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福地

　　對於青航的感慨，玉宸並沒有絲毫表示，見從玉宸這裏得不到其他有用的消息，青航再次離去，去尋找白素貞。
　　玉宸在青航走後，又是取出青石蓮花，慢悠悠的走出道觀，來到天柱山附近，眼中浮現出壹縷縷清光，觀望起此地地氣。
　　這壹刻，整個大地在玉宸的眼中，分成了三層，最上壹層，依舊是常人眼中的大地，土木石塊，草木植被；其次是壹團團土屬性元氣構成的大地，其中又有些金木水火之氣交雜，生出煞氣、濁氣；最後則是壹道道互相交錯、勾連的虛幻溪流。
　　這些溪流粗細不定，大多是白紅二色，唯有中央壹根最為粗壯的溪流中間部分才會散發出土黃色。除此之外，四周那些交錯的溪流，哪怕偶爾遇到壹處“低窪”，氣流融入其中，生出些許氤氳，也只能讓白色溪流中生出壹點赤氣，赤色溪流無論在“低窪”中如何翻滾，都不能生出壹點土黃色氣息。
　　似乎是冥冥之中有什麽力量，在壓制天柱山，並且從中抽取地氣，弄得此地地氣帶有些許殘缺之感，顯得有些虛幻不定。
　　玉宸繼續觀望，便看到天柱山地氣祖根方向，有著壹縷清氣環繞，統流淌而來的氣息相合。
　　‘難怪天蓋滌玄天之主根本不在意外人奪取青石蓮花，他已經將天柱山的地氣根源煉化部分，可以攝取此地大地土德；若是有人毫不知情的在此開辟福地，所成福地有些許本源在對方手中，只要他願意，便可以源源不斷的奪取此地福地之根基，甚至直接毀了此地地氣。’
　　玉宸眼中清光越發澄澈，看向那翻滾的赤氣之中，偶爾生出壹點點黃意，立刻潰散成絲絲白氣和非常稀薄的灰黑霧氣向著四周散去，同赤氣混同之後，再次向內翻滾，孕育黃意。
　　每壹次黃意孕育和潰散，都會讓第二層的煞氣和濁氣有所上升，久而久之，這天柱山地氣必然衰敗。而天柱山福地的地氣祖根同天蓋滌玄天同出壹源，此地衰敗，想來另外壹處必然會有所增益。
　　再結合對方煉化了部分地氣祖根，說不準，這天柱山地氣潰散之日，便是其更進壹步之時。
　　‘按道理上來講，只要沒有發現其中關鍵，或者無法解決天蓋滌玄天之主對此地的控制，無論是誰開辟福地，如何開辟福地，或者無人開辟福地，對其而言，都是壹件好事。只是，如此損壞地脈，必然要遭受天譴？所以，冥冥之中，我也成為對方的人劫了嗎？’
　　玉宸想著，指尖浮現出壹點點靈光，化作壹道道蛇紋，遍布在青石蓮花表面，隨手拋下。青石蓮花好似無物壹般，直接透過玉宸眼中的第壹層，第二層，落入第三層內，其外貌從原本略顯粗糙的石質蓮花，化作壹朵虛幻的青色蓮華，紮根在天柱山地氣中央僅剩下的壹攤土黃色地氣之中。
　　地氣匯聚而來，青石蓮花不斷吞吐，慢慢的，蛇紋再次浮現，絲絲縷縷的白氣化作壹條小白蛇環繞在蓮花周圍，將絲絲灰黑色的氣息，驅逐出去，同時溝融第壹層土地，使其融入草木枯葉之中，使其迅速發酵，生出縷縷瘴氣。
　　緊接著，玉宸身上浮現出壹縷縷的神聖氣息，同時又帶著壹種號令山嶽的神力，這是鞭山移石真意湧動的表現。玉宸伸手壹揮，天柱山周圍地脈出現細微的變化，壹條條溪流開始改道，其節點出，也是出現壹個個大大小小的“低窪”，使得地氣匯聚於此。
　　伴隨著地氣變更，整個天柱山和周圍土地，都是出現了細微的震動，這是地脈地氣位置變化帶來的自然變化。若是玉宸放任不管，大概三五十年之後，周圍山勢，便會迎合地脈出現變化。
　　不過，在此期間，地脈地氣也必然會受到山勢影響，隨著山體的變化而跟著變化。等待地脈地氣穩定，山體山勢成型，此地地脈和山體，同玉宸的預料，恐怕又有所差距。
　　故而，玉宸手掌壹翻，天罡三十六道中振山撼地和推山填海真意湧動，配合鞭山移石真意，加快周圍山體變化，讓原本需要三五十年才能完成的變化，在短時間內完成。
　　奇妙的是，天柱山周圍山川地脈雖然在不斷震動、搖晃，但整體造成的破壞卻不大，很多動物甚至沒有絲毫慌張的情緒表現，壹個個立在樹梢上，飛在空中，好奇的張望著。
　　這是天罡三十六道中鞭山移石的特性，在天罡三十六道中，涉及到移山的法門不少，但最適合移動地脈的莫過於鞭山移石。
　　此法表面上看是壹門開山劈石，轉移山脈為己所用的神通，其根本核心卻是壹門調配山川大地之力，操控大地山脈變換，修改地脈地氣的強大法門。
　　哪怕只學習此法，按部就班的壹路修行下去，也可成就大地遊仙，能隨意調動大地之力，若是心有慈悲，也可選擇神合地脈，成為壹方大地神祇，壹方山脈群山之主。
　　或許是受到鞭山移石真意的影響，當玉宸修復地脈出現壹些成效後，天柱山內稀薄的靈性開始向玉宸匯聚。這壹縷靈性類似於天柱山周圍地脈懵懂意識，融合居住於此所有生靈草木的靈性氣息，凝聚而成的區域性意誌集合體。
　　其存在的概念，便是為了天柱山能夠更好的存在下去。
　　匯聚在玉宸身邊，也是為了留下玉宸，讓他拯救天柱山。其表現方式，便是將自己匯聚的地脈地氣本源灌輸到青石蓮花之中，而後同玉宸氣息融合在壹起，這是有過成為福地經歷的天柱山，知曉的秘密。
　　察覺到天柱山變化的玉宸，在青石蓮花和周圍氣息變化的那壹刻開始，便撥開了建立福地的最後壹層面紗。借助地煞七十二法中壺天真意，玉宸在青石蓮花之中開辟出壹方虛幻的靈境，將自家蛇咒幡送入其中。
　　原本會被小白蛇驅逐的灰黑氣息，開始匯聚到蛇咒幡上，同樣，蛇咒幡上的力量散開，融入地脈之中，找出了天蓋滌玄天之主留下的氣息。
　　伸手壹劃，便是要將其斬斷，遠在天目山中的天蓋滌玄天之主猛地睜開眼睛，看向天柱山方向，輕聲道：“這麽快便找出了我的後手？所以，那白蛇是找了待在錢塘縣內的那位道友做靠山嗎？”
　　說完，天蓋滌玄天之主不由皺了皺眉，作為勢力關系網遍布整個江南壹代，又是錢塘縣地頭蛇的他也不是傻子。玉宸在錢塘縣內的事情他很清楚，甚至玉宸去過金山盜取東西的事情，也是有所了解。
　　雖然沒有直面看到玉宸，但他自認為自己已經弄明白了玉宸的實力。
　　‘這位道友能夠收服刀王、王道靈等人，顯然不是壹般陰神法身壹流，卻又不敢直面剛剛開辟凈土的法海，應當是某位修行屍解法，陰神已經陽化大半，卻無望陰神徹底陽化，斷了前路的修士。境界比我差了不少，但修行屍解法的修士最大的好處便是能四處雲遊，保留完整實力。在洞天之外，我哪怕能夠勝過他，也無法穩壓對方壹籌。’
　　‘而他此刻來錢塘縣開辟福地，或許是為日後考慮。這麽壹來，我這位東道主可不能沒有壹點表示啊！’
　　天蓋滌玄天之主說完，便是對著天柱山方向，虛握壹下，原本從天柱山地氣祖根流淌而來的舒緩地氣瞬間變得非常駁雜，其中還蘊含了不少渾濁煞氣。這些煞氣屬性各異，顯然不是源自於壹處山峰，應該是整個地脈祖根之下，群山之中孕育而生，也不知道這駁雜的煞氣是天蓋滌玄天之主依靠神通從四周八方攝取而來，註入天柱山，還是事先收集，沈澱在地氣祖根之中，用來對付後來者的。
　　說句實話，不知根底，沒有防備之人，碰到這樣的攻擊，必然被汙染了地氣，開辟福地壹事自然是功敗垂成。事後，輕則被地脈靈性厭惡，總則損傷地脈，受到天地意誌的排斥。
　　但面對這樣攻擊的人，偏偏是玉宸。
　　‘這位天蓋滌玄天之主，當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
　　說完，玉宸伸手壹拂，四周結成陣勢的地脈轉動，流淌而來的地氣被層層分離，那些渾濁的煞氣，流入壹處處“低窪”之中。
　　而後施法讓這些煞氣互相影響，構建出壹個新的循環體系，並且順勢以這些煞氣為核心，向著四周山脈地氣地脈發起聯系，建立起壹個更加巨大的地脈地氣網絡。
　　壹股股地氣流淌，互相交錯，大大穩定了各自地氣之間的關系。
　　天目山中，同樣察覺到這壹點的天蓋滌玄天之主面色微變，站起身，眉心之中浮現出壹輪輪光暈，光暈之中又有壹朵慶雲升起，壹道道寶光湧動，聯通天蓋滌玄天之力，鎮壓周圍地脈，迫使新生的聯系壹壹斷開。
　　同時，被他分入各處的煞氣也是猛地膨脹起來，似乎要炸裂地脈壹般。
　　哪怕玉宸及時作出反應，也是有大半的“低窪”破裂，同周圍地脈地氣的聯系自然也是斷開。
　　‘好壹個天蓋滌玄天之主，我倒是小看了對方，竟讓還有如此手段。’玉宸面色不大好看，心中既是憤怒，又是心驚。
　　若不是他選擇將落下的煞氣送入各處“低窪”之中，分別溫養，消化。而是選擇將這些煞氣全部匯聚到壹個地方，將其鎮壓，哪怕剛才的變化，還能有可能將天柱山炸上天。
　　“壹開始的時候，我等之間還能說是隔空交手，各憑本事，後面這壹手可就太傷天和，是絲毫情面都不留了啊！既然如此，那麽也就請妳受我壹擊，若是失敗，那麽我等洞天福地的位置，可就要換上壹換了，以應合天命了。”
　　雖然知道對方聽不到，但玉宸還是在天柱山中輕笑的開口。
　　他這話可不是說謊，在他前世收集到的道教洞天福地記載之中，錢塘縣附近洞天福地非常有意思。在司馬承禎所著的《洞天福地天地宮府圖》中，天蓋滌玄天排在三十六小洞天的第三十四位。天柱山福地則處在七十二福地的第五十七位，其記載為：第五十七天柱山，杭州於潛縣，屬地仙王伯元治之。
　　但很有意思的是，在後來杜光庭所著的《洞天福地嶽瀆名山記》中，這兩處洞天福地的記載有了非常有趣的變化。
　　首先天柱山從福地升入洞天，排在三十六小洞天第三十壹位，其記載為：天柱山大滌玄蓋洞天，壹百裏，在杭州余杭縣天柱觀。
　　而後在七十二福地中，第六十四位又有“白鹿山，杭州天柱觀，吳天師所隱”的記載。其中白鹿山指的其實是應該是大滌山主峰白鹿峰。
　　整體而言，就是司馬承禎書寫的《洞天福地天地宮府圖》中關於錢塘縣壹代的洞天和福地記載，正好和杜光庭記錄的《洞天福地嶽瀆名山記》中洞天和福地的位置交換了壹下。
　　如果不是杜光庭記錄出錯，那麽其中的含義就非常有意思。同理，玉宸打算鎮壓天蓋滌玄天這壹想法，結合猜測自己可能是對方的人劫，倒也能夠稱之為合乎天命。
　　玉宸擡起手，隔空對著天目山方向揮了壹下，鞭山移石真意湧動，借著剛才的短暫聯系，操控著天目山周圍的地脈，向著天目山靠攏而去。
　　期間，還動用了振山撼地和推山填海的真意，三者結合，直接讓天目山周圍的地脈壹陣混亂，偏偏玉宸施展的神通乃是道門至高天書之中的傳承，壹舉壹動莫不符合天地運轉之規律。
　　哪怕現在有意對敵，表現起來也近乎於神祇操控權柄，迎合天數，引發劫數壹般，毫無跡象可言，可謂是防不勝防。
　　天蓋滌玄天之主，本來還在遙遙感應天柱山之變化，卻被突然撞來的地脈，嚇了壹跳，急忙動手壓制周圍地脈變化。在鎮壓地脈變化的同時，天蓋滌玄天之主也隱約猜出了對方的神通：“振山撼地！鞭山移石！妳是雲夢山白雲洞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