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壹十七章 星落北鬥，氣動八方！

　　轟隆！
　　長街之上，金光如瀑，似如大日墜落，驅散無盡陰暗，極盡光熱之下。
　　極力掙紮，嘶吼的壹人壹龍，卻如烈日暴曬之下的幾片雪花，氣息消散於剎那之間。
　　太快太快！
　　哪怕是晉升九耀的蔣神通，也來不及阻攔，待得他落地，只見得壹人壹龍已無了氣息的龍軀。
　　“佛門，大日金身？”
　　看著那風吹而動的赤紅大袍，蔣神通長長壹躬：
　　“多謝道友相助……”
　　“呼！”
　　楊獄長出壹口濁氣，金光繚繞的五指之間，兩縷黑氣被他抓在手中。
　　這兩縷黑氣，才是他施展‘大日變化’的原因。
　　怨毒的嘶鳴，自黑氣之中傳出，這不是詛咒，而是……
　　“血咒！”
　　見得這兩縷黑氣，蔣神通神情數變：
　　“妳這神通當真了得，竟連血咒都近身不得……只是，妳殺了這孽龍的事，怕是瞞不過……”
　　“瞞不過，就不瞞。”
　　楊獄平復心神，收拾，清點著戰利品。
　　在壹方靈潮復起百萬年，天變十萬余年，神通道術幾如遠古的天地中，想要瞞過他人，難度之大，不可想象。
　　只是……
　　感應著命數中震顫不定的‘天外來客’：
　　“於楊化名南嶺殺的龍，與我楊獄又有什麽關系……”
　　……
　　……
　　嗡～
　　靈炁繚繞的大殿之中，壹道道或冷酷，或超然，或平和，或邪異，或冷厲的身影各自落座。
　　壹片肅殺之中，望向大殿之中。
　　察覺到龍霄雲身死，不惜以師門保命神通瞬間穿梭回山門的方擎跌坐在地，神情狼狽。
　　絲絲縷縷的明光縈繞著他不住流轉，最終匯聚於半空之中。
　　嘩啦啦～
　　隱有水聲流淌，明光褪去之後，壹幅幅場景如幻燈片般不住流轉著。
　　荒山、艦船、城池、高樓、烏雲、大雨、雷電……
　　無數的景象流轉交匯，最終，定格。
　　方擎艱難擡頭，只見那場景之中，赤紅大袍並亂發飛揚，其執劍踏步，眉宇間盡是冷漠與肅殺。
　　“紅袍、執劍……極道位階，法力不足壹年，卻剛晉升無疑！”
　　“不，非尋常極道！赤衣執劍，眼眸間似有幽光匯聚，這像是，大極道位階主，魁星主！”
　　“體魄強健，精力蓬勃，當有護身神通、巨力神通……降龍伏虎道術之下，別有神通催發！”
　　“體表之下，似有電光交織，其人身懷雷法，似道術、似神通，內斂不發，看不出端倪……”
　　“北鬥星光？其人當有背景，剛剛晉升，接引儀式已將要功成，背後，是哪壹家？”
　　“飛劍攢射而不穿，其人筋骨已非凡俗，當有護體神通，且修持至三重之上！”
　　“挪移飛騰，不似騰雲、舞空之術，倒像是，雷法催發……”
　　“金光耀目，如日如陽，卻不是大日金宮的‘大日真陽道’，更像是，佛門護法神通‘大日金身’……”
　　……
　　肅穆的大殿之中，有人開口，初時是壹人，繼而，十數人各自開口，點評著諸般景象中的紅衣劍客。
　　最後，壹面色與發絲皆白，身高不過三尺余的老者，蓋棺定論：
　　“極道魁星，歲不及弱冠，極等跟腳，身懷‘洞察’‘護身’‘遁行’‘殺伐’‘雷法’等多門神通道術。
　　法力不足壹年，體魄強健如妖獸……”
　　那老者的聲音沙啞：
　　“其人潛力極高，戰力不俗，拋卻其潛力而言，也足可名列金榜六十，金榜第九，當之無愧！”
　　話至此處，老者微微壹頓，冷眼望向方擎：
　　“若不論跟腳，妳當在百五開外，與之交鋒，不退必死，然，棄門人而獨自逃生，乃門中大忌，剝奪真傳之身，暫留萬仙之匙！”
　　“滾吧！”
　　心中戰戰兢兢良久的方擎，在此刻如蒙大赦，連連叩首：
　　“弟子，謝祖師垂憐……”
　　這老者，名喚‘三尺劍’，乃是滄江門如今輩分最高的三人之壹。
　　休看其身長不過三尺，然而，殺性卻是滄江門第壹，能逃脫壹命，他已知足。
　　“龍劍波，當為當代真傳之首！”
　　壹身著碧袍，面色威嚴的中年人開口。
　　“掌門所說，極是！”
　　清酒道人點頭附和：
　　“我滄江門，多劍仙，講究的是‘直中取之直’，畏死而逃不是罪過，累死同門，難成大器！”
　　“善！”
　　其余人也各自點頭，便是方擎的師尊‘清名道人’也漠然不語。
　　“北鬥大星君再現，此事，非同小可，需得上稟‘大日’‘煉法’‘天宗’。”
　　滄江掌門看向那三尺高的老者：
　　“師叔以為如何？”
　　“熒惑守心，天地開壹線。此人於這個當口橫空出世，不免引人遐思，但其身懷佛門神通，這就不免讓人……”
　　三尺道人閉眸沈吟：
　　“罷了，咱且按耐，上稟三家，再做定奪吧！”
　　“好。”
　　滄江掌門隨手壹指，壹縷流光已沒入了還未消散的萬仙圖錄之中。
　　萬仙圖錄，亦有彼此溝通、傳訊之能，但這，至少是三重權柄才能動用。
　　“仙居東荒、佛駐西漠、妖盤南嶺、魔治北域……我等仙門居於南嶺，終歸不便……”
　　短暫的沈寂之後，滄江掌門輕嘆壹聲：
　　“獅神領遣那龍子為禍慳山，只怕不是無意之舉啊……”
　　“獅神王神通大成多年，這熒惑守心降臨，只怕會……我等，也得早做計較了……”
　　三尺道人亦是默然：
　　“這南嶺現世，必引來其他幾家，或許，可暗中聯絡壹二……”
　　天變之後十萬年間，龍泉界鯨吞諸方天地，除卻大帝在世，絕大多數時候，皆是廝殺不絕。
　　而龍泉大帝分疆裂土不過數千載，這個格局，就已動搖了。
　　如今，不止是滄江門這仙道宗門來到南嶺，妖道、魔道宗門也有紮根東荒。
　　早在熒惑守心之前，天地之間的亂象，就已將要降臨……
　　“大亂將至矣！”
　　滄江掌門負手而立，他的目光穿過了雲海，似是望見了無盡遙遠的十萬大山之畔。
　　恍惚之間，好似看到了壹尊橫貫群山天地，強絕到無可形容的身影：
　　“獅神王……”
　　……
　　……
　　龍泉界，天地廣大，壹輪大日巡天而走，日夜幾乎同存於世。
　　南嶺之地，尚是黃昏，東荒之地，已可見得壹線陽光。
　　“呼！”
　　東荒，某處小城，酒樓之中，赤陽道人長長吐息，隱隱間，就有壹片紫氣垂下雲海，將小樓都籠罩在內。
　　這壹幕十分短暫，卻仍是引得不少人驚呼，甚至有人在追尋，叩首，想要拜師。
　　“天下廣大，欲收得大氣運之徒，談何容易？”
　　赤陽道人輕嘆壹聲。
　　他，是極不願下山的。
　　如他這般修持，這般壽數之人，每日吞吐紫氣，釣釣龍，飲酒山林間，才是正經……
　　奈何……
　　“老道兢兢業業修持了這麽久，還得給人跑腿，受人差遣……”
　　老道嘆氣，只覺生活不易。
　　更讓他煩惱的是，壹道呼喚，經由萬仙圖錄傳遞而來：
　　“赤陽師伯、赤陽師伯……”
　　“有屁放，有話說！叫妳爺爺個頭，叫魂呢！”
　　赤陽道人沒好氣的回了壹句，隨手壹撥弄，已有壹片煙雲在他眼前炸開，壹身著金袍的威嚴中年沈聲道：
　　“昨日夜間，南嶺東南，乾元王朝，慳山府內，那南嶺斬殺了瀚海龍君之子……”
　　“南嶺？”
　　赤陽道人稍稍來了些興趣：
　　“好小子，那瀚海老泥鰍，道爺都要忌憚三分，只敢釣他的重孫輩來吃……”
　　“那誰，去找他，問他龍軀賣不賣，道爺買了……”
　　“師伯！”
　　那中年嘆氣：
　　“弟子如今也是金宮九大長老，能不能，別開口閉口那個誰？”
　　“嗯？小六子，怎麽，才當百多年大長老，就敢和道爺犟嘴？”
　　赤陽道人頓時擼起袖子。
　　“師伯，正事，正事要緊……”
　　焰道人苦笑壹聲：
　　“那龍子乃是獅神領指派的萬濤江龍靈，這是獅神領首次針對身在南嶺的仙門，這背後……”
　　“妳的意思是？”
　　赤陽道人眸光微瞇，少見的正色：
　　“獅神王？”
　　“熒惑守心之日後，獅神王曾有過短暫出關，以神象王、鵬王為首的四大妖宗，似乎也都出關……”
　　焰道人神情凝重。
　　“要是這麽說……”
　　赤陽道人神情凝重的踱步：
　　“道爺得立馬回山了！”
　　“啊？”
　　本在等他高見的焰道人恨不得抽自己壹巴掌，妳期待個什麽玩意……
　　“不行，這太危險了……”
　　赤陽道人踱了幾步，立馬關了萬仙圖錄，腳下壹點，已要化虹而走。
　　而就在此時，他似有所覺般望向城中壹處脂粉氣頗重的花樓。
　　只見壹面帶幾分滄桑的白衣青年，倚窗飲酒，彈劍狂歌：
　　“……只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壹病。只修祖性不修丹，萬劫陰靈難入聖！”
　　“嗯？！”
　　赤陽道人心頭壹震，凝神望去，只覺赤光壹片，不由得眼前壹亮：
　　“好個道種！”
　　……
　　……
　　如何才能拜入當世四大聖地之壹的涅槃寺？
　　這是來到西漠之後，陸沈所面臨的最大難題。
　　正常而言，壹尊跟腳上等的十都，足以拜入其間，至少，也能做個入門弟子。
　　只是……
　　“中下跟腳，三千余歲的十都，還能拜入涅槃寺嗎？”
　　瀚海狂沙之間，壹處小小的綠洲之中，自行剃度的陸沈，倚著壹間小廟的門框，心中轉念。
　　他的視線，穿過滾滾黃沙，跨過狂風雲海，隱隱間，看到了壹座拔地超天，大到難以形容的聖山。
　　相距不知多少裏，能夠看到此山，不是陸沈的眼力如何驚人，實在是此山之大，已到了不可估量的地步。
　　其山體之間，流溢的信仰、香火願力，更是濃烈到了壹個令人發指的可怖程度！
　　那是，西漠百國，數以京兆計數的信眾，長達數萬年，乃至於數十萬年裏頂禮膜拜的唯壹聖山。
　　涅槃山！
　　“達摩！”
　　望著那矗地拔天的聖山，無盡洶湧的香火願力，陸沈心中不由得浮現出達摩的面孔。
　　兩界不同，佛卻相通。
　　遠古之佛門，早已將精義盡數銘刻在所有佛門位階圖之中，無論山海，還是寰宇諸界，佛門，無限趨同。
　　只是，同樣的精義，不同的世界，也有不壹樣的見解與領悟。
　　而達摩，是山海界三千年來，唯二的佛門大宗師級人物……
　　“比之癲僧，還是達摩更合適……”
　　諸念翻飛之間，陸沈高大的身軀突然塌下數尺之多，而他的皮膜更是變得暗黃無光。
　　壹個眨眼都不到，他已從面如冠玉，身有儒雅之氣的剃度僧，化作了壹看起來年歲極大，經久風沙洗禮的，苦行僧。
　　“我本求心心自持，求心不得待心知。佛性不從心外得，心生便是罪生時……”
　　微微沈吟之後，蒼老的聲音，自陸沈口中吐出。
　　“我佛慈悲！”
　　他雙手合十，正欲動身之時，突聽得壹聲洪亮到了極點的鐘聲炸響。
　　“這是？！”
　　陸沈心頭壹震，擡眼望去。
　　只見那座涅槃大山劇烈震顫了壹剎，迸發出無盡佛光，燦燦然，似將漫天的風沙俱都壓下。
　　恍惚之間，陸沈似聽到了億萬心中誦經之音，佛陀菩薩傳經唱喏之語。
　　他極目遙望，只覺那聖山之上，似有佛影閃過，慈悲神聖之氣，幾乎讓他的心神都有剎那的搖晃。
　　嗡～～～
　　剎那之間，偌大的西漠、百國，數之不盡的壹座座佛廟，皆似有所感般，震顫壹剎。
　　似有所覺，陸沈緩緩轉身，只見身後的小廟中，那不知名的羅漢泥像，泛起微弱的光芒。
　　壹滴金色的淚水，自其眼角滑落下來……
　　“佛誕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