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有點頭疼（上）

　　胡小天是隨同燕王壹起過來的，燕王薛勝景雖然把他帶進了門，卻不願意和他壹同前往探望霍勝男，燕王和霍勝男之間似乎不那麽和睦，抵達暫時軟禁霍勝男的地方，為他安排好壹切，薛勝景就走了。
　　胡小天來到門前故意捏著嗓子叫了壹聲，在宮中久了，模仿太監的腔調早已是輕車熟路順手拈來。
　　霍勝男絕想不到胡小天回來探望她，心中大感好奇。
　　尉遲沖向門口處望去，卻見胡小天將腦袋從門縫中探了進來，壹張面孔笑得是陽光燦爛。
　　尉遲沖得悉這小子的身份之時實在是有些糊塗了，他主子安平公主死了好像沒幾天吧，他居然笑得如此燦爛，沒事人壹樣，這小子難道沒心沒肺嗎？還是天生就感情寡淡？
　　胡小天走入院中，看到除了霍勝男之外居然還有壹位老者，心中頓時壹怔，馬上將臉上的笑容給收斂了。
　　霍勝男迎了上去，輕聲道：“胡大人怎麽來了？”
　　胡小天道：“擔心霍將軍有事所以過來看看，順便找他們把那天晚上的具體情況說說，希望對霍將軍能有些幫助。”
　　霍勝男聽他這樣說心中不由得壹暖，雖然胡小天此人表面上玩世不恭，可是真正和此人相處會發現他做事還非常仗義，起宸宮出事之後，他並沒有落井下石，自己被囚之後，他居然還不忘過來探望。
　　尉遲沖道：“妳就是大康過來的遣婚史胡小天胡大人吧？”
　　胡小天沒有見過尉遲沖，望著這位老者，心中暗自揣摩著他的身份，霍勝男小聲提醒他道：“這位是我的義父，大雍兵馬大元帥尉遲大人。”
　　胡小天慌忙走上前去，抱拳鞠躬，壹揖到地：“晚生胡小天參見尉遲大人！”
　　尉遲沖微笑道：“不必多禮，妳不是大雍臣子，我也不是大康的將領，咱們在這裏相見自然不用拘泥禮節，權當是同鄉相見。”
　　胡小天道：“不瞞大帥，您壹直都是小天心中的偶像，小天對您的為人壹直欽佩得很呢。”
　　尉遲沖淡然笑道：“欽佩？老夫壹介武夫，又有什麽好佩服的。”他向霍勝男道：“勝男，妳們聊吧，我還有事，先走壹步。”
　　霍勝男明白，義父顯然不想和胡小天這位小老鄉多聊，這些年來他對大康的壹切始終都很抵觸，於是點了點頭。
　　胡小天道：“恭送大帥！”
　　尉遲沖微笑向胡小天點了點頭道：“年輕人，聽說過妳的壹些事，的確有些膽色。”說完他舉步離開。
　　等到尉遲沖離開之後，霍勝男有些好奇道：“胡大人，妳不在起宸宮為公主守靈，來這裏做什麽？”
　　胡小天嘆了口氣道：“靈堂都被妳們的七皇子殿下給占了，裏面連插腳的空都沒有，我就是哭都找不到地方。”
　　霍勝男被關在這裏之後，對起宸宮發生的事情並不清楚，聽胡小天這樣說不由得壹怔：“怎麽？七皇子親自前去起宸宮守靈？”
　　“若非如此，怎麽能夠顯得他重情重義呢？”胡小天的話裏充滿了嘲諷的味道。
　　霍勝男道：“胡大人好大的怨氣呢。”
　　胡小天道：“霍將軍大概不知道這兩天發生了什麽事情。”他於是將霍勝男被帶走之後發生的事情簡單對她說了壹遍，霍勝男這才知道，在她離開之後，起宸宮的事情並未告壹段落，安平公主的命運竟然如此悲慘，到最後竟然連壹個全屍都未落下，想想還真是讓人同情，霍勝男黯然嘆了口氣道：“此時全都因我而起，如果不是那晚我擅離職守，或許壹切就不會是這樣。”
　　胡小天道：“霍將軍有沒有想過整件事可能是壹個陰謀呢？”
　　霍勝男望著胡小天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胡小天道：“在霍將軍的心中有沒有當小天是朋友呢？”
　　霍勝男凝望胡小天真摯的面龐，輕輕點了點頭道：“從胡大人上次幫我應付那些黒胡刺客的時候，咱們就已經是朋友了。”
　　胡小天道：“在我心中早已將妳當成了朋友，本來我早就該離開雍都，可是皇上委托安平公主過來轉告我，希望能夠讓安平公主的遺體留在雍都過完頭七再走，人都已經死了，早七天跟晚七天走也沒什麽分別，尤其是對我而言，可是對大雍來說，這七天卻是要做足功夫找回顏面的七天。”胡小天笑了笑道：“可能我這麽說妳會覺得很不入耳。”
　　霍勝男道：“也是事實。”明眼人都能夠看出大雍之所以要求安平公主的遺體在頭七之後再離開雍都，無非是想做壹些表面文章，補償壹下己方此前的虧欠，對大康方面也好有個交代。
　　胡小天道：“我在宮裏面呆的時間較長，什麽樣的事情都見了不少，本來我等公主的頭七之後就走了，可想來想去，還是要來跟妳見上壹面，有些話必須要當面對妳說了才放心。”
　　霍勝男道：“既然咱們都是朋友，妳只管說就是。”
　　胡小天道：“公主遇刺的事情應該不是黒胡所為，在我看來策劃這場刺殺的人很可能來自大雍內部。”
　　霍勝男皺了皺眉頭，卻沒有反駁，其實她心中也這麽懷疑過。
　　胡小天道：“我是個外人，就算想查出真兇也沒有那個能力，如果壹味堅持，到最後說不定會把自己的小名也搭進來，我死不足惜，可還得護送公主的遺骸返回康都安葬。”
　　霍勝男道：“妳想說什麽就說吧，不必拐彎抹角。”
　　胡小天道：“霍將軍難道認為那天太後將妳叫道慈恩園只是壹個巧合嗎？”
　　霍勝男當然明白胡小天在暗示什麽，可是她心底壹個聲音向自己強調道，太後不會害我，她待我如同親生孫女壹樣，又怎麽可能害我？如果她存有害我之心，為何當初要推薦我去起宸宮……她越想心中卻越是越亂，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實在有太多解釋不通的地方。
　　胡小天道：“霍將軍能不能答應我壹件事。”
　　霍勝男靜靜望著胡小天。
　　胡小天道：“起宸宮的事情沒必要追查下去。”
　　霍勝男道：“這妳就不必擔心，我現在就算想查也沒有那個機會。”
　　胡小天道：“關於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我會實話實說，縱然不能為霍將軍開罪，至少能夠證明那件事和霍將軍無關。”
　　霍勝男搖了搖頭道：“謝謝妳的好意，如果妳真心想幫我，就為我在公主的靈前上壹炷香，表達壹下我的歉意。”她對當前的形勢已經看清，大雍需要推出壹個人對安平公主之死負責，淑妃母子為了扭轉輿論對他們的不利局面，也需要將矛盾從他們的身上轉移，而皇上又因為自身統治的需要，借著自己的事情敲打壹下義父，趁機削弱他的兵權，就算這次的事情不至於被判死罪，可想要逃脫罪責應該是不可能的。
　　胡小天望著霍勝男憔悴的面容，心中不禁生出無限同情，任她武功超群，在這場政治鬥爭中也只能接受成為犧牲品的命運。
　　胡小天離開大理寺，因為燕王已經提前走了，並沒有留下車馬送他回去，估計也不是有意忽略，而是故意這麽做，以此來表達壹下對胡小天訛詐自己的不滿。胡小天低頭看了看那只碧玉貔貅，伸手摩挲了壹下，溫潤細膩，感覺真是舒爽，今天總算是報了薛勝景上次不借給自己黑冥冰蛤的壹箭之仇。
　　從大理寺到起宸宮還有相當壹段距離，胡小天四處張望，準備雇壹輛馬車回去，剛巧有壹輛烏蓬馬車緩緩朝他的方向而來，駕車的是壹個面黃肌瘦的漢子。
　　胡小天向他招了招手：“這位兄臺，送我壹程可好？”
　　那漢子勒住馬韁在胡小天的身邊停下：“去哪兒？”
　　“起宸宮！”
　　“十兩銀子！”
　　胡小天被嚇了壹跳，從這裏到起宸宮也就是五裏路程，這要價也忒黑了壹些。他雖然不差錢，可也不想被人當冤大頭給坑了。胡小天道：“妳走吧！”心想我再叫輛車就是，省得被妳坑。
　　那漢子又道：“我叫價，妳可以還價啊。”
　　胡小天笑道：“壹文錢妳拉嗎？”
　　那漢子笑道：“不給錢都拉妳，上來吧！”
　　胡小天本來是故意刁難壹下這漢子，卻想不到他居然壹口應承下來，心中暗自奇怪，看到那車夫的眼神有些古怪，再看他笑起的時候，居然露出壹口潔白整齊的牙齒，心中頓時壹亮，胡小天道：“是妳？”雖然他無法確定這車夫是夕顏所扮，可從車夫臉上熟悉的笑意還是能夠找到幾分相似之處。
　　車夫的聲音突然變得嬌柔軟糯：“妳可真是摳門，趕緊滾上來！”
　　胡小天雖然知道夕顏的詭計層出不窮，可是真正和她見面之時心中仍然感到壹暖，拉開車簾坐了上去。
　　夕顏又變成了那男子的聲音：“大爺，您這是要去哪裏？”
　　胡小天道：“明知故問，起宸宮！”
　　夕顏道：“大爺，我聽說雍都有家臻味坊，味道相當得不錯。”
　　胡小天道：“那就去嘗嘗唄！”
　　“好嘞！”夕顏甩了壹記響鞭，馬車向臻味坊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