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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淵行

宅豬

歷史軍事

《東都賦》有雲:四海之內,學校如林,庠序盈門。 這句話說的是元朔國的教育盛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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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嶺南劫灰廠

臨淵行 by 宅豬

2021-6-15 20:26

  元始元年,六月初七,金鑾殿,早朝。
  帝平坐在龍椅上,文武大臣位列殿下左右兩側,太尉薛青府,丞相溫關山,因平亂有功,賞座,兩位大臣壹文壹武,坐在群臣首腦的位子上。
  丞相溫關山的座位旁邊還拴著壹條老狗,匍匐在地,目光兇惡。
  丞相麾下曹掾宣讀丞相溫關山的旨意,壹些世家大閥高官大員死難在這次動亂之中,因此丞相選拔這些世閥中出類拔萃德高望重之輩,繼承官職。
  帝平恩準。
  群官出列,叩謝皇恩,叩謝丞相恩典。
  禮畢。又有太尉麾下長史出列,宣讀太尉薛青府旨意,也是從世閥中選拔出壹些官員加以重用。
  帝平恩準,群臣謝恩。
  經此壹役,朝堂之上的文官武將大半已經換成薛青府、溫關山派系的官員,分成兩大派系,皇帝這壹方的派系也有些文武官員,勉強能和他們分庭抗禮。
  第四大派系,便是裘水鏡這壹脈,但數量也不多。
  “稟陛下:禦史大夫、太常卿裘水鏡老邁了,年事已高,風燭殘年,身患殘疾,屢次上書乞骸骨。”
  蘇雲出列,躬身道:“臣聽聞,嶺南風景秀麗,山水俊美,劫灰廠中多有鄉賢,道德高尚,待人友善。嶺南建設,不能少了裘禦史。而今嶺南劫灰廠尚缺壹廠督,懇請陛下恩準,讓裘禦史去嶺南劫灰廠頤養天年,伏乞骸骨,不勝感激。”
  帝平深深看他壹眼,沈吟不決,道:“太尉與丞相以為呢?”
  薛青府和溫關山對視壹眼,各自沈吟。
  蘇雲冷笑,擡起頭來,氣宇飛揚,沈聲道:“我視諸君為草芥,朝堂之上,五步之內,數息之中,將諸君連同屠戮壹空。丞相和太尉,不想放過水鏡先生,莫非要我變化成應龍,將朝廷趕盡殺絕?”
  “閣主稍安勿躁。”
  薛青府連忙擺手,向溫關山試探道:“師兄,裘禦史年邁,而且這次保護陛下有功,不如便去嶺南劫灰廠養老罷?”
  溫關山也點了點頭,道:“那就請裘禦史去嶺南養老。”
  帝平見他二人點頭,明白他二人的意思,裘水鏡肯定不能被當成此次東都動亂的替罪羊,這替罪羊須得另覓他人,於是道:“裘愛卿帶俸去嶺南劫灰廠養老。”
  “謝主隆恩。”
  蘇雲躬身,向帝平、薛青府和溫關山等人揮了揮手,道:“好了,我沒事了,妳們早些退朝吧。”說罷,轉身向外走去。
  他轉過身去的那壹刻,帝平、薛青府和溫關山面色陡然陰沈下來,但是卻誰也沒有動手。
  昨日,蘇雲已經證明了他的實力,通天閣主,的確有通天徹地之能。
  帝平掌握大權的美夢,就此成為夢幻泡影。
  而朝廷權勢大半落入薛青府和溫關山的掌控,溫關山“死而復生”,假死以平息朝廷內亂動亂,威望可謂是突飛猛漲。
  薛青府則是率領大軍殺入東都勤王,拯救帝平於危難之中,功高蓋世。
  兩人的威權絕世。
  當然,這是明面上發生的事情。
  背地裏發生的則是種種齷齪。
  那晚,溫關山假死,薛青府被裘水鏡擊敗,露出真容韓君,逃出東都,人魔梧桐壹路折磨他,讓他道心幾度崩潰,終於逃到西都薛家的大本營。
  薛家高手眾多,讓梧桐知難而退。
  韓君戴上薛青府的面具,他的面具雖然被裘水鏡毀掉了許多,但薛青府面具卻沒有被毀。
  在薛家治療傷勢之後,薛青府便卷土重來,調動南北二軍和京兆尹等勢力,殺入東都,壹舉鎮壓大開殺戒金吾衛和禁衛!
  另壹邊則是妙筆丹青秦武陵,鎮壓真正的溫關山,把溫關山擒拿,打回原形,牽到朝堂上耀武揚威。
  兩大聖人掌控了朝野,等待著蘇雲痛下殺手,斬殺帝平,他們便可以改朝換代,分裂元朔為南北二國。
  那時,才是他們師兄弟的龍爭虎鬥。
  只是沒有想到,蘇雲在裘水鏡的勸阻下停手,並未斬殺帝平,因此才有了六月初七朝堂上,蘇雲將裘水鏡發配劫灰廠養老的這壹幕。
  “蘇閣主且慢!”
  薛青府的聲音傳來,蘇雲即將走出金鑾殿,聞言回頭看去,薛青府笑道:“蘇閣主還是我元朔的督外司少史,何時前往海外?”
  朝堂中文武群臣不由得都緊張起來,紛紛向蘇雲看去。
  蘇雲面色漠然,道:“我將親自送水鏡先生前往嶺南挖礦,不能看著他挖出第壹捧劫灰,我不甘心。”
  薛青府又問道:“閣主到了嶺南之後呢?”
  蘇雲目光從文武百官和帝平的臉上掃過,只見眾人露出希冀之色,他不禁哈哈大笑,朝堂之中所有人也附和著笑出聲來。
  過了片刻,蘇雲笑聲落下,道:“到了嶺南之後,我便護送士子前往海外求學。”
  薛青府放下心來,笑道:“祝閣主壹路平安。”
  溫關山也道:“閣主壹路順風。”
  帝平從龍椅上起身道:“好走。朕不遠送。”
  蘇雲轉身離去。
  薛青府向溫關山道:“裘禦史力推變法,朝野之中敵人極多,若是有人在路上襲殺裘禦史,恐怕會惹惱了蘇閣主。若是路上出什麽岔子,蘇閣主恐怕便不願意遠走海外了。”
  溫關山會意,笑道:“薛聖人放心。我自會派人壹路相隨,保護裘禦史安全。”
  薛青府笑道:“我也是。”
  兩人對視壹眼,哈哈大笑,各自站起身來,向金鑾殿外走去,對文武百官和皇帝視而不見。
  溫關山牽著狗,與薛青府並肩站在金鑾殿前,看向元朔大好江山。
  “這江山,盡在妳我師兄弟的腳下。”
  薛青府道:“師兄,我們便以此為棋局,決出勝負雌雄!”
  溫關山看向遠方,只見東都陽光明媚,而遠處卻烏雲漸起,雷霆交加,悠然道:“天下英雄,妳我而已。但可惜,勝利者只能有壹個。”
  金鑾殿中,帝平面色陰冷的看著他們,卻無人在意。
  嶺南,多山嶽,森林,蛇蟲遍地,草木幽深,妖魔橫行,與天市垣壹樣,都是蠻荒地帶。
  只有那些犯了大錯,被流放的官員,才會被發落到嶺南。
  至於發落到嶺南挖劫灰,那就更是苦差事了。
  裘水鏡掌權的三個月裏,朝廷之中便不乏有被貶到嶺南挖劫灰的京官,這些官員挖劫灰之余,最大的樂趣,便是猜測裘水鏡何時倒臺,也被貶到這裏挖劫灰。
  這壹日,嶺南劫灰廠張燈結彩,被貶的官員們掛起彩旗,敲鑼打鼓,彈冠相慶。
  “天可憐見!聖上英明,發現裘賊弄權,終於將老賊貶了!”
  “裘老賊也被送到咱們這兒挖劫灰了!”
  “老夫見面,當吐他三鬥濃痰!”
  ……
  道聖和聖佛也在劫灰廠挖礦,兩個老頭各自背著竹簍,面如黑炭,拄著拐棍從礦洞中走出來,向那些官員們打探消息。
  道聖驚訝道:“蘇閣主還是有本事,居然保下了裘水鏡,老道還以為裘水鏡會死在朝堂上呢。”
  聖佛贊道:“手眼通天,不愧是通天閣主!”
  六月十三,清晨,燭龍輦駛出夜色,駛入嶺南城。
  蘇雲推開車窗,看著朦朧的清晨霧氣籠罩下的嶺南,又看了看病榻上的裘水鏡。此時的裘水鏡在侍女少英的照料下氣色好了許多,只是他的道心理念破滅,有些頹唐,眼窩深陷下去,消瘦很多。
  裘水鏡的眼睛還是壹個正常,壹個全黑,顯然沒能從入魔中恢復過來。
  蘇雲也不知此時的裘水鏡內心的真正想法。
  他掀開裘水鏡的衣擺,只見衣擺下空空,只有兩條嬰兒般的腿腳。
  “先生的兩條腿想要完全長出來,須得養個三五月。”
  蘇雲檢查壹番,道:“不過先生放心,肯定能長好!”
  裘水鏡目光幽幽,看著窗外,只見燭龍輦駛入城中,速度越來越慢。他的造化之術雖然不如薛青府,但也是非同小可,洪爐嬗變中蘊藏著很深的造化之術。
  蘇雲能夠變化成神魔形態,壹半是蘇雲記憶裏藏有魔神,又有八面朝天闕,壹半則是靠修煉洪爐嬗變參悟出造化之術的作用。
  此時,蘇雲的右臂也沒有完全生長出來,只長出壹條像是三四歲孩童的右臂和右手,比左臂短了壹大半。
  裘水鏡政敵頗多,這壹路來,他們屢遭兇險,但壹路上都有強者守護,根本輪不到他們出手便化險為夷,想來是薛青府、溫關山派人保護他們的緣故。
  終於,燭龍輦駛入嶺南城驛站,停頓下來。
  侍女少英打算攙扶裘水鏡,裘水鏡擡手,縱身從椅子上跳下,個頭只到少英的腰身,邁著小短腿向外走去。
  蘇雲連忙跟上,道:“我送先生去劫灰廠。”
  他們身後,裘水鏡派系的變法派官員也都被貶,背著大包小包跟著他們走下燭龍輦。
  待到了劫灰廠,只見鑼鼓喧天,裘水鏡貶下的官員們面帶菜色,卻喜氣洋洋,紛紛湧上前來冷嘲熱諷。
  有年邁的老官顫巍巍上前,便要吐裘水鏡口水。
  “裘某就算被貶,也是廠督!”
  裘水鏡揮手道:“架下去,賞他幾鞭子!”
  那老邁官員被兩人架下去,掛在礦廠壹角抽得殺豬般叫喊起來,鑼鼓聲陡得平息下來,突然有人叫道:“楞著做什麽?還不敲打起來,恭迎裘廠督上任?”
  於是便又鑼鼓喧天。
  蘇雲見狀,也放下心來,裘水鏡畢竟是裘水鏡,就算是落魄了,也能在這裏風生水起,無需他擔憂掛念。
  “水鏡先生,左仆射告訴我,道不行,乘桴浮於海。”
  蘇雲向裘水鏡請辭,道:“我見識淺薄,本是鄉下來的懵懂少年,不知家國大義,偶遇先生,雖然參與其中,但卻不明白先生的追求。我想去海外,遊學歷練壹番,尋找我自己的道路。”
  裘水鏡相送,道:“我只恨,未能早壹日收妳為弟子。”
  蘇雲躬身。
  裘水鏡還禮,目送他登上燭龍攆,揮手道:“異國雖好,但元朔才是祖國,願君早日學成歸來!”
  蘇雲揚起左臂,揮手作別。
  燭龍發出哤咕的叫聲,悠揚沈重,緩緩向遠方駛去,速度越來越快。
  裘水鏡漸漸看不到燭龍攆,卻還站在那裏,久久不忍離去。
  少英走上前來,牽著他的手,笑道:“廠督是否該回去了?”
  裘水鏡邁開小短腿努力跟上她,道:“少英,我時常以前途未蔔來拒絕妳,現在我的心安定下來了,不知妳是否還願意?”
  少英停下腳步,癡癡的看著他。
  少女的眼角,已經有了些許皺紋。
  從他們相識至今,三十九年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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