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邪神門徒 by 柳殘陽
2018-5-26 06:02
這時,壹匹烏黑油光的駿馬,已帶起壹片塵土,潑刺刺的自三人身旁掠過。來勢猛疾,只差壹線便已撞及三人。那匹烏溜溜的駿馬,去勢快速已極,三人才覺塵土飛揚漫天,黑影壹閃,已出去二十丈外了。僅見馬上騎士,是位年約四旬,身著黑色長衫,書生打扮的中年人,面目卻未看清。
江青連忙拿出絲帕,遞給嶽揚,要他抹去臉上的灰塵。其實,蛟索飛錘全身,原本便臟得可以。再沾上些灰砂,擦不擦都是壹樣。嶽揚這時並未接過江青遞來之絲帕,雙目怒瞪,破口大罵道:“狗養的,妳瞎了眼啦!光天化日,坦蕩大道之下,如此縱馬狂奔,便是奔妳娘的喪,也不用如此猴急呀!”他罵只管罵,那匹異種黑馬,早已走得無影無蹤,僅只蹄後掀起的塵土,倘隱隱飛揚。夏蕙這時鬢發之上,亦沾了不少灰塵,她正用手搧著,柳眉微顰,卻沒有說話。江青也覺得這乘坐騎也太猛浪突兀,但亦未在意。急忙和聲勸道:“嶽兄,且請息怒,與這種人,有什麽好爭執的,說不定他真有急事呢。算了,路是人走的,咱們讓他壹步,也沒有什麽!
”說著,三人已重新上路,向前緩緩行去。嶽揚口中猶自喃啼的咒罵不休……這條驛道,蜿蜒不遠,便穿越壹座小山而過,兩邊卻有不高的狹壁,將道路夾在中間。穿過這狹谷窄道,不出二十裏,便是洪江城了。蛟索飛錘回頭向江青道:。“老弟,前面過了那‘通口谷’再向右轉,不用多遠,便可到達‘大刀莊院’。”忽然!嶽揚的話聲,已隨著江青向前註視的目光凝結住。
他驚愕的轉首望去,亦不由心頭壹震。原來,那谷口之外,此刻已不知何時,立著壹匹烏光油亮的黑色駿馬。馬背上,尚坐著壹個面容冷酷深沈,鷲鼻鷹目的黑袍書生。他坐在馬背上,紋風不動,雙目卻精光閃閃的註視著已逐漸行近約三人。
沈靜得宛若壹座泥塑像壹般。這形狀詭異的黑袍書生,突然的出現,仿佛是壹個無聲無息的幽靈,透出壹股陰森森的寒氣。蛟索飛錘心中直在打鼓,江青眼光銳利,壹見之下,已看出這黑袍書生,正是那適才縱馬狂奔的騎士。
此刻雖然日麗風輕,陽光普照,但這黑馬、黑袍,面色陰沈的中生書生,如此靜立在谷口之外,那壹片代表冷酷的黑色,亦不由令人自心底冒出壹股寒意。蛟索飛錘口中低罵道:“真是邪門,從那來的這個怪物……”江青卻目光凝聚,毫不畏懼的與那黑袍書生相互註視。
這時,雙力的距離,已接近至壹丈左右。江青等三人,自然的停止腳步。因為這黑袍書生正將坐騎攔在路口,他不離開,便別想通過。黑袍書生的這種行動,已極端明顯挑釁透出的意味。這時,江青嘴角牽動,正待說話。那黑袍喜主已冷森森的道:“妳們來了!”這簡單的四個字,卻含著無比的陰冷,好似自另壹個冷酷世界幽幽傳來。除了江青以外,嶽揚、夏蕙二人,皆不由全身機伶伶的壹顫。黑袍書生又冷漠的壹笑,說道:“適才開口辱及本秀士之人,是妳們三人中的那壹個?”江青覺得這黑袍書生,不但面容陰沈,而且語聲更是冷酷異常,襯著他那外形,竟令人直覺得,這仿佛是壹雙殘忍而狠辣的鷲鷹。江青雙目壹揚,冷哼壹聲,沒有回答。他也用這不屑的難度,來回敬這黑袍書生跋扈狂妄的言行。
蛟索飛錘這時大喝壹聲,厲聲道:“閑下為何方神聖?於此官驛大道之上,強行攔路,意欲為何?”黑袍書生陰森的向江青註視著,目光絕不移動,冷冷說道:。“住嘴,本秀士問妳們的話,尚未得到回答!”江青這時哼了壹聲,說道:“這便是尊駕問話的態度麽?”蛟索飛錘只覺得這黑袍書生言談之中,好似含有壹股令人震悚的寒威。他不自覺的窒了壹窒,江青開口說話,他始悚然壹驚,暗罵自己道:“嶽揚呀!嶽揚!憑妳在兩湖地面上的聲望,若被這滿身邪氣的小子兩句話就唬住,以後還能在江湖上稱字號麽?”
他想到這裏,亦怒聲道:“妳不用如此陰陽怪氣,妳這叫找罵挨,在此光天化日的官驛大道之上,如此縱騎狂奔,算是那門子的行徑?”黑袍書生目光微轉,冷然道:“那麽,適才是妳這草包罵的了”蛟索飛錘自出道以來,見過多少仗陣,會過多少高人,在江湖上亦闖下了不小的聲望,卻從來沒有被人如此當面淩辱過。他氣得全身微顫,狂吼道:“妳是什麽東西?媽的!便是老子罵的,妳待如何?”黑袍書生陰森的壹笑,已緩緩將長衫襟口解開,口中冷然道:“老匹夫,妳便準備後事吧!”江青壹見這黑袍書生雙目神光十足,完盈無溢,而且先時騎馬離去如此之遠,猶能聞及叫罵之聲,再加以他這冷酷陰森的態度,心中便已料到,此人必為壹武林高手。如今又見他不先出手,卻徑自解開自己長袍襟扣,心中不由亦為對方這出奇而突兀的行動感到驚愕。就在他解開最後壹顆襟扣時,長袍之內已黑影壹閃,吱小小的猿形怪物,生相卻是十分猙獰。只見它全身毛色漆黑,腳掌之上,卻生有壹圈銀毛,滋牙掀唇,壹雙怪眼中,碧光閃射,端的兇猛無倫。這只黑色猿形怪物始現,較索飛錘嶽揚已面色倏變,脫口驚呼道:“烏猱秀士”黑袍書生陰沈沈的壹笑,道:“老不死,妳既知本秀士之名,也該知道本秀士的規矩吧?”
這黑袍書生,乃是武林中壹個素行冷僻無倫的怪傑。他為人冷酷陰毒,行蹤飄忽,做事全然不分善惡,趕盡殺絕,武林中提及此人,誰也畏懼三分,不敢招惹。他每次行蹤所至,全然以壹只大雪山,已經絕種的兇猛異獸──烏猱為伴,故而便有這“烏猱秀士”的稱號。其人的生平來歷,卻是高深莫測,武林中人,誰也不知曉。他隨身的這壹只烏猱,乃是雪山金猩與飛猿交合而生的怪物,天性殘毒,行動如風,更是力大無匹。別看它身形細小,卻能生裂虎豹,縱澗渡嶺,若履平地,端的厲害無常。而這烏猱秀士更有“人現敵傷,揉出敵亡”的規矩。蛟索飛錘嶽揚縱橫江湖二十余載,豈有不知之理。但江湖上講究的便是“人爭壹口氣,佛爭壹柱香”。他雖然心中已經畏懼,面上卻不得不趕鴨子上架──硬挺。
嶽揚這時狂笑壹聲,厲聲道:“烏猱秀士,老夫赤腳的不怕妳穿鞋的,來、來、來,命是壹條,妳有本領便請拿去。”烏猱秀土面容壹寒,沈聲道:“任妳喊破喉嚨,本秀士亦饒不過妳。”烏猱秀士壹言甫畢,側旁已驟然響起壹個冷漠而輕蔑的聲音,道:“尊駕口氣卻是不小,只是,倘要問問區區在下答應不答應?”烏猱秀士霍然回頭,冷冷壹笑道:“不難,今天便叫妳先行壹步!”話聲未停,他已倏然將右手伸出,食指壹指江青。就在他指尖力指江青的方向時,肩頭上的烏猱已“吱”的壹聲尖叫,壹團烏光,電閃般撲向江青而至。江青放聲大笑,雙掌倏出。右掌幻起圈圈光影,左掌閃出壹溜星形精芒。勁風激蕩,罡氣如嘯中,已將那來勢疾速無匹的烏猱,震得在空中連翻了好幾個跟頭。
江青雙掌壹出,肘彎又奇異的向後壹閃,十股尖銳無倫的勁風,已猝然向那半空中的烏猱射去。這正是邢神嫡傳的“銀月寒星雙環式”及“指矢落日”的絕技。那島猱果然了得,在這傾絕天下的武功之下,仍然厲嘯不已,身形電閃。但是,就在方始避過那無數星形寒芒之時,已吃十股勁風中的兩股,將它頸部黑毛掃落壹片。黑毛紛飛中,空中烏影壹閃,這異種怪獸,又向江青當頭撲下。江青大喝壹聲:“好孽畜!”身形壹仰,已猝然微妙的貼在地面三寸之上,雙掌自胸前電光石火般推出。狂飆掃處,有如山崩海嘯,雄勁無倫。那異種烏猱身形猝然拔升,卻已不及,已似壹只繡球般,直被震飛三丈之外。烏猱秀士那張似是永無表情的冷竣面孔,這時亦微微抽動。他驀然冷哼壹聲,手中突而飛出壹條銀線,射向那島猱落下之處。那只烏猱就勢壹抓,已在烏猱秀士用勁壹收之下,萎頓異常的躍回主人肩上。烏猱秀士面色深沈得有如彤雲密布的陰霾天空,他將肩上烏猱,送回衣襟之,緩緩下馬,雙目註定江青,說道:“多年以來,已無人能在本秀士靈猱下活命,如今,閣下不但保得壹命,更將本秀士靈猱打傷!很好,妳報上名來,由本秀士親手成全於妳!”江青豁然大笑,面色隨即壹寒,大聲道:“狂徒,妳也報上名來,本少爺亦要教訓教訓妳。
”烏猱秀士面無表情,肅然的道:“看妳這身功力倒也不錯,本秀士倒真可惜,要嘆武林中失去壹位後起之秀了!”江青狂笑壹聲,霍然將外罩長衫脫下。壹身閃耀奪目的金紅光輝,已閃入每個人的眼中。烏猱秀土驟見之下,不由面色大變,悚然驚呼道:“火雲衣!”蛟索飛錘嶽揚,也險些壹跤跌下馬來,他顫抖著大叫道:“啊!媽呀!邪神……”江青大步踏前,火雲衣上金光閃耀的三角形鱗片,在秋陽余暉之下,眩耀著奪人神目的光彩。他豪邁的大笑道:“區區江青便是,大秀士,尚煩請多予成全。”烏猱秀士面色連變,腳步已無形中微微後退。忽的,他停身站住,面容已在瞬息間,恢復了早先時的冷漠神態。他盡量壓制著心中的狂跳,沈聲道:好!我烏猱秀士木靈已十余年未遇敵手,今天便壹試那邪神當年的絕技,有何驚人之處?江青冷冷壹笑道:“區區正是求之不得,也好叫妳們這些沽名釣譽之輩,再度知曉邪神昔日威風。”,烏猱秀士木靈那陰沈的面孔,這時愈加冷竣得有如壹塊寒冰,他這時雙手緩緩提起,慢慢向江青逼近。江青雙目閃射出壹股神威懾人的湛然神光,毫不稍瞬的註視著對方。
驀然!烏猱秀士木靈已悶叱壹聲,人影疾閃,連連攻出十七掌。江青猝然大喝,雙掌也電掣般拍出,壹陣清脆的掌擊聲過處,人影壹幌,二人又立於原位。雙方出掌交手之快,宛若電光石火,動作快速無倫,壹氣呵成,就像根本沒有移動過似的。烏猱秀士冷冷壹哼,雙掌翻展,幻起壹片如山掌影,彌彌散散,罩向江青而至。勁氣恍如銅墻鐵壁,層層重重,嚴密淩厲,無懈可擊。
江青驀然若平地焦雷般厲叱壹聲,身形已似水中遊魚,猝然以不可思註的角度,滑出三尺。右掌抖成千百掌影,左掌幻成圈圈圓弧,挾著浩浩不絕的無形勁風,以拔山填海的威勢湧出。這是天佛掌法的起手式:“佛光初現”。轟然壹聲巨響中,人影已猝然分開。烏猱秀士滿面血紅,鼻息急促,已被震退五步之外。江青卻氣定神閑,灑然卓立。烏猱秀士略壹定神,沈聲問道:“姓江的,妳適才所使,可是邪神昔日震驚江湖的‘天佛掌法’?”江青隨著蛟索飛錘的壹聲驚呼,微微頷首。烏猱秀士仰首向天,喃喃說道:應該,應該!除了那天佛掌法之外,還有誰能在本秀士的江青默不做聲,望著這狂傲狠毒的烏猱秀士。忽的。烏猱秀士木靈又大喝壹聲道:“姓江的,再接本秀士五掌。”身形隨聲而動,掌勢起若狂風暴雨,回蕩旋激,交織而出。仿佛壹團擴散無際的綿綿氣流,將江青完全罩入,淩厲快捷,而又毫無間隙的掌勢中。江青清嘯壹聲,身形在那片似浩瀚無際的勁氣中,以微妙至極的身法,往返閃掠。他在烏猱秀土木靈那掌聲連綿,幾乎已將任何空間遞滿的僅存隙縫中,施展著邪神傳授的“如意三幻”。在令人驚噫的千鈞壹發間,做著足令天下任何武林高手咋舌的閃躍。壹圈圈層層不絕的掌影罡風中,江青那修長削瘦身軀,幾乎已與那罡烈的狂飆,連成壹體,恍如壹條淡淡的紅影,隨意翻騰縱躍,令人生有壹股飄渺不可捉摸的感覺。蛟索飛錘早已看得目瞪口呆,他這時才知道,自己認為已十分卓絕的武功,較起人家來,實不啻蒼海中之壹粟,渺小得太微不足道了。夏蕙這時,正緊張的立於馬前。她那雙澄明的大眼中,透出壹股驚愕、憂慮而又欣愉的目光,註視著場中兩團疾速得幾乎已看不清人影的打鬥。
她此刻自那心房急驟的跳躍之下,更深刻的感受到壹股自豪,雖然,這個榮譽並不屬於她自己。江青淋漓盡致的發揮著邪神真傳的“如意三幻”,他已在這場激烈而驚險的拼鬥中,更深刻的領悟出其中的精妙神髓。此刻,江青尚未施出天佛掌法。他要在更多的實際體驗中,對自己本身的精奧武學,加以更深切的磨勵。於是,烏猱秀士更須眉怒張,將壹口先天真氣已提至極限。他認為護身絕技的“五絕手”,勢如層層波濤,掌掌連衡,式式不斷,以壹片剛猛凜烈得無以復加的勁力,洶湧不絕的向江青源源攻到。這確是壹場武林中罕睹的激鬥,而雙方的對手,又是如此的身手高絕。驀然!烏猱秀士厲叱壹聲,五絕手中最毒辣詭異的壹招:“鬼手斷脈”,已倏而施出。五縷陰寒淩厲的指風,已奇妙無倫的襲向江青右臂“少陰經脈”。江青心中壹震,他知道只要被這五縷指風的壹縷拂上,這條右臂就算癈了。他冷哼壹聲,運掌如刀,猝然劈出。十溜潔白如玉的精芒,已颯聲暴漲,仿若十柄鋒利的長劍,毫無間息的伸縮而出。這乃是天佛掌法中的第二式:“金頂佛燈”。雙方尖銳的厲風甫壹接觸,烏猱秀土木靈已大叫壹聲。身形如壹道黑色流光,閃電般飛落在那匹烏黑的駿馬上,韁繩壹抖,又如壹倏黑線般,奔離無蹤。地下,卻灑滴著斑斑血漬。江青這時嗒然無語。他知道,烏猱秀士實在是太過於信賴他那絕技“五絕手”了。若他沈氣力拼,當不致於如此快便傷在自己這招“金頂佛燈”之下。這時,蛟索飛錘嶽揚,好似如夢初醒,在馬背上大叫道:江老弟,妳真是人見外了,身負如此絕技,都隱而不露,呵呵!老未真想不到,老弟竟是昔日──邪厲老前輩的……“厲老前輩的什麽人,他卻說不下去了。江青笑道:”邪神便是在下義父,其實,這些事又有什麽值得炫耀的呢?“雲山孤雁夏蕙,此刻以壹雙澄如秋水般的雙眸,凝註著江青。她沒有說什麽,但是,由她那脈脈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這其中已包含了太多的贊譽與欣慕。
江青穿上長衫,三人又繼續前行,蛟索飛錘這時感慨系之,竟壹反常態,坐在馬背之上,呆呆沈思起。夏蕙這時挨近江青身旁,低聲道:”江少俠,妳此刻感到疲累麽?“江青回過頭來,望著夏蕙那清麗脫俗的面龐。她那美麗的面孔上,正流露出壹股真摯的關切之情。江青亦輕聲答道:”不!在下很好……“說著,已溫柔的向夏蕙壹笑。這壹笑之中,又將他對女人所抱有的深刻成見,微微沖淡,至少,對雲山孤雁夏蕙是如此。這甜蜜而溫馨的氣氛,並沒有維持多久。此刻蛟索飛錘又大聲叫道:”江老弟,噫!妳們兩人倒是滿熱絡的,嘿嘿!老夫看來,夏姑娘雖不是江老弟的渾家,但是,也相差不遠了。“江青與夏蕙二人,被嶽揚說得滿面生暈。江青對這位口沒遮攔的”藍翼鐵騎會“的瓢把子,實在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三人正在說話,前途又是塵土大起,蹄音如雷,數十匹騎影,又隱隱奔來。來騎為數甚多,幾乎有二、三十人之眾。江青雙眉微皺,向蛟索飛錘嶽揚道:”嶽兄,前面又來了壹群飛騎,看情形,好似都是些道上的朋友。“嶽揚環目大睜,望著正急驟行來的鐵騎。忽然,他哈哈壹笑道:”不妨,這正是老夫的兒郎們,這些小子們大概是來迎接瓢把子凱歸了……“江青暗自壹笑,目註來騎。
只見這些騎士,為數約有二十多人,個個身著深灰色勁裝,胸前繡有壹對伸展的藍色鷹翼。神態之間,顯得極為精練強悍。這批”藍翼離騎會“的人馬,壹見到蛟索飛錘嶽揚,歡呼壹聲,齊齊將馬勒住。當先壹騎,已潑刺刺的急馳而來。馬上騎士,是位年約三旬,面白無須的白凈漢子。他身在馬上,向蛟索飛錘壹拱手道:”恭迎瓢把子大駕榮歸……“嶽揚面色有些尷尬,他向自己這些手下微微壹瞥,沈聲道:”榮歸個屁!老夫這次若不是遇見江少俠與夏姑娘,幾已將這條老命送了……“這時,那漢子才看到了嶽揚腿上的傷勢。他在江湖上亦闖蕩多年,壹瞥之下,心中自然有數,嘴裏可不敢再多說什麽,雙目轉註在江青與夏蕙二人臉上。蛟索飛錘為二人引見道:”江老弟,夏姑娘,這位是本會鷹羽隊頭領,人稱白面無常莊同。“江青急忙抱拳為禮,與莊同見了。莊同又同夏蕙拱手,口中道:”此次幸賴二位大力,使敝會瓢把子得免於難,敝會上下,實對二位恩惠感懷不已!“江青急忙謙道不敢。這時,蛟索飛錘又大叫道:”好了,好了,咱們大家都不是外人,用不著客套,這次老夫栽了跟頭,還不是全怪招子不亮。“白面無常莊同問道:”瓢把子,妳老人家是被誰……誰打傷的?“嶽揚恨恨的道:”還不是金發紅綾那小賤人。唉!不過人家的手把子也確實夠硬!“江青這時忽然想起壹件事情,轉首向嶽揚道:”嶽兄!不知這白馬紅綾二人是屬於那壹派於?“嶽揚壹拍大腿說道:這兩個後生小子,都是昆侖派下教出來的好弟子。媽的,老子就看不慣這些自稱俠義道,掛羊頭賣狗肉的東西!”江青微微壹笑道:嶽兄,其實也不盡然,俠義道中,固然有壹些卑鄙之徒,但是,好人卻也是不少;綠林道中,又何嘗全是壞人呢?這好壞之分,本來僅有壹線,全然在於各人存心之正否而已。“蛟索飛錘微微點頭,笑道:料不到江老弟除了武功驚世駭俗以外,倘還有壹肚子的墨水……這時,白面無常已牽來壹匹坐騎,由江青騎上。壹行大眾,齊抖韁奔馳而去。馬上,嶽揚又扯起大嗓門道:江老弟,再出去三五裏地,便可看到老夫那‘大刀莊院’了,這次妳可要住上兩天才行。江青急道:嶽兄,妳我可說是壹見如故,在下對嶽兄實是甚為欽慕,只是,在下實有要事在身,最遲明晨便要登裏,只要在下此事辦妥,必定再藹寶莊,拜見嶽兄!”
嶽揚這時壹抹面頰上的灰塵,問道:“江老弟,老夫貿然問妳壹句,妳那件事如何要緊,能否見告?”嶽揚在江湖上闖蕩了不少年月,按說他也知道別人私隱之事,是不便啟問的,只是,他為人率直已慣,心中存不下任何壹絲疑問,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可。但是,江青卻也不覺得這位新近結識,個性豁達的草莽豪士,有什麽唐突的地方。他略壹沈吟,答道:其實,也不見得有什麽大不了,只是在下與昔日武林雙飛之孫女雙飛仙子有約,至蘇北丹陽湖煙霞山莊,了結壹項在下義父的早年仇怨。“蛟索飛錘嶽揚聞言之下,不由雙目壹瞪,哇哇叫道:什麽?這件事還說沒有什麽大不了?老弟哇!妳可千萬小心,這煙霞山莊已是武林中,出了名的龍潭虎穴,那飛索專諸全立的武功,乖乖!可驚人得很哩。媽的,會無好會,宴無好宴,我說江老弟,妳便在老夫那大刀莊院歇上兩天,等老夫腿上傷勢稍愈,便陪妳往蘇北丹陽湖走上壹遭。”江青感激的壹笑,說道:“在下對嶽兄盛情,銘感之至,只是……”嶽揚不待江青將話說完,已雙手亂搖道:快莫若此,老夫雖知憑目前在下的這份基業名聲,決無法與煙霞山莊抗衡,但為了朋友,兩脅插刀亦在所不顧,這有什麽皺眉的,有道是:‘義之所在,死不容辭。’這點老夫我尚做得到。“江青心中,實在為嶽揚這份豪情感動。
不過,他也知道,十天後那煙霞山莊之約,十分驚險,嶽揚武功離然不弱,但在那高手如雲的煙霞山莊之內,卻是派不了什麽用場。他怎能令這位豪邁老人的壹生英名,斷送在自己的手中呢?是而,他微微壹笑,便欲再度開口婉拒。
正在這時。蛟索飛錘已哈哈笑道:”江老弟,妳看,前面便是老夫的那座破窖……“嶽揚說到末尾壹句,話聲不知怎的,然縮了回去。好似看見了壹件令他十分驚駭的事情似的。江青急忙擡頭前望。果然已看見裏許之外,正有壹片黑壓壓的房舍,外面築有風火磚高墻,氣派十分威嚴。但是,此時那”大刀莊院“,竟好似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情。莊內人聲嘈雜喧嘩,隱隱隨風傳來,其中,更間有叱喝打鬥之聲。正在眾人驚異錯愕之際,忽然莊院大門內,已如飛般馳出壹匹快馬,向江青等人急馳而來。
蛟索飛錘嶽揚這時,已看清了來人面孔,他驀然大喝壹聲道:”孔威,如此失魂落魄怎的?莊內發生了什麽事情?“那名孔威的來人,這時壹見了嶽揚等人,面色驚惶的大聲叫道:”瓢把子,大事不好了,莊內忽然走來壹個醜怪女人,不由分說,便將本會弟子打傷,現在正與鷲羽隊徐頭領打了起來……“蛟索飛錘哇哇大叫道:”這還了得,咱們快去!“天星麻姑蛟索飛錘嶽揚,這時急怒交加,催馬狂奔,口中大罵道:”今天真是流年不利,黴上加黴,適才吃了白馬紅棱壹頓苦頭,現在竟然有人來挑老窩了。“江青縱馬追上,高聲道:”嶽兄,且莫焦慮,且容在下先往壹探,看看是那幕江湖朋友,如此狂妄?“他壹語甫畢,不待嶽揚答應即雙臂微振,人已離鞍拔空而起。他這時俊目壹閃,將體內真氣微提,疾若流星般,瀉向八丈之外。三次起落,已自人影不見。江青自離開陰陽崖之後,在江湖上,接二連三的與人爭鬥,而這些與他交手之人,又全是武林中聲威赫赫的高手。
但是,這些人卻全然沒有占到江青壹絲便宜,更有些鬧得灰頭土臉。因此,激發了江青埋藏在心中的豪氣,無論在什麽情形之下,他均能澄心靜氣,比起當年在怒江派學藝時,豪放得多了。
這時,他身形在如飛般的縱躍下,傾刻之間,已到達那占地甚廣的大刀莊院。此刻,大刀院內外,陣陣喧嘩驚呼的響聲,亂成壹片。江青飄然進門,目光壹瞥,只見為數約有百余名的灰衣大漢,個個手提兵刃,橫眉怒目,口中大聲叱喝,目光卻盡皆註視著場中兩條激鬥的人影。江青順勢望去,壹瞥之下,險些失聲笑出。只見壹個身材矮胖如缸,面貌奇醜的黑臉女子,正展開雙掌,將與她對手的壹位中年大漢,逼得團團亂轉,捉襟見肘。這中年大漢的手中,尚握有壹柄喪門長劍,盡管揮舞如風,口中暴喝如雷,卻禁不住步步後退,招架不叠。
這時,江青緩緩的向前行進。四周”藍翼鐵騎會“的好漢們,因為個個全神貫註場中,所以,並未查覺已有壹個陌生人混進莊來。江青站至二人搏鬥邊緣,凝目向那醜怪女人望去。
只見她這時,正咧開那張足以吞下壹個饅頭的血紅大口,聲如破鑼般大笑著,滿面的黑色麻坑,在她這忘形的大笑下,更顯得閃閃發光。奇形怪狀足以令人思之,三日猶嘔。這醜怪女人哈哈笑道:”姑奶奶叫妳們這些瞎眼的匪徒,見識壹下,以後也好知道姑***模樣,不是能任人論說的!“江青心中壹曬,身形疾如電光般閃入場中,雙臂揮處,壹招”東月西印“徑向二人中間撞到。那醜女人驚呼壹聲,已被震退至五步之外。手持著喪門劍的中年大漢,更蹌踉退出丈許,始勉強拿樁站穩。四周觀戰的”藍翼鐵騎會“眾人,俱皆不由嘩然驚呼。他們與場中二人壹樣的驚惑,皆不知面前這俊俏灑脫的青年,是從何而來?只覺得場中人影壹閃,已然多出壹個人來,簡直像是由地下鉆出來的壹般。那醜女人這時氣得哇哇直嚷,指著江青叫道:”餵!妳是幹什麽的?姑奶奶與妳無怨無仇,幹嗎來架這橫梁?是知機的,趕快退去,尚可饒妳壹遭,否則……哼!“江青聞言之下,絲毫沒有對這怪模怪樣的醜女人發生惡感。因為他深切了解,壹個若生有壹付不能為眾人所接受的容貌時,那麽,他必定是十分痛苦和寂寞的。不論這人的外形是活潑,抑是冷漠,必定都有著壹股深沈的自卑感。這種情形,尤以女性為最……江青微微壹笑,先向四周莫名所以的藍翼鐵騎會諸人拱手壹揖,朗聲道:”在下江青,乃貴會嶽瓢把子新交,待至貴莊效此棉力……“說罷,轉過身去,同這醜女子壹拱手道:”姑娘尊姓芳名?能否賜告?“醜女人面孔壹板,冷冷道:”少給妳姑奶奶來這壹套,哼!還不都是壹丘之貉!看我好好的教訓妳壹頓,憑妳還不配打聽本姑娘的名字!“江青劍眉壹軒,隨又強忍怒意,笑道:”姑娘既然不肯以芳名見示,也就罷了,何必出口傷人呢?“醜女人這時,仔細的向江青面上壹打量,不由面色微睛。她哼了壹聲,正待說話。
這時,大刀莊院門外,響起壹片如驟雷般的蹄聲,跟著,壹個粗獷的嗓音大喊道:”孩兒們!是那個不要命的,竟敢扒到咱們老窩裏來了?“聲到人現,蛟索飛錘嶽揚與夏蕙等人二十多騎,如狂風般掠進莊院。醜女子目光微轉,在蛟索飛錘面孔上略壹停留,卻凝註在雲山孤雁夏蕙那美艷絕代的面孔上。
幾乎在她目光觸及夏蕙的同壹時間,這醜女人的神色,也接連的變化起來。倘若妳是聰明的,那麽,妳便可以看出,這的女人面色的驟變,並不是驚懼,而是──忌妒與自卑。對於這種情形,江青是過來人,心中自然十分了解這種滋味。他沒有說話,目光緩緩移向天邊,壹股同情和憐憫之心,油然而生。
而這時,斜陽已沈,僅剩壹抹淒涼的霞雲尚留在天際。忽然──蛟索飛錘大吼壹聲道:”兀那醜八怪,妳是道上的還是架梁的?須知我藍翼鐵騎會,不是這麽容易任人來賣狂的!“醜女人聞言之下,悚然壹驚,收回凝註在夏蕙臉上的目光,面色驟然大變,嘿嘿壹陣冷笑道:老鬼,想必妳便是這群窩囊廢頭兒了!來,來,來,姑奶奶先伺候伺候妳,也免得騎在馬上累的發慌!蛟索飛錘嶽揚也是老江湖了,如何聽不出這面前的醜女話中,暗含挑戰之意。他大吼壹聲,便待跳落馬下。身形壹動,卻已牽動了腿上的傷勢,不由痛得他滋牙咧嘴,險些壹跤跌下馬來。
這時醜女人冷笑壹聲,尖刻的道:”喲!盜匪頭兒,怎的還沒吃到甜頭,就這麽滋牙咧嘴瞪眼睛的?莫非嫌姑娘娘伺候簡慢了?“蛟索飛錘氣得哇哇大叫,面孔赤紅。他艱辛的落下馬來,大聲道:”醜八怪,妳不用得意,老子若不是腿上受了傷,今天準叫妳吃不了,兜著走!“醜女人正自冷笑,立於嶽揚身後的白面無常莊同大喝壹聲,說道:”稟瓢把子,這醜八怪如此狂妄,便由莊某出去教訓她壹頓!“嶽揚環目微轉,頷首道:”莊頭領,可要謹慎!“白面無常莊同答應壹聲,身形猝然暴轉,壹言不發,”雙撞掌“倏出,劈向醜女兩脅之下。醜女人大嘴壹掀,不閉不躲,右掌在身前微幌,將莊同襲來招式化解,左掌卻駢指如戟!疾點莊同右腹”承滿“”不容“二穴。出招應變之快,的是名家身手。莊同大喝壹聲,身形急退中,又施出三掌兩腿。
醜女卻輕蔑的壹哼,如影附形,緊隨而上,招式揮動如風。傾刻之間,已將白面無常莊同圈入掌山腿影之中。蛟索飛錘見狀之下,不由暗暗叫苦不叠。其實,他要是早些知道,連那武功比莊同更高上壹籌的鷲羽隊頭領喪門劍徐白,也不是這醜女的對手時,他便不會再讓莊同去丟人現眼了。這時,二人交手了三十余招,眼看著白面無常莊同已是左支右絀,岌岌可危。蛟索飛錘鋼牙壹咬,便待親自出手。正在此時,場中驀然人影壹閃,長衫飄拂的江青,復又飛快的掠身而入。他仍舊是那招”東月西印“,將醜女與莊同分開。醜女滿面驚怒之色,地無論如何也想不出,憑自己這壹身功力,為何卻總是躲不過這俊逸青年所施出的這手看來平淡無奇的壹招。白面無常莊同,這時大大的喘息了壹陣,向江青感激的抱拳為禮,急急轉身退下。醜女面孔壹陣抽搐。那臉上的麻點,又在輕輕蠕動。
她氣極反笑道:看來妳這小子非要橫插壹手不可了!好!我天星麻姑若不抖露抖露妳,也叫別人說我膽小怕事……江青這時微微壹笑,沈聲道:”姑娘,在下純為息事寧人,絕無惡意……“這自稱天星麻姑的醜女人,嘿嘿的冷笑道:小子,如今妳便跪地求饒,姑奶奶也放不過妳,哼!也好叫妳永遠記得,天星麻姑錢素不是好欺之輩。江青踏上壹步。說道:”錢姑娘,須知交手之下,難以留情,尚請三思而後行。“天星麻姑錢素冷冷壹笑,說道:”誰要妳手下留情?真是笑話!“江青這時面容嚴肅,他沈聲說道:”錢姑娘,在下若不能於二十招內將妳擊敗,即刻調頭離去。“天星麻姑面色壹變,失聲道:”好大的口氣,如此甚好,姑娘若是抵不過妳二十招,今生今世寧願為妳效奴為婢。“江青心中壹動,暗忖道:”這醜丫頭好倔強的脾氣……“想著,口中已道:”錢姑娘,雙方交手乃屬常事,又何苦如此……“天星麻姑厲叱壹聲,道:”不用多說了,姑娘自來言行不二!“那”二“字始才出口,她疾然跨前壹大步,抖掌便向江青胸前肋下八大要穴猛襲而來。出掌如風,勁猛無倫,的是不凡。江青嘿然壹聲,身形猝然如陀螺壹般,呼呼急轉。旋動中,奇詭無倫的擊出九掌十腿。天星麻姑面色壹動,驚呼道:”七旋斬!“呼聲中,江青又連連攻上二十七掌。天星麻姑怒吼壹聲,連忙施展出她的看家絕技:”結緣掌“來。
只見她每擊出壹掌,俱是招招連袂,式式互套,嚴密無隙的在身前凝集成壹屑無形的勁力。天星麻姑心中十分明白,知道若是單憑自己現在的這份武功,決不是眼前這年青俊彥的對手。她現在只想拼出壹身所學,勉強支撐二十招不敗……場中兩條人影,縱橫如雲,兔起鶻落,身形閃幌間,快速無匹。蛟索飛錘這時哈哈壹笑,低聲向白面無常道:”莊頭領,醜八怪也跟老夫壹樣招子不亮,這麽壹大***的人誰不好惹,卻專去找江老弟的麻煩,嘿嘿!她這叫‘麻子照花鏡’──自找難看。“白面無常莊同正暗暗竊笑,場中人影已猝然翻飛。風聲呼嘯中,江青接連施展出長離島絕學七旋斬精華:”旋浪成波“”風旋如嘯“以及”雲舞流旋“三招連環,恍若狂風暴雨,天雲變色。淩厲無匹的勁氣,逼得天星麻姑步步後退,招架無方。江青隨著三招出手,已大喝壹聲,身形似海蕩浪湧般,倏然轟轟急轉。長離絕學:”旋心動魄,又如天雷齊鳴壹般,疾展而出。天星麻姑錢素驚叫壹聲,頓時被震飛丈許之外,壹足跌倒在地。只見江青身形壹閃,已站立在錢素身傍。他適才使出七旋斬法中最淩厲的壹招:旋心動魄是而,天星麻姑只被那浩瀚的勁氣推跌,卻並沒有真個受傷。
她在地上壹個翻滾,迅速的立身而起,那張醜臉已經漲成紫紅之色。江青慌忙抱拳道:“錢姑娘,在下壹時收手不及,以致如此,實在歉咎之至……”天星麻姑錢素武功原本不弱,她那能不知,適才若非眼前這位秀逸青年早已手下留情?她此刻焉有命在。
這時,她狠狠的壹跺腳,說道:“罷了!罷了!還有什麽好說的……”江青又微微壹笑道:“錢姑娘,若蒙不棄,在下極願交妳這麽壹個朋友,至於適才交手之前所做戲言,倘祈千萬不要認真才好!”天星麻姑雙眼壹瞪,怒道:“這是什麽話?我錢素雖然是個女流,從來也是說壹不二的!”江青聞言之下,不由急得雙手連搓,吶吶說道:“錢姑娘,妳這是何苦呢?在下可萬萬擔受不起……”天星麻姑失聲道:“我告訴妳,這是姑娘自願,誰叫我打不過妳?妳擔受不擔受得起,那是妳的事!姑娘我可管不著,哼!
”江青正十分尷尬,蛟索飛錘嶽揚已被白面無常莊同挽扶上前,他呵呵笑道:江老弟,這位姑娘既然壹諾千金,妳也不好令她言行失信,有道是不打不相識,如今大家已不是外人了,快往裏請,站在這裏、卻不是老夫待客之道呢!“說著,忙將江青、夏蕙及天星麻姑三人,請入壹座大廳之內。這座大廳建築十分奇特。地面全為青石鋪就,中間卻以褐色石塊砌起壹個圓形淺池。那圓池四周,卻盡皆鋪設著沈厚柔軟的金黃色虎皮。
圓池內,這時正燃起熊熊火焰,上面尚用鐵叉穿著兩只野鹿,由壹位灰衣大漢來回翻轉的烤著,鹿肉吱吱作響,香氣四溢。蛟索飛錘肅手請三人坐下,自己也在莊同扶持下落坐。他這就洪聲道:”江老弟,妳看我這仿造塞外風俗做成的烤肉池還有那種味道吧?“江青星目四轉,點頭道:”不錯,嶽兄倒真是見識廣博得緊。“蛟索飛錘嶽揚哈哈壹笑,道:”好說,好說,老夫就喜歡這大碗飲酒,大口嚼的調調兒。“這時,門外壹陣步履聲響,已有兩名中年大漢行入。
其中壹位,便是適才與天星麻姑錢素交手過的”藍翼鐵騎會“鷲羽隊頭領──喪門劍徐白。二人行入廳中,同嶽揚恭身壹禮,接著又向江青等三人抱拳壹揖。嶽揚壹指二人,說道:”此乃敝會鷲羽隊頭領徐白,這壹位便是鵰羽隊頭領人稱仙人擊賀沖。“藍翼鐵騎會之中,除了瓢把子以外,其下便分設鵰、鷲、鷹三隊,而其中,尤以鵰羽隊頭領賀沖的武功最高,僅稍遜蛟索飛錘嶽揚半籌。江青對其他二人都已見過,武功概略知曉。他此刻細壹打量這鵰羽隊的頭頷賀沖。
只見他生得濃眉大眼,膀粗腰闊,神態之間,顯得威猛已極,壹見之下,便可看出,此人有著壹身頗為不弱的外家功夫。這時,天星麻姑正坐在雲山孤雁夏蕙身側。她開口對江青說道:江……江公子,咱們得將話說明白,現在姑娘我還是和以前壹樣,自明日起,便要實行那主婢之禮了。
江青大惑窘迫,他急急說道:錢姑娘,快請不要再說,在下早已說過,這是萬萬不可的,而且男女有別,授受不親……天星麻姑尚未說話,蛟索飛錘嶽揚就已搶先說道:江老弟,不是老夫多嘴,咱們既入江湖便要豁達些,不應受那世俗之體的約束,尤其這件事,更涉及不到那壹方面去,何況錢姑娘壹片誠心,妳豈能叫她大失所望!
”他說到這裏,又回頭向天星麻姑道:“錢姑娘,老夫這番話,可是說得入情入理罷?”天星麻姑錢素惡狠狠的瞪了嶽揚壹眼,大聲微撅。蛟索飛錘嘿嘿壹笑,轉頭過去,心中卻忖道:這個醜八怪還以為自己長得多俊俏呢?給老夫擠眉弄眼的……只憑她那付盤兒(臉),便是奉送給我,我也不敢要……“江青壹見蛟索飛錘,生怕纏不住自己似的,硬要幫錢素說話,給自已收婢女,簡直是拆自己的臺嘛。他窘迫之下,真有些啼笑皆非之感,因為,在倩在理,目前他實在不應有這麽壹個不倫不類的婢女啊!此際,他正待正色出言婉拒。雲山孤雁已柔聲低語道:江大俠,我看這錢姑娘人挺好的,而且,性情亦十分爽直,妳便收下她吧!武林中人,都將諾言看得很重要哩!”江青不知怎的對夏蕙所說之言,不論其性質如何,都感到有壹股不容拒絕的力量。
雖然,不管他心中是否也有與此同樣的見解。這時,他苦笑壹下,只有閉口無言,心中卻想道:這天星麻姑的武功十分高明,想也不是沒有來歷的人物,而且,性情亦極為剛烈,也罷,稍過兩日,自己給她些氣受,那時,她是然會拂袖而去。“江青想到這裏,暗暗壹笑,也不再多說。蛟索飛錘嶽揚,這時見風轉舵,雙手壹拍,大聲道:”來人哪!咱們這就開席!“話聲壹住,已有兩名灰衣大漢過來,在每人面前,放了壹柄匕首,壹只瓷盤,尚另有壹些蔥醬等作料。接著,就是壹大塊壹大塊香氣四溢的鹿肉送到每個人面前。
嶽揚這時,又啟開了壹壇陳年”燒刀子“,給每人斟了壹碗,大聲說道:闖蕩江湖為的便是無拘無束,海闊天空,咱們不用客套,越隨意越好!說著,他舉碗向各人壹敬,自己仰首幹下。江青雙眸壹瞟夏蕙,只見她直望著肚前那碗醇烈的酒在發怔。
江青不由心中壹笑,盡快的將自己這碗烈酒喝光,悄然把碗跟夏蕙換了過來。雲山孤雁感激的壹瞥江青,壹只柔膩纖纖的玉手,輕輕撫在江青手背之上。
天星麻姑錢素卻不管三七二十壹,盡自大口吃肉,大碗飲酒,肉汁淋漓,酒漬橫溢,那付吃像,端的夠瞧。蛟索飛錘嶽揚與他手下三羽隊的頭領拼了三杯之後,睨眼壹看天星麻姑,呵呵壹陣大笑道:錢姑娘好酒量,來來來,老夫敬妳壹杯!說著,就咕嘟壹聲將酒咽下。天星麻姑不由嘿嘿壹笑,二人便杯碗互碰的喝了起來。
江青見狀,心中直樂,忖道:若這錢素與嶽兄二人俱皆大醉,自己明晨便與夏姑娘壹走了之,也省掉些無謂的麻煩……這壹頓別開生面的晚筵,直吃到初更時分,眾人始酒醉飯飽,盡興而散。
嶽揚壹面令莊同伴領三人前往休息,壹面醉態可掬的對江青道:老弟……可別……忘了,要多……留幾天,老夫腿……腿傷壹好,便與妳周去那……煙霞山莊……說到末尾,辭句已含混不清。江青微微壹笑,向各人道聲晚安,然後和夏蕙、錢素等三人,偕隨莊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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