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獄藝術家

煙火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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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滴血順著他的眼角流下去。
他的眼睫毛動了動,茫然睜開眼。
外面是夜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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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當年事

煉獄藝術家 by 煙火成城

2022-6-3 22:46

  柳平輕輕壹捏。
  銀錠如泥土般被他捏開,露出裏面所藏的玉簡。
  ——似乎是壹枚留影玉簡。
  柳平將神念朝那玉簡中壹掃。
  趙嬋衣的聲音頓時從玉簡之中響起:
  “此玉簡乃七大派共同持有,每派掌門人各有壹枚,藏於掌門洞府,我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之盜了出來。”
  隨著她的聲音,壹幅畫面在柳平識海之中徐徐展開。
  黃昏。
  殘陽如血。
  狂風淒厲,如泣如訴,仿佛訴說著整場戰役的慘烈。
  大地上,死去的修行者與妖魔的屍體混雜在壹起,放眼望去看不到盡頭。
  柳平立刻反應過來。
  ——這是當年的那場大戰!
  看樣子,戰爭已經結束。
  在這個時間點上,自己早已吃下了九轉還魂造化丹,陷入假死狀態,命數皆改。
  至於師父……
  他正想著,只見前方的平原上,出現了幾個人。
  七大門派的掌門人各守壹方,將那名身穿灰色長袍的老者圍在中心。
  時間緩緩流逝。
  七大掌門之中,壹名相貌威嚴的中年人開口道:
  “卦聖,明明戰爭已經結束,妳這又是何苦?”
  灰袍老者沒有說話。
  中年人嘆息壹聲,換了個稱呼道:
  “道友,妳的整個門派在大戰之中消亡,確實是讓人痛心的事,我也深深為之惋惜。”
  “可是,為了戰勝妖魔,整個修行界之中,許多門派都已全滅,這是我們每壹個修行人都早已預料到的結局,我們不是早就接受它了嗎?”
  中年人壹邊說著,壹邊望向灰袍老者。
  灰袍老者面無表情,只是靜靜看著天色。
  中年人繼續道:
  “張道友,妳乃天下卦術第壹人,最擅上窺天機,妳肯定明白,那枚九轉還魂造化丹,其實並不能幫妳重建宗門。”
  “這只是妳的執念在作怪,所以……”
  “還請妳把那壹枚神丹交還給我們,由我們七大門派繼續守護它。”
  “只要妳把此神丹交還於我,我保證,整個修行聯盟對妳的懲罰不會太重,畢竟妳的心情我們所有人都可以理解。”
  “但如果妳繼續私藏神丹——”
  “妳應該知道以妳壹人之力,無法勝過我們七人。”
  “老夫頗為理解妳的難處,妳何必跟我們這些老朋友打壹場?”
  中年人壹邊說著,壹邊細細觀察灰袍老者。
  這番話循循善誘,有理有節,可惜——
  灰袍老者依然無動於衷。
  太陽的余暉映照在幾人身上,將他們的影子逐漸拉長,而四周的壹切漸漸陷入死寂。
  暮色消退。
  世界即將進入夜幕的籠罩中。
  老者壹直在觀察天色變化,這時終於露出凜然之色。
  ——時間不多了!
  另壹名掌門人插話道:“老張,妳已是近乎可以飛升之人,何必為了壹枚奇異丹藥背棄天下,自毀道途。”
  這壹次,老者終於開口:“我亦是沒有辦法,必須如此行事。”
  眾人神情齊齊壹動。
  中年人低喝道:“丹都被妳盜了,難道還有苦衷?”
  “……罷了,我與各位道友總歸是相識壹場,索性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妳們,權當是取丹的補償。”
  灰袍老者負手走出幾步,望向七位如臨大敵的掌門人。
  他忽然笑了笑:
  “我曾耗費壽元算了壹卦,窺得了未來的景象。”
  七人紛紛動容。
  “妳耗費了多少壽元?”中年人緊張的問。
  “所有。”
  “妳瘋了!為什麽要這麽做!”
  灰袍老者擺擺手,淡然說道:
  “我註定要死在這場戰役中,這是我的命數——只可惜那壹卦實在深奧,我只能看個大概,卻根本沒有辦法參透。”
  “究竟會發生什麽?”有人忍不住問。
  灰袍老者把每個人都看了壹眼,絮絮叨叨的說:
  “接下來的事情十分可悲,我壹直拿不準該不該告訴妳們——”
  “從今夜始,白晝再也不會出現。”
  “出離想象的恐怖即將來臨,眾生皆不得脫出。”
  突然壹名掌門喝道:“妳說謊!其他幾位通曉卦術的道友,早已知曉近日會有大劫,所以我們才準備了地下深處的避難場所。”
  另壹名掌門撫著胡須道:“正是如此,在其他幾位道友的卦象上,顯示著地下避難場所能幫我們渡過難關。”
  灰袍老者平靜說道:
  “他們算的也沒錯,但可惜——地下的各種措施,並不能抵擋眼前的災難。”
  幾人都是壹怔,有些摸不著頭腦。
  “明明能幫我們渡過難關,卻不是現在?”壹名掌門忍不住道。
  “沒錯。”
  老者點了點頭,忽然轉身朝玉簡的記錄者望過來——
  從留影上看,他就像是直面著每壹個觀看此段留影的修行者。
  “各位道友,老夫本是上界九天仙尊,因為憂心下界眾生苦楚,所以投身凡世間,廣渡眾生,歷盡眾多劫難,如今大劫將至,老夫已經幫不了妳們,只好飛升而去,重返天宮。”
  七位掌門呆了呆。
  柳平也呆了呆。
  任憑是誰,也想不到卦聖會說出這樣壹番話。
  “妳怎麽證明,自己來自上界?”壹位掌門試探道。
  灰袍老者搖搖頭,說道:“來不及了。”
  “記住,妳們唯壹的希望來自這個世界本身——”
  “這個世界乃是六道輪回之壹的人間界,十分獨特,只要時機合適,它就有機會擺脫控制。”
  “壹旦擺脫控制,這個世界便會自動飛回虛空,去尋找六道輪回中的其他五界。”
  “——它將與其他五界融合,重新化為壹個整體。”
  “這樣壹來,妳們所有人才會得救。”
  “……時辰已至,各位珍重。”
  說完,老者緩緩垂下頭,不動了。
  七人情不自禁的後退了幾步。
  如果那枚九轉還魂造化丹在卦聖身上,憑借著那枚丹藥的奇異力量,此刻必然有異象顯現——
  時間漸漸流逝。
  數十息後。
  什麽也沒發生。
  ……不對啊。
  難道說,神丹並不在卦聖手上。
  神丹呢?
  還有,他剛才說的是真是假?
  真的會有大劫出現?
  其他人還在思索,威嚴的中年人卻如夢初醒,瘋狂搶步上前抓住灰袍人的手臂。
  “別想裝死——給我封!”
  中年人大喝道。
  壹道道靈光從他雙手冒出來,紛紛沒入老者身軀。
  然而灰袍老者閉著雙目,任憑他如何搖晃身軀都沒有反應。
  半晌。
  中年人松開手,後退幾步,面色有幾分頹然。
  ——灰袍老者死了。
  再怎麽高妙的神通,對於壹個已經死掉的人,都是毫無作用的。
  眾人默默望著老者的遺體,神情復雜。
  壹時無聲。
  “難道……他真是上界九天仙尊?”壹名掌門不解道。
  沒有人說話。
  沒有答案。
  平原上,風漸漸平息。
  太陽將最後壹抹余暉收盡,無聲的沒入地平線之下。
  天空漸漸呈現出深暗的黑灰色。
  夜。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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