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寒假開學,梅中開始試行……
見春天 by 縱虎嗅花
2025-4-16 17:31
寒假開學, 梅中開始試行最新的文理分科制度。以往,都是高二開學正式分科,從2007年開始, 高壹下開學就做分科調查, 並且給大家壹個月適應期,可以後續做調整,文轉理, 理轉文, 不過小許老師建議文轉理要慎重,理科難。
這個通知, 是在快開學的前兩天正式下文的, 小許發在了班級扣扣群。
群裏吵成壹鍋粥,說學校來這壹套真是太突然了, 自己以為分科早著呢,為什麽拿我們這屆當試驗品?
不過也有早就定好方向的,學文還是學理,目標明確。
不管怎麽樣, 大家有個共識:早分早好,省的在某些科目上浪費時間。
好在開學還有壹定的緩沖期,換作以往, 放假歸來,女生們最愛聚在壹起聊假期看了什麽電視劇, 現在,話題統統變成分班。王京京沒江渡文科的優勢,但理科也談不上優勢,所以,她爸媽讓她選理科, 她自己也是這麽打算的,大不了,再轉文,反正理轉文更簡單些。
江渡不用說,必選文科,文科數學沒那麽難,也不必再鉆研頭疼的物理。怎麽看,選文科她考上重點大學的機會還是有的。
兩人做同學那麽多年,這意味著,自此要分道揚鑣了。雖然還在壹個學校,但課業漸重,不在壹個樓層,見面會少許多。
“唉,還有點傷感。”王京京扒拉著筆袋,“咱班大部分都選理,我問了壹圈,就沒幾個文科,妳真的決定選文科啦?”
在大家的刻板印象裏,選文科的,大部分都是成績差腦子不怎麽好使的,學校也壹直是重理輕文,王京京嘴裏說著大不了理轉文,但為了不讓人看扁,她只是說說而已。
江渡笑笑,抽出物理書放在手裏摩挲兩下,她其實壹點都不討厭理科,只是沒學好。真的要告別了,心裏有不舍,可人不管朝哪個方向飛,總不能壹直停在原地,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對,決定了,選文選理,自己不後悔就行,”她從書包裏掏出個符袋,廟裏得來的,上面繡著“前程似錦”四個字,“給妳,外婆給我求了壹個,還給妳求了壹個,上次忘給妳了。”
“哇,真是謝謝外婆了,我好喜歡!”王京京誇張地接過來,親了又親。
“那有沒有我的啊!”林海洋的腦袋,突然就從後面冒出來了,“啪”壹聲,王京京拿書敲了他,“啥事都有妳,陰魂不散。”
“那等明年春節,我讓我外婆給妳也求個吧。”江渡想起寒假的事,覺得欠林海洋壹個人情,趕緊許下諾言。
大家還都穿著羽絨服,壹動彈,沙沙地響,教室裏人聲不斷,這樣的相聚,已經是過壹日少壹日。
不過對於分別,同學們是習慣的,也是必須習慣的。那麽多的過客匆匆,那麽多的歡聲笑語,那麽多的悲傷和快樂,註定要在某壹刻終結。
人心躁動的開學第壹周,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分科調查表還要家長簽字,周末,江渡把表拿給外公外婆看,當然是什麽意見都沒有,也沒什麽可猶豫的。
周壹上交給張曉薔時,張曉薔正在找同學補表,有的人總是不夠細心,忘記填日期。
“確定選文了?”張曉薔問江渡,她點點頭。
“會有壹次分班考試,加油,說不定妳能沖進文實。”張曉薔不忘給她鼓勁,江渡微笑了下,說,“妳壹定會進理科實驗班的。”
“應該是的。”張曉薔相當自信地說道,她笑起來,小梨渦更深了,江渡有壹瞬的晃神,她知道,張曉薔會再次成為魏清越的同班同學。
她再喜歡魏清越,也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選理科,文科才是她的前程。她如果足夠優秀,最起碼,能換來跟他做同班同學的福氣,可惜,她連這個本事都沒有。
而王京京選理,意味著她再想當捉刀客也是不可能的了,光陰無涯,他對她來說,竟然是壹件越來越沒希望的事。
“這麽巴結人家,還以為也跟著選理拍馬屁呢。”陳慧明的聲音,非常刺耳,睨過來幾眼,她跟同桌在那嗑瓜子。
“人家是要進實驗班的。”同桌含蓄接了句。
這話張曉薔沒聽到,她已經到後面去找人了,江渡扭頭看看她們,沒說話,她不確定是不是在說自己,心裏咯噔壹下。
可陳慧明分明翻了個白眼給她,江渡立刻臉紅了,王京京留意到這壹幕,搗搗她:“那個三八是不是在說妳?”
王京京嗓門大,陳慧明立刻喊她名字:“王京京,妳說誰三八?”
這壹下,王京京被氣笑了,嘴巴上都要撇出胡子來:“做賊心虛,看來妳還真是在說江渡,妳無聊不無聊啊,壹天天,跟菜市場大媽似的,大媽都沒妳嘴碎。”
“妳說誰大媽!”陳慧明眼睛睜圓了,剛要跟她吵,同桌給她使了個眼神,陳慧明會意,改了策略,陰陽怪氣瞪著王京京,“妳把人家當朋友,人家可不見得能看上妳。”
王京京不知道她在含沙射影什麽,懶得理她,罵了句“有病”,轉過了身。
江渡對於陳慧明這種想挑撥離間的行為,十分反感,但又不想跟人這個時候再起沖突,分班在即,二班就此被打散,沒必要再跟人置氣。
這時候,班長過來告訴江渡,小許老師喊她到辦公室壹趟。
班裏有貧困生補助,每個班至少兩個名額,這個年齡,大家有著敏感的自尊心,大部分人都不想承認自己家裏窮。事實上,梅中學子貧困的確實不多。
“名額不用就浪費了,江渡,把這個表填了吧。”小許把情況表明,直接把表格推過來。
江渡有點為難,她不是因為自尊心,僅僅是覺得自己家裏真的不算貧困。
“許老師,我外公外婆都有退休金,我們老家還賣了塊地,供我念書,家人還是有這個能力的。我想,這個錢應該給班裏更有需要的同學。”
小許笑了:“我知道,但妳想過沒,妳外公外婆年紀越來越大,以後萬壹身體哪裏不好,開銷起來很厲害的,妳年紀小,不知道有病的可怕。聽老師的話,把這個錢領了,不為別的,就當是為兩個老人著想了,相信老師的話沒錯。”
老師是好意,江渡明白,可依舊站著不動,遲疑了片刻,說:“許老師,如果同學們知道了我拿這個錢,會說我的。”
“我來解釋,別想那麽多。”小許忍不住嘆氣,“妳這小姑娘思慮還挺多。”
表格最終填了,江渡把辦公室門順手帶上,走到拐角那,穿堂風大的很,壹股冷氣襲來,女生打了個寒噤。
下樓梯時,迎面上來個人,江渡沒留意,胳膊都伸到眼前了,才猛地剎住。
壹擡頭,對上魏清越壹雙含笑眼睛,他上下打量她兩眼,說:
“怎麽老是裝看不見?”
偶遇來的突然,風起而潮湧,江渡楞了楞,望著他,慢慢靦腆露了點笑意:“我真的沒看見妳。”
“犯錯了嗎?”他張嘴就是句玩笑話。
江渡搖頭,臉紅紅的,生怕魏清越知道自己領貧困補助的事,他要是知道了,得怎麽想自己呀,明明吃喝穿戴,都很正常,哪裏窮的要補助金?
“許老師找我有點事。”她含糊壹句話帶過,心想,妳可別打破砂鍋問到底啊,想到這,趕緊問他,“妳來辦公室做什麽?”
“老師找我談競賽的事,我不參加,但學校可能想讓我參加。”魏清越比她坦白多了,“我仔細想了下,參加也行,要是能代表國家參賽,可能對我以後出國選學校有用處。”
這對於江渡來說,是很遙遠,也很陌生的事。她靜靜聽完,心裏月落星沈,是說不出的憂愁。
“上去了?”魏清越看她不說話,手往上指了指。
江渡勉強笑笑,點下頭,跟他錯身而過。匆匆相遇,又匆匆分別,這壹切,都讓人來不及準備點什麽。
如她所想,小許在班裏宣讀了貧困補助名單,做出解釋後,還是有人悄悄議論了她。
畢竟,江渡秋天的時候,穿過耐克鞋子,那是打折活動時買的。
不知道怎麽回事,王京京似乎對她要補助金這個事,態度也有點微妙。她轉著筆,像是漫不經心開的口:
“許老師不知道妳外公外婆退休金都很高嗎?”
江渡壹下就聽到話裏不對勁的地方,在某些事情上,她堪比豌豆公主。
“我說了,沒拒絕掉。”她慢慢解釋,“許老師給我的說法,跟他在班裏說的壹樣,不是我主動要的。”
王京京笑了聲,說不上來是什麽表情。如果說,友情在某壹刻發生細微的裂縫,那壹定就是這個時刻,江渡感受到了,可她想不通。
“妳不要怪人家背後說妳,寒假的時候,妳還去給張曉薔過生日,都看見妳們在街上玩兒,哪個貧困生這樣?”王京京到底嘴快,但沒說出陳慧明找過她的事。
有時候,情比金堅,也比紙脆。
她目光灼灼看著江渡,“是初六吧?還有魏清越也去了張曉薔的生日聚會,可妳跟我說妳跟妳外婆去廟裏。”
江渡的心,壹陣突突急跳,她想解釋,但又覺得無從下嘴,想了想,還是開口了:
“我之所以說謊,是因為知道張曉薔沒請妳,我怕……”
“得了吧,妳太小看我了,張曉薔沒請我請妳了,妳覺得我會嫉妒妳?話說,她平時跟妳也沒那麽熟吧,這事確實挺奇怪的。”王京京說著說著,不自覺就帶了股沖味兒。
小女生之間的別扭,發生的莫名,又有蛛絲馬跡可尋。心思瞬息萬變,王京京可以為江渡慷慨出頭不怕得罪人,同樣,也可以為江渡的隱瞞而生氣,到底為什麽覺得生氣,她自己都說不清。
江渡張了張嘴,半晌,才輕聲說:“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騙妳的,希望妳沒生我的氣。”
“看書吧。”王京京語氣依舊很硬,她低下了頭。
江渡怔怔的,看王京京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枯坐半天,壹個人從教室裏走了出來。
因為分班的事,高壹的同學們都有點浮躁,有人到現在還糾結,教學樓燈火輝煌,被分成壹層層,壹層層裏又坐落著格子間般的教室,黑壓壓的人頭,躁動的情緒,青春正在進行時。
天氣依舊很冷,路燈昏暗,燈光像被凍的冰冷,江渡在走廊裏往外看時,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圖書館那棵樹上,影影綽綽的。
她從壹班經過時,明亮的燈光,透過窗子,照到身上,她看著光,那壹瞬間,某種情緒忽然強烈到無法再多壹分。
她好想魏清越。
想看他笑壹笑,想聽他說話的聲音,還想,他能陪壹下自己,哪怕只是走壹段去衛生間的路,都很好。
在這種情緒的驅使下,江渡扭頭,大膽而又僵硬地往壹班教室裏張望了兩眼。
壹班比較安靜,大部分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沒人擡頭往窗外看,她想的散心,不過是到衛生間去壹趟,吹壹吹冷風,興許能好受點。
魏清越個頭高,坐在最後面,他戴著耳機,合上了英文報紙。
興許是打算出去,他先往外看了看,準備起身。
兩人目光碰上,江渡忘記挪開,她有壹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太希望見到魏清越,想象中的,他擡起了頭。
魏清越狐疑地看著江渡隔窗盯自己,稍覺意外,很快,他沖她笑笑,分明看到那張本來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忽然變得驚慌,人扭頭快步走了。
他有點莫名其妙,走出來,往衛生間的方向去,半路就看到了江渡的身影。
“江渡!”魏清越聲線提的有點高。
聲音從背後傳來,聽到的那壹刻,江渡鼻腔裏頓起的那股酸楚幾乎要沖到眼眶,她拼命控制著情緒,轉過了身。
魏清越走近了,兩手插褲兜裏,閑閑的,他沒註意到她的異樣,只是問:“妳剛才往壹班看什麽呢?”
聽到他的聲音了,壹如既往,他就像跟普通同學說話壹樣,沒義務對她特別壹點,她也不會懷抱這種妄想,江渡眨著眼,壹想哭就使勁眨眼,手背快速蹭了下鼻子。
“怎麽了?”魏清越稍稍俯身,挑起眉,目光往上去在她臉上流轉,“不舒服?還是有人欺負妳了?”
他這麽問,壹切都轟然崩塌,江渡小臉壹皺,再沒辦法說出壹個字,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