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7章 欠錢要命

　　黔州和嶺南都處於大唐向南的偏遠區域。
　　這兩處地方的距離不算遠。
　　坐擁著真武宮，但李鴻儒是壹個名不副實的真武宮主。
　　他當下有壹個小目標。
　　真正去坐穩真武宮主的位置。
　　真武宮主姬乾荒東土第壹的名聲並不是繼承而來，而是壹柄劍殺出來的神威。
　　壹代接壹代，沒多少人知曉真武宮主的真面目，但無數人深信真武宮主實力超凡。
　　李鴻儒也不欲墜了這壹代的名頭。
　　他摸了摸腰間放置的真武令，身體翩然墜落在‘大鴉鐵匠鋪’外。
　　上壹次來得很巧，李鴻儒這壹次則是來得不算巧。
　　他看著店外木板上“老子要債去了”六個大字，不免也想起了自己賒欠的賬目。
　　字跡的色澤不算新，這至少已經走了壹個月甚至數月的時間。
　　若是算壹算距離，李鴻儒覺得張九鴉應該到了洛陽城。
　　只是時間可能有點不趕巧，不僅僅是他沒在洛陽城，李旦等人也沒在，壹眾人齊齊去了武當山的秘境。
　　在洛陽城中，此時只剩下風花雪月幾個仆從無聊過日子。
　　仆人們只是拿些生活費過日子，手中沒可能掌控幾千金的財物。
　　張九鴉這是要撲個空。
　　大致知曉了張九鴉的行蹤，李鴻儒只覺劍沒戲，小乾坤中的黃金倒是會齊齊交出去。
　　只是大唐如張九鴉水準的匠人很少。
　　如姬乾荒擇劍時選擇了鴉八劍就是證明。
　　李鴻儒念叨叨壹番，也只得匆匆向洛陽方向飛縱。
　　諸多事情都是順路做。
　　楊素埋藏財富的地點有些偏北，這不會讓李鴻儒來回走什麽彎路。
　　李鴻儒化成鴻鵠高飛，飛縱得極為輕松。
　　相較於狂風卷身術，化鳥而飛顯然是長途飛縱的更佳方式。
　　除了化成鳥時的防護力較低，這類變身飛縱的能耐挑不出半分毛病。
　　公孫舉化成妖禽壹次可以飛縱千裏，李鴻儒則是能奔襲萬裏之遙。
　　數個時辰後，他身影已經出現在洛陽城中。
　　“風花雪月，有沒有人來討債？”
　　只是走到自家門口，李鴻儒就吆喝了起來。
　　“二大爺，有個瘋子說妳欠了他二千四百兩黃金，我們報官了呀！”
　　“什麽？”
　　“都督大人說那人偽造了朝廷重要官員契約憑借，這是殺頭的重罪，將那人直接關進水牢了！”
　　“妳們報官多久了？”
　　“差不多有二十天！”
　　李鴻儒急匆匆入了府邸，而後有著更快的速度離開。
　　水牢不是什麽好地方。
　　這種地方關著關著真能將人關死。
　　水牢的上層是蓄水池，下層是牢房，壹開機關就可以將牢房淹沒。
　　而牢房中更是常年累月殘存著半人高的積水，被關進水牢的人雖然不會在短時間內窒息而死，但人在水牢裏無法坐下休息，更無法睡覺。
　　不出幾天，普通的囚禁者身體支撐不住，就會倒入水中被溺斃。
　　而修煉者也難熬下去，時間長久後必然會出現折磨性死亡。
　　這類監牢不僅僅是囚禁有實力的重犯，而且在大唐造設極少，也就洛陽這類新城才有著構造。
　　李鴻儒沒想到張九鴉居然被契苾何力關到了水牢中。
　　“要完！”
　　李鴻儒只是想想自己的劍，他就覺得遙遙無期。
　　若張九鴉被關死了，他還真沒什麽找好劍的去處，而且李鴻儒還要攤上壹樁冤案。
　　“契苾都督！”
　　“哈哈哈，王大人，妳這是傷勢痊愈了？”
　　“差不多！”
　　“那太好了，我很早就想和妳鬥劍，契苾何力求教！”
　　“別求教了，我欠賬的那個匠師關哪兒去了？”
　　“咋的，妳欠賬的事情是真的啊？”
　　“真的！”
　　都督府中，李鴻儒有著直接的拜訪，也有著直接的開口。
　　作為軍區的重要成員，契苾何力的風格就是如此。
　　甚至於契苾何力關押張九鴉關得很幹脆，直接定成了重罪。
　　待得李鴻儒開口敘說，契苾何力不免瞪大了眼睛，隨即有著極為快速的帶路。
　　“我以前少有在長安，壓根不知道工匠營有這麽壹號大人物！”
　　“那匠師說妳欠了他十六柄劍，總計二千四百兩黃金，我心想哪個劍客能用這麽多寶劍，這不糊弄人麽！”
　　“難得我在洛陽辦案，這還辦成了冤案！”
　　“老子就說自己只適合打仗，根本不適合管七管八，趕明兒我就打仗去！”
　　……
　　契苾何力領頭，李鴻儒殿後。
　　兩人縱馬奔行不過數分鐘，人已經踏入了洛陽城的地下監牢中。
　　監獄中撲鼻的臭味傳來，又不乏囚徒趴在囚房口觀看，待得見了契苾何力的穿著，壹個個頓時在那兒大叫‘冤枉’。
　　“這裏還關了不少人？”李鴻儒問道。
　　“都是壹些法外狂徒”契苾何力道：“這些人命還算好，皇上今年登基，年末可能有大赦，等到那時就差不多能回去！”
　　契苾何力的聲音不算高，但也不算低。
　　只是他開口出聲吐露信息，監牢中已經靜聲壹片。
　　待得過了十余秒，監牢中‘皇上萬歲萬萬歲’的聲音響起，隨即又有更多人附和高呼了起來。
　　“這兒就是水牢了！”
　　兩人沒再理會這些囚犯的高呼，快步行到監牢尾端。
　　契苾何力蹲在地上，又用手指敲了敲腳下帶孔的厚鐵板。
　　“那什麽九鴉子匠師，妳還活著嗎？”
　　“我也冤枉，我要見皇上，我要求大赦！”
　　厚鐵板下，張九鴉殘喘的低低聲音傳來，這讓契苾何力松了壹口氣，隨即親手在那兒拉動鉸鏈。
　　水牢中，張九鴉壹臉的枯槁，健壯的身軀削瘦了下來，又不乏身體多處被泡腫泡爛。
　　“別人欠錢最多當大爺，妳欠錢是直接要命！”
　　見得李鴻儒跟隨跳進水牢，張九鴉辨別清楚了人，他低低喘息了壹聲，腦袋壹時有著天昏地暗般的旋轉。
　　只是壹趟要賬之旅，張九鴉沒想到會落到這種境遇。
　　在這壹個月中，他承受了人生中最大的折磨。
　　水牢的水常年不換，囚犯們吃喝拉撒齊齊在水中解決，常年累月下來，這種水與糞坑並無多少差別，甚至有壹團團蛆蟲在水中遊蕩。
　　但凡他身體打個趔趄，又或是雙腿難於支撐身體，必然灌上壹口臭水。
　　重監中的夥食待遇更是奇差無比，每日只是從投食口丟兩個饅頭進來。
　　這些浸泡了臭水的饅頭就是他續命的口糧。
　　張九鴉能記得自己每咽下壹個臭饅頭的感受。
　　從最初的堅持，到不甘，到無助，到絕望，到崩潰，到殘存最後壹縷要活命的余念……
　　若冤屈者死後能化成厲鬼，張九鴉覺得自己必然能化成最強的厲鬼來索契苾何力和王玄策的命。
　　他的眼睛使勁睜了睜，只覺異常沈重，難於睜開。
　　昏昏沈沈之間，他只覺眼前有黑白無常走來。
　　“妳的仇人是我們閻君的客人呢！”白無常吐著長舌頭道。
　　“我們惹不起他，待妳入了地府就趕緊投胎去吧”黑無常道。
　　“妳生前奈何不得他們，死後更是奈何不得他們！”
　　“投胎投胎，快去投胎！”
　　黑白無常悠悠的聲音傳來，張九鴉只覺看到了壹塊漆黑的巨石。
　　只是混混沌沌的靠近，他就能感覺到意誌的必然磨滅和身體化成的虛無。
　　“我不要投胎，我不要投胎，我不……”
　　張九鴉大叫。
　　他手舞足蹈，但又覺察身體被黑白無常架住難於動彈。
　　看著愈靠愈近的黑色巨石，他心中壹陣陣恐懼湧過。
　　恍惚之間，他似乎看到了壹只遮天的巨手落下，將他壹把抓了起來。
　　“快拍快拍，他肚子裏的壞水太多了，我這有治百病的九花玉露丸……”
　　契苾何力急囔囔夾雜著異域口音的大唐語傳來，張九鴉只覺背後傳來極為壹陣陣拍掌，又有壹股股溫和的力量不斷推動著胃部。
　　這讓他腹腔中再也忍不住，壹肚子發脹的臟水齊齊嘔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