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寫字樓有個樂器行，魏清……

　　寫字樓有個樂器行，魏清越是來買壹些小物件的。

　　江渡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站在壹角，外公就在身旁，她必須得表現的自然，如果要打招呼，也得看起來是最普通的校友關系。

　　但其實，兩人本來也就是這種關系。

　　天氣涼，江渡嗓子不是很舒服，壹陣癢意襲來，她想咳嗽，又怕驚動魏清越，因此，像只小貓似的捂著嘴巴吭吭兩聲。外公突然喊她：“江渡，感冒了嗎？”

　　哎……

　　她壹下就慌了起來，果然，前面魏清越轉頭，他把帽子往後壹扒拉，露出長了的頭發，些許淩亂，但意外的……看起來很好看，她喜歡他的頭發。

　　江渡尷尬無比地擠出絲笑，手擡起那麽壹點：“嗨。”

　　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打招呼，嗨什麽呀，但同學們偶爾在街上碰到，都是這麽“嗨”壹下的。

　　外公意外地看看兩人，顯然是沒想到電梯裏後進來的男孩子江渡認識。

　　電梯門開了，魏清越和祖孫倆在同壹樓層下，他比她自然坦蕩，笑了笑：“這麽巧？”然後，順便跟江渡的外公也打了招呼，外公快人快語，直接告訴魏清越，江渡是來找補習老師的，又問他是不是也想補課。

　　她立刻訕紅著臉，扯了扯外公的衣角，不自然地說：“這是我們學校第壹名。”

　　話說出去，很快後悔，長輩都是這樣，如果要是讓妳的長輩知道妳同學是第壹名，那麽後續連珠炮似的什麽“真厲害”“妳看看人家都怎麽學的”等等諸如此類的話，定會不絕於耳。

　　外公雖然沒那麽誇張，不過，他沖魏清越豎了大拇指，笑瞇瞇地說：“江渡，得多向同學請教啊，學習得法，事半功倍。”

　　魏清越維持著最基本的禮貌，很快，他說：“我先過去那邊，再見。”

　　“再見。”江渡僵僵地擺了擺手，提著的那顆心，終於悄悄回落，她不怎麽敢看外公的眼睛，唯恐老人看出什麽端倪，壹邊走，壹邊說，“外公，我跟魏清越不是壹個班，不熟，所以進電梯沒好意思打招呼，您還讓我多向他請教。”

　　外公不以為然：“那有什麽，同學之間就應該互相幫助。”

　　這句話，聽得江渡又笑了，這種話好像是小學老師愛講的，她說：“天天壹堆人去請教，那人家還要不要學習了？”

　　試聽的時候，外公就先回去了。小時候，她上興趣班，外公最開始騎著自行車送她，接她。她穿著小裙子，長筒襪，鞋子上蝴蝶節隨著風壹顫壹顫的。後來，她自己可以坐公交，如今都是高中生了，做什麽事如果是第壹次的話，外公還是會堅持送她。

　　所以，沒有爸爸媽媽，似乎問題也不大。

　　她沒想到今天會壹巧再巧，下課休息時，在衛生間附近又遇到魏清越。

　　今天簡直是被幸運之神眷顧，江渡屏住了呼吸。

　　“妳怎麽總喜歡裝看不見？”魏清越笑了，眼睛壹閃壹閃的。

　　是因為喜歡，才裝作看不見的，江渡怔怔的，隨即回神，連忙慌亂解釋：“不是的。”

　　說著，女生攥了下衣服。

　　“開個玩笑。”魏清越往她身後探看了幾眼，“在這補數學？”

　　江渡點了點頭，忍不住問他：“妳呢？我看妳背的像吉他，妳學樂器嗎？”

　　”

　　“無聊學著玩兒。”

　　“妳會的東西真多。”她小心贊美著他。

　　魏清越壹臉不在乎：“玩玩而已，也沒玩多好，打發時間。”他說話總是這樣，壹切都很輕，如羽毛，好像對他而言就沒有重的東西，在這個世界上。

　　“我覺得妳壹定彈的很好，就像學習那樣，比較遊刃有余。”江渡盡可能讓自己顯得會聊天壹點，他說上句時，心裏早緊張地在醞釀思索自己下句要接點什麽。

　　魏清越笑笑：“就那樣，隨便學學。”

　　有壹些成績好的同學，最討厭別人說自己用功，或者，是被發現在用功，他們總是說考的不好，復習的不好……然而，壹到考試成績出來，壹如既往地好。魏清越從不說違心的話，他不謙虛，也不自誇，有什麽說什麽，不用刻意去證明，江渡就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真奇怪，他說什麽江渡都相信。

　　“我要是有妳壹半聰明就好了，還得補課。”女生矜持地說。

　　魏清越壹副情緒極其平淡的樣子，漫不經心的：“數學有什麽好補的？翻來覆去那些東西。”

　　江渡被他說的很不好意思，好像，她是頭豬似的，壹時間不知道該接什麽了。

　　魏清越終於意識到自己措辭欠妥當，他只好笑笑：“沒說妳笨的意思，可能，”他稍微思考了下，“妳還沒開竅。”

　　男生低頭看看手表，“我得先走了。”

　　她沒奢望時間能停留，流逝慢些就行，江渡克制著情緒，扯扯唇：“嗯，再見。”

　　魏清越本來都轉身了，忽然又扭頭，喊住她：“江渡。”

　　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喊名字，江渡覺得心口立刻爬滿了細細密密的壹股疼痛，被牽扯著，她不知道怎麽感覺如此強烈。

　　努力鎮定回頭：“還有事嗎？”

　　“那個王京京……”魏清越只是心血來潮想問這個，話到嘴邊，仿佛被風吹散，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他笑著搖搖頭，“沒什麽，妳的作文又被語文老師拿班裏念了。”

　　江渡只好抿了抿頭發：“其實，我作文沒那麽好。”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魏清越欲言又止，眼睛眨了眨，他突然話鋒壹轉，“學校圖書館前面的那棵樹，晚上看起來像個人杵在那兒，妳留意過嗎？”

　　心跳驟然失控，猝不及防，江渡連眼睛都忘記眨動，他知道了什麽？他為什麽要問這個？兩人目光碰觸，像蜻蜓輕輕點過水面。

　　她極力裝出疑惑的表情，可聲音微微發顫：“樹？圖書館附近有樹？我好像沒註意。”

　　“是嗎？”魏清越說不清聽到這個回答是什麽感受，微妙的，模糊的，沒有詞能準確表述，他無聲笑笑，轉身離開。

　　男生最終進了電梯，江渡在原地楞怔片刻。忽然，壹口氣跑到窗戶那兒，兩只眼，定定往下望去，她在等待壹個身影。

　　很快，男生的連帽衛衣，牛仔褲，還有背上的吉他，清晰映在眼簾。江渡壹眨不眨地盯著那團身影移動，毫無壓力的，也不用顧忌誰的目光，像自由的蔓草，可以沒有邊際地生長。

　　他路過噴泉，再轉過花壇，走到樹下去推單車，順著臺階直接騎下去，顛了幾下。那邊有紅綠燈，壹二三四……江渡在心裏默念，魏清越等了十七秒的紅燈，他去了對面，路兩邊種著合歡樹，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滾滾車流中，再也不能辨尋。

　　江渡忽然就轉過身，靠在了玻璃上，兩手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