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客

貓膩

都市生活

 世界上有兩件東西能夠深深地震撼人們的心靈,壹件是我們心中崇高的道德準則,另壹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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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契闊當年(中)

間客 by 貓膩

2018-6-26 19:10

  活著的封余已經是個傳奇,從某種角度上來看,他甚至比已經死去的兄長李匹夫更加傳奇,如果他死後,那些不可思議的事跡被後人逐漸發現,想必人類社會必將馬上變成宇宙大爆炸初那般熱鬧。
  對於這樣的人,除了憲章光輝大概極難出現什麽能夠威脅到他的存在,但今天濕地晨霧間的另外三人似乎或多或少都有這方面的能力,尤其是已經毫不客氣證明了自己強大的懷草詩。
  所以他必須接受威脅。
  這是很奇妙的畫面,是七十年來未曾出現之遭逢,如果憲章電腦發現濕地冬樹間的這四人,必定毫不猶豫壹記主炮落下,宇宙裏的強者團滅大半,它也能夠完成自己很多項歷史使命。
  ……
  ……
  “妳知道我說的家人和礦難是指什麽。”
  封余帶著壹絲憐憫望著他,晨風吹拂著他花白的頭發,沈默片刻後,認真而平靜地回答道:“不是我。”
  聽到這三個字,許樂微微仰起面寵,望著依然被霧氣濃罩的天空,泛起壹絲放松的笑意,大概是因為擺脫了這段日子最深的恐懼,他的身體頓時變得放松而溫暖起來,就像泡在了溫水之中。
  封余的壹生是充滿謊言的壹生,誰都不會認為這個傳奇人物會擁有不屑說謊這種光明氣質,但不知道為什麽,就像當年在礦坑迎接生死契闊前,許樂問及帝國星球那場大爆炸壹樣,只要他說不是,那麽他便相信,雖然他是個冷血無情而下作的家夥,但許樂還是相信或者說願意相信他。
  瘦長的雙手在破爛的小車內翻了半天,封余像變魔術般摸出兩袋牛肉幹、壹瓶紅酒和四個堪稱工藝品的水晶酒杯。
  封余把紅酒緩緩傾入兩只杯中,然後把剩下的全部扔了過去,大師範接過這些東西,搖了搖頭,和懷草詩走向冬樹。
  大師範靠著枯幹冬樹而坐,懷草詩沈默站在樹下,許樂接過酒杯站在原地,封余倚靠著破車啜了口紅酒,發出壹聲滿足的嘆息。
  他習慣性地摸了摸口袋,發現幹癟空無壹物,身前許樂掏出藍盒三七牌香煙遞了過去。
  封余微微壹怔,笑著點燃壹根,然後把打火機舉到許樂面前。許樂道了聲謝,低頭把煙卷點燃,聲音低沈說道:“講講這些破事兒吧。”
  “我到東林後查過那場礦難,確實不像是意外,離生活區太近,而且威力太大。”
  封余咬著燃燒的煙卷,目光穿透冬樹幹枯的枝幹,續而穿透奇異不散的霧氣,說道:“按照我的推論,那場礦難可能是妳之前的某顆帝國種子做的,讓妳的養父母和妹妹死亡,對妳更深地藏匿身份有幫助。”
  許樂的眼睛瞇了起來,隱隱覺得這個推論有些問題,但卻看不清楚問題是在哪兒,心情微涼,於是狠狠抽了口煙。
  “以妳的性格,肯定不記得當年在礦坑分手時,我交待的那些遺言,其中有壹句就是讓妳忘記報仇這些字眼。”
  封余看著他,皺眉說道:“誰也不知道那顆幫助妳藏匿身份的種子,是妳的遠房叔叔還是堂兄弟,而且他要麽因為正常生老病死而離開這個世界,要麽就是被憲章局這幾年的清洗變成鬼魂,妳再記著這些事情,沒有任何意義。”
  許樂沒有理會這個問題,眼眸寒冷而堅定,像看著東林河西州郊區那座孤伶伶的小墳塋,沈聲問道:“我只知道有兩批帝國種子,那個人是哪壹批的?”
  “不止兩批,其實壹直在進行。”
  樹下的懷草詩沒有喝酒,手裏拿著根牛肉幹,平靜說道:“妳是最後壹批,但妳這批的名單被毀了。”
  “那份名單是我毀的。”
  封余說出壹個令人震驚的事實,望向冬樹之下的二人,嘲諷說道:“老師的種子計劃原有用意,全部被妳們那個皇帝毀了,本來是用來促進雙方融合的遠大理想,被變成了最拙劣的間諜計劃,那它還有什麽繼續的必要?”
  樹下的大師範望著杯中不停回蕩的紅酒,想起父親,幽幽嘆息壹聲。
  “當時聯邦部隊正在進攻帝國本土,也就是那場大爆炸之前,李匹夫和我幾乎同時查到這件事情,但我們本以為這是帝國根據老師遺願進行的計劃,並沒有想到老師很多年前就已經推動這項計劃開始,所以我們只知道最後這批,並不知道以前的事情,包括麥德林在內。”
  封余用三根手指托住酒杯底,輕輕旋轉著,目光微垂說道:“當時我和老頭子已經鬧翻,但那場大爆炸還要過壹年才發生,所以我恨他,但他並不怎麽恨我,我和他進行了壹場談判,說服他同意那些什麽都不知道的嬰兒是無辜的,在他同意保持沈默的前提下,我答應替他進天京星毀了那份名單。”
  “那壹批人很少,或者說,被懷夫差瘋狂送進空間通道,卻好命活下來的嬰兒非常少。”他擡起頭來,看著許樂的眼睛說道:“就妳壹個。”
  就在這時,樹下的大師範蹙著眉頭快速扳動著手指,忽然擡起頭來,盯著封余問道:“就是那次潛入天京星,妳順道把我姐拐走了?”
  懷草詩微微低頭,表明自己的態度,她不可能參與這個話題,因為這涉及帝國皇室的顏面與尊嚴。
  封余沈默片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看著許樂繼續說道:“名單毀了,百慕大伸進聯邦的觸角也被斬斷,所以從那之後,再沒有任何人知道妳這顆種子在哪裏,除了我之外。”
  “父皇和我只知道妳還活著,應該在聯邦,但不知道妳在哪裏,妳現在叫什麽名字,但我們真沒有想到妳會是在東林,因為執行者壹般會選擇把英雄投放到西林或者是上林。”
  懷草詩平靜望著許樂的背影,說道:“如果在進入帝國之前,妳和簡水兒就定下婚約,我們知道妳不是納斯裏的私生子,應該會更容易想明白這壹切。”
  大師範喝了口紅酒,搖頭感慨道:“我當時堅持認為妳和簡水兒是同父異母的兄妹,還以為納斯裏不管,是因為他變態到了某種程度。”
  封余大笑道:“我再變態也不可能看著自己的兒女亂倫,更何況,我怎麽生得出如此迂腐的兒子。”
  ……
  ……
  沈默很長時間的許樂,忽然擡起頭來,濃墨般的直眉難以控制地皺起:“那……老爺子應該早就猜到我是帝國人。”
  “老頭兒死前說我對妳有虧欠之心,才會壹直呆在妳身邊……如此說來,他應該是猜到了這點,只不知是什麽時候。”
  封余表情淡然,把手伸至微寒的空氣之中,真氣緩緩噴湧而出,上方的壹片枯葉像蝴蝶般飛舞。
  “這並不難猜,除了我李家這些變態,能夠擁有這種能力的人,不是姓花就是姓懷。”
  許樂鎖眉難解,懸在身畔的兩只手緊緊握著,郁悶問道:“那他為什麽不揭穿我?”
  “又要說回那場對話,老頭子臨死前談過妳的事。”
  封余微嘲壹笑,說道:“他說如果這是壹場賭博,那麽他已入局,並且必將獲勝。這輩子他都不甘心,想不明白壹件事情,為什麽明明他的親弟弟是個聯邦人,卻只是因為有壹個帝國人老師,就會站在他所謂的聯邦對立面,替帝國人爭取利益。”
  他望著許樂說道:“妳是帝國人,卻被聯邦人養大,在聯邦生活,接受聯邦的教育,李匹夫甚至不惜壹切代價培養妳,真正地愛護妳,就是想知道,妳會不會像我壹樣,將來哪怕知道自己真實身世後,還是會站在聯邦壹邊。”
  懷草詩沈聲說道:“癡心妄想。”
  封余似笑非笑地望著許樂:“是嗎?雖然我認為老頭子這個賭局很幼稚,但至少現在我並不認為他輸了。”
  ……
  ……
  當年在傾城軍事監獄,聯邦軍神李匹夫第壹次見到許樂,有過怎樣復雜的心理過程,沒有人知道,壹直到老人於費城陷入永眠,也沒有任何人知道,但許樂自己記的非常清楚那場會面,不僅僅因為第壹次看見宇宙最奇崛高聳雪峰時的震懾,還因為會面中的很多細節。
  當時老爺子曾經無比嚴肅地問他:“不要背叛聯邦,能做到嗎?”
  “當然。”
  “若將來出了什麽問題,我親自殺妳。”
  “李封。”
  “到。”
  “若將來許樂叛了聯邦,我又老死了,妳就負責殺他。”
  “是,元帥。”
  “許樂,如果妳能把芯片取掉……就可以去帝國冒充皇族了。”
  ……
  ……
  微寒冬日,汗水卻驟然滲出濕了衣裳,許樂漠然站在濕地上,默然想著大叔的猜測應該最接近事實真相,那位老爺子從見自己第壹面起,就應該猜到自己的真實身份,只是自己現在這算是背叛聯邦嗎?
  “納斯裏,妳那個比妳還冷血的怪物兄長會這麽沖動?不顧聯邦的根基安危,就為了和妳賭氣,便不惜代價地培養許樂這個帝國皇子?”大師範搖頭說道:“這可不是李匹夫所能做出來的事情。”
  “這大概是李匹夫最願意做的事情,只要我不說,這個世界上可能沒有任何人猜到他是帝國人,事實上就算我說了也沒有人會信。那麽按照慣常的路線走下去,日後率領聯邦部隊消滅帝國的肯定會是軍神接班人許樂。”
  封余說道:“讓帝國毀滅於壹個帝國人之手,妳們難道不覺得規矩了壹輩子的老頭兒,就這個想法最有趣,最有力量?”
  “總有壹天會暴露。”懷草詩蹙著眉尖說道。
  “那就更有意思了,聯邦新壹代軍神是個帝國人,那麽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和平?”
  封余將杯中紅酒壹飲而盡,冷笑道:“關於這場賭局,他不是在和我賭,而是在和被他親手殺死的老師賭。”
  “在我眼中,老頭子的後半生壹直活在那件事情的陰影中,他憑此成為軍神,每被聯邦往神壇上推壹步,心中的陰影便要濃壹分,所以他非常想知道,老師當年的做法是不是正確的。”
  封余的神情很嘲諷,笑聲很誇張很急促:“真他媽的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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