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壹章 赤衣如火，其人如龍！

　　呼呼～
　　炙熱的風吹著，縱馬其間，秋風獵獵。
　　“百裏無雞鳴，千裏無人煙……”
　　馬背上，楊獄環顧四野，神情悵然。
　　入目所及的荒涼與破敗讓他心中因突破四關的細微喜悅為之壹空。
　　心眼成就，他猶如眉心多出壹只，可以環顧四面八方的眼睛，五感也各有不同程度的提升。
　　可即便如此，他催馬極行了壹日兩夜，都不曾看到壹個人，甚至活物，所見，只有荒蕪死寂，以及累累白骨。
　　大災之可怖，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有著無數有關的詩詞與記載流傳下來，可再如何血淋淋的篇章，也書不出親身所見，萬壹的悲涼。
　　“嗯？”
　　突然，他的眸光壹動，看到了雜草之中壹堆不規則拜訪的石塊：
　　“錦衣衛的印記？”
　　他險些沒有認出來。
　　不是他不熟悉錦衣衛的印記，而是在絕大多數的時候，這印記根本用不著，也只有在這樣百裏無人煙的荒蕪之地，才有著指引的作用。
　　“似乎有些時間了，這印記哪個留下的？老曹，還是祁頭？”
　　心中思量閃過，楊獄沒有耽擱，壹路所見的荒涼讓他心中壓抑，急切的想要尋人問清楚情況。
　　“駕！”
　　見得印記之後，楊獄再不吝嗇馬力，餵了這匹龍馬幾粒丹藥，就自催馬狂飆，這壹走，就又是壹日夜過去。
　　奔行三四千都不見疲累的龍馬都幾乎累癱了，楊獄才看到了壹路上印記指引之處。
　　背陰處，靠著山谷，似是壹處臨時營地。
　　只是好似，廢棄了？
　　“誰？！”
　　隨著楊獄催馬而來，似已被廢棄的臨時營地中傳出壹聲厲喝，旋即，有人影從山洞之中閃身而出。
　　見得楊獄，那人掙了壹怔，大喝道：
　　“來者何人？！”
　　“青州錦衣衛，百戶楊獄！”
　　楊獄手壹擡，芥子空間中珍藏的錦衣衛令牌就丟了過去。
　　“楊獄？”
　　那錦衣衛壹楞，接過腰牌仔細檢查之後，方才躬身壹拜：
　　“小旗官，李明當，見過楊百戶！”
　　收回牌子，楊獄詢問：
　　“怎麽只有妳在？其他人呢？曹百戶、林百戶、祁頭此時都在何處？”
　　“曹百戶？”
　　李明當面色微黯，旋即回答：
　　“諸百戶都去荒原搜救流民，林大人去往各處搜尋曹百戶蹤跡，十多日未歸了。不久前，似是有了曹百戶的蹤跡，祁頭帶著幾位千戶去了，並讓我等散去……”
　　“不過，營地裏的東西著實不少，加之還有其他的兄弟未曾歸來，林千戶命我在此看守物資，順便，也等各位兄弟交接任務，領取給養……”
　　他的語速很快，說的也很詳盡，在他的口中，楊獄對這數月裏，錦衣衛的動靜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接下來，他又詢問了此人壹些問題，了解後，詢問了祁罡等人遠去的方向，就自擡手告辭，準備追趕。
　　“等等！”
　　這時，李明當似是想起了什麽，喚住了楊獄：
　　“楊百戶，營地裏，好似有妳的東西……”
　　“我的東西？”
　　楊獄壹怔。
　　李明當已是折返回了山洞裏，沒壹會，就捧著壹方半人大小的木盒走到他的身前，躬身道：
　　“屬下險些忘記了。這木盒，是祁頭帶來的，據說，是上頭答應給妳的東西，幾個東廠的太監送過來的……”
　　“答應給我的東西……”
　　楊獄恍然。
　　他解了黑山城之危，並上交了道果‘紫金吞煞寶葫蘆’（假），魏河曾說要為他邀功，裕鳳仙也曾說起為他請賞。
　　只是壹晃快兩年了，他只當朝廷摳搜不願給，加之本就送了個假的道果上去，也就漸漸淡忘，卻沒想到，這時候才送過來。
　　木盒打開。
　　楊獄的眼神就是壹亮，不在於其上那壹枚可去錦衣衛指揮使處兌換壹門上乘武功的帛書，而是其下那壹件銀衫。
　　其似如血絲織就，底色，則是壹頭近似龍首、魚身、有翼的怪獸。
　　這是飛魚服。
　　飛魚服之下，則是壹口連鞘漆黑的長刀。
　　“赤色飛魚服、繡春刀。”
　　望著木盒中的刀與衫，李明當的眼神中盡是艷羨。
　　飛魚服，共有三色，如祁罡那般的黑色，層級最低，以紅色最高，紅色的飛魚服，已是千戶級的待遇了。
　　當然，祁罡那壹件飛魚服乃是先帝所賜，他素來不離身，之後的幾身並不多穿而已。
　　換而言之，面前這位年不及弱冠的少年人，已是千戶級了。
　　那口繡春刀既然能和赤色飛魚服放在壹起，不問可知，定然不會是他手裏這樣的制式刀。
　　說不定，就是十鍛寶刀。
　　“嘖！”
　　楊獄大為滿意。
　　錦衣衛九門上乘武功，他眼熱許久了，他聽說，這九門武功，乃是四百年前張元燭親手挑選，數百年改良下來，幾乎是天下最頂尖的武功了。
　　除此之外，他喜這飛魚服。
　　無他，不但堅韌，而且，漂亮！
　　是的，漂亮。
　　在這個年頭，絕大多數的百姓穿的都很簡單，灰白麻衣才是大多數，帶著不同色彩的衣服，就壹個字。
　　貴！
　　而飛魚服，自然不僅僅是貴，其用料考究是其次，不易損耗才是其真正的寶貴之處。
　　即便是修持橫練的武者，穿著此衣，也不會爆衫。
　　不過，穿上飛魚服，他的身份，自然也就瞞不住了，但對於此時的楊獄來說，那自然無所謂了。
　　即便他穿著飛魚服去六扇門點卯，也沒人敢說什麽。
　　“呼！”
　　也不避諱外人，楊獄直接換上了這壹身飛魚服，腰挎繡春刀，翻身上了龍馬，伴隨著壹聲長嘶，就自出了據點。
　　而同時，他壹手上揚，輕觸眉心，內氣湧動間，望向了那錦衣衛指點的方向。
　　人具五感，而心眼，可稱之為第六感。
　　它的作用，自然不僅僅是多了壹只眼睛那般簡單，更有著堪稱神異的能力。
　　這能力，配合‘通幽’，更有著意想不到的作用。
　　嗡！
　　楊獄的心念壹動間，其眼前諸般景象隨之退去，再度化作那無窮無盡，不可辨認，無可名狀的氣機糾纏。
　　“祁罡……”
　　他心中默念，旋即，找到了自己所需的氣機。
　　嘩！
　　似有潮起於眼前，楊獄只覺自己的精神拔升到了極高的地步，虛無的心眼，似可看到百裏之外。
　　心眼配合通幽可有奇效，這是他在突破後多次嘗試中發現的。
　　千裏鎖魂！
　　這非是神通，而是武者竟有真罡、熔爐、百經熔鑄、直至氣通百竅，打通玄關壹竅後，所衍生出的能力。
　　根據壹縷氣機，可感知百裏範圍。
　　楊獄此時借助心眼，也可達到類似的效果，雖不及百裏，但也相差無幾。
　　“不在百裏之內……”
　　收了神通，楊獄心中隱有不安，也顧不上憐惜四蹄發軟的龍馬，血氣壹摧，再度絕塵而去。
　　每過百裏，就施展壹次通幽，配合心眼去探查祁罡、曹金烈、林安的蹤跡。
　　百裏、二百裏、三百裏……
　　千裏！
　　這壹奔行，又是千裏過去。
　　到得此時，龍馬已實在動彈不得，再強催，只怕會暴斃而亡，楊獄無奈，也只得棄了龍馬，身形起伏間，再度追尋而去。
　　自板肋虬筋成就，他得見精力近乎無窮，奔行不下龍馬。
　　嗡！
　　極速奔行的同時，他再度催動了心眼、通幽。
　　而這壹次，隨著氣機的流轉，他的心頭突然壹震，眉心壹陣滾燙後，竟有著朦朧的畫面在他眼前壹閃而過。
　　山谷、竹林、灰塵、血腥……
　　以及壹滿身血汙，好似被扒了皮的人……
　　“那是？！”
　　轟！
　　荒原之上，似有霹靂炸響。
　　……
　　……
　　呼呼！
　　漸趨冷冽的秋風之中，山谷上下，壹個個人影全都走了出來，或平靜、或惋惜，亦有猙獰。
　　望著小院灰塵之中，瀕臨末路的男人。
　　換血武者對於自身血氣的掌控是極為精細入微的，遑論祁罡這樣近乎宗師的強大武者。
　　他的七竅流血不止，是因為受了重創。
　　可即便如此，仍是無人敢動，困獸之鬥最為兇險，壹尊足可碾壓同階的強大武者，末路之時，足以拉著在場的任何人去陪葬。
　　哢嚓～
　　清脆的響動聲中，祁罡折斷了曹金烈的脖子，他輕撫其眼眶，為其擦去血淚，面無表情，其身上的肅殺之氣，卻越發的可怖。
　　“妳想同歸於盡？”
　　穆還輕彈長刀，露出冷笑：
　　“此件山谷，遍布‘靜心草’，此草無毒，卻正克制燃命丹！妳以為，我會給妳搏命的機會嗎？”
　　“這些年裏，能將齊某追殺到如此狼狽地步的，妳是第壹個，也是唯壹壹個。”
　　齊龍生擦去眼角的血色，語氣遺憾，面色冷酷：
　　“作為回報，殺了妳之後，我會殺盡青州錦衣衛，讓他們，與妳地下相聚！”
　　“妳算計很多。”
　　輕輕放下下屬的屍體，祁罡的眸光變得熾烈，好似火炬在熊熊燃燒：
　　“但我，仍可……”
　　轟！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時，突然間，壹道山崩地裂般的炸響，自極遠處傳蕩而來。
　　“嗯？！”
　　山谷上下，壹眾人的神色皆動，就見得遠處灰塵彌天，大地震抖如潮，壹道人影踩踏風雲，黑發紅衣，猶如火龍騰淵。
　　其人速度快到了極巔，跨步如飛，眾人只見得紅衣如火，獵獵而動，下壹瞬，其人已攜雷霆萬鈞，天崩地裂之勢而至。
　　道出了祁罡未曾吐出的殺伐之音：
　　“打死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