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6章 人情難還

　　“李學士，請！”
　　“李學士，這是喜酒，要喝，妳必須喝！”
　　“區區壹杯水酒不成敬意！”
　　……
　　入座到松贊王就地舉辦的招待酒席中，祿東贊盯上了李鴻儒，不斷舉杯邀飲。
　　李鴻儒覺得祿東贊定然是在長安城被他勸著喝過幾碗水，如今想將場子找回來。
　　當然，李鴻儒並不懷疑祿東贊其他的心思。
　　譬如，酒後難於讓人鎮定，或許會吐壹些什麽不該說的話。
　　但李鴻儒來者不拒，只要祿東贊敢陪著喝，他就敢陪著喝。
　　反正只是壹具分身，只要不被戳死，李鴻儒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
　　“喝，誰不喝就是孫子！”
　　祿東贊來壹杯，李鴻儒回壹杯，他身體微微有些搖搖晃晃，祿東贊則臉色有些發紫。
　　酒量再大也要慢慢喝，彼此的肚皮只有那麽大，便只能撐下那麽多水量。
　　李鴻儒死勁按了按肚子。
　　他並不擅長飲酒，但作為擁有妖胃的男人，他的胃較之壹般人能撐。
　　“咱們哥倆好，李學士，再……再來壹杯！”
　　祿東贊嚼著大舌頭，不斷打著趔趄，壹杯酒撒出來大半，開始和李鴻儒碰杯。
　　“壹人壹杯，誰不喝完就是孫子”李鴻儒叫道：“今天是松贊王和文公主大喜日，新郎新娘在我們大唐有個喝交杯酒的傳統，咱們也來交個杯！”
　　李鴻儒右手和祿東贊交叉，壹口將對方那半杯喝了下去。
　　“來，喝，大口的！”
　　見得祿東贊開始裝迷糊潑酒，李鴻儒哪裏能慣著對方。
　　他在大唐和親隊伍中地位高，只有文公主和李道宗才能壓壹頭。
　　而在吐蕃國，祿東贊的地位亦是極高。
　　此時眼睛再拙，壹些人也看出了問題。
　　但沒人敢上前勸誡。
　　最初歡慶的起哄聲不斷消退下去，不少人盯緊了不斷相互灌酒的兩人。
　　“喝”李鴻儒大聲道。
　　“我有點不……不行了”祿東贊嚼著大舌頭道。
　　“是不是男人，痛快點喝，幹了這杯大家都是好朋友！”
　　李鴻儒臉色通紅。
　　他只覺現在感覺棒極了。
　　長孫無忌介紹的真沒錯，有什麽罪就讓分身受，本體只要享受好處就行。
　　在長孫無忌那兒，什麽跑腿活、臟活累活都歸了分身，本體永遠是悠哉悠哉躺在步軒殿中。
　　李鴻儒此時躺在花船上，分身放肆痛飲。
　　只要不把分身喝死當場，他就沒什麽損失，甚至於他此時的意識都極為清醒。
　　本體承受分身的負面影響不算多，承受正面的影響也有限。
　　譬如分身可以拿來閉關修行，但回歸本體之後，除了意識中的感悟沒區別，修行而來的元神法力則較為弱。
　　根據長孫無忌的介紹，承受影響大致相當於分身提升的十分之壹左右。
　　也就是待得修煉到長孫無忌的分身水準，分身閉關修行百年，大概相當於正常情況下自身閉關十年的水準。
　　而分身喝壹百斤酒，李鴻儒收回分身之後，本體大致會承受十斤酒左右的沖擊。
　　在喜慶場地中，兩人遠沒喝到這種程度。
　　小杯換大碗，喝到祿東贊迷糊時，兩人也只是灌下了十余斤。
　　“喝，切，又裝孫子了！”
　　李鴻儒恥笑壹聲，這讓祿東贊壹時有些頂不住，只覺眼前的李鴻儒不斷的繞著他轉圈圈。
　　祿東贊連續兩次出使大唐，不乏在大唐居住數月。
　　在他的印象中，大唐除了少數豪俠壯士，大多數人的酒量遠不如吐蕃人，而儒家文人喝酒時更是極為斯文，難於大口痛飲。
　　酒是吐蕃人的命根子，高原氣候遠較之壹些地方來的酷寒，壹杯老酒足以暖胃活血。
　　這甚至較之口糧更為重要。
　　常年累月下，吐蕃人酒量較之大唐人勝出壹籌也不奇怪。
　　只是祿東贊沒想到眼前的李鴻儒壹臉文人模樣，喝起酒來比他兇多了。
　　他不是不能喝，而是沒法像李鴻儒這樣快速喝。
　　如同倒水壹樣，這家夥將吐蕃釀造的美酒直接灌進了腸胃。
　　這種喝法的沖擊遠較之慢慢品味來的兇猛。
　　他現在有些承受不住了。
　　“祿東贊，誰叫妳來刺探我們大唐的機密？”
　　“贊……贊……繼續喝，不要停！”
　　祿東贊意識模糊，又硬生生止住了嘴裏的話語，轉而在那堅持勸酒。
　　“那就壹起再喝壹杯，祿東贊，妳們那個秘衛都有什麽本事啊，四個壹起出手有什麽特殊威能嗎？”
　　“吾……王的秘衛本事大著，妳聽……”
　　李鴻儒打趣著祿東贊。
　　他對秘衛的本事很清楚，但不清楚四個壹起出手的能耐。
　　當然，不清楚也不要緊，畢竟松贊王只剩下三個了。
　　他摟著祿東贊，身體搖來搖去，聲音壹時高壹時低。
　　待得祿東贊口齒不清的吐上數句，遠處和文公主彬彬有禮交談的松贊王再也忍不住。
　　“祿東贊喝醉了，來人，快扶他下去休息。”
　　松贊王本想親自來拉走祿東贊，見得坐在壹旁的文公主笑盈盈舉起酒杯，亦只能微微碰杯，又囑托了身邊的侍從。
　　“祿東贊，妳真是個孫子！”
　　見得有人來拖祿東贊，李鴻儒叫罵了壹句。
　　“我才不是……孫子！”
　　祿東贊覺得自己某些地方似乎說漏了嘴，但腦袋壹時難於控制。
　　他嘰嘰咕咕回了兩句，最終被兩個侍衛架著拖了。
　　“切，孫子！”
　　李鴻儒笑罵了壹句，身體搖搖晃晃就往外走。
　　“喝多了要噓壹下，妳們不用跟著我！”
　　他叫了壹句，覺察出自己分身持續的時間似乎要來臨，李鴻儒亦是不斷向外走。
　　剛剛轉過壹道彎，壹套衣服便脫落了下來。
　　遠遠處的花船上，李鴻儒眉頭壹皺。
　　腦海中酒精帶來的刺激並不低，即便威能縮減了下去，這也並非壹種舒服的感受。
　　李鴻儒摸摸肚子，只覺腹中似乎也有部分酒水的存在。
　　迎著有些刺眼的陽光，李鴻儒叫了張果子去將自己掉落的衣服撿回來。
　　他悠然的閉上眼睛，感受著分身被影響之後給予身體帶來的壹絲不同。
　　只要使用得當，每壹種術法都有極為獨特的作用，可以應用於不同的場合。
　　術法越高等，除了威能越強，適應的範圍也越廣。
　　長孫分身術顯然就是其中之壹。
　　李鴻儒窺探了壹下腦海中的金光。
　　那是八九玄功，戰鬥的頂級功法。
　　根據狗妖小旋風的介紹，這是東土最強的肉身修煉法，修行成功後誰見了都要頭疼。
　　這可能是李鴻儒當前所獲最強的戰鬥類功法。
　　他窺視了許久，最終又將自己壹顆蠢蠢欲動的心思收了回去。
　　《金鵬十八變》的能耐需要練功房級別極高，同樣源於灌江口的《八九玄功》要求沒可能會低。
　　修行這種功法是個難事，而修行後難於動彈更是個麻煩事。
　　若分身持續的時間足夠長，或許他某天也敢去嘗試做這方面的修行。
　　到那時，他至少還有個分身幫忙整理《八九玄功》的文字版，從而讓太吾進行快速突破。
　　李鴻儒思索了壹番，覺得自己的計劃有壹定可能實施。
　　即便他本體不能動彈，好歹還有分身能幫忙補救。
　　只是沒見過《八九玄功》的後續，李鴻儒壹時也有擔心以自己的學識是否能形成文字版本。
　　“妳……妳似乎會玩長孫無忌那壹套？”
　　李鴻儒閉目許久，只聽腳步聲臨近。
　　這其中有張果子的腳步聲，也夾雜著其他腳步聲。
　　聽得聲音傳來，李鴻儒頓時見得了李道宗有些難以置信的眼神。
　　作為大唐朝廷的重要官員，更是李氏皇族中的成員，李道宗對分身術不陌生。
　　但李道宗對會使喚分身術的李鴻儒有些陌生。
　　壹則是獲得長孫氏分身術傳授的難度，這對朝廷官員太過於艱難，需要不斷靠著資歷和功勞熬。
　　二則是學習長孫氏分身術的難度。
　　若是這門術法好學，朝廷也不會只是長孫無忌在這道術法上出色。
　　學習的資格再難獲取，也有數人具備資格。
　　朝中有數人修行分身術，但只有長孫無忌拿得出手。
　　以李鴻儒如今輕松駕馭的模樣，這擅用者顯然又要添加壹人了。
　　“牲畜！”
　　李道宗滿臉笑容，但心中不免也暗罵了壹句。
　　李鴻儒顯然是如同侯君集壹樣，走的多樣化修行之路，與他這種專誠專心者有著截然的不同。
　　這類對手並不是某壹道上最厲害的高手，但絕對是最難纏最讓人頭疼的高手。
　　只是李道宗隱隱有著覺察，侯君集在李鴻儒這種元神水準時似乎遠要遜色。
　　他只覺壹時難於弄懂這些文武型修煉者的怪異，心中的念頭只是稍微思索便放了下去。
　　“妳去不去邏些城？”李道宗詢問道。
　　“我們只是送文公主入吐蕃和親，如今親事也和完了，該到回大唐的時候了！”
　　只是壹趟送行之旅，便花了三個多月的時間。
　　從正月十五出發，此時已經臨近四月。
　　李鴻儒壓根沒什麽去邏些城的念頭。
　　“松贊王答應我會立秀秀為贊蒙，但我擔心捧的越高摔得也越重”李道宗皺眉道：“那個泥婆羅國公主似乎不是善茬！”
　　“妳不能保文公主壹輩子！”
　　李鴻儒揉揉太陽穴才回了李道宗壹句。
　　贊蒙類似於王後，較之王妃地位要高，李鴻儒也不知松贊王只是拿這個事情搪塞李道宗，還是真要將文公主架在火上烤。
　　但如同他的學生，李鴻儒覺得終究要放飛。
　　作為父母，作為老師，他們永遠只是壹個輔助者，並不能壹直代替對方完成所需。
　　不論是修行還是安身立命，這需要自己去做。
　　這種事情需要文公主和松贊王去商量，也需要文公主親自去掌舵，才有可能面對將來不斷出現的各種選擇。
　　“我作為親家父母，按規矩只能送到這兒，妳得代我去邏些城看看，若秀秀有什麽需求，妳得幫幫他！”
　　李鴻儒的勸說沒什麽用，李道宗只覺必須有人跟過去看看，直到文公主壹切安穩下來，他才能放心。
　　“妳不欠我，但妳欠秀秀，她本不需要到這種偏遠的苦地方，妳……”
　　李道宗還欲嘮嘮叨叨翻舊賬，這讓李鴻儒不得不站起來應下，答應去壹趟邏些城。
　　直到文公主在吐蕃生活穩定下來，他才回歸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