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0章 年夜飯（下）

　　胡小天發現楊英瓊果然長得不錯，雖然不是什麽絕世美女，可也屬於第壹眼美女的類型，而且陽光活潑，落落大方，聽說武功還很不錯呢。悄悄向常凡奇使了個眼色，常凡奇窘得把大腦袋耷拉了下去。
　　好不容易瞅到了壹個無人關註的時候，悄悄湊到胡小天的身邊，低聲道：“妳的好意我心領了，這種事情強求不來。”
　　胡小天笑道：“常大哥，我可不是想為妳做什麽，只是我答應了老太太，君子壹言快馬壹鞭，妳總不能讓我對壹個老人家撒謊吧？”
　　常凡奇啞口無言，心說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頭，反正隨便他怎麽安排，最終答不答應還不得看我自己的意思。
　　常老太太和楊英瓊說了會兒話，已經被這姑娘的開朗和豁達逗得眉開眼笑，胡小天還沒跟她提起這事兒，老太太就偷偷把胡小天叫到壹邊，低聲問道：“我看那位楊姑娘不錯，小天啊，妳幫我問問她有沒有許配人家？”
　　胡小天笑道：“大娘，妳還不知道人家長得怎麽樣呢。”
　　老太太神神秘秘對胡小天道：“問過了，長得漂亮著呢，維薩姑娘跟我說的，人漂亮，脾氣又好，家世又好，小天啊，妳趕緊幫我問問。”老太太是個媳婦迷，滿臉的迫不及待。
　　胡小天附在她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老太太樂得連連點頭，拽住胡小天的手不放，小聲道：“只要人家楊姑娘能夠看上咱，這事兒就那麽定下了。”
　　胡小天故意道：“只是擔心常大哥不肯答應呢。”說話的時候還故意向遠處常凡奇看了壹眼。常凡奇看到他跟老娘在那裏嘀咕就猜到沒什麽好事，急得朝胡小天直瞪眼，可偏偏又沒什麽法子。
　　老太太笑道：“理他作甚，這事兒老身替他做主，只要我還在世上活壹天，婚姻大事還由不得他做主。”老太太居然也有霸氣側漏的時候。
　　胡小天笑瞇瞇回到常凡奇身邊，常凡奇真有些急眼了：“妳跟我娘說了什麽？”
　　胡小天不慌不忙：“這是妳家噯，拿出點主人的風範好不好，趕緊招呼客人。”
　　那邊老太太已經喊了：“凡奇，妳還不趕緊過來幫英瓊姑娘剝蒜去。”
　　常凡奇壹張大臉漲得通紅：“噯……”
　　胡小天看到這廝窘迫的樣子，只差沒把肚皮給笑破了。
　　無論常凡奇如何窘迫尷尬，可有壹點他不得不承認，老娘今晚的心情很好，原本都臥病在床了，今天卻神奇般轉好，老太太其實根本就沒生病，此前全都是裝出來的。常凡奇是個孝子，雖然晚上很少說話，不過也沒有流露出任何的不悅，雖然知道胡小天別有用心，可畢竟人家也不是惡意，其實常凡奇在不知不覺中對胡小天的觀感已經改變了不少。
　　當晚這頓年夜飯也是吃得皆大歡喜，圓圓滿滿。等到年夜飯結束，常凡奇將胡小天等人壹壹送走，回到院子裏，看到老娘獨自壹人站在那裏。常凡奇慌忙上前攙住娘親，關切道：“娘，您怎麽站在這裏啊？外面風大，當心著涼。”
　　常老太太道：“兒啊！娘今晚開心得很。”
　　常凡奇道：“娘，孩兒知道，這陣子很少見到您這麽開心了，您回去歇著，孩兒去收拾收拾。”
　　老太太抓住兒子的大手道：“凡奇，妳先別忙，把門插上，咱娘倆兒去屋裏說話。”
　　常凡奇點了點頭，轉身將房門插上了，扶著老娘回到了屋子裏。
　　母子兩人在床沿坐下，常老太太長嘆了壹口氣道：“兒啊，妳是不是覺得為娘糊塗了？”
　　常凡奇搖了搖頭道：“娘在兒的心中永遠都是這世上最完美的壹個。”
　　老太太聽兒子這樣說不由得笑了起來，她搖了搖頭道：“妳這傻小子什麽時候也學會哄人開心了？”
　　常凡奇道：“孩兒說得都是實話。”
　　常老太太點了點頭，伸出手去，常凡奇趕緊把手遞了過去讓母親拉著，老太太左手抓著兒子的右手，右手伸出去輕輕撫摸兒子的面龐道：“娘已經很久沒見過妳的樣子了。”
　　常凡奇鼻子壹酸，險些就要落下淚來：“是孩兒沒用，沒有為娘治好眼睛。”
　　常老太太笑道：“傻孩子，妳又不是郎中怪妳作甚？再說了人都有老的時候，我今年都六十三歲了，就算現在撒手西歸也沒什麽可惜的。”
　　“娘，大過年的您別說這些不吉利的，孩兒還要伺候您長命百歲呢。”
　　老太太搖了搖頭道：“我可不想妳伺候，好男兒誌在四方，豈能整天圍在壹個老媽子的身邊，成何體統。”
　　常凡奇心中黯然，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只怕再無前途可言了。
　　老太太道：“妳不要以為我糊塗了，什麽事都瞞著我，其實我心中清楚著呢，這裏是東梁郡，是大康的地盤兒，此前妳駐守的是東洛倉，妳把東洛倉給丟了，現在咱們娘倆兒已經成了胡大人的俘虜對不對？”
　　常凡奇壹直以為母親糊裏糊塗的，所以從未告訴她真相，只是不斷編織謊言，想讓老娘安心，卻想不到老娘什麽都知道，什麽都明白，滿臉羞慚道：“孩兒無用，讓娘親跟著受辱了。”
　　老太太道：“我沒覺得有什麽受辱的地方，胡大人他們對咱們娘倆壹直也都尊敬有加，客氣的很。”
　　常凡奇道：“那是他別有居心。”
　　常老太太道：“還不是因為欣賞妳的能力，娘知道，妳應該高興才對，若是在別人的眼中妳連壹點價值都沒有，恐怕妳我母子也活不到現在。”
　　常凡奇點了點頭，老娘果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常老太太道：“兒啊，其實咱們常家的祖上乃是大康名將常鎮山，後來常家歷經沈浮也始終在大康效力，直到妳爺爺那壹代看淡功名，咱們的家鄉燕州過去也隸屬於大康，後來大雍高祖薛九讓才自立稱帝，創立了大雍王朝，咱們也就成了大雍的子民，我只是個婦道人家，不懂得什麽大道理，可是我曾經聽妳爹說過，這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什麽大雍大康，喝得都是庸江水，信得都是聖賢道，其實都是壹家人，真正的敵人乃是黒胡、沙迦那些異族。這些年來中原之所以被異族侵略，還不是因為內部分裂，彼此都想著自己的利益，為王者真正考慮百姓的又有幾個？”
　　常凡奇默然無語。
　　常老太太道：“妳爹在大雍投軍，始終不得誌，受盡打壓，最後郁郁而終，妳雖然勇猛過人，但是在大雍也很久沒有得到重用，駐守東洛倉之後，那秦陽明嫉賢妒能處處對妳打壓，娘壹直都看在眼裏。其實這中原天下，未必壹定要姓薛，也未必壹定會是姓龍的，只要是有能力者，誰都可以做皇帝，只要這個皇帝能抵禦外族侵略，能帶領老百姓過上好日子，那就是好皇帝。”老太太說出了最質樸無華的道理。
　　常凡奇道：“是孩兒自己無用。”
　　常老太太道：“兒啊，娘知道妳之所以留在東梁郡全都是因為我的緣故，妳若是當真還想返回大雍，就不用管我，自己伺機逃走就是。”
　　常凡奇搖了搖頭道：“孩兒怎能不管娘，再說孩兒就算逃回去，也只有死路壹條，東洛倉是在我手中失去，已經是死罪難逃，更何況孩兒還受胡小天的脅迫，親手將秦陽明送到了他的手裏。”
　　常老太太道：“妳爹臨終之前曾經說過壹句話，他說士為知己者死，壹個人縱然再大的本領如果遇不到欣賞自己的人，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這些日子我悄悄觀察胡小天，他雖然貴為壹方之主，可是平易近人，並沒有擺出高高在上的架勢，對咱們母子也是關懷備至，兒啊，不是娘勸妳投誠，而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妳總不能就這樣庸庸碌碌地過上壹輩子。”
　　常凡奇低聲道：“娘，孩兒會好好考慮這件事。”
　　常老太太道：“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好好活著比什麽都重要。”
　　大年初壹，壹幫部下大清早就過來給胡小天拜年，胡小天提前讓維薩準備了紅包，分發給眾人，應酬之後叫上維薩前往諸葛觀棋那邊拜年。
　　兩人來到通往諸葛觀棋家的巷口，正看到諸葛觀棋夫婦二人從外面回來，原來兩人壹早起來就去兵聖廟給先祖上香去了，諸葛觀棋笑道：“我們正想著去給主公拜年，想不到還是您先到了。”
　　胡小天笑道：“弟弟給兄長拜年原本就是應該的，觀棋兄，嫂子，有沒有紅包啊？”
　　洪淩雪格格笑道：“有的，有的！”親切抓住維薩的纖手邀請他們到家中去坐。
　　來到諸葛觀棋的書齋內坐下，胡小天道：“其實我昨兒就想過來，可是想想觀棋兄長途跋涉歸來，需要好好休息，再說和嫂子肯定也有不少話要說，所以就打消了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