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壹章 雲霄

　　“是誰！”
　　察覺到自己管轄範圍內的水被人截取，河伯大怒。
　　當初幹旱剛開始的時候，河伯並沒有太在意，黃河的特殊性，讓他自認為自己不會受到影響。
　　但他忘記了自己還不是完整的河伯，或者說，黃河河伯的權柄已經被人為的分割出去了壹小部分。
　　以至於旱情不斷變強之後，河伯驚恐的發現自己的實力也是受到了壹定的影響。雖然按他的推測，哪怕幹旱到最嚴重的程度，他也能保留六成左右的勢力，但河伯不敢賭。
　　加上，旱情擴張後，他隱約察覺到黃河之中還有另壹股力量在影響著兩岸生態。他便將自己能夠控制的那壹部分河水轉入地下，打算讓那股力量自己去和旱情對方，方便他收攏完整的黃河權柄。
　　因此，河伯，對於所有想要盜水的人都視作是眼中釘，肉中刺。
　　摻雜著沙粒的水汽不斷升騰而起，化作壹條條煞蛟，向著雲霄等人卷去。
　　這幾條煞蛟非常奇特，周身水汽彌漫，卻不向外擴散，反倒是向內收斂，甚至破壞兩岸生態，攝取周圍本就不多的水汽，四周空氣也是變得更加幹燥。
　　見到這壹幕，趙公明微微皺眉，他雖然不希望雲霄同河伯對上，可河伯這樣的舉動，他更加不喜。
　　明明是壹方河道之主，平日也沒有少受兩岸生靈的供奉。
　　百年前，在旱災越發嚴重，洪澇時不時出現的時候，這家夥還有意無意的讓人加大對自身的祭祀。結果，等到洪澇散去，旱災越發嚴重之後，他不但不相助，反而同兩岸生靈爭奪水源。
　　‘妄為神靈！’趙公明心中低罵了壹句，對著虛空伸手壹指，指尖升起壹道白光，在半空中散開，化作壹重重清光雲浪，向外擴散，壹朵朵虛幻的蓮花在光浪之中生出、沈浮，護著眾人。
　　作為兄妹，瓊霄和碧霄立刻同趙公明配合起來，祭出青光劍，那劍器在半空中壹晃，化作兩道劍光，在半空中交織，其氣象倒是有壹些昔日玉宸借給他們使用的金蛟剪之感。
　　劍光壹絞，那煞蛟壹個個化作兩截，其中下半段，同河道相聯，還收控制，上半段失去神力操控，開始潰散。
　　碧霄順勢祭出碧雲如意，金光從如意頂端升起，隨著如意舞動，將那煞蛟壹壹打散，驅逐煞氣，讓有些渾濁的水汽散入四方。
　　雲霄五指張開，金木水火土五行元氣在其指內運轉，壹道道霹靂從其指尖炸起，操控初步凈化的水汽，上下翻滾，化作蒙蒙細雨散落。
　　壹些遙遙觀望的部落強忍著欲望，沒有去攝取雨水，同時望向河道方向。
　　只見，那壹條條斷去半截的煞蛟落回到河道之中，不斷翻滾，好似壹朵朵花骨朵，而後壹尊浮現，龍角魚尾，俊秀面容上只有壹只眼睛閃爍靈光。
　　“原來是妳們幾個家夥啊！是仗著老師撐腰嗎？”
　　河伯看到雲霄等人，眼中浮現出壹絲絲怒意，但他並沒有馬上動手的想法，而是小心翼翼的觀察周圍，唯恐玉宸躲在暗處給他來壹記狠得。
　　他現在受到旱災影響比較嚴重，實力比起上壹次，又削去了十之壹二，對上輸得可能性太大，他不願意冒這個險。
　　聽聞河伯的話語，碧霄眼睛壹亮，上前開口道：“百年前，妳向兩岸收取祭祀，如今卻囚禁水源的事情，已經讓我老師知道了。妳現在開放河道也就罷了，再等壹會兒，就是老師去找妳了，戳瞎妳另壹只眼睛。”
　　‘不好！’雲霄和趙公明聽到碧霄的話語，同時在心中喊了壹句，二者幾乎壹起擡手，四周清光雲浪翻滾，蓮花之上又有金光凝聚，壹盞盞金燈隨著蓮花上下變化，放出道道毫光，構建壹重陣勢。
　　只是，他們演繹的防禦再絢爛，面對河伯眼中大放光華的玉珠時，也毫無抵抗能力。從玉珠中流淌出的光輝，是河伯神力的顯露，對上雲光金燈，走的是壹力降十會，任憑雲霄和趙公明如何變化，都就像是驕陽下的雪米，迅速消失不見。
　　但雲霄和趙公明不能退，後面就是那些孩子所在的位置，二者強撐著壹口氣，頂上浮現出微弱雲光，交織子壹起，演繹出壹方雲霧景象。
　　察覺不對的瓊霄和碧霄，看了看兄長和大姐，又瞄了眼身後，同時祭出自己手中的寶物。
　　青光劍和碧雲如意騰空而起，剛剛顯露光華，便被震碎成粉末。
　　瓊霄和碧霄吐血飛退，其中碧霄的壹雙眼睛還直接炸開，鮮血從空洞的眼眶之中流出，渾身法力也是十去五六。
　　“哼！”河伯冷哼壹聲，順勢收回神力，雲霄剛緩過壹口氣，急忙撲倒碧霄身邊，期間她有些擔憂的看了看周圍，心中有些發緊，又有些後悔。
　　當然，雲霄後悔的並不是盜取黃河之水，她清楚自家老師的性格，知道自己兄妹四人外出，他壹定會留心關註，只要不是他們自己的錯，老師都會庇護，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她後悔的是自己平日沒有教好妹妹，讓她如此肆無忌憚，敢這麽和河伯說話。那黃河河伯瞎的眼睛，是被夷羿射瞎的，因為這個傷勢，他遲遲無法晉升天神，這壹直是他心中的壹個傷疤。
　　當年，玉宸能拿出來說，是因為雙方關系不好，河伯又打不贏玉宸，自然無事。
　　碧霄不過壹介仙境修士，連道果雛形都還沒有開始構建，說出這話，可不是找死？
　　現在瞎了兩只眼睛，已經是河伯忌憚玉宸，手下留情的結果。
　　按道理，雲霄這時候應該服個軟，河伯大概率也不會繼續追究，但雲霄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又看了看自己的妹妹。
　　她對著趙公明傳音道：‘大兄，妳先帶著妹妹和那些孩子回去，今日，我壹定要和這河伯好好較量壹下。’
　　‘妳瘋了！妳我不過剛剛走上凝聚道果雛形的道路，按照老師的說法，我等算是摸到了上仙的門檻。而眼前的河伯，乃是能夠壓過九成九上仙的地祇，此地還是他的神域，妳拿什麽和他鬥？’
　　聽到趙公明的話語，雲霄知道他說得對，但雲霄自己心中也有壹股怨氣。
　　這壹股怨氣從當年差點死在河伯口中便壹直積著，現在更是因為兩岸生靈被引爆了出來。
　　‘憑什麽，像河伯這樣的神祇能夠肆意妄為？當他們覺得有意思，自己需要的時候，就讓人們用自己的子女，親友的孩子獻祭。但人們需要他們的時候，卻坐視不理，甚至還落井下石，奪取本就不多的資源？’
　　‘憑什麽，那些心善的，願意犧牲自己的圖騰無法活下來，他們拼命保護的孩子，連喝口水都這麽難？’
　　‘憑什麽，兩岸的生靈已經非常努力的求活，但他們依舊不得不舍棄部分族人。而河伯這家夥，卻還在奪取不多的水源。’
　　‘憑什麽，這是憑什麽……’
　　雲霄頂上雲光顫抖，隱隱約約中似乎有水聲傳出，她的氣息越發強大，無論是趙公明、瓊霄，還是對面的河伯都是微微瞇起眼睛。
　　‘她這是在突破？’
　　河伯細細感知，那不受他控制的黃河之力，竟然在向雲霄身上匯聚，他嘴角微微裂開，怒極反笑：“好！好！好！妳非要找死，我就成全妳！”
　　說完，河伯對著虛空張開嘴巴，壹聲類似於龍鳴的聲響從他的口中傳出，下壹秒，四周虛空震蕩，壹股無形的震波由河伯向外外，由虛到實，將虛空的切割的支離破碎，無數道則法理跟著錯位，試圖打斷雲霄的突破。
　　也是這個時候，虛空之中落下壹柄碧玉瑤光如意。
　　壹如先前碧霄的碧雲如意，對上河伯時的壹碰就碎。
　　此刻，河伯的龍鳴，對上這碧玉瑤光如意，也沒有發揮出任何功效，那如意宛如定海神針，鎮壓四周虛空海洋，任憑河伯這條蛟龍如何攪動海水，也無法撼動海面。
　　“玉宸！”河伯望向虛空，半是恐懼，半是憤怒。
　　他的龍鳴雖然不能代表其完整的力量，但玉宸落下如意後，也沒有做其他動作，二者動用的力量相差無幾，自己卻被死死壓制，顯然玉宸的修為又有進步了，自然讓河伯恐懼。
　　至於憤怒，則是玉宸做完這壹切之後，以清光指引雲霄同周圍水汽相合，輔佐她突破。
　　不過，這憤怒來得快，去的也快。
　　作為黃河的河伯，他太清楚這股維系黃河兩岸生態的力量的特殊。
　　河伯並不認為，雲霄能夠同其相合。
　　玉宸將河伯神態的變化看在眼中，他望著雲霄，指引者她在四周遊蕩，看著兩岸生靈的苦難，感知黃河水系的變化。
　　其中雲霄看到最多的還是巫師。
　　有好不容易帶著自己部落，趕到黃河邊上，卻因為河伯收斂水源，只能看著自己族人活活渴死，不斷咒罵的巫師；也看到了因為壹點雨水，喜極而涕的巫師；有為了壹點水源，拼死戰鬥的強大戰士和部落巫師；以及親手殺死自己師兄弟，為了讓部落存活下去的巫師。
　　他們都在為了自己的部落存活而爭鬥，但明明黃河水源本身還沒有匱乏到那種程度，只要解開河伯的法禁，便能夠救下很多人。
　　“妳有什麽感覺？”
　　玉宸的聲音在雲霄的心神之中回蕩。
　　察覺到玉宸的到來，雲霄忍不住道：“我想要為他們做些什麽，黃河作為人們的母親河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那妳覺得應該是什麽樣子的？”
　　“她應該能夠救下許許多多的生靈，正如她的名字壹般……”
　　“妳是這麽想的嗎？那妳能做些什麽呢？”
　　“我……”
　　雲霄沈默了下來，她不知怎麽的，突然想到了火所在的部落，自我犧牲的圖騰和巫師，以及他們獻祭自身的手法。
　　‘因為我的本質，所有圖騰，都將自己的力量轉移到我身上，希望能多凝聚壹些水汽，讓部落活下去。’
　　雲霄耳邊回蕩著那個圖騰說的話，她回憶起了自己的本質。
　　她是其母親，感知黃河水精之氣孕育的生靈啊！
　　若是黃河沒有河伯，雲霄也是有機會成為黃河之主。
　　雖然這種機會微乎其微，小到不可能，哪怕真的走運，成為黃河某條支脈的神祇後，也將後繼無力。
　　但雲霄比起其他的黃河水精之氣孕育的生靈，又壹個更大的優勢，他的老師是玉宸，而玉宸手中有壹卷凝聚了壹點天下水道權柄的蛇皮。
　　知曉雲霄明悟後，玉宸手中出現壹卷蛇皮，看到那東西，河伯完好的那只眼睛都瞪圓了，他看著玉宸將其送入雲霄的頭頂。
　　擡手便是想要爭奪，但玉宸早有準備，他朝著河伯伸手壹指。
　　這壹下，就像是觸動了什麽機關，虛空之中，瞬間充塞無量金光，無窮的光明之下，遮蔽了河伯的視線，幹擾了他的感知。
　　同時，那些光明也是帶著雲霄和蛇皮，遊走在黃河主脈之上，讓黃河河道和兩岸，都披上了壹層金色的光輝。
　　當然，這光輝並不明亮，也不刺眼，好似春日的晨曦壹般，溫暖人心。
　　雲霄的意識已經開始和兩岸的生靈聯系在壹起，她明白了他們渴望活下去的欲望，她也感知到了黃河內殘留的壹股力量。
　　雲霄的身體開始潰散，化作壹股股雲氣，散入虛空。
　　雲霄天資雖然不錯，但修為算不得強大，化作雲氣後，落入整個黃河河道，微乎其微。但奇妙的是，河伯留在河道之上的神力，卻被雲霄迅速同化。
　　“該死！”感知到自己力量開始進壹步衰退的河伯驚恐的大喊，而後遁入地下，壓制地下水系。
　　失去河伯的壓制，黃河河道中的河水開始蒸騰，化作細雨灑向兩岸。
　　“大姐！”
　　“妹妹！”
　　雲霄消失的瞬間，趙公明、瓊霄和碧霄都是有所感知，同時驚呼出聲，看向其消失的方向。
　　趙公明更是對著玉宸叩首道：“老師，我家妹子是怎麽了？”
　　“怎麽了？”
　　玉宸笑道：“她這是入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