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魏清越難得主動上門,來……
見春天 by 縱虎嗅花
2025-4-16 17:31
魏清越難得主動上門, 來魏振東的小區。
家裏小胖子不在,後媽帶著去上什麽輔導班去了。因為是獨棟別墅,帶花園, 魏振東正在親自修剪樹枝, 像個園丁。
他來這裏,完全像個不速之客。
“爸。”魏清越走到花園,喊了聲。
魏振東頭都不擡, 壹雙修長手保養的非常好, 他看起來,比同齡人年輕許多, 皮相又好, 看起來確實有著翩然風度。
“什麽事電話裏頭不能說?”魏振東口氣不耐煩,那個樣子, 魏清越看在眼裏並沒意識到,自己有時候跟他如出壹轍。
“有件事,不知道爸能不能幫忙?”魏清越平靜開口。
魏振東笑了,看著兒子, 眼神裏充滿譏誚:“求人辦事,就得有求人辦事的樣子,頭別昂那麽高, 不知道的以為妳老子欠妳什麽。”
少年星眸烈火,壹瞬的事, 轉而是個非常謙卑的表情:“我沒別人能求,只能求爸,爸要是不幫我沒人能幫我。”
這就很好笑了,魏振東說:“妳今天吃錯藥了?魏清越,說說看, 又闖什麽禍了能叫妳這塊硬骨頭服軟。”
事情很簡單,幾句就能說的清。世間的事莫不如此,再悲慘,也能寥寥幾句概括完。
“妳什麽意思,讓妳老子替妳小女朋友出頭幹違法的事?”魏振東氣極反笑“毛都沒長齊,就學會泡小姑娘了?說是同學,是不是女朋友?”
魏清越知道會這樣,他很鎮定:“我沒讓爸幹違法的事,王勇有前科,□□,盜竊,我懷疑他還吸毒猥褻,這種人查查多少能翻出點事。”
“那妳讓警察去查,他違法了自有警察管,妳找我幹什麽?他要是真吸毒,壹個尿檢就能出結果,妳還打算讓我找警察抓他做尿檢?”魏振東眼神說冷就冷了,“妳覺得他違法犯罪,去派出所,不要找我。”
魏清越咬了下牙,直視魏振東:“我沒證據,所以我找爸幫忙。”
“妳有什麽毛病嗎?在指揮老子給妳做事?”魏振東擡腿就跺在了魏清越身上,他往後踉蹌幾步,又站穩了。
“他必須坐牢,哪怕兩年都行。”魏清越固執地說,“爸,妳壹定有辦法的,王勇問題很大,留在社會是個危害,他這種人就該呆在監獄。”
“愚蠢!”魏振東沈著臉,“我以為妳有多出息,連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壹個人該不該呆在監獄,是由法律決定,哪有那麽多妳覺得?妳不好好在學校念書,跑來跟我鬼扯壹通,我看上次是沒教訓夠。”
“他不進監獄,遲早還會找到我同學,我同學家裏只有兩個老人,根本禁不住這混蛋騷擾,爸,我求妳,我求妳幫我同學壹次,幫她解決了這個麻煩,她還得考大學,她考上大學就好了就能離開這個城市了。”魏清越見魏振東已經丟下工具,往屋裏去,壹路跟,壹路急切說,“我從小到大沒求過爸什麽,只要爸答應我,爸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話音剛落,壹巴掌就甩到了臉上,魏振東大怒:“沒出息,妳是談戀愛把腦子談沒了嗎?那種犯罪分子妳不知道離遠點,還敢給老子惹事,沒完沒了了,魏清越,我今天不收拾妳妳看來是不會清醒了!”
魏振東壹腳踹開門,壹面走,壹面挽高襯衫袖子,找出自己的馬鞭,劈頭蓋臉就朝魏清越抽過去了。
他沒躲,就直挺挺地讓魏振東打,魏振東看他壹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更來氣,下手更重,壹鞭子下去,魏清越身體跟著打哆嗦,卻咬牙不吭聲。
“王勇那種有犯罪前科的反社會分子,妳也敢惹,不要命了?想當情種是吧?老子今天抽不死妳。”魏振東青筋爆出,鞭子似乎猶不解恨,揚手丟了,又上腳,壹直以來都是這樣,總是越打越氣。
魏清越至始至終,都沒出聲,滿臉的汗。
魏振東也不得不承認這小子有種,再疼都不會吭聲。
他打累了,氣喘籲籲,指著魏清越鼻子:“不準再給我惹事,老子沒空壹天到晚給妳擦屁股,聽見沒有?”
魏清越兩只眼忍的通紅,嘴唇直顫:“求爸幫我壹次。”
“那個王勇要是真吸/毒,妳更不能惹他,吸毒的人喪心病狂父母子女都能砍了,妳到底想幹什麽?妳以為自己誰?到底關妳屁事?魏清越,地球不是圍著妳轉的,妳給我滾回學校念書去!我要是知道妳再敢,我告訴妳,老子不會讓妳出國,老子直接打死妳算了!”
魏振東壹連怒吼了好幾個“滾”字。
整個別墅,回蕩的都是“滾”,魏振東表情猙獰,再英俊的人,這樣的時刻原來也是很醜陋的。
魏清越兩只眼,黑洞似的,看了看魏振東,他控制不住地發抖,身上全是鞭傷,疼的厲害,太陽穴緊繃繃地跳著。
別墅精致漂亮,魏振東人模狗樣,壹身奢侈品,香水名表,跟假人壹樣。他想起江渡那幾篇作文,被老師當範文讀的,她的外婆總是在炒西瓜醬、曬蘿蔔幹,外公喜歡午睡,夏天的陽光透過竹簾子照進來,小夥伴找她,她是如何壹邊想著逃午覺,壹邊跟對方說小點聲,別吵到我外公。外公又是怎麽發現壹群小孩賊壹樣要偷溜出去,拿金錢誘惑逗弄她們——來給他捶背,捶好了壹人賞壹根雪糕錢,那是外公怕毒辣的午陽曬壞了她們,拖延時間。
老師說他真是喜歡江渡的作文,很多人都不以為然,太家常了,不華麗,沒技巧,老師說妳們這個年紀總是自命不凡,還不懂什麽叫語淡情深。
江渡離他夠遠,魏清越悲哀地想,他要是能跟她壹起生活就好了,住在會炒西瓜醬的老人家裏。他從不吃西瓜醬,但他需要西瓜醬。
那天,他壹個人失魂落魄地去了醫院看醫生,拿了些藥膏,又把長袖套上。
轉眼進六月,高三的緊張氣氛到了頂點。
文實班的班級群裏靜悄悄,倒是舊群,原來二班的群特別活躍,跳出好多人說要過六壹兒童節,說自己還是小寶寶,下面接了壹串不要臉,附帶各種表情包。
要數林海洋最歡騰,他在群裏浪了好久,等沒什麽人說話了,他看著好友列表中的“捉刀客”灰暗的頭像,發起呆來。
江渡收到林海洋留言時,她正準備回學校。
嗨,六壹快樂。
江渡回了句:同樂。
沒想到,林海洋秒回,問她:方便給妳打個電話嗎?妳家裏有座機嗎?
好像默認她家裏只有老人家,應該還配備著座機。
江渡想了想,回他:我這就復課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
林海洋發給她壹連串歡迎的表情。
復課這天,是四號周壹,之所以選這天,是因為從這天開始高三就不上課了,高壹高二也只上這壹天,下午放學時他們的教室會被布置成高考考場。
早晨起來,外婆打好豆漿,買了小籠包,看著江渡吃飯。對面翁奶奶送給她壹枚復古的胸針,說別校服上好看,她的事,上下對面鄰居都聽說了,來探望過,不過是在家門口略站壹站,說幾句話,聲音壓很低很低像是要刻意瞞她,江渡也就當什麽都沒看見,沒聽見。
“寶寶,要是到學校有人當妳面亂講話,咱不怕,告訴老師,千萬別壹個人憋在心裏。”外婆小心看著她的臉色提醒,壹面幫她把別針帶上。
江渡甚至新買了發箍,球鞋邊也刷的雪白。
她點點頭,拎著壹袋子資料試卷什麽的,跟外婆揮揮手,同外公壹起去坐公交。
她不知道的是,她沒走多久,王京京的媽媽就來了,陪外婆在屋裏說話。
“壹直都說來看看,怕江渡難為情,就沒敢來,正好您說孩子今天回學校了,我這才敢過來看看。”王京京的媽媽李素華拿了很多營養品,放在茶幾上。
外婆給她倒水,又切了西瓜,說:“這麽熱,又害她姨妳跑壹趟。”
“應該的應該的。”李素華並不知道王京京跟江渡有了隔閡,只知道,兩個人不再同班,沒以前來往多了,聽說了這事後交代王京京不要貿然問江渡什麽,王京京當時也不知道是個什麽表情,人怪怪的,嘴裏說著知道了,轉頭就鉆自己屋裏也不出來。
“您看,我們這也不敢問到底怎麽回事,現在社會上亂,什麽人都有,肯定把江渡那孩子嚇壞了,您得開導開導她,別往心裏去,該幹啥幹啥,好好念書考大學是正事。”李素華邊說邊嘆氣,婦女的那種,有時候不知道該說什麽,就陪人嘆氣。
外婆抹了下眼睛,說:“苦了江渡這孩子,長這麽大,我們老兩口沒叫她受過半點委屈,我這尋思著,給她轉學,這孩子不願意,我就想著,那先回學校看看,要是沒什麽風言風語,她還能上得下去,就上。要是不成,我們還是得轉學。”
李素華壹拍大腿,橫眉怒目:“轉什麽學,這人是要吃牢飯的,無冤無仇,把咱們孩子打了壹頓,我跟您說,別怕麻煩,就告他,叫他賠錢坐牢去,憑什麽咱們孩子轉學?還有沒有王法了,這個龜孫子,您不知道我聽說這事時都快心疼死了,這個龜孫,叫他坐牢!”
外婆眼淚直流,沒說話,她壹肚子苦,沒地方說,就在老熟人的義憤填膺中,壹直淌眼淚。
學校裏少了壹個年級,曠了不少。江渡到學校門口時,外公站在原地,她說外公妳回去吧,外公說沒事,我看著妳進去。
保安都認出了江渡,校門口,時不時有學生走動的身影,江渡覺得滿世界都是目光,如芒在背。
不會的,不會有那麽多人認識我的,她掐著自己的手心,往校園裏走。
壹轉頭,外公穿的幹幹凈凈,還在那站著,江渡鼻子壹酸,扭過頭快步朝教學樓方向走了。
壹路上,因為早讀沒下課,大部分還在教室念書,校園裏人非常少。
進教室時,班主任在,大家看到她的那壹刻,讀書聲驟停,但很快恢復如常。
“回來了江渡?”班主任笑笑,指了下座位,“快去讀書吧。”
朱玉龍看她低頭過來,淡淡說:“桌子和凳子都擦過了。”
“謝謝妳。”江渡沒想到朱玉龍看著很疏離,但其實人還是很好的,她不太敢看對方的眼睛,迅速掏出英語書,翻了起來。
朱玉龍伸出手,替她往後翻幾頁:“學到這了,我的筆記妳可以謄壹下。”
“謝謝妳。”江渡感激地看她壹眼,很迅速,開始埋頭讀英語。
這壹上午,江渡都沒離開座位,不是在抄筆記,就是在對講義。除了朱玉龍,班長過來問她需不需要幫忙之外,其他同學和以往壹樣,沒任何異常,江渡平時本來就不怎麽愛講話。
中午放學時,人都走光了,江渡是最後壹個走的。
她在猶豫怎麽去食堂,朱玉龍走之前,問過她要不要幫忙帶飯,她拒絕了,第壹天有很多事難邁開第壹步,邁過去就好了,她不能當鴕鳥。
剛起身,門口閃過壹個身影,江渡抖了下。
是王京京。
王京京馬尾紮的很高,她周末新做了頭發,拉的很直,頭發看起來特別順,人十分精神。
“江渡,還沒走啊,那什麽,壹起去食堂吃飯吧?”女生有點不自然地開口,江渡第壹次覺得她拘束起來的樣子,有點陌生。
“好啊。”江渡笑笑,她走出來,王京京就壹直用那種想打量她又不方便怎麽認真看的目光,時不時瞄她兩眼。
“食堂新開了個窗口,賣什麽山西炒餅,嘗了壹次,也不怎麽滴。”王京京試圖像以往那樣嘟囔,“妳要吃炸雞嗎?我想吃炸雞了。”
“謝謝妳。”江渡忽然輕聲說。
王京京幹巴巴笑兩聲:“幹嘛啊,妳神經病啊說什麽謝謝。”
江渡抿了抿唇。
走在路上,投來的目光明顯很多,江渡覺得腸子裏像灌了鉛,走不動,她竭力表現的神情平靜,問王京京壹些無關緊要的碎話。
“理科難嗎?”
“妳還適應吧?不會再轉文了吧?”
“妳的頭發拉直了嗎?”
食堂的人更多,黑壓壓壹片。
兩人在炸雞窗口排隊,買好後,才發現到處都擠滿了,零星空位,沒連著的。
“要不,去二樓看看有沒有位子?”王京京建議。
江渡說好,壹轉身,手裏托盤碰到人,對方下意識躲了下,等看清是江渡,壹撇嘴:“這衣服不能要了。”
“真對不起……”江渡這才發現,是陳慧明,她臉漲得通紅,“我不是故意的,弄妳身上了嗎?我這有紙。”
說著,就騰出壹只手,從短袖上衣口袋裏掏紙。
“別掏了,這衣服我回去就脫了扔,真晦氣,真臟。”陳慧明沒好氣地說。
江渡壹下明白她話裏意思,手僵僵放下。
王京京在旁邊看著,沒說話。
江渡羞愧地想自己立刻消失了才好,她囁嚅半天,覺得說什麽都沒用了。
“反正也不是第壹次扔了,”陳慧明盯著江渡,“妳爸有多變態多惡心,妳是不知道嗎?天天就等著猥褻女生,我已經告訴我爸了,我爸說,再有這種事,見壹次打壹次。”她轉過頭,對跟壹起來吃飯的同伴們抱怨,“真是的,不是傳她要轉學嗎?怎麽還來啊,不知道大家都很煩啊,提心吊膽的防變態。”
女生們壹臉諱莫如深,拉過陳慧明,意思讓她離江渡遠點。
“有的女人就是賤,被□□了,還生下□□犯的孩子,賤不賤啊。”陳慧明陰陽怪氣地往後睨壹眼,拉長了腔,“真是晦氣。”
江渡手沒穩住托盤,掉在地上,米飯和菜扣了壹地。
很多人看過來,陳慧明跳了壹下,閃得更遠,沖江渡叫喚:“江渡,妳有病吧?”
“走吧,”王京京拉了拉江渡的手臂,“別吃了。”
“王京京,妳還跟她混壹塊兒?”陳慧明話沒說全,迂回地看了看王京京。
人越聚越多,看熱鬧壹樣圍成了個圈。
壹時間,江渡覺得四面八方都是聲音,恐慌,無措,和單薄的身體反復交戰,她楞楞看著射過來的目光,想發出聲音,哽在喉嚨那,像壹團棉花塞了進來。
“江渡,妳爸上次貼著我站弄我壹身臟東西,男生都知道是什麽,妳別委屈跟什麽似的這麽看我,我爸沒找妳家後賬已經夠客氣了。”陳慧明理直氣壯繼續說道,“我不跟妳計較,妳也別裝可憐。”
“說完了嗎?”人群裏傳來冷冷的聲音。
魏清越直接伸手撥開前面擋視線的女生,他壹出現,人群變得很神奇,跟《聖經》裏摩西分紅海似的,立馬讓出壹條道。
男生從眉尾到腮處,有長長壹道傷疤,格外醒目。
大家都穿著夏季校服,就他壹個,還穿長袖。
“說完就閉嘴滾蛋,再有下次,”魏清越的目光挨個掃過陳慧明身側的女生——沒壹個他認識的,但全部認識他,他面無表情說,“女生我照打不誤,只要妳們誰敢再跑江渡面前跟蒼蠅壹樣,我就敢壹個個扇妳們耳光。”
女生們極度錯愕地望著魏清越。
人群裏,大家同樣目光復雜地看著他,魏清越不耐煩掃視壹圈,眉頭挑得老高:
“看什麽看?那天,妳們不就是這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學快被混蛋打死,動都不動的嗎?還沒看夠?”
“走吧,陳慧明,人家江渡現在有男朋友撐腰,我們哪能比。”陳慧明的同桌拽了下陳慧明的胳膊,瞥壹眼臉色蒼白的江渡,全是嫌惡。
魏清越擰眉看著說話的女生,說:“嘴巴放尊重些,文實班的江渡跟我關系清清白白,我不喜歡別人造我的謠,妳要是再敢,老子擰爛妳的嘴。”
這壹下,圍觀的人徹底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