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靳教授以及圖書館H區

　　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的周教授，看上去真不像是大學校園裏壹位德高望重的教授，而更像是軍隊裏整日在日光下暴曬的漢子。此時在單間的辦公室裏，他的音量仍然十分巨大，對著面前規矩站著的許樂大聲吼道：“聯邦所有單體星系中的恒星，都被我們稱為太陽，簡稱為日。許樂……我日！妳他媽的怎麽能做到這麽快，以前是不是學過？老實交待！”
　　連著幾天的實踐課程，許樂都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表現出了極為強大的操作能力，這種事情但手熟爾，便是想隱藏其實也沒有辦法隱藏的太完美。周教授知道這個旁聽生還在學校門房裏兼職，也知道這小子是個剛退伍大半年的小兵，好奇地瞪著他，似乎想不明白。
　　“新兵的時候，營地旁邊有個鏈式炮兵營，我偷偷去摸過幾次。”許樂在腦海裏重復了壹遍這個身份的履歷和資料，低頭說道。
　　“那妳真他媽的是個天才。”周教授拿起茶缸灌了兩口，忽然皺著眉頭認真說道：“不過這不能代表什麽，這些只是最基礎的東西，而且將來在實際的工作中也不見得能起作用，這種開放課程，最看重的還是妳的設計思路，畢竟我們是個大學，不是培養機修兵的地方。就算是單論速度，妳也不算最快的。每次國防部征調考核裏，那些裝配基地裏的變態兵有的是比妳更快的。妳明白沒有？”
　　“明白。”許樂大聲地回答道，心裏對於教授的看法卻有些不同意，他承襲的是老板大叔的風格，以更快更流暢更精確為目標，以更節省更方便更能就地取材為目標，換句話說，這死孩子還是下意識裏準備把戰艦和機甲當家用電器來修啊。不過周教授後面說的話，許樂倒真的是很喜歡聽，知道自己不算是太出格的機修怪物，想來也不會引起中央憲章那臺無所不能，非常混蛋的電腦註意。
　　“很可惜妳已經退伍了，不然應該直接在軍中報考國防部機修士官，讀軍校應該更適合妳壹些。”周教授有些惋惜地說道：“現在以公民身份去報考，年紀大了些，而且還要等兩年時間，不大劃算。這樣吧，妳好好學，我找機會和學生處的商量壹下，看能不能把妳轉成正式學生，至於學費什麽的妳就不要太擔心了，聯邦每年下發的獎學金和補助金指標還有很多用不完的。”
　　許樂知道周教授說的是真話，每年聯邦都會投入大筆的教育經費，而審核獎學金和補助金的程序卻十分嚴格，如果自己旁聽的成績足夠優秀，又有周教授這樣的人做擔保，說不定還真的可以轉成正式學生。能夠拿到文憑，對於將來進入果殼機動公司那可是大有幫助，他啪的壹下立正，大聲說道：“謝謝教授。”
　　“對了，這是圖書館H區的通行卡，那裏的材料和工具比較齊全，有些國防部解密後的圖紙和資料也存放在那裏的電腦中，我想比較適合妳的程度。”周教授取出壹張小小的卡名扔了過去。
　　許樂接住，繼續大聲說道：“謝謝教授。”
　　拿著小巧的電子通行卡，許樂離開了辦公室，雖然連著說了很多聲謝謝，對於那個完全都沒有聽說過的圖書館H區也有幾分好奇，可是許樂此時的腦子裏還回蕩著周教授的另壹句話。國防部機修士官考試……許樂的唇角泛起壹絲苦澀，想起了那些年在偏遠東林礦坑裏對未來人生的憧憬。不過自己此時已經身處最繁華先進的聯邦首都星球，而且眼看著壹步步踏上了實現第二個理想的旅程，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呢？許樂深吸壹口氣，驅散心頭的那壹抹陰影，卻深深清楚，自己不滿意的地方還有很多。
　　就在此時，周教授也已經離開了辦公室，乘坐電梯上了頂樓，通過秘書見到了梨花大學的校長。他看著校長那張充滿了文雅氣息的面容，開口說道：“妳交代的那個學生，還真不錯，我已經把圖書館H區的通行證給他了。”
　　校長從闊大的辦公桌上擡起頭來，疑惑地看了他壹眼，問道：“妳說的是那個叫許樂的小夥子？我以為妳早就把通行證給他了。”
　　“憑什麽？沒有經過我親自考察的學生，休想擁有聯邦最優秀的教學資源！”周教授十分不贊同校長的話。
　　校長嘆了口氣，將眼鏡取下來放在桌上，說道：“妳可真是胡鬧，既然我交代了，妳照辦就好。”
　　“那可不行，妳現在老花眼太嚴重，又不肯去做激光手術……說來也是，就是兩分鐘的事情，妳非頂著這麽個眼鏡做什麽？”周教授嘮嘮叨叨個不停，“還是得讓我親自考察，不止要考察他的知識結構完備度和動手能力，關鍵是品德最重要，這小子不錯，每次讓他搬最重的東西，他都沒有什麽怨言，也不會白癡到以為我這個教授是在歧視他這個沒錢的旁聽生……”
　　校長皺了皺眉頭，擺了擺手，說道：“這個年輕人是靳教授寫的推薦信，雖然我不清楚這個年輕人怎麽有這麽好的運氣認識靳教授，不過既然那封推薦信是真的，我自然相信靳教授的眼光，有什麽好考察的。”
　　“妳說的……是老靳？”周教授的臉色頓時變了，“他都離開二十幾年了，還活著？日，早知道是老靳私底下的學生，我還丟那個臉教他做什麽？”
　　“不是老靳的學生，只是他偶爾碰到的壹個很有熱情很有天份的學生。”校長總是不能習慣周教授的態度，不贊同地搖了搖頭，“老靳在信裏說了，不要讓那孩子知道他做過推薦。”
　　周教授壹楞，說道：“那封推薦信不是那孩子帶過來的嗎？”
　　“所以我說關於那孩子的品德妳也不用考察，老靳既然這麽說，自然是相信那孩子絕對不會拆開那封信偷看。”校長笑瞇瞇地說道：“關於老靳的眼光，我從來沒有懷疑過。”
　　“讓老靳瞧得上眼的學生，妳居然還讓他當門房？”周教授搞不懂這些人的想法，撓著頭準備離開，就在開門之前，他忽然回頭問道：“雙月節的舞會我可不可以不參加？我可不會跳舞。”
　　“不行。”先前壹直顯得很好說話的校長，忽然斬釘截鐵說道：“這是梨花大學壹直以來的傳統，誰都必須參加。”
　　看著緊閉的大門，梨花大學校長從不知唇角微翹，想起了那個離開了很多年的朋友老靳，他說自己要去環遊聯邦，甚至還想去帝國逛逛，也不知道現在逛到了哪裏。只是當年那麽好的朋友，說不見就不見，在通訊如此發達的現在，竟是忍心連封電子賀卡也不發壹張，實在是個很薄情無恥的人啊。從不知雖然是個老男人了，可是想到那個忽然消失的朋友，依然覺得心裏有壹股怒意，好在從那封推薦信中知道對方還好好地活著，他感到了壹絲安慰。
　　緊接著他想到了雙月節的那場舞會，想起了梨花大學這個沿襲自二十幾年前的傳統，和老靳也有關系，在那個舞會上，有壹段美好的故事發生，而且故事的男女主角都是那樣的大人物，即便他是壹位清高的大學校長，也不禁感到了壹種自豪。
　　“不知道邰夫人會不會來看她家的公子。”從不知的臉上浮起壹絲快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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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書館H區並不在圖書館，這是很妙的壹件事情。許樂研究了半天那張小小的電子卡片，最後才想到用電腦讀取上面的數據，找到了那個處在梨花大學最偏僻區域的建築。這個建築隱藏在無邊無際的樹林之中，四周根本沒有任何醒目的標誌，無論是誰經過這裏，或許都不會註意到那幢有些陰森的建築。
　　擁有手中的電子卡片，許樂暢通無阻地進入到建築內部，壹路上也沒有看見有什麽服務人員，他未免有些疑惑。然而當他推開那扇大門，看到壹整排最新式的處理器和那些大的令人流口水的光屏時，他就知道自己進入了壹個寶庫。擁有進入H區權限的學生不多，卻也不少，他們只是沈默地調取著中控電腦裏的資料，然後進入專屬自己的操作間或是模擬室，並沒有對新來的許樂打招呼。
　　許樂松了壹口氣，看來這並不是什麽很特殊的地方。花了壹個下午的時間，他才將終端上面能夠看到的資料大致瀏覽了壹遍，當然只來得及把信息樹最上面幾層稍微掃了壹眼，根本來不及看到更細致的東西，可即便這樣，也足夠令他吃驚，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壹直有種說法，梨花大學是整個聯邦裏除了三大軍事學院和西林軍校之外，在戰艦三大系統及機甲方面最優秀的學校。
　　他甚至在電腦裏查到了M37系列以前所有軍用機甲的圖紙！
　　光屏不停地翻動，出現了他有些眼熟的圖紙，看著M02如同被剝去肌膚的內部結構，許樂終於忍不住張開嘴無聲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