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祭天所得（下）

　　嗡！
　　祭天臺上，玄黃氣息再現，交織繚繞著整座祭臺。
　　盤坐臺前，楊獄靜心聆聽著來自於冥冥之中，玄黃世界樹那似是而非的意誌呢喃。
　　祭天儀式，直至此時方才完成。
　　【祭品：平千山之劫氣、鎮孽海之氣運……禹余釣鰲圖壹卷……】
　　【所求：……大周太祖遺留的靈相‘天鼎’壹口……等】
　　【已應允：赤心神州開裂之傷】
　　【不可應允：天海界未來千年歲月變遷、禹余釣鰲圖內所藏之靈慧在何處、進入天海大羅天路、帝因的破綻何在……】
　　【可應允：孽海之中諸般孽鬼之名諱來歷、蕩魔神鋒之下落、本命靈寶欲晉玄天之方法……】
　　……
　　嗡～
　　玄黃世界樹的意誌，模糊而難以琢磨，楊獄高度凝神，方才可以感知到。
　　暴食之鼎內，也隨之衍化出諸般文字來。
　　【祭道（殘）中……玄黃之天……經由人運天運，合以香火信仰……奉上祭品……必得回應……】
　　【祭道（殘）……完成】
　　‘玄黃世界樹的意誌，似乎比之萬仙圖錄內那口天靈更為呆板，或許，這根本算不算上意誌……’
　　楊獄心念轉動之間，來自於玄黃世界樹的滾滾信息洪流已沒入了心海之中。
　　魔黎，九劫末代兵主，十二魔神之壹……巨靈神殘剛，九劫三十五代巨靈真君……
　　幽渡魔君、禍鬥、幽龍魔……
　　蕩魔神鋒所在……
　　本命靈寶晉升玄天之秘法……
　　……
　　諸般訊息湧入心頭，被楊獄壹壹消化，前後不過剎那，他的註意力已被其中壹條所吸引……
　　【逆亂心猿可進階的，七元位階圖……】
　　真有？！
　　楊獄心頭壹震。
　　玄黃世界樹，並非無所不能，且也絕非有求必應。
　　他之前祭天之時，本也未抱有太大的希望，只是將其作為壹個嘗試罷了。
　　只是……
　　【逆亂心猿：混亂中誕生之位階，合魔、妖、仙為壹……】
　　【此位階晉至七元，合有三條道路，逆上為常，可晉‘逆亂靈猿’、逆劫為極，可晉‘鬥戰菩薩’、逆天為大，可為‘通天大聖’】
　　【魔、極、大】
　　【逆亂三路……】
　　【玄黃天地，無有逆亂三路圖……】
　　【逆亂靈猿……求之可往‘積雷山’、鬥戰菩薩……求之可往‘須彌山’、通天大聖，求之可往‘大羅天’】
　　【逆亂三路，無圖亦可晉升……可行儀式，以引位階圖降臨……】
　　……
　　諸般訊息交織在心底，楊獄逐句逐字的咀嚼著，心中疑雲漸去，隱隱間，有所了然。
　　“諸劫以來，證逆亂心猿者遠比顯聖更少，我初證時，已在諸劫逆亂心猿位階主內，排至第四就可看出……”
　　“諸劫以來，超邁此位階的，僅有三人？還是說，所有逆亂心猿主皆行這三條路？”
　　“先行儀式，再引位階圖？這算是壹個好消息？只是，這三個儀式……”
　　……
　　楊獄心中轉過諸般念頭，最終還是落於逆亂心猿的三大儀式上。
　　【逆亂靈猿（平天戰太上）：積雷山上見平天，成前主未成之誌……】
　　【鬥戰菩薩（論道諸王佛）：須彌山中見佛老，汝亦坐蓮臺……】
　　【通天大聖（欲與天比高）：於天海豎反旗，與清源妙道爭鋒，打入大羅天內，通明殿前……】
　　這儀式……
　　楊獄不由得眉頭緊鎖。
　　這三個儀式，著實沒有壹個是好相與的。
　　後兩者，壹個要打入大羅天，壹個要進入須彌山，對於已與這兩者為敵的他而言，這兩條路委實難行。
　　但第壹個，可未見得比後兩個來得容易。
　　對於積雷山，他可是記憶猶新。
　　傳說之中，妖族在九劫綻放的最後余暉，最後壹尊妖聖，自號‘平天’，邀戰於天，最後，引來‘太上’……
　　“平天戰太上、論道諸王佛、欲與天比高……”
　　緩緩睜開眼，楊獄不由得揉捏著太陽穴，饒是已成道境的他，此刻也覺十分之棘手。
　　更不免對於這於這三大儀式升起莫大的疑惑來。
　　在他之前，那三位逆亂心猿主，到底憑借什麽走通的路？
　　“除非兩劫之交，諸天動蕩，須彌反天，否則，正常情況下只怕根本不可能完成儀式……”
　　長出壹口氣，楊獄再度闔眸，消化其余訊息。
　　雖這三大儀式看似不可撼動，但有路終歸好過無路。
　　而且，他還有第二位階，未必就不能完成這三大儀式之壹……
　　玄黃世界樹的回應，是極為豐厚的，不但靈寶晉升玄天之法俱全，蕩魔神鋒的下落，也已給到。
　　“秦時嗎？”
　　楊獄心中自語。
　　雖然應了那天書老人，不去壞他位階，可又有誰說，他便不能助其完成儀式？
　　但他也並未急迫去尋，依著他的猜測，那秦時或早或晚，必然會來尋他。
　　嗡！
　　將諸般訊息盡數消化完畢，楊獄正欲起身時，來自於玄黃世界樹的嗡鳴，再度在他的心頭炸響。
　　這壹次，那意誌不再平緩，猶如滾滾天雷，威勢隆重已極。
　　【尋回天鼎……】
　　【可，應允！】
　　“嗯？！”
　　楊獄心頭壹驚。
　　自從見到那魔黎取出天鼎，他心中就沒了立時取回此鼎的心思，哪怕暴食之鼎的殘缺兩耳也極可能在其中。
　　那位末代兵主的境界、神通、位階無不隱隱壓他壹籌，哪怕他窮盡手段，也留他不下。
　　但此時……
　　“莫非……”
　　心中壹動，楊獄猛然睜開眼，金精火眼中迸發通幽光芒。
　　這壹眼，就看穿了虛空、星海。
　　沿著玄黃氣息冥冥中的震蕩，他似看到了玄黃天外天，
　　看到了無盡幽暗之中，扛著殘旗行走，頗有些落寞的魔黎。
　　“嗯？！”
　　幾乎是同時，被逼迫著離開玄黃天地，心中郁氣濃重的魔黎也猛然回首。
　　卻見得虛無之下，玄黃氣息大炙，那壹株無比偉岸的世界樹，顯現在天外天中。
　　“區區死物，也來阻路？！”
　　魔黎終是大怒，殘旗壹卷，化為長槍也似，裹挾著無盡鐵血殺伐之氣，
　　轟然擊穿了重重無形的屏障，迎上了那世界樹猶如觸手般伸出的枝葉。
　　這壹剎，魔黎已是怒極。
　　不得不退，不得不走已讓他無盡憋屈，區區壹株死物，也敢放肆？！
　　“本座斬了妳！！”
　　“這是？！”
　　天外天的動靜瞬間引得壹眾本就極為警戒的四劫靈相主的註意。
　　眼見得天外天神光照耀，不由得心頭‘咯噔’，以為那孽海魔尊又要殺將回來。
　　甚至有人都下意識的向著大周神都所在躲避……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縱然是楊獄，下壹剎也不由得挑起眉梢。
　　天外，預想之中的驚天碰撞並非發生，魔黎暴怒壹擊，竟如泥牛入海般，被玄黃世界樹盡數消弭於無形。
　　而其伸出的枝葉，更以不可撼動之勢，追上了暴退的末代兵主，直刺其胸口而去！
　　“這是……”
　　魔黎冷笑壹聲，正欲回擊之時，突然似有所覺。
　　他的眼皮狂跳，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
　　壹擊之下，再度暴退，任由那枝葉將那口天鼎搶走，也不曾看回身壹步。
　　直至許久之後，他方才於天外極遠處停下，眼底湧動著驚怒已極的光芒：
　　“青帝……”
　　……
　　轟隆隆！
　　許久之後，來自於天外的神通漣漪方才在天地之內回蕩，掀起滾滾雷暴，引得無數修行者風聲鶴唳。
　　神都之內，乾蒼等人紛紛起身，錯愕的發現，短短時間內，神都內外赫然多了數百上千修行者，且不乏三劫之修，甚至於，還有兩位四劫靈相主壹閃而去。
　　“世界樹啊！”
　　神都之外，某處荒山之中，秦時望著那參天之樹，不由得升起無限敬畏。
　　強如那位孽海魔尊，竟也無法抵抗，這是何等之偉力？
　　“可惜，無緣得見真容……”
　　秦時稍有些惋惜，他瞥了壹眼滿臉悲戚的其他皇子，心中卻無波瀾。
　　他對於皇位無甚想法，對於自家父王，也只有血脈的情誼，雖有傷感，卻不像這些好似天塌了壹般的兄弟們。
　　“別可惜了，快走！”
　　這時，其腰間神鋒震蕩，似頗有些急促：
　　“有人，有人發現了我……是，是那玄黃世界樹，不對……”
　　“是那山海楊獄！”
　　“嗯？！”
　　秦時悚然壹驚，不假思索的轉身就遁入虛空之中。
　　“發生了什麽？”
　　遁行之余，秦時心中問道。
　　那口神鋒卻根本不回答，只是催促他加快速度，直至遁出許久之後，方才有著回應：
　　“我，我的劍鞘，在他的身上！他，他對我起了邪念！”
　　“什麽？！”
　　秦時好懸沒跌下雲頭，反應過來，又有些不可思議：
　　“不對啊！他，他分明已成八極，怎麽會持有妳的劍鞘？妳不是說，妳的劍鞘乃是涵蓋十都、九耀、八極、七元壹體的完整位階圖，只會尋找未觸及修行的普通人？！”
　　“這……”
　　那神鋒突然沈默，好半晌才傳出好似咬牙切齒的低吼：
　　“秦小子，七元難成，可四劫靈相……將我融入妳的靈相，我助妳成就四劫，搶回我的劍鞘！”
　　“……”
　　那神鋒之靈好似被激怒的貍貓，大聲叫囂，而秦時只覺得頭皮發麻。
　　這怎麽搶？！
　　……
　　“天鼎呢？”
　　祭天臺上，玄黃氣息消散，楊獄卻不由得錯愕。
　　他分明看到了那口天鼎被玄黃世界樹搶了回來，但……
　　“要天心印記，以及，類劫之魔？”
　　感受著冥冥之中的波動，楊獄不由得眉頭緊鎖。
　　有那麽壹剎那，他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這株世界樹的意誌分明如此之呆滯，既然應允，又怎麽會突兀反悔？
　　“呼！”
　　任由冥冥之中的波動散去，楊獄也沒有自斬命數將天心之印取出，也未將類劫之魔奉上。
　　他靜坐了許久，方才回到了寢宮，他神色如常，應付著諸多大臣，以及來自於諸海、諸陸的強者。
　　直至月色降臨，他方才現身於摘星臺，於此處，他遠眺玄黃世界樹，眸中閃過壹絲陰霾：
　　‘這玄黃世界樹不會也能奪舍吧？’
　　心中浮現此念頭，楊獄旋即將其斬滅，先天劫寶，乃是宇內最為珍貴與強橫的奇物。
　　其生來與劫同壽，壹劫不終，幾乎可以不朽不滅。
　　而諸劫以來，禦使劫寶者不少，可奪舍的，卻聞所未聞。
　　“這絕不會是錯覺！”
　　楊獄心中自語，除卻他不會懷疑自己之外，暴食之鼎內的變化，也是讓他篤定心中所想的原因之壹。
　　鼎壁上，煉化玄黃世界樹的進度大漲。
　　除卻‘平千山’‘鎮孽海’之外，‘誅邪祟’也已完成。
　　孽海群魔，便是邪祟，這楊獄早已有數，可詭異的是，
　　原本的九大節點，除卻已完成的三大節點之外，赫然只剩下了最後壹個……
　　而這壹幕，正發生於那玄黃世界樹奪回天鼎，卻反悔的那壹剎……
　　【場景：玄黃世界】
　　【身份：大周國主】
　　【煉化進度：（3/4）】
　　【未完成節點：第四節點，玄黃意誌……】
　　‘玄黃意誌……’
　　凝望著虛空之下，似有似無的參天巨樹，楊獄緩緩闔眸，壓著心中悸動。
　　“不急，不急……”
　　……
　　……
　　呼呼～
　　日升月落，歲月如梭，彈指間，已是壹百余年過去。
　　對於諸般修行者而言，百年實算不得長，但這百年，卻顯得無比之漫長。
　　這壹切，只因那山海楊獄。
　　自那日大戰落幕之後，其領大周皇帝位，召集天下強者於神都壹會。
　　是日，虛空外似有萬雷轟鳴半日不絕，而其後，包括萬龍主、寶月僧王在內，天下諸般絕頂高手紛紛關閉了山門。
　　諸海諸陸，再度壹統。
　　而從始至終，楊獄不曾出過神都，大多數時間，都在摘星臺上修行。
　　百年不長，但有著大周太祖遺留的天鼎在手，卻也足夠他將靈相修持至逼近四劫的高度。
　　武道、神通也更有進境。
　　“楊道友，該去天海了！”
　　心海中，諦聽的聲音響起。
　　“嗯。”
　　楊獄隨口應了壹句，就將九色光團丟入暴食之鼎中。
　　“第四節點……”
　　他心中自語著，也隨之起身，跨入了虛空之中：
　　“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