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客

貓膩

都市生活

 世界上有兩件東西能夠深深地震撼人們的心靈,壹件是我們心中崇高的道德準則,另壹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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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零九章 其臭如蘭

間客 by 貓膩

2018-6-26 19:10

  望都青年公寓,新聞事件的核心區域,正處於無數新聞媒體的包圍之中,像長槍大炮般的攝像機和話筒,被記者們拿在手裏,四處招搖著。根據黑鷹保安公司的最新情報回饋,青年公寓街對面的幾幢公寓樓,甚至已經被幾家大電視臺租了下來,已經有精密攝像機對準了許樂的房間,開始不間斷偷拍。
  寬幅墨鏡架上了鼻梁,鉆出汽車的許樂臉上沒有壹絲表情,同樣冷漠的鄒郁透過深褐色的鏡片,看著那些被記者們踩爛的綠地,想起當年在公寓裏的幸福孕婦生活,忍不住在心中罵了壹句臟話。
  “許樂上校!許樂上校!關於聯邦調查局的指控,妳有沒有什麽需要解釋的?”
  “許樂上校!妳真的是東林人嗎?”
  “看這邊!看這邊!許樂上校!”
  緊張亢奮的記者們像潮水壹樣撲打著黑鷹保安公司的安全人員,許樂快速向樓內走去,被擠在人群後鄰居家的小姑娘看到他,興奮地擡起手臂想要打招呼,卻被她身旁的母親拉住,那位母親不好意思望著許樂笑了笑,許樂忍不住也笑了笑,表示理解。
  好不容易擺脫了記者,眾人搶進了電梯,卻沒有想到,有位長相比較象征主義的男性記者居然悄無聲息地埋伏在了電梯裏,話筒悄無聲息地送到了許樂的下頜。
  “許樂上校,我是港都金融時報的記者。”那名記者興奮地直抹汗水,望著他問道:“關於您和叛國賊余逢之間的關系,您有沒有什麽需要解釋的?對於叛國賊余逢這個人,妳有沒有什麽評價?叛國賊余逢……”
  電梯裏很安靜,只有那名記者看似尋常實際上卻異常惡毒的提問。許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專心致誌看著樓層燈的顯示,聽著機械簧繩的輕微摩擦聲,鄒郁卻忍不住摘下墨鏡,漂亮迷人的眉眼漸漸蹙了起來。
  碰碰啪啪滴滴答答唉喲哎喲,人類脆弱的身軀與堅硬的電梯四壁不停碰撞,拳風呼嘯中伴隨著記者痛苦的呼喊聲,比如什麽妨害新聞自由之類的陳辭濫調,然而痛毆始終沒有結束,直到那名記者像受傷少女般鼻青臉腫抱頭縮於墻角哭泣,再也不敢說任何東西。
  揮手阻止了黑鷹安全人員的毆打,鄒郁目光微垂,沒有壹絲情緒望著腳下那名記者,說道:“妳應該認得我,所以不要亂說話,不然我會向警察局報告,有位記者先生試圖非禮我。”
  來自港都金融時報的記者身體驟僵,恐懼地望著走出電梯門的那位漂亮紅衣女人,半晌爬不起來。媒體記者最擅長的就是嗅別風向,然後跟隨社會意誌去痛打落水狗,所以他才敢如此囂張地近距離采訪許樂,然而他很害怕……非禮國防部長千金會落個什麽下場。
  ……
  ……
  窗簾緊閉的公寓內,進行著激烈緊張的討論。關於許樂所受到的指控,眾人的看法並不壹致,但有壹點意見很統壹,那就是這件事情將給許樂帶來無法逆轉的打擊。
  “案件本身不是問題。”徐松子平靜看著案卷說道:“公民編號開頭為DL的許樂沒有生物標記留下,所以我們不用擔心檢方提出生物標記對比。”
  許樂沈默站在窗邊,掀起窗簾壹角看著樓下狂歡般的新聞媒體,不知道為什麽,心情反而變得異常平靜。從徐松子的話中他可以明確地感覺到,人們其實都已經確定他就是那個東林孤兒逃犯,只不過不方便挑明而已。
  “這個不用擔心,我們完全可以拒絕生物標記對比申請。”何大律師坐在沙發上,表情嚴峻地盯著工作臺光幕,說道:“那邊不會愚蠢到讓國防部內務處主訴,肯定是會用地檢署,許樂上校是現役軍人,身份上有很多方便。”
  “而且憲章局不肯就此次指控提供任何證據。”徐松子有些好奇地攤開手臂,望著窗邊的許樂繼續說道:“那就等於說,檢方根本找不到任何證據,除了那些東林鐘樓街的居民證詞……可問題在於,這些證人證詞並不具有絕對的效力。”
  邰之源身份特殊,半路便悄然離開,何大律師則是悄無聲息地加入了眾人,聽著徐松子的話,他點頭說道:“不能有陪審團,絕對不能有,這些證人證詞就沒有任何作用。”
  何律師擡起頭來笑著說道:“長相,聲音,任何東西,我們都可以給出解釋……巧合,這壹切都是巧合。”
  “有人會信嗎?”
  “法律會相信。”
  “退壹萬步講,就算檢方說服庭上相信他們的指控。”徐松子沈默很長時間後,望著許樂說道:“別說妳只是個通緝犯,就算是謀殺犯,依照妳為聯邦立下的功勞,按照總統先生的性格,他都會特赦妳。”
  壹直沈默的許樂轉過身來,背靠著淡青色的窗簾,濃濃的眉毛微微蹙起,自嘲說道:“不管法庭怎麽判,不管總統會不會特赦我,總之我現在是通緝犯,是叛國賊的學生,那麽……潛在裏,我也就有可能叛國,我不是學心理學的,但這個我懂。”
  青年公寓壹片死寂般的沈默。
  ……
  ……
  “包括小西瓜監護權,鐘家官司,還有今天的事情,謝謝妳的安排,如果沒有妳,事情會變得更麻煩。”
  許樂偏頭夾著電話,雙手如幻影般高速切著森紋魚片,對電話那頭的邰之源認真感謝道:“必須承認妳在統籌全局這些方面確實有先天的領導才能,不過按照現在的情況進展,到妳當總統的那天,我可能早就已經被言論趕到了鄉下某個偏僻地方,對,跟高樓他爸去當農夫去了。”
  “最壞的結果,是帕布爾先生特赦妳。”電話那頭傳來邰之源平靜的分析,“如果真是這樣發展,那麽妳就不可能去當農夫了。帕布爾先生是總統,不是以前的皇帝,要特赦妳,必然要在別的方面做出讓步。”
  許樂偏著頭,右手握著的刀下意識裏停止,瞇眼望著菜板上壹片壹片紅艷艷的魚肉,問道:“有些事情……是犯罪,不是政治,不能讓步。”
  “妳說的是古鐘號遇襲,在妳看來這是謀殺,但妳不要忘記,對於這個聯邦裏絕大多數人來說——除了西林人——鐘老虎在那個時間段死亡或者說犧牲,是壹個普天同慶的事情,所有人都能從他的死裏面獲取好處。”
  “古鐘號爆炸只過去了壹年多,可這壹年多實際上已經是很長的時間,足夠人們忘記很多東西……像這種大多數人暗自期盼的暴力,人們享受後果,希望遺忘過程,妳現在在做的事情就是讓人們記起這件事情。”
  電話那頭邰之源的聲音顯得格外冷厲尖銳:“這是很危險的事情。就算是聯邦總統,也不可能和整個聯邦作對……看看妳現在的處境吧,妳剛試圖接觸這件事情,就有無數站在陰暗角落裏的影子伸出手來,把妳整成這副狼狽模樣。”
  “他們現在是要搞臭妳,而且妳已經快要臭了。”邰之源在電話那頭沈聲說道:“如果妳再不讓步,他們就會搞死妳,而且相信妳會很快死去。”
  “能殺死我的人還沒有生出來,站在陰暗角落裏的那些家夥,我可以很輕松地找到他們,所以他們也應該正在害怕我。”
  許樂右手重新動了起來,對砧板上的魚肉施以鋒利的刀刃,輕聲回答道:“真把我逼急了,有些事情不過就是再做壹遍,難度並不大。”
  如此俗套簡單而驕傲的自我認知,從這個小眼睛男人的嘴裏說出來,卻顯得那樣的理所當然,強悍異常,這股子暴烈勁兒讓電話那頭的邰之源陷入了沈默。
  將厚約五毫米的手切魚肉錯落有致地擺在瓷盤中,配上新鮮的生菜葉子,淋上市場裏隨處可見的生鮮乳醬,許樂滿意地把手洗幹凈,然後從洗碗池下拉出了壹個帶密碼鎖的工具箱。
  箱子打開,壹片明亮的金屬色帶著股刀劍般的冽寒殺意湧了出來,許樂認真審看這些槍械幾秒鐘後,開始快速沈默地進行組裝,對於機械類活計有著過人天賦的他,又接受過白玉蘭的特訓,並沒有花多長時間,便讓壹整套冰冷的槍械,出現在廚房的地板上。
  這些槍械是幾年前為了暗殺麥德林而準備的,只不過那時候白秘書從白水裏偷的彈藥太多,所以在二人的住宅裏都藏了壹些。
  被擱在水池邊的話筒響了起來,許樂夾到耳邊,問道:“又怎麽了?”
  “我聽到聲音了。”邰之源在話筒那頭惱火訓斥道:“妳準備幹嘛?打仗?這是首都特區,不是在帝國,也不是在前線。那邊的家夥沒準備開戰,妳就準備去殺人?殺誰?怎麽殺?”
  “妳想壹個人把聯邦政府給洗了?妳以為妳是神仙?就算妳這個自戀的屠夫以為自己能,但妳洗了之後呢?不要忘了,我們和帝國還在打仗!”
  “那些人不是麥德林,妳也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什麽都沒有,所以什麽都不怕的家夥!想想前線的部隊,想想對妳寄予厚望的總統先生,想想那位舍了老臉和妳握手給全宇宙看的老爺子!”
  “那妳說我現在該怎麽辦?”許樂對著話筒惱火說道:“現在這局面,就算總統先生特赦我,妳以為我還能回十七師?妳以為我還能主持針對古鐘號的秘密調查?”
  “邰之源,不論法庭最後怎麽判,我就是壹個通緝犯,壹個逃犯,壹個叛國賊的學生,誰也沒有辦法扭轉這壹點。”
  他看著腳邊的槍械,沈默片刻後說道:“我已經臭了,臭大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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