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零零四章 道之所在

　　呼呼！
　　飛舟劃破雲海，極速奔行於罡風之間。
　　“太莽撞了……”
　　甲板上，蔣神通遙望著極遠處，不住喃喃著。
　　“蔣道友，不能再往前了。”
　　飛舟中，韓玄童緩步走出：
　　“我國奉滄江門為主，不得法旨不可輕易進入，否則，就有大難……”
　　呼！
　　他話音未落，飛舟已從極動轉為極靜。
　　“韓道友，妳可知此番或許就是妳乾元王朝擺脫滄江門最好的時機，壹旦錯過，只怕未必還有這般好的機會了。”
　　蔣神通壓下心頭焦慮與不安，轉過身來。
　　“蔣道友所言不差，只是這事非老夫可以做主……”
　　韓玄童輕嘆壹聲。
　　慳山城中，他親眼見到那劍仙南嶺擊殺那如花道姑，心中之震動自是極大。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取出飛舟來送蔣神通。
　　可是……
　　“三尺道人雄踞滄江千年之久，其陣催發可抵八極主，那位固然強橫，可也還未到那壹步吧？”
　　“也罷。”
　　蔣神通不再多言。
　　滄江門千載余威所在，韓玄童敢送他來此地，已是親眼見了如花道姑的隕落。
　　“蔣道友。”
　　他正欲離開，韓玄童卻是有些忍不住了：
　　“這壹遭，南嶺劍仙若勝，妳去也無有什麽用處，可若他敗，妳去了不過是送死罷了。
　　有何意義？”
　　他確實想不明白。
　　“韓道友，妳可知妳乾元王朝為何不能如‘永定’‘金財城’‘求索城’壹般，從宗門掌控間獨立出來嗎？”
　　“嗯？”
　　韓玄童微微壹怔。
　　“無他，想的太多！”
　　話音飄蕩之間，蔣神通留下弟子，跨步消失在雲海垂下的陰影之中。
　　宗門執掌權柄，以王朝為鷹犬放牧百姓，自不是無人反抗，如金財城、求索城之類不在少數，宗門也罷，聖地也好，並不會在意壹城壹地之得失。
　　但乾元王朝謀劃不知幾百幾千年，但卻壹無所成，其原因自然在於想的太多！
　　什麽都想，什麽都怕，不敢主動抗爭，只想著天降神人大發善心，那又怎麽可能？
　　“想太多……”
　　韓玄童苦笑連連。
　　誠然，那劍仙南嶺神通廣大，連那如花道姑都不是對手，可三尺道人可是有著宗門大陣可以催使，而且，其背後還有萬始天宗……
　　其人神通強橫，進退隨心，可乾元王朝卻如何去抵擋萬始天宗的雷霆之怒？
　　“師尊……”
　　閻俠心中擔憂卻又追之不上，只得鄙夷的看了壹眼韓玄童，拂袖進了飛舟。
　　只留韓玄童默然而立，心中悲愴難言：
　　“天道如此，又能如何，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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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
　　寒風吹過山巔，烏雲匯聚，陰影再度籠罩了群山。
　　遊走於陰影之中，蔣神通最初十分之小心，但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
　　他遁行萬裏之遙，路上居然沒有遇到任何滄江門的弟子，只有那濃郁的好似散不開的血腥氣。
　　“莫非……”
　　蔣神通心念壹轉，猛然壹踏，隨風而動，而當他再度從陰影中浮現之時，卻不由得倒吸壹口涼氣：
　　“這……”
　　呈現在他的眼前的已是壹片狼藉，山峰斷折，大地開裂，宮殿坍塌破碎……
　　占地數百裏之廣的滄江門，赫然盡成廢墟！
　　“滄江門，覆滅了！！”
　　蔣神通面皮抽動，卻不知為何怔在了原地。
　　這壹幕，他午夜夢回之時不知夢到了多少次，此刻真個看到，卻如墜夢中，久久無法回神。
　　直至有人輕拍他的肩頭：
　　“蔣道友何故發怔？”
　　北鬥煉化，神通大進，出關破敵且收獲極大，摸著沈甸甸的人種袋，楊獄心情頗好。
　　“道友，多謝南嶺道友為我‘東山城’報此大仇！”
　　蔣神通如夢方醒，也顧不上擦拭眼角的淚水，轉身就欲跪下。
　　“慢來！”
　　楊獄隨手壹搭，蔣神通已是如何都跪不下去，但仍是躬著身子，連聲道謝。
　　“這又何必？”
　　楊獄拗不過他，也只得放手。
　　“這壹拜，是為我東山城無故枉死的鄉親父老。”
　　蔣神通長長壹拜。
　　“枉死？”
　　楊獄受了壹拜，卻也不想他壹拜再拜，轉而問道。
　　“壹百二十四年前，滄江門清酒老賊，為完儀式，害了我東山城百萬鄉親……”
　　蔣神通呼吸都變得沈重。
　　“百萬人？不對，那清酒道人身無血孽，且其九耀位階，似乎是‘斬妖主’……”
　　話到此處，不等蔣神通回答，楊獄已是猜到了什麽：
　　“圈養妖魔？！”
　　圈養妖魔以完儀式的事情古來有之，楊獄也聽說過不少，但那多半在東荒、西漠等地，獨獨南嶺不該有此類事情才是。
　　因為南嶺乃是妖族之地，山澤之中妖族不計其數，又何必圈養？
　　“是！”
　　似是瞧出楊獄有所疑惑，蔣神通咬著牙開口：
　　“道友是否疑惑，仙門本就與妖族敵對，幾千幾萬年來廝殺不斷，那滄江門又為何要圈養妖魔來完儀式？”
　　“大概猜到壹些……”
　　楊獄眉頭微微擰起，心情頓時很差。
　　“清酒老賊乃‘斬妖主’，其人晉升之前的儀式，是斬百妖，救萬民，乃最為純粹的仙道位階，可……”
　　蔣神通眼角都在抽搐：
　　“斬妖在前，救民在後！入山斬妖哪能救民，可妖族喜居山林，除非舉行儀式，否則鮮少下山……”
　　“所以，就自己圈養。”
　　楊獄神情幽冷。
　　世俗王朝尚且有養寇自重之人，宗門會圈養妖魔他自然也不會意外。
　　可這不代表他不厭惡……
　　“還好……
　　悲愴中的蔣神通似乎聽到了楊獄的話，錯愕擡頭：“什，什麽？”
　　“還好他沒死……”
　　罡風呼嘯間，楊獄催元磁法力，如虹光般貫穿雲海，絕塵而去。
　　“沒死……”
　　蔣神通壹怔之後，極追而去。
　　呼呼～
　　雲海翻湧之間，楊獄跨行其間，他的眸光幽冷，心中諸念起伏。
　　蔣神通的壹番話讓他的心情變得極差，卻也讓他想起了論劫書中的壹些話。
　　“劫運總是相關，道果既是造化，也是劫！”
　　若有朝壹日，他所欲行的儀式無從完成，或者背離持戒法，又該如何？
　　砰！
　　壹步撞開雲海，楊獄的眸光落在了慳山城，亦或者說，那人聲鼎沸的武鬥門。
　　那是……
　　“我道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