們還不趕緊帶大娘下去避風取暖，若是讓常將軍看到，他壹定會怪罪咱們的。”
　　常老太太道：“不是說奇兒在這裏嗎？”
　　胡小天笑道：“大娘，您先下去歇著，等將軍忙完，我請他即刻去見您。”
　　等到老太太離去之後，胡小天方才重新來到箭垛前，望著在城下怒目而視的常凡奇道：“常將軍，妳可看到了？老夫人好的很，我壹定會代妳好好照看於她，妳千萬不用擔心。”
　　常凡奇揚起手中丈八蛇矛，指著胡小天道：“胡小天，妳這卑鄙小人，竟然抓我娘親，我必將妳碎屍萬段挫骨揚灰方解心頭只恨。”
　　胡小天笑道：“聽聞常將軍是個孝子，胡某生來最敬重得就是忠臣孝子，可自古忠孝不能兩全，人在很多時候，卻不得不面對這樣的兩難的抉擇。”他向展鵬使了個眼色。
　　展鵬彎弓搭箭，壹箭向下方斜行射了過去，羽箭插入常凡奇馬前三丈左右的地面之中，馬前護衛沖上前去撿起那根羽箭，將羽箭拿回來呈上。常凡奇接過羽箭，箭桿之上縛著壹支小小竹筒，取下擰開之後卻是壹個紙條，上面寫著壹行小字：“以秦陽明之命換老夫人之命！”
　　常凡奇倒吸了壹口冷氣，合上紙條，看了看周圍，並沒有人敢靠近他偷看紙條上寫的什麽。這胡小天實在是太狠了，竟然讓他殺了秦陽明來保住自己母親的性命。
　　胡小天在城樓上微笑道：“常將軍，我的心意妳應該明白，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妳丟了東洛倉，回去也是砍頭的死罪，不如歸順於我，我保妳榮華富貴，壹生平安。”他中氣十足，距離這麽遠，聲音清清楚楚傳到常凡奇的耳中。
　　常凡奇怒道：“卑鄙無恥！”他心中雖然怨恨，可是卻不敢下令發起進攻，此時壹旁副將道：“將軍，人馬已經準備好了，要不要去東門阻擊康軍部隊？”
　　常凡奇惡狠狠瞪了他壹眼：“這裏妳當家還是我當家？”
　　“將軍……”
　　從東門進入東洛倉的乃是趙武晟和麾下的五千軍，胡小天方面在東洛倉的兵力已經增加到近八千人，有了蔣雲福這個投誠者的幫忙，他們很快就摸清了東洛倉的大致情況，這裏不但儲備著豐富的糧草，更有兩個武器庫，武器足夠裝備壹支五萬人的軍隊。
　　在占領東洛倉之後，他們不敢有絲毫懈怠，馬上開始布置城防，用不了太久的時間，秦陽明方面的大軍就會先後抵達，此次前來他們必然孤註壹擲，不惜壹切攻打東洛倉。
　　胡小天方面開始進行輪流休息，根據他們初步掌握的情況，就算在這裏坐吃山空，他們八千人守上二十年也不會有任何的問題，有了東洛倉的糧草作為後盾，在依靠東洛倉堅固的城墻，巍峨高聳的箭樓，就算面對秦陽明方面的六萬大軍，他們也充滿了底氣，大雪之後就是凍雨，氣溫驟降，城內吃飽穿暖，而城外的這些雍軍很快就會出現糧草短缺，更何況這場突如其來的凍雨打濕了他們的棉衣，惡劣的氣候比起大軍的殺傷力更加強大，如果秦陽明堅持攻城，那麽雍軍的死傷必然慘重。
　　胡小天方面以逸待勞，常凡奇卻因為母親被胡小天控制而投鼠忌器，雖然繼續讓士兵叫罵，卻不敢輕易攻城，先趕來增援的是黃誠信帶來的壹萬多兵馬，這些部隊隸屬於常凡奇的手下，看到東洛倉果然被康軍占去，黃誠信也是暗叫不妙，他也不敢輕易提出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