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2章 死都死了

　　“再也回不去了！”
　　壹枚丹藥，人生全換。
　　王家村附近的山坡上，長孫無忌宛如無聊的鄉村少年，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叼著壹根野草看著下方的村莊。
　　村莊外的人沒有變，變的只有村莊那處黑房子中的關押者。
　　在這個發配者生存的村莊中，往昔的朝廷官員們已經淪落到種田、放牛、養雞、捕魚。
　　除了強力的看管，村莊沒有外來的物資輸送。
　　而村莊中的稅收不低。
　　任由通天的本事，在這種地方關押下來也做不得用，只會老老實實成為壹個農夫，又做著普通的工作養家糊口。
　　長孫無忌的修為沒有被廢掉，其中的原因只是偶有某些發配者因為國難重新啟用，需要用戴罪之身贖罪。
　　而修為就是發配者們唯壹能拿出手的能耐。
　　長孫無忌看了看天色。
　　早上雷陣雨的清涼過去，這片區域烈日高照，也成了壹個蒸籠。
　　即便肚子饑餓，需要為三餐不斷忙碌的農夫也躲到了樹蔭下暫歇等待陰涼。
　　“不回去也好！”
　　只是想想自己需要像那些農夫壹樣每日勞作，等待新皇的赦免，長孫無忌覺得自己難於熬那麽長的時間。
　　而他的對手也不會給他熬的可能。
　　“中書令許敬宗！”
　　長孫無忌搖了搖頭。
　　他的心還是不夠狠。
　　當初但凡有壹絲疑心就下手，他也不會落到現在的模樣。
　　“妳居然借了武後和王玄策的勢，讓我們形成誤判，看妳以後怎麽面對追責！”
　　得到了李鴻儒親口的承認，長孫無忌才確定許敬宗並非李鴻儒的人。
　　對方拜訪過李鴻儒，又力撐蘇烈等人，但李鴻儒和許敬宗沒什麽關系。
　　這是巴結了武後，又借李鴻儒出使天竺期間攪風攪雨。
　　但長孫無忌沒法辯駁許敬宗對他的指控。
　　不論那些人是不是仙庭之人下凡，人是實打實的死了。
　　這些人沒幹什麽太缺德的事情，也沒反過朝廷。
　　人生總有些意外，壹個兩個的死亡很正常，三五個也不奇怪，死了上百個，又個個與修煉《元神之斬》相關，這也虧他是太尉才能熬這麽久。
　　“若王玄策沒出使天竺……但在這種事情面前，他不在似乎也沒什麽區別！”
　　長孫無忌也會想想，若李鴻儒這兩年沒出使天竺，事情會不會有所變化。
　　但他隨即止住了自己的心思。
　　若許敬宗殺瘋了，壓根不在乎自己借勢的後臺，李鴻儒也得倒臺。
　　在這樁事情面前，李鴻儒不在長安城，許敬宗等人也不深挖掘，反而維持了平衡。
　　但雙方以後相見必然會有些糟糕了。
　　“也不知那老小子還有什麽底牌沒打出來！”
　　長孫無忌思索了壹陣，隨即又想到自己再難顯於朝廷中，他壹顆心思齊齊放了下來。
　　“我現在這麽年輕，元神實力又拿得出手，若被倒打壹耙被誣告成仙庭下凡者，那倒是真有可能了！”
　　他噓唏壹聲，只覺壹身實力再強也難有用武之地。
　　等到太陽西斜時，遠遠處鐵蹄聲響。
　　這是替他作證的人到了。
　　人是許敬宗的人，但許敬宗能借李鴻儒的勢，李鴻儒同樣能借對方的人。
　　長孫無忌看著遠遠處快速移動宛如黑點壹般的騎士。
　　即便已經改頭換面，他也不能無緣無故的失蹤。
　　這多多少少需要反擊壹番。
　　‘以死明誌’就是較為上佳的方法。
　　不管有什麽過錯，‘死都死了’‘死者為大’等思想不會變。
　　這至少能讓新皇對許敬宗等人保持壹定的警戒距離，而不會推心置腹。
　　“也不知小李能不能讓我死的時候好看壹點點！”
　　被軟禁的房子中，雖然還有壹個長孫無忌，但那只是李鴻儒化成的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坐在山坡上，只見騎士團持著令牌縱騎入了層層守衛的村莊，又迅速朝著他此前所在處奔行而去。
　　壹道耳竅的能耐悄然祭起。
　　鐵蹄聲音與吆喝的聲音頓時猶如在耳邊響起。
　　“長孫無忌，妳的案件重審，該說什麽就說點什麽，此案……”
　　“袁大人，我冤枉啊！”
　　李鴻儒模仿自己叫慘的聲音傳來，長孫無忌的腦袋連連搖晃。
　　他硬氣的很，發配到嶺南都沒這麽叫過。
　　李鴻儒的表演痕跡稍微濃重了壹點。
　　“妳能冤什麽，妳殘害朝廷壹百九十二位大人，這不是毀朝廷謀逆造反是什麽？”
　　“我冤啊，妳們要相信我，我是冤枉的，我是忠心耿耿為了朝廷，那些人都是仙人哩，他們死後都上天了！”
　　“妳瘋了，胡言亂語說什麽？”
　　“我沒瘋，妳讓皇上再相信我壹次，那壹百九十二人都是該死的仙人。”
　　“妳說點有用的，我在認真做記錄，這次有徐茂功大人主持公道，若是妳不提供有力的證據，妳以後都沒可能翻案了！”
　　“若妳們不信我，我的證詞就是以死明誌了！”
　　大叫的聲音傳來，又有袁公瑜晦氣的聲音叫囔。
　　長孫無忌只見遠遠處的王家村中，他此前居住的那棟房舍火光四起，又有袁公瑜慌慌張張大呼開門救人的聲音。
　　猛烈的大火點燃了房屋。
　　這其中有他壹肚子油脂的功勞，也有李鴻儒這個擅火者點火的原因。
　　滾滾濃煙冒出，猛烈的火焰宛如爆炸壹般沖擊蔓延了出去。
　　“長孫大人元神退散爆了，躲躲躲！”
　　袁公瑜大叫壹聲，宛如沖擊波壹般的火焰頓時飛過了頭頂。
　　他腦袋微擡時，只見房子洞穿，穿了發配服的屍體拿著鎖鏈吊在房梁上，在火焰中宛如枯木壹般劇烈燃燒。
　　隨著房舍的倒塌，這具屍體墜落，重重埋在火焰中。
　　“就這麽死掉了？”
　　袁公瑜瞪大著眼睛，他摸了摸腦袋上燒焦的頭發。
　　副官至今還拿著紙筆，但紙上沒有絲毫的內容記載。
　　交談不過數句，長孫無忌已經上吊自殺。
　　“看明白了？”
　　袁公瑜問向副官。
　　“死……死了，咱們審訊時吊著自殺的，還點了火”副官哆嗦道：“死的時候元神爆炸了，威力很大，差點炸到咱們身上！”
　　“看明白就趕緊動筆做記錄，咱們到時候好拿去上報朝廷！”
　　袁公瑜催促了壹聲。
　　他身體有些發涼。
　　作為開門審訊長孫無忌的人，除了看到屍體迅速燃燒，他還聞到了壹點點屍臭味和濃郁到讓人作嘔的油脂味。
　　曾經身為大理寺丞，他很清楚這其中的手腳。
　　但能在近百人看守下悄無聲息取屍體來替換長孫無忌，若要悄無聲息替換他，袁公瑜覺得事情會更簡單。
　　大火和濃煙將壹切遮掩了下去。
　　他心中壹點追索真相的小雜念也迅速掩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