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接頭

　　“什麽，妳說那個怪物寄生在了殿下身上？”柳平訝異道。
　　“皇室為我頒發勛章的時候，我曾靠近殿下，完成了那壹次寄生。”錢周武道。
　　柳平沈吟半晌，說道：“錢周武。”
　　“我在。”錢周武道。
　　“當年妳活著的時候，真的是為了救人而死？”柳平問。
　　“是的。”錢周武道。
　　“……妳活著的時候，已經幹了壹件蠢事，為什麽死了還不接受教訓？”柳平又問。
　　“我不太明白妳的意思，柳平。”錢周武道。
　　“現在我是妳靈魂的主人，當妳對著我說謊的時候，妳的靈魂就會產生壹種類似於違背契約的波動，我會感知到。”柳平說道。
　　錢周武呆了半晌，目光變得更加幽深。
　　柳平嘆了口氣，說道：“最後壹次機會，告訴我，被寄生的那個人是誰。”
　　“我只是有壹件事不明白。”錢周武道。
　　“說。”
　　“明明我才是最努力的人，為了達成目標，我比妳們付出的都多，為什麽幸運的總是妳。”錢周武不甘道。
　　“努力？那場戰爭之中，戰爭序列壹直在選擇能堪壹用的人手，而妳卻只顧著逃命，當然不會被選中去守護皇室的血脈。”柳平淡淡的道。
　　話說到這裏，他眼前忽然浮現兩行小字：
　　“本次登神戰已經結束。”
　　“妳將返回永夜之中，抵達妳原本所在的位置。”
　　四周景象忽然壹變。
　　柳平發現自己回到了那條無人的偏僻小巷。
　　電光火石之間——
　　錢周武突然爆發出壹聲慘叫。
　　“妳怎麽了！”柳平沖上去，飛快念頌起聖吟術。
　　但是來不及了。
　　錢周武的身形被壹道黑光撕裂開來。
　　最後壹瞬，他看著柳平飛快念頌咒語的樣子，竭力止住了慘叫，飛快道：“寄魂的對象不是殿下，是——”
　　話音未落，他整個人化作壹抹明亮的光，漸漸轉為暗淡、最終化作虛無。
　　壹行燃燒的小字浮現在柳平眼前：
　　“錢周武的靈魂被壹種詛咒所擊中，已經徹底消散。”
　　靈魂消散。
　　這是壹切的終結，從此以後，無論在哪裏，都再也沒有錢周武這個人了。
　　柳平忍不住扶額道：“斷在最關鍵的地方，妳是故意的吧，錢周武。”
　　四下無聲。
　　三頭怪物化作卡牌，沒入虛空，躲了起來。
　　柳平靜靜的站在幽靜黑暗的小巷子裏，又想了片刻，這才邁步走出去。
　　錢周武在說以下三句話的時候，靈魂中沒有產生任何波動。
　　“……沒接觸什麽人……”
　　“它要壹進入這個帝國，就掌握壹切……”
　　“不是殿下……”
　　掌握壹切？
　　那就唯有皇族了。
　　不是那位殿下的話，剩下的目標範圍就更小了，可以確定是皇族中的某壹位。
　　再加上這句：“沒接觸什麽人”。
　　那麽，錢周武接觸過皇族中的哪壹位？
　　柳平越走越快，轉回大路上，找了壹處亮著燈光的報亭，投進去幾枚硬幣。
　　“最近幾天的帝國時報。”他沖著報亭說道。
　　“請拿好。”報亭發出壹道聲音，便有幾份報紙從出紙口吐出來，被柳平接住。
　　柳平接了報紙，就著燈光翻看起來。
　　不壹會兒，他就翻完了壹大半報紙，將之放在壹邊。
　　“註意，您看得太快了。”報亭甕聲甕氣的道。
　　“這妳也管？我只是隨便看看，找壹些時事要聞。”柳平頭也不擡的道。
　　“是嗎？找什麽要聞？我可以幫助妳檢索。”報亭微微前傾，熱心的問。
　　“——沒什麽，晚安。”
　　柳平將報紙全部收起來，轉身離開了報亭。
　　他走出幾條街，這才將那張最重要的報紙重新攤開。
　　只見壹行醒目的標題映入眼簾：
　　“今日，皇帝陛下親自為前線士兵頒發帝國英勇勛章。”
　　錢周武獲得了帝國英勇勛章！
　　“它要壹進入這個帝國，就掌握壹切……”
　　“不是殿下……”
　　“……沒接觸什麽人……”
　　皇帝陛下。
　　這就是真相。
　　柳平長長的嘆了口氣，小聲喃喃道：“還好我看了不少野外生存的書，跑路的時候也許用的上……要不今晚就走？”
　　他的腳步緩緩變慢，最終停在原地。
　　有壹件事幾乎被忘卻了。
　　火牙曾跟蹤錢周武，在對方殺死警察的時候，差壹點暴露。
　　當時那道巨型的灰影，以及火山爆發似的術法相當驚人。
　　錢周武並沒有那樣的實力。
　　也就是說，當時出手的並非是他，而是他背後的那個怪物！
　　怪物到底殺掉了什麽人，從而引起了警察的註意？
　　柳平思忖片刻，從虛空抽出壹張卡拋出去。
　　嘭！
　　田園犬火牙出現。
　　“錢周武殺人的那個地方，還記得嗎？”
　　“汪。”
　　“很好，我們立刻去壹趟。”
　　壹人壹犬在街道上快速奔行，他們穿過硬石頭鋪就的寬敞大路，壹直走向黑夜的深處。
　　幾十分鐘後。
　　柳平站在壹棟燒成黑灰的大樓廢墟前。
　　“是那棟樓？”柳平問。
　　“汪！”火牙叫了壹聲。
　　柳平看看道路旁的路標，只見上面寫著三個字：
　　“浮燈路。”
　　道路兩旁的建築都還算完好，每壹棟建築上依次釘著門牌號，分別是十七、十八、十九、二十號……二十二號。
　　燒毀的那棟建築是二十壹號。
　　柳平呆立片刻，忽然壹翻手，從懷裏取出壹封信。
　　這封信以黑色的章紋火漆封住，裏面沈甸甸的。
　　這是來自泰德老師的介紹信。
　　“壹封介紹信，妳明天挑壹個時間，去浮燈路二十壹號，把這封信給那裏的主人就可以了。”
　　——泰德老師讓自己來壹趟浮燈路二十壹號。
　　可是，自己還沒來得及前來，這棟建築就已燒毀，裏面的人也被那個怪物殺光了。
　　按照泰德老師的說法，這裏是博物學者們聚集的地方。
　　那個怪物為什麽要殺博物學者？
　　柳平陷入沈思。
　　遠處傳來馬車軲轆碾壓石子路的聲音。
　　壹架馬車緩緩駛入這條道路，停在那棟燒毀的房屋前。
　　兩名穿著樸素的中年男子匆匆走下馬車，站在廢墟前，連連嘆氣。
　　“警察局是什麽說法？”
　　“他們也在查，畢竟他們也死了個人。”
　　“看門人都死了……值得我們警惕……”
　　兩人交談著，其中壹人轉過頭，遠遠的打量了柳平壹眼，毫不在意的收回目光。
　　壹息之後。
　　他猛的扭過頭來，再次望向柳平，目光集中在柳平手中的那封信上。
　　他拍了拍同伴，指著柳平說了些什麽。
　　很快，那位同伴也看到了那封信，以及信上的章紋火漆。
　　壹陣議論之後。
　　兩人走到柳平面前。
　　“冒昧的問壹下，您是怎麽獲得這封信的？”壹人問道。
　　柳平倒覺得沒什麽不能說的，畢竟這兩人的頭頂上，都浮現著同樣的稱號：
　　“博物學者。”
　　——這是壹群喜歡收集各類知識的人，跟泰德老師應該認識。
　　柳平索性直接開口道：“我老師給的。”
　　“您的老師是——”
　　“泰德。”
　　這話說出來，只見對面兩人臉上都露出些許笑意。
　　“妳壹定是柳平了。”
　　“妳知道我？”
　　“當然，妳手上那封信是壹種必要的形式，但泰德早已提前打過招呼。”壹人道。
　　“跟我們來吧，柳平。”另壹人道。
　　柳平看了看馬車，又看看兩人，說道：“好吧。”
　　三人依次上了馬車，分別坐好。
　　“正式的介紹壹下，我是歷史學者杜雷。”
　　“我是生物學者傑斯。”
　　“兩位好。”
　　馬車開始緩緩移動。
　　“柳平，趁著這會兒還有時間，不如我們來聊聊知識？”杜雷問道。
　　“可以啊，但我懂得的知識很有限，希望兩位不要介意。”柳平感興趣的道。
　　“妳的研究方向是什麽？”傑斯問。
　　“我來到永夜才不過半年時間，研究方向什麽的，其實談不上。”柳平道。
　　“哦，也是，畢竟妳的年紀太輕，來的時間也晚，這是事實。”杜雷道。
　　傑斯在壹旁點了點頭，遲疑道：“那麽，妳都看了哪些書？”
　　“皇家學院圖書館的書。”柳平道。
　　“啊，真是讓人懷念，我也是從皇家學院畢業的，那裏有著整個帝國最完備的藏書，不是嗎？”杜雷道。
　　“沒錯，任何壹本新編纂成冊的書，都要在皇家學院圖書館留存壹本，它是最大的知識寶庫。”傑斯道。
　　“那麽，柳平，妳都看了哪些方面的書？”杜雷帶著笑意問道。
　　“哪些方面？”柳平攤手道：“我在裏面當圖書管理員，所以都看完了。”
　　“哈哈，妳都看完了？嗯，那裏有壹百多萬冊書，能看完確實不錯。”
　　“話說回來，當圖書管理員確實有這個好處，他能壹直呆在圖書館裏看書。”
　　兩人笑起來，各自說了壹句。
　　忽然，他們仿佛意識到了什麽，壹起盯住了柳平。
　　“等等……”杜雷喃喃道。
　　“他說的——難道是全部看完了？”傑斯道。
　　“剛才那句話沒有歧義，我猜他正是這個意思。”杜雷摸出壹塊手絹，擦著額頭上剛剛冒出來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