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啟者說

江南南丶

修真武俠

秦軻托著腮,直勾勾地望著面前那壹顆顆圓潤的算盤珠子,又壹次陷入了冥想之中。 當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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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二十五章 同袍

神啟者說 by 江南南丶

2022-9-19 22:28

  這場沒完沒了的遊鬥壹直持續到淩晨。
  天空微微翻起了魚肚白,山林之間大概是有山雞在啼鳴,叫得十分淒厲。那冒著火光的房舍早已經坍塌,其中的圓木早已經變成焦黑的木炭,幾道疲憊的火光飄忽不定,廢墟裏升起慘淡的白煙。
  幾個時辰下來,秦軻阿布等人早已經疲憊不堪,壹身濕透了的衣衫上滿是血腥味與汗臭味,虎口也因為太多次兵器相交產生的震動而崩裂,手上的血液和山賊的血液混合在壹起,就連疼痛都已經麻木。
  長劍的劍鋒上滿是缺口。秦軻已經記不得自己到底換了多少把兵器,他甚至懷疑自己這壹夜已經把各類的兵器都摸了個遍,阿布的手上則是握著壹柄長戟,相比較長槍,這種能集刺、掃、劈功能的兵刃更適合這樣群戰。
  當然,他並不會長戟的戟法,更多還是用高長恭教的槍術,盡管不能發揮出長戟全部威力,但他還是靠著它存活了下來。
  秦軻看著自己胸口,那裏是壹道鮮紅的口子,從他的肋骨下方壹直到他的肩膀,上面的鮮血正逐漸結痂。就在半個時辰之前,壹位藏在山賊群中的修行者終於按捺不住,在他猝不及防的時候劈了他壹刀,如果不是他的風視之術仍然展開,甚至就好像在周身數尺方圓長了壹雙如天神般的眼睛,只怕他早已經命喪刀下。
  自然,那位修行者已經死在了他的劍下。
  這不是勝負的事情。而是生死的事情。
  他要活下去,他必須殺人,不停殺人。直到殺到眼前再無敵人。
  圍著他們的山賊臉上滿是驚懼的神情,這場廝殺到了現在,他們已經充分見識了這兩個年輕人從壹開始的猶豫到現在的瘋狂,如果說最初他們還敢把這兩人當成雛兒,現在這兩人簡直就像是兩把鋒利的鐮刀,無情地收割著他們如稻草壹般微薄的生命。
  近壹半的人追殺蘇定方而去,而留下的五十幾人被他們殺得只剩下三十多人,在場的二十幾人也早已經肝膽俱裂,如果有得選,他們早在幾個時辰之前就四散而逃。
  也不是沒有山賊嘗試過逃跑,但山林之中如鬼魅壹般激射而來的弩箭卻證實了高長恭口中的話。那四名山賊就連青州鬼騎的身影都沒能找到,全身就已經插滿了箭矢。
  青州鬼騎的射術精湛,幾乎根根都射中要害,加上荊吳軍方配備的弩箭縱然不如墨家霸道,卻也是天下壹流的軍械,在這樣的強大力量的威懾之下,他們哪裏還敢嘗試逃跑?
  就快了。他們就快力竭了。
  山賊們看著地上早些時候還跟他們壹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弟兄”。他們雙眼仍未閉上,就這麽直楞楞地看著逐漸亮起來的深沈天空。
  就快了。
  秦軻和阿布喘著粗氣,胸口的心臟跳動得簡直就是壹條脫韁的狂龍,幾乎要從他們的胸腔裏飛竄出去。氣血修行縱然給了他們超乎常人的持久力,可在這種戰鬥之中,他們的體力消耗的速度也遠超平時。
  縱使秦軻壹時激發了豪邁之情,可終究豪邁不能當飯吃,更不可能化作如雨的箭矢落到這些山賊的頭上。他知道這些山賊在等著他們力竭的那壹刻,他也知道自己早已經處在了力竭的邊緣,他的雙腿仿佛灌註了厚重的鉛塊,雙臂的肌肉早已經酸痛無比,身上的每壹根骨頭都像是被萬千根針穿刺了千萬次壹般刺痛。
  最後壹劍了,這是我最後壹劍了。
  秦軻這樣想著,然而肌肉和筋骨卻仍然如機械壹般再度地舉起,再度劈出。
  只不過任誰都看得出,他和阿布已經在山窮水盡的邊緣。到現在,他們已經沒有再能殺死壹人,不是因為他們不敢或者他們不想,只是他們的力氣,甚至無法支撐他們做再壹次的進襲。
  山賊們臉上的神情也逐漸從驚懼轉向熾熱。
  殺死他們。
  只有殺死他們,我們才能活下去。
  整個山寨內就好像壹座修羅場,山賊們踩著自己弟兄的屍體,手持鐵器,眼睛通紅,向著秦軻和阿布圍了上去。
  秦軻和阿布且戰且退,他們攀上了壹間房舍的屋頂,借著這樣地利進行著最後的掙紮。
  就在此時,圈外有壹陣騷動,秦軻和阿布微微轉頭,蘇定方的身後同樣是無數山賊呼喝,他雙腿壹頓,轉身的同時,戰刀從上往下斬入壹人的肩膀,戰刀遲鈍的鋒芒沒入他的骨骼,山賊慘嚎壹聲,雙目發紅,手上的刀向著他砍了過去。
  蘇定方皺著眉頭,低喝壹聲,不去管那斬來的刀,雙臂再度發力,戰刀決絕地向著山賊的血肉中推進,劇烈的痛楚讓山賊松開了手,蘇定方壹咬牙,戰刀向下壹壓的同時向後壹抽,血液噴湧得他滿臉都是。
  有人再度向著他沖殺過去,他舉著戰刀,格擋的同時,撞進了人群之中,戰刀左右揮舞,硬是開辟出了壹條通路,跟秦軻阿布兩人匯合到了壹起。
  三人再度把肩膀貼在了壹起,就好像最初的模樣。
  “妳怎麽不走?”在秦軻感覺裏,蘇定方早已經逃離了這座山寨,畢竟他的實力足可以與他們兩人抗衡,要留下抵抗山賊或許做不到,但要離去,想來這些平日裏只懂得欺軟怕硬的烏合之眾留不住他。
  蘇定方同樣疲憊不堪,眼神半閉,咳嗽了壹聲:“長城男兒,可從來沒有放棄同袍戰友的習慣。”
  “我們是荊吳人。”秦軻環視著山賊,他們又壓上來了。
  蘇定方再度出刀,但他出刀的速度與他最初早已經相差甚遠,戰刀縱然威力巨大,但重量遠比秦軻手上的長劍重,並不是什麽久戰的利器,但他仍然堅決地斬斷了壹人的手腕:“那有什麽不壹樣?既然握著刀,在陣前共同殺敵,我們就是袍澤兄弟。我們長城與南方的彎彎道道不壹樣,我們信奉的道理就這麽直接。”
  秦軻苦笑起來:“妳看起來倒不像是個北方人。”
  “祖上是南人。”蘇定方咳嗽著大笑,“就算我有南方血統,可過了上千年,誰他娘的還知道南方那些事兒?”
  秦軻和阿布都呆了壹下,到認識蘇定方以來,他們壹直沒有聽過蘇定方罵娘,況且從蘇定方那幹凈的笑容和他那並不粗野的面容來看,怎麽看他都不像是說粗口的人。
  只不過在這種情況之中,秦軻和阿布聽見他壹聲粗口,反而都笑了起來。
  秦軻渾身無力,但仍然笑罵道:“我算是發現了,妳們這些當將軍的,就算表面上看著正經,但都是滿肚子壞水。”
  阿布當然知道秦軻看似是在說蘇定方,實際上當然是說那位無良把他們扔進這座修羅場的高長恭,他苦笑壹聲,他也不明白高長恭為什麽要這麽做。
  “不過妳跟我們死在壹起可太虧了。”秦軻道,“妳可是有身份的人,跟我們不壹樣。雖然我壹直不明白為什麽妳也得跟我們壹起在這裏廝殺。”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蘇定方大笑起來,手上戰刀削斷壹根長矛的矛尖,“何況我並不覺得我們今天會死在這裏。至少不是今天。”
  秦軻微楞,然而空氣中卻響起了簌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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