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界第壹因

裴屠狗

修真武俠

大明404年,乾元七年。
青州,順德府,黑山城。
夏末近秋,天氣雖仍酷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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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壹章 凡人拜佛,吾只拜天!

諸界第壹因 by 裴屠狗

2024-2-5 22:40

  鮮血滴落於泥土上,雪亮的刀鋒不染絲毫汙穢,黎白虎仍是細細的擦拭著。
  “大人,那楊獄……”
  雲玄機立於壹旁,欲言又止。
  不同於黎白虎,他是真個親眼看到了雲泥道人被逼迫,聶龍天含怒而去的壹幕。
  他雖然不知那楊獄到底是以何種手段逼退了雲泥道人,可這意味著什麽,他心中太清楚了。
  名動天下?
  不,名震天下!
  他幾乎可以預見,當今日之事傳遍天下之際,也是城中那位化蛟為龍之時!
  或許未必能振臂壹呼,應者雲集,可也定再無人能說其無根底了。
  歸根究底,這世上最為不缺的,就是人……
  “他……”
  黎白虎收刀入鞘,正要離去,突然皺起了眉頭,陣陣白光從他的袖袍之中泛起。
  啪!
  雲玄機滿面驚愕的接過了圓光鏡,擡頭望去,黎白虎已然去的遠了。
  “大人……”
  雲玄機心頭壹驚,正想說什麽,眼見白光散去,身軀壹顫,捧著圓光鏡跪下:
  “微臣雲玄機,叩見吾皇,萬壽無疆……”
  跪地、垂首,雲玄機看不到圓光鏡內有什麽,卻可聽到那淡漠、威嚴的聲音:
  “黎白虎呢?”
  “回,回陛下。大人他……”
  雲玄機心裏叫苦,硬著頭皮欺君:
  “大人他,不在……”
  ……
  砰!
  玄鐵為框的圓光鏡,被壹下捏碎。
  萬龍道、神都、皇城之南,古色古香的道觀之前,光潔如玉的廣場之上,已跪伏了壹大批人。
  侍衛、宮女、太監……
  感受著那不加掩飾的暴怒,壹眾人無論地位、武功,無不心神顫栗。
  “楊獄……”
  乾亨帝負手而立,雍容的面上盡是冷酷肅殺:
  “劉京!”
  “陛下……”
  劉京單膝跪地,等候吩咐。
  乾亨帝垂落眸光:
  “寡人要妳死,妳死不死?”
  劉京以頭搶地,沈聲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王西,妳又如何?”
  砰!
  重重叩首,地磚碎裂,王西沈聲回應:
  “奴才必不敢有半分遲疑……”
  “寡人,是天下之君,是萬民之父,那泥腿子,怎麽敢……”
  乾亨帝的聲音十分之冷酷,讓廣場內外,壹片死寂。
  “陛下,您壹聲令下,奴才縱萬死,也要誅殺此獠!”
  劉京滿面潮紅,厲聲回應。
  王西叩首,亦是滿臉殺意。
  “雲泥道人都無功而返,妳們,又有什麽用?”
  乾亨帝擺擺手。
  兩人還想說什麽,只迎來冰冷的聲音:
  “喚錦衣衛副指揮使,閻驚冥,來見寡人!”
  “是!”
  麾下鷹犬的吠叫,乾亨帝並未去聽,緩步走進道觀之中。
  不大的道觀,裝飾素雅,多為頂尖玉石鋪徹,寸寸雕花,處處盤龍,任何壹處,都是世間難尋的藝術品。
  隨著道觀門戶合攏,乾亨帝身上的怒氣盡去,整個人的氣息,猶如深潭枯井,不起絲毫漣漪。
  道觀之中,只有三間正殿,左側是丹房、右側是靜室,乾亨帝不疾不徐,取來紅丹服下。
  走進正中大殿。
  此間大殿之中,無任何神像,只有壹字高懸,名喚‘天’!
  呼!
  焚香壹炷,禮拜蒼天,乾亨帝目光落在了‘天’字下,壹面等人高的無字天碑上。
  伸手,刻下二字:
  雲泥!
  嗡!
  幽幽光芒泛起,古老的聲音伴隨著晦澀難明的道文壹同響徹大殿:
  “雲泥,錦繡榜十八,位階‘神符’,道果‘神符書’……”
  乾亨帝負手而立,閉目聆聽,隨著這神音回蕩,西北城外的壹戰,似乎於他的心頭浮現。
  只是……
  “是果真被逼退,還是,不戰而退?”
  詢問,得到回答:
  “被逼退……”
  “果真是被逼退?”
  乾亨帝眉頭擰起,再度擡手,於石碑上落下兩個大字:
  “楊獄……”
  幽沈光芒中,神音回蕩:
  “山河榜第十二……其余,不可知!”
  “不可知,不可知……”
  平靜的神色被暴怒占據,乾亨帝重重壹掌拍打在石碑之上,眼底湧現出驚怒至極的光芒:
  “為什麽,不可知?!”
  震怒、驚疑……
  乾亨帝胸膛起伏,腦海中浮現出關於楊獄的諸多卷宗。
  最初,他是根本未曾將這個邊關小城出身的泥腿子放在眼裏的,哪怕,他做出了在常人眼中的壹樁樁‘大事’。
  卻也根本不覺得這樣的卑賤種,值得自己費什麽思量。
  哪怕是徐文紀、黎白虎多次上書,他也不甚在意,之所以讓他起意招攬的,是錦繡山河榜編篡之前。
  那壹日,似是被黎白虎煩到了,也或者是他心血來潮,於‘神碑’之上落下了其姓名。
  而當時,神碑的回答是:
  查無此人!
  嗡~
  壹掌重重拍落間,石碑突然泛起幽沈光芒,其上再度有文字浮現。
  “嗯?!”
  乾亨帝眸光壹震,念出了其上浮現的兩個晦澀道文:
  “域外……”
  ……
  ……
  藏藍短打,皁隸巾,黑色長褲,獄卒服。
  夜色剛臨,周壹已換好了衣服,出門,將來他家求打點的犯人家眷留在了後面。
  周壹,是個獄卒,祖祖輩輩都是獄卒,據說,傳承了壹百三十多年,足足六代人了。
  獄卒這活油水不小,可他家之所以六代都能幹這活,最最重要的壹點,就是不沾著油水。
  再多,也不沾。
  他住在城西,這是西北城最為臟亂差的地方,與城南可謂天差地別。
  在此地居住的,多是些販夫走卒、犯了事的官吏的家人,也多在此處。
  大獄,也在此間。
  “來了!”
  “嗯!”
  短暫的交流,替換走了值白的獄卒,周壹提起燈籠,開始巡視牢房,順便,送飯。
  大獄,哪怕是西北城的大獄,也不是個好所在,壹日兩餐,清湯寡水,餓死、餓不死,全看進來時身上有多少膘。
  也看,家眷在外面使多少銀子。
  這壹點,哪怕城頭換了壹面楊字大旗,也並未有太多改善,至多,加了兩勺清湯?
  就這,也引得不少獄卒埋怨,別看這兩勺湯,很多人咬咬牙,可就餓不死了。
  斷人財路,哪怕是當老大的,也是會被罵的。
  比如此時,周壹就聽到同伴罵罵咧咧的走回來,壹半是對於新老大的不滿,壹半,是對大獄深處那位的不滿:
  “還以為自己是大爺呢?!這個不吃,那個不喝!老子三天都吃不上壹頓肉,妳還嫌太瘦?!”
  “又怎麽了?”
  周壹心中壹動。
  “還不是那頭病‘老虎’!”
  那獄卒滿腹埋怨:
  “那位楊大人也是,分明與此人無甚交情,怎麽偏生還交代要好吃好喝供著他?
  這老家夥嘴比石頭還硬,就該餓死了賬!”
  “病老虎……”
  周壹心頭壹凜,知曉他說的是誰。
  燕東君起事十數年,可其真個占據三州,其實是近三年的事情,而之所以如此,就與這頭病老虎有關。
  病老虎,名喚秦厲虎,原是兗州大將軍,總領壹州兵馬,其人武功、兵法皆屬上乘。
  過去的十多年裏,西北道之所以不曾淪陷,正與他有關。
  奈何……
  “讓我去吧。”
  周壹接過了這苦差事,提起燈籠與食盒,就向著大獄深處而去。
  西北道大獄,關押的犯人自然不少,其中不乏壹些江湖強梁,武林好手,但最深處關押的,自然是這位曾經的大將軍。
  昏暗無光的大獄深處,陡閃過兩道紅光,周壹心頭壹顫,不及後退,就覺手中壹空,食盒被人奪了去。
  繼而,就是令人牙酸的咀嚼聲。
  “爽快,爽快!吃肉,還是要吃肥的,幹瘦巴巴的,狗都不吃!”
  似鐵石摩擦之聲,大獄深處,這頭病老虎開口:
  “妳是誰?”
  聽得詢問,周壹心頭不由壹熱,忙回答:
  “回,回大將軍,卑職周壹,是大獄南區,十六房區的牢頭,您可是有什麽……”
  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蠻橫打斷:
  “不是問妳!”
  泛紅的眸光再現。
  角落裏,其人蓬頭垢面,其體魄卻真個精壯,哪怕琵琶骨上穿了鐵索,也猶如猛虎般咄咄逼人:
  “好身法、好武功!能無聲無息欺入老夫身前三丈者,絕非無名之輩,妳是……”
  “啊?”
  周壹悚然壹驚,壹只溫熱的手掌落在了他的肩頭,來人平靜開口,聲音與眸光壹同充斥了整間牢房。
  “我是誰,妳莫非不知道?”
  虛室生白?!
  秦厲虎瞳孔劇烈的收縮壹瞬,就見得狹窄的巷道之內,壹身著玄衣,腰佩長刀的青年,來到身前。
  “楊獄!”
  人的名,樹的影。
  此時此刻,今時今日,在這西北城,絕無壹人的名字能比這兩個字更為響亮。
  聽得來人這個名字,不要說受驚的周壹,便是近處被光芒侵擾的壹眾囚犯,也都齊齊失聲。
  秦厲虎瞇起雙眼,脊椎‘哢哢’作響,猶如壹頭受到驚嚇的猛虎,散發出生人勿近的冷厲來:
  “真是妳……”
  “三載沈澱,秦大將軍距離玄關大開,也只差壹線了吧?可喜可賀……”
  兗州壹州之府城,尚有姜五、方阿大這兩個命泛紫氣的壹時之選,西北城,這壹道三州之中樞,自也不會沒有。
  比如,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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