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兩個大殺手
　　當然，風嘯山也不須要再證明什麽。
　　因為在遠處已隱約有了馬蹄聲，蹄聲來自白虎鎮方向，那當然八成是麻面老九壹眾追來了。
　　前面已是餓狼坪，有塊巨大巖石足有七八丈高下，卓文君手指巖石頂對風嘯山道：
　　“風老，妳身負重寶，還是在上面躲著，且由我來對付那麻面老九。”
　　風嘯山未等卓文君說完，騰身壹躍，人已落在大石上，他雙腿壹叉，斜身坐在大石上，邊向來處望著，道：
　　“我操，果真是九匹快馬跑得歡，我的乖，丈母娘提籃子——全看妳的了。”
　　卓文君緩緩下得馬來，鞍帶中取出壹雙閃閃發光鋼絲編織的手套，迎著東升日光，那雙怪異手套十指更是刃芒華露，閃閃炫目，光景是壹如虎爪般的犀利。
　　巖石上面，風嘯山早撫掌道：
　　“那卓老兒果真把他的絕藝傳授給妳了，這可好，今日我風嘯山且看看妳在這江湖人聞之喪膽的‘虎爪’上的造詣，哈……”
　　卓文君仰頭，道：
　　“造詣不敢，花拳繡腿也只是學了個皮毛。”
　　風嘯山壹聽，冷冷道：
　　“要是真如妳所說，我的兒，妳準備挨宰吧！”
　　卓文君壹楞之間，遠處聽得大喝大吼之聲傳來。
　　“麻面老九”朱壹水已戟指著卓文君叫道：
　　“好個姓卓的黃口小兒，這次看妳還拽不拽得起來。”
　　便在他喝叫聲中，九騎快馬已到了卓文君跟前。
　　卓文君舉頭看，心中在盤算，果真是九騎，風嘯山說的還真是壹些不差。
　　“麻面老九”朱壹水當先翻身下馬，在他壹旁的郝元亮郝雲光兄弟二人也跟著下得馬來。
　　郝家兄弟壹落馬，二人已各握著壹把三尺大板斧，只等其余幾人也下得馬，才顯出郝家兄弟果是“高”人壹等，三人至少比他高出壹個頭。
　　只見他二人穿著狼皮背心，粗布黑褲子，褲腿掖在翻毛狼皮快靴裏，腿長臂粗，手臂肌肉突起，咧著大毛嘴，宛似壹對廟門口的把門將軍。
　　那郝元亮指著卓文君問“麻面老九”朱壹水，道：
　　“是他吧？”
　　“麻面老九”朱壹水道：
　　“不錯，正就是這王八蛋。”
　　郝元亮嘿嘿壹陣笑，突然伸手向“麻面老九”朱壹水道：
　　“拿來。”
　　朱壹水哈哈壹笑，道：
　　“敢情老規矩，現金交易了？”
　　郝元光怒道：
　　“當然現金交易，我們打交道也不只壹面了，怎的還要他媽的明知故問？”
　　朱壹水高舉手壹揮，道：
　　“取銀子過來。”
　　早見有個漢子去解布袋。
　　卓文君冷然壹笑，道；
　　“光景是妳們雙方壹狼壹狽，狼狽為奸的已經玩過不少冤大頭了。”
　　朱壹水得意的，壹笑，道：
　　“妳到這時候才明白呀？”
　　卓文君沈聲喝道：
　　“姓柴的花錢買動郝家兄弟，其目的必是為了我那個無價之寶的水膽瑪瑙，娘的皮，他真黑心。”
　　郝氏兄弟壹聽“無價之寶”四字，彼此對望壹眼，郝元亮道：
　　“姓卓的，是什麽樣的‘無價之寶’，妳快說。”
　　卓文君怒道：
　　“妳們是兩頭驢，說了也是白說，還不如不說。”
　　郝元光壹急，道：
　　“不行，妳非得說清楚。”
　　卓文君心中琢磨，未交手前，先逗逗這兩只大狗熊。
　　淡然壹笑，卓文君道：
　　“水膽瑪瑙，妳們可曾聽過？”他壹頓又道：“幹脆我打個比方吧，如果要用金磚換，就算十萬兩黃金也值。”
　　倒吸壹口涼氣，郝氏兄弟雙雙回頭怒視著朱壹水，郝元光怒罵道：
　　“好個混帳王八蛋，合著我們殺人，柴老二坐享現成的，我操他十八代老祖宗，加價，馬上加價。”
　　郝元亮也吼叫道：
　　“快加價，朱麻子妳小子聽到沒有？”
　　“麻面老九”朱壹水哭窮的道：
　　“往日打交道，向來未超過五百兩銀子，這壹次我們多帶壹倍，為的是姓卓的紮手……”
　　郝元光怒吼著罵道：
　　“妳少放屁，姓卓的紮手是壹回事，妳們打他寶貝的主意另算，快加價。”
　　郝元亮提著板斧已站在朱壹水面前，道：
　　“妳加不加價？”
　　望著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白面至肚子毛茸茸的大個子，朱壹水怯怯的道：
　　“二位賢昆仲欲再加多少？”
　　再加多少？連他二人也難開口。
　　要是少了怕吃虧呀！
　　於是，二人不自覺的又望向冷眼旁觀的卓文君。
　　郝元光沈聲問道：
　　“姓卓的，妳是個快死的人了，寶貝又是妳的，妳何妨說說看我兄弟該向柴老二要多少才不吃虧。”
　　卓文君舉著右手，道：
　　“首先，我絕不承認自己是快死的人，至於二位欲知道多少銀子才不算吃虧，卓某只能說多多宜善。”
　　郝元亮捋了壹把胡子，道：
　　“什麽叫多多宜善？”
　　郝元光道：
　　“大哥呀，我們壹向可是現金交易，壹手交銀，壹手交貨，妳回頭看看，如果我們獅子大開口，朱麻子不會有的，妳說呢！”
　　朱壹水早點頭道：
　　“還是郝二哥的話實在，否則只有完事以後隨小弟回白虎鎮去取了。”
　　郝元亮稍作思忖，壹跺腳又咬牙的道：
　　“好吧，妳就再拿壹千兩銀子來。”
　　朱壹水道：
　　“好吧，加壹千兩銀子以後，賢昆仲絕不能再加了。”
　　郝元亮道：
　　“不加了，絕對不加了。”
　　朱壹水立刻招手，道：
　　“另外壹千兩銀子也取來。”
　　郝元亮的大板斧立刻舉在朱壹水面上晃，斧刃閃閃，冷焰激蕩，而令朱壹水壹怔，道：
　　“郝大哥，妳這是幹啥？”
　　郝元亮咬著牙道；
　　“我把妳這個俏麻九，狗操的王八蛋，妳替柴老二辦事，卻替自己攢銀子，只這壹趟差事下來，如果不是我兄弟半途加價，我的兒，妳麻九就賺那壹千兩銀子了。”
　　朱壹水搖手道：
　　“二位，妳們別把柴二爺當成了驢鳥，哪壹回的生意他不清楚，銀子出庫經他的手，用去多少他也清楚，郝大哥呀，二爺的油水不多呀！”
　　便在這時候，兩袋銀子已放在地上。
　　郝家兄弟各自從鞍袋中取出個布包來，二人根本不管在場諸人驚異，只見郝老大先打開壹袋子來，伸手抓起裏面的銀子——第壹個先往自己口袋中放，第二個放入兄弟郝元光的袋子裏，邊口中叫著：
　　“妳—個，我—個，妳—個，我—個，……”
　　直到把壹個袋中的銀子分光，這才又打開第二支袋子，仍然是如法泡制的，妳壹個，我壹個……直到分完。
　　卓文君哈哈壹笑，道：
　　“敢情是親兄弟明算帳呀！”
　　不料兩個大個子也不以為忤的提起個人分得的銀子分別拴在馬背上。
　　朱壹水正要開口說些什麽呢，不料那郝元亮突然壹擺手，高聲喝叫道：
　　“妳們站遠些！”
　　朱壹水與他帶來的六人，立刻退向壹處斷崖邊，朱壹水雙手脅下壹夾，光景是等著看熱鬧了。
　　郝家兩兄弟，各自板斧指向下方，人字形的向卓文君包夾過去。
　　那郝元亮甚至牙齒似在嚼石頭般的發出“格蹦”響聲，他們的大蒜鼻子喘聲如吼，宛似撲人頑熊。
　　便在這時候，卓文君暴騰而起，半空中“虎賁掌”壹招“日落風生”，“嗖”的自郝元光頭上掃過。
　　大板斧便在這時暴劈而上，兄弟二人俱都是雙手握斧，大砍大劈，看來不求什麽招式，但若細看，那空中交互生輝的雙斧，宛似日月爭輝，配合得恁般巧妙。
　　卓文君空中倏閃如電，—連在空中暴翻不斷，虎賁掌拍出又縮，郝元亮已兇悍劈出三十二斧，斧刀激蕩中，刃芒幾乎涵蓋方圓兩丈內。
　　而郝元光更是對準卓文君的躍升而急躁的劈出十八板斧，還暴踹十—腳，兀自哇哇叫著往上撲擊！
　　卓文君雙手虎爪連拍不斷，但見郝元亮的板斧貼身摟過，招式未老，他又快不可言的反手回劈。
　　便在卓文君欲躍又止，舉虎爪，走險招，斜身閃進郝元亮的懷中時候，倏見他的淩厲的虎爪突自下向上掃去，左手虎爪快逾雷擊般抓向郝元亮握斧手腕。
　　上身後仰，雙腳斜蹬不斷中，郝元亮喝叱有聲的連連暴退不斷，大板斧盡在身前撥擋不斷。
　　郝元光見大哥危急，爆壹聲破口大罵：
　　“老子劈死妳這王八蛋！”
　　敢情他看出眼前形勢，卓文君以險招扭轉頹勢，如果自己再不及時攔住，大哥早晚非傷在對方的虎爪之下。
　　便在這急切情況下，郝元光銜尾直上，大板斧灑出壹片光芒炫目，掣若奔雷，那斧刃壹連三次只差半寸未劈中雙掌連揮的卓文君。
　　突然間，卓文君大喝壹聲暴旋身力卷左手指向身後追殺來的郝元光板斧——卓文君之所以放棄抓擊郝元亮，那是因為他在郝元光的追擊中，自己忽然靈臺壹亮，覺得自己既使傷了郝元亮，自己八成逃不過身後壹斧。
　　於是他覷準身後郝元光的板斧上揚中，突然壹個回身撲擊，他雙掌交錯中，左掌虎爪壹沾斧刃，立刻順勢壹推，右手虎爪“唰”的壹聲自郝元光的胸前抓去，有壹種撕裂火炙般抽痛，郝元光厲叫壹聲壹連暴退撞出三丈。
　　狼皮背心已破，胸前五道血槽，壹撮撮黑毛已被虎爪撕裂掉，郝元光額角沁汗，他大口猛吸壹口氣，左手在胸前的傷口處壹抹，和著血水往口中壹舔，破口大罵，道：
　　“妳奶奶的！”
　　郝元亮在連連倒退中，突見卓文君回身撲去勢同拼命，他才拿樁站穩，已見兄弟胸前在滴血，大怒之下，雙手挺斧沖向卓文君，不料半空中突然落下壹人，攔去他的去路，郝元亮壹楞，怒道：
　　“妳是誰？”
　　早聽得斷崖邊的朱麻子高聲道：
　　“餵！老頭兒，妳怎麽也來了？”
　　不錯，來人正是“偷魂老祖”風嘯山，他在巖石上看了下面壹場拼殺後，覺得卓文君再硬拼下去，必然精力難繼，而另壹面尚有朱壹水七八人要應付。
　　“偷魂老祖”風嘯山撫髯壹笑，道：
　　“我說妳們這兩個蠢東西，就為了那麽壹點銀子就甘願為人賣命！”
　　郝元亮大怒，道：
　　“老子先劈了妳這臭老兒。”“嗖”的壹斧直劈而下，卻不料他的板斧尚未劈下，風嘯山已撐腰挺胸，雙手在揮中人已落在郝元亮身後面。
　　郝元亮早已發覺，冷笑聲中，旋身揮斧猛掃如電，然而卻是斧斧落空，老頭兒卻依然在他的身後面。
　　原來這正是“偷魂老祖”風嘯山的獨門絕藝——“偷魂大法”，也是偷字業成名人物達於嶺峰的身法，壹經使用，如蛆之附骨，現在——現在郝元亮正被風嘯山盯得死脫而使得郝元亮“哇哇”大叫不已。
　　郝元光壹見，暴吼壹聲揮斧如波光片片般向風嘯山殺來，卻被卓文君橫裏壹攔，道：
　　“壹對壹才是好樣呢。”
　　卻不料風嘯山高聲道：
　　“卓大少爺，妳如果頭腦靈活，就該去打發朱麻子幾人上路，郝家這兩個驢蛋可不值得我們合力收拾。”
　　朱壹水早與六個漢子握刀走來，那朱麻子邊喝叫道：
　　“柴二爺的賭場上看妳老小子是個和事佬，怎的卻跑到這兒又窮攪和，為什麽？”
　　風嘯山哈哈笑道：
　　“柴家賭坊老夫是和事佬，如今更是和事佬。”說完騰身而起，人已落在大石上面五丈處。
　　便在這時候，那郝元亮喘息的望著郝元光道：
　　“老二呀，妳傷得如何？”
　　郝元光厲烈的道：
　　“五臟六腑沒傷及，胸前被撕下些皮肉，我不在乎？”
　　郝元亮道：
　　“姓柴的這趟生意燙手呀！”
　　郝元光道：
　　“再燙手也不能砸了我們金字招牌。”
　　呵呵壹聲笑，風嘯山道：
　　“有我老頭兒在，妳們的招牌就砸不了。”
　　風嘯山這句沒頭沒腦的話，連卓文君也大為驚異，這是什麽含意的壹句話？
　　郝元亮怒指風嘯山道，
　　“妳放他娘的什麽出溜屁！”
　　風嘯山嗤之以鼻的道：
　　“我把妳們這兩個大笨牛，妳們也不想想，什麽樣的買賣妳們都全要接呀，別以為妳兄弟二人在關洛道上以他人之血肉塑造出妳們的”狠“字招牌，但若想同三尖山清風臺比長短論高低，我的兒，那還差上壹大截呀！”
　　壹旁的朱壹水怒道；
　　“老頭兒妳下來，娘的老皮，妳這不是在充和事佬，根本的是挑撥是非，窮攪和。”
　　朱麻子的話剛說完，鬥然壹團烏雲向他罩來，衣袂的振飛聲，使得朱麻子暴退中連連劈出兒刀，退出三丈。
　　“劈啪”之聲連響中朱麻子在鋼刀劈空人已退到斷崖時候，那團黑影已倒翻到大石上。
　　不錯，風嘯山就在朱麻子的叫罵中撲向前去，他身法怪異，出手奇奧，壹連七個耳刮子，打得朱壹水七葷八素的幾乎跌下斷崖。
　　跟在朱壹水身邊的六名柴家賭坊打手正欲揮刀殺上去時，風嘯山已躍回大巖上面。
　　沈聲冷喝，風嘯山道：
　　“什麽東西，竟也敢對老夫大不敬，十個耳刮子算是對妳這麻子薄懲，再敢謾罵，挖妳眼珠。”
　　也許，風嘯山有意殺雞儆猴，壹旁的郝元亮濃眉—皺，先是望望倔兄弟郝元光，道：
　　“兄弟呀，這節骨眼妳可有什麽主意？”
　　郝元光怒道：
　　“這是什麽話，拿人錢財給人消災，難道還要把兩千兩銀子退還他？”
　　斷崖邊，朱壹水也高聲叫道：
　　“郝老二的話不錯，眼下我們九人，合力先撂倒這姓卓的要緊啊！”
　　郝元亮仰面看看巖石上的風嘯山，喝道：
　　“老頭兒，這檔子事我看妳就別管了，還是掃妳自己的門前雪的好。”
　　風嘯山食指點著郝元亮，道：
　　“好個不開竅的蠢東西，妳可是說我老人家擋了妳們兄弟的財路？”
　　郝元亮道：
　　“難道不是？”
　　風嘯山道：
　　“絕對不是，相反的，我老人家還叫妳兄弟白撿兩千銀子。”
　　郝元光怒道：
　　“老小子，妳究竟安的什麽心，快說！”
　　風嘯山道：
　　“妳們拉馬走人，回妳們雙龍溝去。”他壹頓又道：“當然也帶著那兩千兩銀子回去。”
　　郝元亮道：
　　“他媽的，這不是背信詐欺嗎，往後姓柴的不來找我兄弟，就是張揚出去，郝氏雙雄的信譽也完了。”
　　風嘯山道：
　　“什麽背信？妳們背誰的信？何謂詐欺？妳們詐欺誰的銀子？姓柴的開了個柴家賭妨，賺取多少黑心銀子，多少人傾家蕩產走上死路，弄他的銀子也叫背信詐欺？‘呸’，妳二人可知道姓柴的為什麽要妳兄弟攔殺卓文君？”
　　郝文亮道：
　　“不就是為了壹件寶貝？”
　　點點頭，風嘯山道：
　　“不錯，但那姓柴的這種作為，已超越江湖道義，壹個人當有所為有所不為，妳兄弟這種見銀子就殺人而不問是非與青紅皂白，當真是可笑可恨！”
　　郝元亮道：
　　“說了半天，妳有什麽好主意呀？”
　　風嘯山道：
　　“馬上走人。”
　　郝元光怒道：
　　“簡直放屁。”
　　風嘯山沈聲道：
　　“本來妳兄弟走後，姓朱的七人就由卓大少爺加上我來解決，目的當然是兩方面，壹方面是卓大少爺多少除去壹些心中忿恨，另壹方面也為二位造成有利形勢，現在嘛——”
　　朱壹水聞言，早高聲道：
　　“郝老大，妳兄弟可不能聽這老頭兒胡說八道，他在陷妳們於不仁不義，無信無誠，想想看，往後二位還能在江湖上混？”
　　郝元光道：
　　“朱麻子的話有道理——”
　　風嘯山叱道：
　　“有個屁道理，他是在保命！”壹頓之後以又道：“如果朱麻子七人全死在這荒涼的野狼谷，又有誰會說出妳兄弟不守信諾的？”
　　郝元光高聲道：
　　“有壹日姓柴的找我兄弟要人，那又怎麽辦？”
　　風嘯山哈哈壹笑，道：
　　“壹推六二五，根本不承認見過朱麻子幾人，姓柴的能把妳們鳥啃掉！”
　　朱壹水戟指巖石上的風嘯山吼叫道：
　　“老頭子，妳好壹張利口，他奶奶的，妳這是在做他媽的什麽樣和事佬呀！”
　　風嘯山哈哈壹笑，道：
　　“怎麽不算是和事佬，眼前他們雙方不是沒有再拼命了。”躍身落在大石下面，風嘯山又道：“當然，我老人家是不會為妳們柴家賭坊做和事佬的。”
　　郝元亮望望兄弟郝元光。
　　兄弟二人點點頭。
　　那是壹種心照不宣的默許。
　　這種動作連朱麻子七人也覺出情況對自己不利。
　　果然——
　　果然郝元亮郝元光兄弟二人發動了。
　　兩把大板斧，交織成層層刃芒，流燦激蕩中，兄弟二人不約而同的狂吼壹聲：
　　“殺！”
　　板斧劈向朱壹水七人沖殺過去，那郝元光的壹腔怒火全迸濺在朱壹水七八人身上，便在壹片“當”聲與“嘆”聲中，朱壹水已無開口說話的機會。
　　七個柴家賭坊的人，處在這時候，只有奮力抵抗，邊此起彼落的大罵郝家兄弟不是東西。
　　大板斧猝閃不斷中，又是壹聲“當”，朱壹水的鋼刀也已被砸飛，他未等朱壹水回身逃去，大板斧自下上撩如電，朱壹水“嗷”的半聲，人已自小腹到胸前來了個大開膛，“嘩啦啦”的流了壹地兀自蠕動的腑臟！
　　郝元光劈了朱壹水，已是橫下心來沖向另外六人，郝元亮見朱壹水已死，立刻配合著兄弟郝元光，雙斧交織成壹座斧山似的，但見六人在壹輪拼殺中，四散未及逃出十幾丈，全已被劈下腦袋，死於荒石堆中。
　　卓文君見這郝家兄弟壹舉殺了朱麻子七人，兇殘的雙目兀自泛起紅絲，壹身血跡斑斑的向他與風嘯山二人走來，不由得全身戒備，唯恐二人殺紅眼的向他下手。
　　而卓文君的這壹想法是有其道理的，因為如果他二人再合力把自己撂倒，事情就更見完美，那郝家兄弟不但不承認見過朱麻子幾人，而且還可以造成壹種假象，那就是朱麻子七八人直接找上卓文君，想以多為勝的捕殺卓文君，結果雙方兩敗俱傷。
　　便在卓文君的戒備下，風嘯山已由巖石上再躍下來，他撫髯壹笑，道：
　　“好，郝老大，妳可以為妳兄弟的傷敷藥了，完了快走得遠遠的，最好找個僻靜地方住上壹陣子別出面。”
　　郝元亮望望附近的馬匹，道：
　　“老頭兒，我兄弟為何要躲？還有那些馬匹，自然的也成了我兄弟的戰利品了。”
　　風嘯山沈聲道：
　　“真是他娘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幹什麽不多用用妳們那顆大毛腦爪子呀！”
　　郝元光怒罵道：
　　“妳這老猾頭，全是妳出的餿主意，合著我兄弟忙了半天，最後卻把擄獲的馬匹全歸妳這老王八蛋操的了。”
　　風嘯山呵呵壹笑，道：
　　“我把妳們這兩個大驢蛋，妳們今日殺了柴老二的門下七人，姓柴的不是省油燈，他絕對會查個水落石出，但如果妳兄弟死不承認見過朱麻子，他又能拿妳們怎麽樣？但要是妳二人拉走了朱麻子的七匹馬，連帶馬鞍，想想看柴老二會不認識嗎？時候妳們怎麽自圓其說？”
　　郝元亮望望那七匹馬，心中直叫可惜。
　　郝元光齜牙咧嘴的露出壹臉無奈。
　　風嘯山壹笑，又道：
　　“所以我說，妳們不但不能取朱麻子七人的東西馬匹，甚至最好走得遠遠的，叫那柴老二找不到妳兄弟。”
　　郝元亮搖搖頭，道：
　　“不，我們不走，姓柴的如果找上雙龍溝，我兄弟不承認就是了。”
　　壹旁的卓文君冷冷笑道：
　　“如果妳兄弟願聽卓某的，卓某人倒願為二位找壹去處，而且是非常適當的去處。”
　　郝元亮壹挺胸，喝問道：
　　“妳有什麽地方叫我兄弟心甘情願去的？”
　　郝元光厲聲道：
　　“難不成也想把我兄弟遊說到三尖山的清風臺，呸！我兄弟不是寄人下伸手要小錢的可憐蟲，姓卓的，妳最好免開尊口。”
　　嘿嘿笑的戟指郝元光，卓文君道：
　　“清風臺廟小，裝不下妳們這兩尊大神，放心吧，二位，我不會，也根本沒有意把二位請上清風臺。”
　　郝元亮道：
　　“且說出妳那令我兄弟心甘情願去的地方，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間仙境，修心養性之地。”
　　便在這時，連那壹旁的“偷魂老祖”風嘯山也是瞪著壹雙期待的眼神，要想知道呢。
　　淡然壹笑，卓文君道：
　　“算了，我還是不說的好，免得妳二人以為我是在設法折騰妳兄弟，不但討不了好，甚且妳兄弟難保不再揮斧向我劈來。”
　　郝氏兄弟對望壹眼，那郝元光最是毛躁，他雙手又握緊板斧，厲喝道：
　　“王八蛋，妳拿蹺？”
　　卓文君搖頭道：
　　“並非卓某拿蹺，而是我這裏搜枯腸的為二位出主意，怕是到了後來不討好，當然還是免開口的為妙。”
　　郝元光沈聲舉斧，道：
　　“不說老子同妳沒完沒了。”
　　卓文君面色壹寒，道：
　　“妳兄弟的本事卓某已見識過，對殺對打我不怕妳們，不過妳既然要問，卓某就此奉告。”他揚起壹雙單鳳眼盡在郝家兄弟面上註視著又道：“如果這時候二位直接找上白虎鎮去，找上柴家賭坊，那是最好不過了。”
　　郝元亮聞言大罵，道：
　　“妳他媽的這不正是貨真價實的餿主意，老頭兒要我兄弟躲遠，妳小子卻又要我兄弟二人送上柴家大門去，老子被妳們弄糊塗了。”
　　郝元光咬牙對郝元亮道：
　　“姓卓的這是調侃我兄弟，我們加把鋼施把勁，先劈了這狗操的。”
　　不料風嘯山撫掌哈哈大笑道：
　　“好主意，好主意，我老頭子怎的未曾想起來。”
　　郝氏兄弟壹怔，那郝元光正要卓文君撲殺呢，聞言壹怔，怒吼道：
　　“老頭兒，妳這又是放的什麽出溜屁。”
　　風嘯山並不惱怒，壹面豎起大拇指，贊道：
　　“卓大少爺的主意妙，他可是真心為二位著想呢。”
　　郝元亮道；
　　“且說說看妳姓卓的話中含義。”
　　卓文君道：
　　“事情十分明顯，二位這就趕回白虎鎮，直到柴家賭坊找那柴老二，姓柴的必然會問二位可曾完成他所托，甚至還會問朱麻子幾人怎的未見回來，這時候妳二人盡可對姓柴的說，妳們是從秦川剛回來，順道來拜望柴爺，並未見著那朱麻子。”說到此，卓文君見郝氏兄弟睜著銅鈴眼而露出驚異之色，壹笑又道：“這時候姓柴的必然會托二位替他去打探朱麻子幾人下落，甚至他在得知朱麻於幾人死掉，還會重金禮聘二位長住他的賭坊，那時候二位就算給姓柴的獅子大開口猛擡價碼，他也會打斷牙齒和血吞的應承了。”
　　風嘯山忽的哈哈大笑起來。
　　郝元亮與郝元光兄弟二人的板斧緩緩的垂下來壹壹那郝元光“嘿嘿嘿嘿”的聳肩沈笑起來，露出壹口黃板牙，連他那個足夠塞進個拳頭的大喉管也看得十分清楚。
　　郝元亮笑道：
　　“我操，這年頭好人壞人可真難分得清認得準，剛才還兩下裏玩命呢，他媽的轉眼間他又為我弟兄出起主意來了，嘿……”
　　郝元光遂收起板斧，壹揮手對郝元光道：
　　“大哥，我們走，白虎鎮找姓柴的弄銀子去。”
　　郝元亮笑道：
　　“姓卓的，妳的這個主意不餿，哈……”
　　郝元亮已經坐在馬背上，他卻壹調馬首到了風嘯山的面前，道：
　　“老頭兒，剛才妳施的是什麽身法呀？”
　　風嘯山坦然壹笑，道：
　　“偷魂大法中的壹招，叫‘如影隨形’，妳覺得如何？”
　　郝元亮道：
　　“如果我當時使用‘倒劈華山’，原地壹個空心跟頭後劈，妳自信能逃得過？”
　　風嘯山呵呵壹笑，道：
　　“妳用‘倒劈華山’，我卻會在妳的欲動本動之前，調觸機先，然後縮地三尺，以壹招‘祥龍獻瑞’，仍然在妳身後面兩尺不到。”
　　郝元亮壹怔，道：
　　“我用‘聲東擊西’，誘妳偏向西方再下手。”
　　風嘯山道：
　　“我以‘攀枝摘桃’手法，只需壹手搭上妳的握斧肩頭，我仍然在妳的身後，而且妳在用力之時，並不覺著我的壹手已在妳肩頭之上。”
　　郝元亮壹聽，不由大罵，道：
　　“妳奶奶的老皮，真不是好玩意。”壹調馬頭，直向他兄弟郝元光追去。
　　望著郝氏兄弟去遠，風嘯山指著卓文君笑道：
　　“卓家大少爺，妳的主意雖好，卻是自己搬磚頭在砸自己的腳丫子。”
　　卓文君道：
　　“風老的意思……”
　　風嘯山道：
　　“妳為何不多想想，妳叫郝家兄弟二人去白虎鎮的柴家賭坊，這要是郝氏兄弟在柴老二的重金誘惑下，答應替柴老二的賭場撐腰，我問妳，妳該如何去找姓柴的再要那個已被我老頭子替妳取來的水膽瑪瑙？”
　　卓文君壹笑，道：
　　“風老說的極是，不過卓某也想過，找姓柴的，那是技術上的問題，再說我得先回清風臺料理大事情，這件事只怕還得擱上壹陣子了。”
　　不料風嘯山十分小心的看了四周壹眼，道：
　　“我老頭子實對妳小子說，這次我的那個班底趕來這白虎鎮，也是受命行事，還有……還有妳那個老子……”
　　“我爹他怎麽了？”
　　風嘯山好壹陣沈思，道；
　　“別問了，過幾天妳也許會見到‘混世頭陀’田壽，到時候妳問他就成了。”
　　卓文君急道：
　　“風老怎的不能告訴在下，我爹是生是死，這兩年我壹直沒有他的消息。”
　　風嘯山沈聲道：
　　“前兩年妳爹找過妳，以後他沒有消息，妳這個做兒子的像話嘛，見了賭妳就像失了魂的六親不認，要不是老偷兒同妳家來往還不深厚，我這就劈手給妳幾嘴巴子。”
　　卓文君赧然，道：
　　“風老罵的是，卓文君不孝是實，只希望我父平安歸來，讓卓文君有贖罪的機會。”
　　風嘯山輕點著頭，道：
　　“這還像句人話。”邊伸手自懷中取出小盒子，又道：“這可是價值連城寶貝，妳當面點收。”
　　卓文君道：
　　“妳不是要親送上清風臺嗎？”
　　風嘯山道：
　　“已無比必要，再說過了野狼谷再穿過斷腸谷，已是清風臺地盤，還用得著我老頭子再走路？”
　　卓文君雙手接過“水膽瑪瑙”，往馬鞍袋中塞下，指著朱麻子的七匹馬，道：
　　“這些馬匹風老有何高見？”
　　風嘯山道：
　　“這是小問題，妳還是快些上路吧。”
　　卓文君在壹陣猶豫中，怯怯的向風嘯山，道：
　　“往日我也是聽家父談及風老，知道家父認識妳這位風塵異人，敢問風老何以如此大力幫助在下？”
　　風嘯山道：
　　“論公，我們有樁大事要辦，於私，我欠妳老爹壹份情，真實情形，以後妳自然知道。”
　　卓文君上馬走了，他過野狼谷回三尖山的清風臺去了，因為家中發生恁般大事情，兒子被大刀寨擄走，生死不明，壹切都得自己趕回清風臺，見到妻子小倩才知道。
　　望著卓文君騎馬離去，風嘯山立刻騎上壹匹馬，且把另外六匹相互的拴起來，壹路緩緩的馳回白虎鎮。
　　風嘯山心中早有安排，他要來個嫁禍，把朱麻子幾人的死，想盡壹切方法的嫁禍他人。
　　但風嘯山絕對想不到當他正絞盡腦汁整柴老二呢，暗中也正有壹人在坑他。
　　這個人當然是鐵成剛，現在——
　　現在鐵成剛可真的篤定，如果——
　　如果想知道鐵成剛何許人，甚至他的店中幾個夥計的真實身份，只怕還著實不容易，因為姓鐵的已經在白虎鎮上開了幾年的飯店，“福來客店”的招牌因時間的累積也有了基礎，也因此更掩護了鐵成剛的真實身份。
　　昨晚——
　　昨晚鐵成剛離開柴家賭坊以後，他可並未回“福來客店”去，而是壹徑到了如意樓。
　　如意樓自從小千兒壹攪和，如今是戒備更見森嚴。
　　鐵成剛來到如意樓的時候，那是半夜三更天，石大海聽說是“福來客店”鐵掌櫃到來，知道這時候來必有事情，忙著走出來接見。
　　鐵成剛見石大海出來，壹把拉住石大海道：
　　“帶我去見老奶奶去，快！”
　　石大海道：
　　“老奶奶只怕早巳睡了，有什麽話就對我說吧！”
　　鐵成剛搖搖頭，道：
　　“不，妳石總管做不得主，這事非得見了老奶奶或大小姐才成。”
　　石大海道：
　　“既是這麽說，我就帶妳去後花園的天閣樓去。”
　　於是，二人匆匆走過幾進大院，繞了幾處回廊而到了後花園中。
　　冷風不冷，秋蟲依舊唱鳴，遙望園中天閣樓，已是黑暗壹片而沒有壹些動靜。
　　石大海與鐵成剛到了閣樓下，附近戒備的武師走出來，見是石總管與鐵掌櫃二人，低聲道：
　　“有事？老奶奶與小姐全睡下了。”
　　“叩門！”石大海對那武師說。
　　於是，天閣樓上的白鳳在沈聲問：
　　“什麽事情？”
　　不料鐵成剛早叫道：
　　“是大小姐嗎，鐵成剛有急事相商呀！”
　　於是，閣樓上燃起了燈光。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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