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門徒

柳殘陽

修真武俠

彩燈高懸
是壹個清朗的晚上,碧空如洗,澄靜的蒼穹,綴滿了閃爍如鉆石的繁星。微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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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邪神門徒 by 柳殘陽

2018-5-26 06:02

  金梭傳柬

  夜幕低垂,壹輪皎潔的明月,若銀盤也似,自東方緩緩升起,柔和的光輝,輕輕籠罩大地,也籠罩著壹片只有數十戶人家的荒村。這小小的村落,便是三姓集。

  這時,在三性集村尾,有壹棟孤零零的土屋,門前,尚掛著壹方色褪漆落的招牌,上面寫著四個已經變得模糊不清的字“張家老店”。

  店門口,這時卻極不相襯的栓看六匹高大的駿馬,這六匹矯健的駿馬,拴在這破舊的店門外,不是透著有些離譜麽?

  但是,這卻正是大旋風白孤、紅面韋陀戰千羽及江青等四人所駐足的那家酒店啊!

  這家殘破的酒店,只有壹間正廳,裏面擺設著幾張簡陋的桌椅。

  這時,正廳內的木桌,己完全並排在壹起,上面擺滿了熱騰騰的菜肴。

  江青、夏蕙、錢泰、祝頤與白孤、戰千羽等六人,正圍桌而坐,吃喝得興高采烈。

  酒店掌櫃的,乃是位年約五旬左右的矮胖老人,他正為廳內加燃起兩盞油燈,馬不停蹄的來回張羅看。

  坐於首座的紅面韋陀戰千羽,這時喝了壹口酒,說道:“來,江賢弟,大家不要拘束,盡量填飽肚皮……”

  大旋風白孤笑道:“好不容易吃到戰老兒壹頓,今天非叫妳大大破財不可!”

  戰千羽大嘴壹咧,手撫禿頂,洪聲道:“老旋風,錢財有如浮雲,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更如流水自指縫瀉逝,哈哈,老夫絕不肉痛……”

  這時,江青已舉杯與白、戰二老連幹三杯。

  白孤壹面提壺為江青斟酒,壹面說道:“老弟臺,適才妳驟見老夫之際,恐怕已準備與老夫功手了吧?”

  江青面上壹熱,靦腆的傻笑了壹聲,白孤又道:“這也難怪,若老夫昔日未明真相,今天見到妳,也非要大打出手不可!”

  白孤這番話說得夏蕙等三人如墜五裏霧中,他們尚不知曉,到底江青與白孤二人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麽誤會。

  江青低啜了壹口杯中醇烈的燒刀子,說道:“昔日白兄未待小弟解釋,便驟而出手相逼……其實,殺害白兄拜弟之人,實是那黔靈三魅中,老二仇忌所為。”

  白孤用力頷首道:“不錯,老夫當時眼見拜弟慘死,死因又似是中了苗荒千盅子那滅魂香霧之毒,故未懷疑到黔靈三魅身上,當時急怒交加之下,便幾乎使江弟對老夫終生懷恨。”

  江青壹笑道:“在下甚為了解白兄當時心情,所以壹直欲尋白兄解釋此事……那日在下被黔靈三魅老大胡同,劈落壁間深洞後,便遭到”輪回神火“的烤炙,恢復如今面目,若不是有白兄這壹段事插在其中,小弟卻未見得會如此幸運哩……”

  白孤眼見在座各人,全以迷惑的神色,聆聽著自己二人的談話,他明白各人尚不知曉自己與江肓之間,昔日到底有著什麽梁子。

  於是,白孤便略約將三年前,陰陽崖底紫龍秘穴奪寶及自己拜弟因而喪生之事,為各人扼要的講述了壹遍。

  他此刻又呵呵笑道:“若不是黔靈三魅的老大胡同,壹掌將江賢弟震入崖洞之內,江老弟怎能恢復如今的俊俏模樣?老夫又怎會對胡同起了疑心?”

  江青這時急急問道:“當時白兄又怎會懷疑到胡同的身上呢?”

  白孤微微壹笑道:“老夫當時只是壹時悲憤蒙心,卻不是個三歲幼童,那胡同出人意料的壹掌將妳震落崖洞後,老夫不由得疑心大起,因為,妳身上當時尚懷有幾件龍穴異寶,大家想搶都來不及,如何尚會沒頭沒腦地將妳震落崖洞呢?胡同此舉,定然含有深意……老夫細壹尋思之下,立時恍然大悟,定是那胡同因妳知道壹件秘密,而這件秘密,又關系他切身的利害,故而他才寧舍異寶而將妳劈落崖洞,以圖滅口……老夫又猜忖妳所知曉的到底是什麽事情對他如此不利呢?而令這老小子在妳正待開口與老夫說話之前,便猝然出掌暗襲?經老夫細壹推敲之下,便得到壹個結論,便是,妳定然知曉那殺死老夫拜弟之人,而欲向老夫言明,胡同猝而暗襲,分明已暴露出他的弱點,因為,他若不是暗算老夫拜弟之人,便不用著如此急切……”

  “想不到大旋風白孤,頭腦竟如此細密,只是,當時他卻太也魯莽,險些將自己壹條性命送掉……”

  想著,他又啟口道:“未知白兄事後如何處置?”

  大旋風白孤傲然壹笑道:“嘿嘿!老夫拜弟的壹條命,豈是如此廉賤麽?當老夫推想出來之後,那胡同早已暗中溜走,老夫顧不得其它,當時即縱身追去!”

  江青急切的問道:“追上了麽?”

  白孤又哈哈壹笑道:“這還得感激老弟妳呢!那胡同因早先與妳對掌受傷,故而逃去不遠,便被老夫追上,他當時尚圖狡賴,堅不承認,但老夫費了壹番手腳,將他制服後,又給這老小子吃了壹頓苦頭,他因忍受不住,始將情形全盤說出……”

  江青明白,在白孤知道拜弟死因之後,必然不會輕易放過仇人的,因此,他便沒有再問,目光卻向桌上凝神傾聽的四張面孔微微壹瞥。

  白孤舉杯喝了口酒,壹抹嘴角酒漬,又大聲道:“老夫聞言之下,不由怒火中燒,壹掌便將那老殺才劈了,又四處找尋那黔靈三魅的老三朱昆,可恨這小子卻是命大,壹直未把他找著……”

  江青忽然插口道:“黔靈三魅中的老二仇忌,已然在紫龍秘穴之中斃命。”

  白孤頷首道:“不錯,這個老夫也聽那胡同述及。”

  他說到這裏,又壹舉手中酒杯,大笑道:“來,老弟臺,老夫敬妳這杯水酒,壹則向賢弟賠罪,二則亦是感激老弟在紫龍秘穴中,將那殺害老夫拜弟的仇忌宰了,也等於替老夫洗雪此仇。”

  江青連道不敢,舉杯與白孤幹了。

  這時,紅面韋陀戰千羽哈哈大笑道:“自古以來,英雄不打不相識,咱們全體幹壹杯,慶賀白、江二位老弟化幹戈為玉帛。”

  說罷,眾人齊齊舉杯壹幹而盡。

  杯觥交錯中,雲山孤雁夏蕙悄然壹扯江青衣角,輕聲道:“青哥,妳那些英雄往事,怎麽從未講給我聽過呀?”

  江青目光迅速向桌面上壹瞥,亦低聲道:“蕙……這些事情,我早晚也會給妳知道的,以後的日子正長看呢!”

  夏蕙嫣然壹笑,玉手輕握在江青手背之上。

  這時,天星麻姑錢素,向大旋風白孤道:“白前輩戰前輩尚不知道,我家主人今日又將那白馬紅綾給挫敗了。”

  白孤及戰千羽聞言之下,不由微微壹震。

  戰千羽急切的問道:“江老弟,此事可真?”

  江青微微頷首,遂將日間客棧發生之事,娓娓道出。

  紅面韋陀戰千羽那紅潤的面孔,此際已被烈酒燒得更加油亮,他這時微喟壹聲道:“白馬紅綾這對小夫妻,在江湖上能博得今日名聲,亦頗為不易,此二人行事正直,絲毫不茍,唯性情過於傲慢,目高於頂,因此,卻得罪了不少武林朋友……”

  白孤又接口道:“白馬紅綾二人技出昆侖,尤得昆侖五伏羅漠之首,伏龍羅漢明月大師之寵愛,賢弟將那司徒宮打傷,只怕昆侖派不會幹休……”

  江青心中雖然微有驚愕,卻絕不畏懼,他哂然壹笑道:“多謝戰、白二兄指示……”

  他說到這裏,又突然道:“不知昆侖派除了‘五代羅漢’外,還有些什麽厲害人物?”

  白孤手撚著稀疏的胡髭,略壹沈吟道:“昆侖派除了掌門人明禪大師外,便屬‘五伏羅漢,青黃雙絕’的武功為最高……那青黃雙絕,乃是青衫客展平興黃袍書生趙二忌,這青黃雙絕與五伏羅漢,壹在僧,壹在俗,皆為明禪大師之師弟,金發紅綾便是黃袍書生趙二忌的掌珠……”

  白孤正說到這裏,心直口快的天星麻姑卻急急問道:“白前輩,未知這些人的武功,較之龍虎追魂束九山等人如何?”

  白孤尚未及說話,紅面韋陀已洪聲道:“昆侖派掌門人明禪大師,聞說功力蓋世,已達登峰造極之境,只是明禪大師佛理精深,名利之爭看得極淡,世人從未見他親自出手過……至於那五伏羅漢、青黃雙絕,其中任何壹人的武功,只怕也不會在龍虎追魂束九山之下……”

  此言壹出,錢素立時驚得啞口無言,不安的向江青瞥去。

  江青豪邁的壹笑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昆侖門下只要尋及在下,那麽,即使利刃加頸,在下亦只有傾力以赴。”

  大旋風白孤壹拍雙掌,贊道:“好骨氣,老夫到時定然助妳壹臂之力!”

  紅面韋陀戰千羽這時微壹沈吟,緩緩的道:“白老兒如此壹說,倒令老夫好生為難……”

  白孤環眼骙睜,大聲道:“戰兄,妳有什麽為難之處?”

  戰千羽苦笑道:“昆侖派約五伏羅漢,雖與老夫素無交往,但青黃雙絕中的青衫客展平,卻與老夫有數面之緣……依老夫之見,不若由老夫出面,為江賢弟盡力從中斡旋……最好能化解這場兵兇之危……”

  白孤又緊接看道:“若是昆侖派不肯答應呢?”

  戰千羽略壹沈思,毅然道:“若昆侖門下,不肯賞予老夫這付薄面,那麽,老夫亦只有得罪他們了……”

  大旋風白孤豪邁的壹笑,壹拍戰千羽肩膀,洪聲道:“老哥哥果然豪氣幹雲,呵呵!昆侖門下雖然難纏,老夫便不信,他們就能把吾等給壓扁了……”

  江青眼見紅面韋陀戰千羽,萍水之交,卻如此維護自己,不禁由衷的感激。

  大旋風白孤的這股忠義之情,更是令江青難以忘懷。

  他激動的雙手學起酒杯,朗聲說道:“白、戰二兄竟如此擡愛在下,更不吝下助,江青雖然未見畏懼對方,但對二位這關懷熱情,卻永銘五內。”

  在白孤、戰千羽二人狂放的笑聲中,三人又連幹數杯。

  忽然,在江青以酒就唇之際,驟而又停杯不動,面色亦轉為凝重。

  白孤及戰千羽二人,目睹江青此狀,不由皆感微怔。

  但是,隨即二人面色亦倏然壹寒。

  雲山孤雁夏蕙等三人正感有異,大旋風白孤己狂笑壹聲,身形猝然急旋而出。

  但是,比大旋風更快,就在大旋風白孤身形始動的壹剎那,壹條淡淡的青色身影,已似閃電般先他掠出門外。

  大旋風哈哈壹笑,笑聲又逐漸搖曳而去……

  紅面韋陀戰千羽靜坐不動,面含冷笑,他沈聲對夏蕙等三人道:“吾等適才飲酒之際,已有道上朋友在屋外窺視……嘿嘿,老夫眼皮之下,還沒有見過如此大膽之徒。”

  戰千羽目光炯然,向這土室墻壁上,那扇尺許寬窄的窗戶壹瞥,又道:“夏姑娘,倘請爾等自加小心,老夫出外壹探,稍停即來……”

  “來”字始才出口,紅面韋陀的身形,已閃出室外,瞬息無蹤。

  天星麻姑這時咕嚕壹口,將杯中殘酒飲盡,呲牙壹笑道:“夏姑娘,咱們最好散立於室內,圍聚在壹起,容易惹眼……”。

  夏蕙微微頷首,二人立即迅速離座而起,分立墻角。

  這時,那位矮胖如缸的酒店掌櫃,卻兀自坐在壹只長條板木之上,搖頭晃腦的打著瞌睡,毫不知曉室內發生之事。

  屋外,壹片無盡的夜色中,江青此時正展開邪神嫡傳的“百裏流光”輕功絕技,宛若壹顆流星的尾芒,以令人駭異的快速,追趕著前面壹條匆匆逃逸的淡漠黑影。

  那條黑影的壹身輕身功夫,極為卓絕,縱躍之間,宛若老猿越枝,迅捷妊活無比。

  江青暗中壹哂,將身體壹口至精至純的真氣,做著急速不息的流轉,於是,他的身形立似黑夜中的壹抹流虹,以無可言喻的去勢,在原野中稍縱即逝。

  他這種速度,不由令人感到懷疑,是否尚為壹個人類天賦本能所能做得到的?

  這時,前面的黑影已越來越近,江青嘴角浮起壹絲微笑,瀟灑的駕馭體內流轉的真氣,輕松已極的飄然而起,悠然而落。

  這時,他距那前奔黑影已不及尋丈。

  他可以看出前面這人,乃是個背影瘦長,頭發灰白的老者。

  但是,這傾力奔躍的老者,此刻似乎尚不知曉,銜尾追來之人,已距自己僅隔咫尺之遙。

  也許,他尚正在為自己這身絕佳的輕功,而在沾沾自喜哩。

  江青暗中壹笑,極為清雅的開口道:“前面那位老兄,跑了這麽壹大段路程,難道還不嫌疲倦麽?”

  前行老者聞言之下,不由全身壹宸,霍然回身。在如此快之下,這位老者的身形竟能驟然停住,他這身功力之純,可見亦是非同小可了。

  江青微微壹笑,飄然在這老者身前五尺之處止步。

  暗影中,江青漸自看清這老者的容貌。

  只見他雙眉濃厚平板,極具威武之概,但是,雙眉下的眼、鼻、口封極不均勻的擠在壹起,與整個面部輪廓,顯得極不調和。

  江青這時背負雙手,和聲道:“閣下為何方高人?未知窺探在下等人行動,有何用意?”

  這老者仔細向江青臉上凝住了壹陣,微微頷首道:“果然金玉其貌,武學深淵……”

  江青見這老人忽出此言,不由暗中壹愕,怔道:“閣下尚未回答在下所詢……”

  老者倏而雙目電睜,大聲道:“想閣下必是那火雲邪者江青了?老朽耿忠,江湖上有個匪號,人稱入雲神槍……”

  江青聞及這入雲神槍耿忠的名號,覺得十分陌生,從未聽人述及。

  他正在微微沈思,那耿忠又哼了壹聲,說道:“閣下名氣雖大,然而在江湖禮數上卻有失氣度……哼哼,適才像閣下那樣說話,未免太也欠缺風範……”

  江青估不到這入雲神槍耿忠竟然反賓為主,不但不向自己解釋適才行動的含義,反而教訓起自己來了。

  他正自哭笑不得之隙,暗影中,黑衫驟掠,大旋風白孤那蒼勁虎虎的語聲已自響起道:“喔喲!原來是煙霞山莊的大管事,尊駕又在發什麽窮威呀?”

  入雲神槍聞聲之下,急急擡頭望去,壹陣風聲倏旋,大旋風白孤已落在地上。

  他唇角含看壹絲諷嘲的笑意,冷然道:“耿大管事,咱們久違了,煙霞山莊的差事,還過得去罷?”

  入雲神槍見白孤才壹朝面,便毫不留情的向自己冷嘲熱諷,不由氣得老臉煞白,大聲吼道:“白孤,老朽受飛索專諸全莊主厚待,自然食人之祿忠人之事,這又關閣下什麽閑事?嘿嘿,須知老。夫亦未見得畏懼於妳!”

  大旋風白孤狂笑壹聲,厲聲道:“耿大管事,妳便是給飛索專諸舐腳丫,老夫也只會放在心裏做嘔,老實說,閣下放著大好河山不去興壹番作為,卻寄人籬下,聽候使喚,這種天生奴才性之人,老夫卻不屑與之為伍。”

  入雲神槍原來也是武林中壹個響當當的腳色,只是,在壹次貧病交迫之下,被飛索專諸全立援助,故而他感恩圖報,甘願投效在煙霞山莊之內,任總管事之職。

  飛索專諸對他甚為器重,因此耿忠亦樂得清閑自在,不做他求。

  但是,他的壹身功夫,原可在武林之中做出壹番作為,只是為了感恩圖報,卻將他壹身所學辜負了。

  他這時聽到大旋風白孤的諷刺,不由有冤無處訴,直氣得混身微顫,面青唇白。

  大旋風白孤昔年曾與入雲神槍耿忠有過壹段不算深的交往,但是,他卻極為不齒耿忠投身煙霞山莊,做那仰人鼻息的差事。

  白孤這時又冷冷壹笑,說道:“耿大管事,咱們雖然鼎林相別,各有天性,卻自來是河井不犯,未知大管事因何雅興大發,竟學起那下九流的勾當,鑿壁聽音起來……”。

  入雲神槍耿忠這時再也忍不住白孤的譏諷,厲吼壹聲,雙掌猛推而出。

  大旋風白孤哈哈壹笑,叫道:“這就叫做‘惱羞成怒’!”

  叫聲中,白孤始待出手相拒,空中卻驀然傳來壹聲震人耳膜的長笑聲。

  隨著這陣中氣十足的長笑聲,壹股令人口鼻皆窒的勁氣,已自斜刺裏急沖而到,與入雲神槍襲來掌風相觸。

  轟然巨震中,入雲神槍耿忠立時歪斜著退出五步,空中那條人影,亦翻了個空心筋鬥,飄然落地。

  入雲神槍耿忠急怒交加中,仰首望去,只見在大旋風白孤身旁,這時已立著壹位身形胖大,面色紅潤的禿頂老人。

  此老不是別個,正是那隨後趕至的紅面韋陀戰千羽。

  戰千羽聲威極盛,在武林中人緣又好,人雲神槍耿忠如何不識?

  他這時只覺血氣微湧,雙眼亦微感昏花,知道自己適才與戰千羽對掌後,已然受了內傷。

  此刻,紅韋陀戰千羽大步踏前,沈聲道:“老夫還道是誰?原來竟是昔日風雲壹時的入雲神槍耿兄……”

  他說到這裏,面色壹寒,冷然道:“老夫與耿兄素無恩怨可言,耿兄竟深夜窺探老夫等言行,未知是何居心?”

  耿忠此時已是強敵環伺,四面楚歌,他心中極快的忖量了壹下,始幹咳兩聲,緩緩啟口道:“兄弟料不到戰兄亦在此處……嘿嘿,兄弟今夜此舉,乃事非自主,實奉兄弟居停之命,特來投柬相邀……”

  戰千羽聞言之下,不由微感壹愕,疑惑的道:“飛索專諸全大俠與老夫素無交往,據老夫所知,全大俠與白老弟之間,亦似無相識,未知耿兄以此種方式投柬,邀請何人?”

  入雲神槍神色之間,顯得有些尷尬,他壹指正負手卓立的江青道:“敝居停投柬邀請之人,乃是火雲邪者江大俠。”

  耿忠此言壹出,戰千羽與白孤二人的四只眼睛,皆不由十分驚異的註視到江青臉上。

  江青雙肩微聳,苦笑道:“兄弟與煙霞山莊訂過壹次約會,會期乃是明日,可是料不到煙霞山莊卻如此尊重其事,專門派遣耿大管事前來投柬相邀……”

  江青言出無心,但這壹聲耿大管事,卻又將耿忠聽得老臉壹熱,有氣發作不得。

  戰千羽久走江湖,自然聽出江青言語之內,尚有文章,但是,他卻不再多問,向白孤使眼色,轉首說道:“耿兄,既然如此,老夫等亦只好不再追究,不過,耿兄亦是久走江湖,吃過酸,喝過辣,稱過字號的人物,今後有事,盡可堂堂正正而行,無庸如此縮首畏尾,這樣做法,也未免顯得太小家氣……”

  戰千羽說罷,向白孤江青二人招呼壹聲,頭也不回的齊齊飛身掠起,消失於黑暗之中。

  入雲神槍耿忠被戰千羽搶白壹頓,不由面色氣得青壹陣,紅壹陣,呆呆立於當地,良久,他才狠狠的壹跺腳,反身自去。

  ※※※

  三姓集張家老店中。

  江青、戰千羽、白孤等三人始才掠身入內,天星麻姑錢素已哇哇叫道:“公子,煙霞山莊的雜碎,可都是些老狐貍……”

  江青等三人不由壹怔,這時,雲山孤雁夏蕙自門後閃出,向江青低聲說道:“青哥,適才妳們離去後不久,室外忽然傳來壹陣奸笑,隨著笑聲,壹支金梭突然破窗而入,插在桌上。”

  江青急急回首向桌上望去。果然那白木桌的正中,正斜斜插看壹支長約尺許,通體金光燦然的鋒利金梭。

  這時,紅面韋陀戰千羽急步行近,伸手將桌上金梭拔起。

  只聽戰千羽驚呼道:“啊!這支金梭竟是那九梭絕命馮雄之物!”

  白孤壹聽戰千羽說出“九梭絕命馮雄”這六個大字,壹向沈練的面孔上,亦不由微壹抽動。

  他濃眉緊皺,沈聲道:“戰兄,妳可是看準了麽?”

  戰千羽沈吟不語,卻自那金梭尾部的壹個圓孔中抽出壹個紙卷,他並未展開,順勢交到江青手上。

  江青接過後,緩緩展開,只見壹張三寸寬窄的玉版宣紙上,寫著壹行鐵劃銀鉤的蒼勁字體:“明日午時,煙霞山莊內恭候大駕,全立拜上。”

  這壹張不大的紙條上,卻並沒有寫上江青的名字,也即是說,無形中對江青是壹種藐視。

  這時,江青正自壹笑置之,大旋風白孤已在咆哮道:“媽的,想不到耿忠這老雜碎,還在吾等面前耍這連環套,竟然用調虎離山之計,由另外壹個人投梭傳柬!”

  戰千羽這時擺手阻止了白孤的叫罵,略壹思忖,緩緩的道:“老實說,九梭絕命功力之高,絕不在我之下,他們之所以如此,據老夫推測,只不過給吾等壹個下馬威……”

  白孤此時猶自忿然道:“馮雄這老小子固然功力卓絕,他既然不含糊我們,大可以堂皇行之,耍這鬼域技倆,也不怕丟人?”

  戰千羽佛搖搖頭,向江青道:“江賢弟,妳與煙霞山莊可曾結有什麽梁子嗎?否則他們也不用如此鄭重其事,大費周章了……”

  江青微微壹笑,遂將會澤城自己在酒樓之中,與雙飛仙子沖突訂約之事,向戰、白二人說了。

  紅面韋陀戰千羽那紅潤的面孔,這時已變得十分憂戚,他微微壹嘆:“賢弟近月以來所結的仇家,皆是些極為難惹難纏之人,任是其中之壹,已是令人無法應付……這煙霞山莊乃是武林中出了名的龍潭虎穴,其威名之盛,實不亞於昆侖門下……”

  紅面韋陀戰千羽行事,素來均極穩重,他此際不由壽眉緊蹙,在室中徐徐踱走起來。

  這時白孤仰首略壹沈思,仿佛毅然決定了壹件事,他大步行向江青,洪聲道:“江老弟,妳可願折節下交,與老夫結為異姓兄弟麽?”

  江青微壹怔愕,隨即正色道:“承白兄擡愛,在下只怕高攀不上……”

  白孤豪邁的壹笑,大聲道:“那裏的話!火雲邪者能與老夫結為異姓兄弟,老夫正感到無上榮幸呢!”

  他說到這裏,拿了壹個酒杯過來,在杯中註滿了烈酒,張嘴壹咬右手中指,幾滴殷紅的鮮血,已滴落在杯中。

  江青心中甚為激動b他尚是有生以來,首次結拜異姓兄弟,何況,這人更是大名鼎鼎的大旋風白孤。

  這時,他向白孤誠摯的壹笑,亦依樣做了。

  二人當即面門跪下,上對蒼天。

  白孤正待開口說話,忽然幾滴群血,宛似空中劃過的流星,閃耀看猩紅的光華,準確的落在二人身前的酒杯之中。

  隨即壹個胖大的身軀,也傍著白孤跪下。

  江青轉眼壹瞧,原來正是那適才尚在沈吟不絕的紅面韋陀戰千羽。

  白孤哈哈壹笑,說道:“戰老兒,咱們老兄弟早該有這麽壹天了,我還道妳是畏懼了煙霞山莊的威勢,而想將老弟我撒開了哩!”

  戰千羽尷尬的壹笑道:“為兄不過是是遇事穩重些而已……”

  這時,三人身旁又響起壹個羞澀而惶恐的聲音道:“江……江兄,我知道我不配……但是,我也想……”

  江青聞聲循視,原來這說話之人,竟是那悄立壹旁的祝頤。

  江青急忙起身,將祝頤拉至身旁,歉然道:“請祝兄恕在下壹時失周,在下早思與祝兄結為生死之好……祝兄切勿像適才那樣說話,須知壹個真正的摯交,並不在於他的名聲及地位,而在以真誠相交……”

  大旋風白孤大聲道:“江老弟說得對,祝老弟,老夫等衷心歡迎妳參加?”

  祝頤感激的大步向前,旁看江青跪下,咬破中指滴血入杯。

  這時,大旋風白孤洪聲說道:“上有浩浩蒼穹,下有茫茫大地,今有戰千羽、白孤、江青、祝頤四人,願結為異姓生死兄弟,今後榮辱與共,心連心系,若有二誌,天誅地滅。”

  說罷,四人已當空磕了三個響頭,又舉起面前酒杯,每人輪流壹口飲幹。

  四人起身後,又分別敘了生辰月日,紅面韋陀戰千羽年事居長,是為大哥,大旋風白孤為二哥,祝頤卻較江青大三個月,做了老三。

  江青肅雅的壹笑道:“三哥,四弟這廂有禮了!”

  說著,眾人又大聲地笑了起來。

  大旋風這時又莊容道:“自今日起,無論是吾等兄弟何人之事,都得四人鼎力承擔了。”

  說罷,白孤又向戰千羽斜目壹瞥。

  戰千羽呵呵笑道:“老旋風,妳休要調侃老夫……”

  江青暗自莞爾,輕輕上前,將雲山孤雁夏蕙的壹雙柔荑握住,二人做了壹個會心而甜密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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