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初壹壹大早,江渡是被鏟……
見春天 by 縱虎嗅花
2025-4-16 17:31
初壹壹大早, 江渡是被鏟雪的聲音吵醒的,雪下壹夜,門口小菜園全都給蓋住了, 外公種的菜死了個精光。她從熱烘烘的被窩裏爬出來, 戴上帽子,手套,剛打開門, 就被滿世界的白晃了壹下眼。
清理完雪後, 外公外婆帶她去壹個表舅姥爺家拜年,江渡在長輩眼裏, 還是小孩子。進了門, 寒暄著坐下,理所當然地被問起成績, 江渡永遠是最有禮貌的客人,問壹句,柔和地答壹句。有小孩子過來打打鬧鬧,撞她身上, 或者拉扯她,她也不煩,跟小孩在壹起玩的有板有眼。
等到初三, 江渡開始補數學,不得不說, 補習老師真敬業,年初三就給學生上課,集中在上午。補習班裏,見到壹些熟面孔,江渡平時跟人來往不多, 現在都在壹個補習班,也就是簡單打個招呼而已。王京京在隔壁,兩人下了學會跑附近店裏喝壹杯熱飲。
“快煩死了,從初二開始,家裏就壹直來親戚,”王京京壹副炸毛表情,翻著白眼,“妳不知道熊孩子有多可怕,爬我家沙發,硬要我的東西,我說給我媽聽我媽還嫌我不懂事,說我那麽大了,不知道讓壹個小孩子,太無語了!”
江渡寬和地笑笑,說:“也許,等長大就好了,小孩子就是很調皮的。”
“好個屁!”王京京不屑,“我不信小時候沒規矩長大了自動變好。”
“可讓小孩子安靜確實很困難,誰都有成長的過程,妳還記得自己小時候的事嗎?我是說,三四歲那會兒。”
王京京還真被問住了,她搖搖頭,不過很快明確表示她小時候肯定不是這麽招人煩的那種。
“哎呀,妳別這麽聖母了。”
江渡臉壹紅:“我不是聖母,我是覺得,大部分小孩子好好引導能變好的。”
王京京二郎腿壹翹:“對,那得是他們有壹對正常的父母。”說著,苦笑擺擺手,“不說這個了,我們怎麽討論起育兒知識了,妳今年沒回老家啊?”
“我外公這兩天回去了。”
“好無聊啊!”王京京又開始感慨,“我本來打算初六約魏清越唱歌,約不動,他這個人怎麽這樣啊,哎,妳說高中什麽時候能過完,我好想現在就去念大學,談戀愛,想幹嘛幹嘛。”
僅僅壹學期,王京京就覺得高中無比拖沓漫長,像沒有盡頭的鐵軌。
江渡望著她,感受完全相反。她想考上好大學,這是必須的,但這個結果可以慢壹點來,再慢壹點,時間不要那麽不舍晝夜地狂奔,她就可以跟某個人共處同壹空間的光陰更多壹分。
可是,王京京真的喜歡魏清越嗎?江渡腦子裏冒出這麽個念頭,又很快壓下去了。那麽,自己是真的喜歡魏清越嗎?是荷爾蒙作祟?還是糟糕平庸的青春期需要壹點色彩?她不清楚,她只清楚,那些對視的慌亂,謹慎的張望,以及能說上兩句話的萬分歡喜。
“要不然,初六咱們去唱歌吧?”王京京提議,打斷了江渡的思緒,她頓時明白,張曉薔肯定沒請她。本來,她還在糾結怎麽問王京京,又擔心張曉薔其實請了王京京,但王京京可能以為沒請自己而不好意思問她,那萬壹到時碰上,還挺尷尬……這下好了,她暗自松口氣,不用糾結這個了。
“要不然,初八?初八我陪妳,我初六得陪我外婆去廟裏。”江渡不自然地撒了個謊。
王京京撇嘴:“妳還燒香啊,那是封建迷信,我們家從不進廟。搞不懂那些人,三十晚上那天排長隊等著去撞鐘,賊冷的天,還下著雪,這是多想不開啊。”
江渡不燒香,不拜佛,她也不信這些東西。可老人去廟裏,求個心安,她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她只是笑笑,沒跟王京京爭辯什麽。
等王京京的媽過來接她們時,王京京壹會兒抱怨媽媽來太晚了,壹會兒又興高采烈地說自己想要個新耳機,她媽媽什麽都答應。江渡坐在後排,看王京京脫了鞋壹點坐相都沒有地蜷在副駕駛玩她媽的手機,打遊戲呢,壹邊嘎嘎大笑,壹邊罵人。
“妳這孩子,又帶口頭語,都跟誰學的?”
“誰不說啊,我們同學帶口頭語的可多了呢,相當於助詞。”
“不學好,我看妳皮癢癢了。”
“哎呀,說句口頭語又怎麽了,人家學習壓力那麽大,媽還老是嘮叨,都要崩潰了!”
母女倆妳壹言我壹語,江渡沈默地聽著,她扭過頭,看窗外依次掠過的高樓大廈,雲在上面,耳朵旁又飄來壹句:
“給妳買的羊毛襪子妳不穿,活該凍腳!”
王京京的媽媽給她買了羊毛襪子啊,壹定很暖和…………如果我媽給我買羊毛襪子,我壹定穿。她沒頭沒腦地想到這,忽然驚覺,並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情,就又像壹只不想唱歌的促織了,安靜看風景。
她突然就知道送張曉薔什麽了。
為這個,江渡苦惱壹段時間了。水晶球、日記本、好看的發飾……好像都太幼稚了,同時,她知道張曉薔家境優越,送什麽估計她都感覺壹般吧,那不如送個實用的東西就好了。
下午,她聯系上張曉薔,張曉薔的網名很個性,絕對不是什麽輕舞飛揚,水晶之戀,她叫“俗不可耐”,明明她是個相當有風采令人羨慕的女生。
江渡問她:妳喜歡什麽顏色?
張曉薔壹下猜出她是要送禮物,先是發了壹個可愛的表情,說:
千萬不要太破費哦,我要是不讓妳買禮物妳肯定不幹,聊表心意就行,我其實是很簡樸的壹個人,哈哈。
最終,對方還是說了鐘意的顏色:紫色。
江渡於是買了雙紫色羊毛襪子,包裝袋很漂亮。初六那天,她提前半小時跟補習老師請了假,做賊似的跑出來,唯恐被王京京看到追問,而且,對王京京撒謊她自己過意不去。
約定的飯店坐公交就能到,江渡到時,張曉薔就在門口站著呢,等著迎人的樣子,她穿了件雪白雪白的長款羽絨服,圍紅色圍巾,特別顯眼。
江渡也有個白色羽絨服,去年買的,沒怎麽舍得穿,太容易臟了,壹天下來頭發就把領子掃出淡淡的痕跡來,很尷尬。但是,白色羽絨服真好看啊,她看著張曉薔,由衷地說了句:“妳羽絨服很漂亮。”
“謝謝!特地穿的。”張曉薔就是這麽大方,開開心心接受贊美,絕不會忸怩地否認。
陸陸續續,來了好幾個人,都是同班同學,算起來,江渡跟林海洋是最相熟的了。
進包廂後,見到了張曉薔的媽媽,她媽媽氣質很好,高挑白凈,跟他們打招呼時聲音柔和親切,江渡看到她第壹眼時,就很喜歡這個阿姨。
最重要的是,阿姨善解人意,招呼過他們後,就要離開,說她在的話大家放不開,讓大家今天盡情地吃,盡情地玩兒。大家都挺能裝,阿姨說這話時,都壹副乖巧模樣說“謝謝阿姨”,尤其林海洋,強裝要挽留阿姨的樣子,場面話說的挺是那麽壹回事:
“阿姨,要不您別走了,坐下壹起吃吧。”
“不不不,妳們都是同齡人,有話題聊,阿姨就不打擾妳們了,有什麽需求,盡管跟曉薔提,別客氣。”
“那行,阿姨您開車註意安全啊。”林海洋不忘出來送,她們幾個女生還有班長,便也跟出來,阿姨只好擺手把大家往回推。
“行啊,林海洋,看把妳能的吧,還阿姨坐下壹起吃吧。”張曉薔的同桌劉小樂轉頭就嘲笑林海洋,林海洋不服氣,“我這是禮貌,壹看妳們就知道都是書呆子,啥人情世故都不懂,木頭似的,杵那兒大眼瞪小眼。”
幾個女生便上去壹起揍林海洋,班長是個老好人,趕緊把林海洋拉了過來,說別碰到人家上菜的。
因為知道要吃飯,江渡怕滴身上菜油穿的舊黑色羽絨服,她本就清瘦,這麽壹襯,臉愈發白,五官也更醒目。可大家好像都特意穿的新衣服來的,江渡稍微有點後悔,怕讓人覺得對這個場合不重視。
很快,她徹底後悔了。
最後姍姍來遲的,是魏清越,男生跟在張曉薔身後進來的剎那,本來嘰嘰喳喳亂作壹團的包廂,突然消聲。
“嗨,不用我介紹了吧,壹班的魏清越,咱們怎麽都拉不下馬的第壹名。”張曉薔俏皮地扯了下魏清越的衣服,把男生推到前面。
魏清越手裏拎著禮盒,鼻尖微紅,像是凍的,頭發被風吹得略顯淩亂,沖坐著的人擺了兩下手,算是打招呼。
他隨便坐的,正好在江渡對面,燈光落下來,男生眼下有壹片小小的陰翳。
江渡迅速把目光從他身上收回,手按了按椅子,心臟像被什麽突然揉了壹把。
旁邊,張曉薔緊挨著他坐了,依次給他介紹,介紹到江渡時她不得已要擡頭,可魏清越卻突然說:“我認識這個妹妹。”
空氣驀地安靜。
江渡的臉刷下就紅了,大家清清楚楚看到那張素白的臉是如何產生這種生理性變化的,魏清越眨著促狹的眼,往後灑然壹靠:
“妳們班男生不是喊江渡林妹妹嗎?妹妹的作文在我們班也被念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