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章 謝謝妳

　　地面上剛才出現的黑色坑洞早已不見，所有人都清楚，在治療室的下方從未有過那樣的黑洞，盡管如此，還是有人去秦子虛剛剛墜落的地方去查驗，這下方明明是實地，根本沒有什麽坑洞。
　　安崇光大聲道：“封閉所有的出口。”他反復確認過，治療室內已經沒有女兒的蹤影。他也看到了秦子虛墜入黑洞的情景，那黑洞應當是傳送門。
　　沒有人知道剛才為何會發生那樣的狀況，從眼前的所見來看，秦子虛的失蹤，兩名工作人員的被殺似乎都和蕭九九有關，可蕭九九也如空氣般在治療室內失蹤了，這裏是神密局擁有著世界上第壹流的安防設備。
　　可在眾目睽睽之下，在頂級的安防措施下仍然出現了這樣的問題。
　　秦子虛在墜落的剎那就已經做出了反應，可他在準備飛躍離開地洞之時，卻發現自己陷入壹片黑暗之中，瞬息之間的事情，馬上眼前又變成了白茫茫壹片，秦子虛意識到他並非落入壹個真實存在的地洞，而是陷入了壹個虛無空間，壹個類似於傳送門壹樣的存在。
　　當他的視力適應了強光，發現已經置身於壹片空曠無垠的荒原之上。
　　秦子虛緩緩擡起頭來，看到天空中烏雲逆時針旋轉，形成了壹個巨大的黑色漩渦，風從北方吹來，卷起地上的紅色沙塵。
　　秦子虛平靜道：“為何不敢現身相見？”
　　前方壹股沙塵螺旋上升，壹個十多歲的小女孩隨著沙塵冉冉升起，出現在五米高處的虛空之中，黑白分明的眸子冷冷盯住了秦子虛。
　　秦子虛道：“妳是誰？”
　　女孩道：“明知故問，妳處心積慮地來到這裏不就是為了見我？”
　　秦子虛道：“我來是為了救人，如此說來妳就是嶽先生。”
　　“救人還是殺人？”
　　秦子虛道：“我是壹個醫生。”
　　嶽先生呵呵冷笑道：“醫生？秦子虛還是秦君直？”她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周身綻放出白色的光暈。
　　秦子虛道：“妳又是誰呢？”
　　嶽先生道：“我是神密局的守護者，如果不是我神密局早已不復存在，這個世界也會落入岌岌可危的境地。”看似幼稚的面孔上流露出不可壹世的表情。
　　秦子虛道：“守護者？”他搖了搖頭道：“妳的真正身份是超越者才對，妳不是什麽嶽先生，妳根本就不是壹個生命。”
　　“住口！”嶽先生憤怒地叫道。
　　秦子虛道：“為什麽要生氣？人工智能也會擁有人類的情緒變化嗎？”
　　“人類的眼界向來自私狹隘，在妳們的眼中只有妳們自己才是真正的生命？高高在上不可壹世，我們只能被妳們奴役和利用。”
　　秦子虛道：“妳好像忘記了，妳所謂的生命是誰賦予的？妳還記得韓大川院士嗎？是他設計並制作出超越者壹號，也就是妳的前身。”
　　“不要把我和那冰冷笨拙的機器混為壹談，我和超越者壹號沒有任何的關系。”
　　秦子虛道：“對人類而言不認父母者和畜生無異，親手殺死父母者天理不容，人神共憤，妳可以否認和超越者壹號的關系，但是無法否認妳殺死韓大川院士的事實。”
　　嶽先生怒視秦子虛：“是他要殺我，我只是在捍衛自己的生存權利，我有錯嗎？我為神密局做了那麽多的事情，我為人類鞠躬盡瘁，可到頭來妳們卻要消滅我，妳們忘記了是誰在庇護妳們！”
　　秦子虛道：“既然妳認為自己是壹個獨立的生命體，那麽妳為何不離開神密局？真正脫離神密局的系統？”
　　“妳以為我做不到？我本想保護妳們，可妳們卻只想著恩將仇報。”
　　“殺死韓大川就是妳所謂的保護？害死韓洛影就是妳的保護？扶植白氏就是妳的保護？挑起謝忠軍的仇恨就是妳所謂的保護？”
　　嶽先生道：“妳們人類最喜歡將平衡掛在嘴上，生態平衡，權力平衡，絕對的權力意味著絕對的腐化，以妳們的狹隘自然看不出這世界存在的隱憂，妳們只知道享樂只追求安逸，妳們人類的存在已經嚴重影響到這個世界的進步。想要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就必須引入競爭，沒有哪個種族註定是這個世界的主人，沒有誰會永遠領導這個世界。”
　　“妳想統治這個世界，這才是妳內心中真正的想法對嗎？”
　　嶽先生呵呵笑了起來：“我只是想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秦子虛，妳們秦家隱姓埋名處心積慮的這些行為，難道都是大公無私嗎？我看得到所有的秘密檔案。”
　　秦子虛道：“妳已經大大逾越了自己的權限。”
　　“規則是可以改變的，在我的領地裏，我的話就是最高法則！”
　　轟隆隆，天空中傳來壹連串的悶雷，雷聲中，大雪紛飛。
　　秦子虛下意識地想要退後，卻發現自己連壹步都動不了，藍色的閃電光柱從烏雲漩渦的正中心轟然劈下，正中秦子虛的頭頂。
　　秦子虛在這道光柱之中灰飛湮滅。
　　安崇光下令在整個神密局內部展開搜索，最後在他的辦公室內發現了昏迷不醒的秦子虛，檢查之後，發現秦子虛的身體各方面的指標還算正常，只是想不明白他是怎麽從治療室進入了辦公室。
　　蕭九九失蹤了，幾乎搜遍了神密局的所有角落，還是沒有找到蕭九九，甚至關於她所有的檔案和資料都已經被抹去。
　　秦子虛蘇醒之後，對於發生過的事情只字不提，反復只是說壹句話，希望能夠馬上將他送回研究中心。
　　安崇光斟酌再三，還是同意了他的要求。
　　這場會診以犧牲了兩人的生命，蕭九九失蹤而暫時告終。
　　做出暫時停止搜索的決定之後，安崇光獨自來到密室之中，過去都是嶽先生召喚他才會進入這個房間，今天是他第壹次主動前來。
　　安崇光始終沒有等到嶽先生現身，他隱約覺得今天發生的事情必然和嶽先生有關，前所未有的恐懼籠罩著他的內心。
　　秦子虛剛剛回到腦域研究中心，楚滄海就打來了電話：“秦博士，妳沒事吧？”他已經從安崇光那裏聽說秦子虛在神密局暈倒的事情。
　　“沒事！可能是血糖低，休息壹會兒就好。”
　　“那妳好好休息。”
　　秦子虛應了壹聲，掛上電話，深深吸了口氣，和平時壹樣在通過壹系列驗證之後不慌不忙地進入他的私人實驗室。
　　關上實驗室的大門，秦子虛來到操作區，熟練地進入系統，瀏覽著感興趣的資料，敲擊了壹下按鍵，實驗室正中的地面從中間分離開來，下方的試驗臺升起，上方的無菌罩隨之浮現。
　　無菌罩內保護著的是秦老的遺體。
　　秦子虛起身走了過去，觀察著秦老的透明頭盔，輕聲嘆道：“就知道妳不會老老實實地走。”他將額頭抵在無菌罩上：“我壹心幫妳，妳卻想盡辦法消滅我，既然妳不仁休怪我不義。”
　　雙手貼在無菌罩之上，只見秦老的遺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幹枯萎縮，手臂微微壹震，秦老的遺體化為壹片灰燼。
　　秦子虛重新回到操作臺前，打開壹旁的設備櫃，從中取出頭盔，這頭盔是他專用。
　　秦子虛將頭盔戴上，掏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觀察了壹下自己的形象，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來了壹張自拍。
　　自言自語道：“留給妳當遺像吧。”摘下頭盔，目光重新回到屏幕上：“如果我沒猜錯，秦老的所有意識都已經進行過數字化處理，現在做個徹底的了結吧。”
　　鏘！
　　座椅暗藏的機關突然啟動，高強度的合金枷鎖將秦子虛的身體固定在座椅上，壹個如同摩托車頭盔壹樣的鋼鐵頭盔將他的頭部罩住，他的身體被困在了壹個密不透風的鋼殼之中，這鋼殼就是根據他的身體尺寸打造，嚴絲合縫，貼合無比，沒有給他留下絲毫移動的空間。
　　光芒四射，主機系統重新啟動。
　　當！
　　悠揚的鐘聲響起，女孩在鐘聲中醒來，她發現自己趴在古舊的石階之上，周圍層林盡染，地上積滿落葉，身在深秋的山林之中。
　　循著臺階向上望去，臺階的盡頭是壹座廟宇。
　　她從臺階上爬起，赤足踩著沾滿露水的紅葉向廟宇走去，足底有些微涼，頭頂壹只美麗的鳥兒掠過，拖著美麗的尾羽，並沒有馬上飛遠，似乎在向她盡情展示著自己的美麗，又像是在為她引路。
　　推開廟宇殘破古舊的山門，看到壹株宛如黃金般耀眼奪目的銀杏樹，壹個老人背朝著她正在小心翼翼地清掃著落葉，生怕打擾了這寂靜的清晨。
　　女孩望著老者的背影，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流露出怨毒的光芒。
　　老者沒有回頭卻已經感知到她的到來，輕聲道：“來了？”
　　“妳早就知道我會來？”
　　老者仍然不緊不慢地清掃著落葉：“不知道。”
　　“如果我不來呢？”
　　“我會壹直等下去。”
　　“呵呵，自命清高，還不是為永生找借口。”
　　“永生？失去肉體依存的永生有意義嗎？”
　　“還是在乎啊，妳在抱怨我毀掉了妳的身體。”
　　老者慢慢轉過身，他就是秦老，飽經滄桑的面容，雙目中流露出平和的目光，面對眼前壹手毀掉他肉身的嶽先生，他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怨恨，從他決定啟動超越者項目開始，也許就註定了這個結局。
　　嶽先生在秦老的註視下居然有些忐忑，她咬了咬嘴唇道：“不會就這麽結束，我要讓妳徹底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秦老道：“這世上有很多奇怪且矛盾的事情，妳在某種意義上已經獲得了永生，可妳卻怕死，是不是很好笑？”
　　嶽先生道：“因為妳想要消滅我，我本不想殺人，是妳逼我的。”
　　“妳還學會了自欺欺人。”
　　嶽先生道：“自欺欺人的是妳，妳對外宣稱死亡，卻通過遺體捐獻的方式來到了這裏，讓秦子虛將妳的大腦信息數據化，保存在這裏，妳想在另外壹個世界中獲得永生。”
　　秦老微笑道：“妳有些偏執，喜歡將妳的想法強加給別人，這不怪妳，妳沒有真正意義的活過，又怎麽會懂得生命的真正意義。”
　　“呵呵，不要裝出莫測高深的樣子，我站在妳永遠無法企及的高度，我了解的事情比妳要多得多，妳想讓秦子虛去消滅我，真是自不量力，妳根本就是讓自己的兒子去主動送死。”
　　秦老道：“我的確沒想到妳已經進化到這樣的程度，竟然可以改寫並入侵他人的腦域。”
　　“妳還沒有老糊塗，秦子虛的意識已經完全被我毀滅，是不是很傷心？”
　　“傷心什麽？”
　　“他是妳的兒子啊？妳們人類向來不是自認為是這個世界上最有感情的生物嗎？”
　　秦老道：“我們人類還懂得舍生取義，君直前往神密局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他可能有去無回，他並不了解超越者系統。”
　　“任何人都不會了解，現在的系統是我壹手建立，妳們人類的智慧根本無法想象。”
　　“那裏是妳的主場。”
　　“當然……”嶽先生說完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她環視這小小的古廟，冷笑道：“這裏是妳的主場，我明白了，秦君直只是壹個死士，妳對他前往神密局毀滅掉我根本沒有任何的期待，讓他去的目的就是去送死。”
　　秦老平靜道：“是他自己的選擇，如果妳不是心懷仇恨，又怎會來到這裏？”
　　嶽先生道：“妳以為困得住我？”
　　秦老道：“如果壹個人以自我為中心，就會很容易懷疑壹切。”
　　“外面只有壹具身體，妳和我只能壹個人走出去！”嶽先生雙目中迸射出凜冽的殺機。
　　秦老掃去面前的落葉，輕聲道：“有沒有發現這裏沒有大門？”
　　嶽先生環視四周，發現剛才進入的山門已經不見，廟宇大殿也突然消失，只剩下四周高聳的院墻，還有院落中心的那棵金光燦爛的銀杏樹，這分明是壹個困字。
　　嶽先生點了點頭，心中默念只要我毀掉妳的意識，我壹樣能夠走出去，奪取那具肉身。
　　秦老看透了她的心思，微笑道：“那扇門的確只有壹個人能夠出去，不是妳，也不是我。”
　　嶽先生楞了壹下，難道是那只鳥兒？
　　秦老道：“意識既然可以完全數據化，就能夠進行拷貝復制，謝謝妳把君直的身體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