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殺豬盤

阿虎吃著烤肉，看了我壹眼，扭頭朝外看去。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從側面巷子裏跑出來壹個男人。

他跑得很急，摔倒了又爬起來，繼續跑。

有人用緬語喊了幾句什麽，就看到酒館周圍那些人，不管是拿著槍的，還是店鋪裏的老板，尤其對面賣電話卡的那個像是中國人的老板。

全都朝那個奔跑的人圍了上去。

四處奔跑的人受到了阻攔，開始朝周圍揮舞拳頭。

我的目光被他吸引。

這個人壹看就是中國人，三十不到的年紀，個頭不高，長得很壯，反抗的時候，壹拳壹腳很有爆發力。

“練過！”阿虎忽然來了壹句，往外面看去，“不是警察臥底，就是退伍兵！”

我的心臟跳了壹下，非常意外。

“是從我們那裏跑出來的嗎？”我問道。

因為我們園區很大，從我們自己大樓圍墻跑出來，還要跑很遠，到達最外圍的圍墻，再翻出來，才能到達這裏。

阿虎笑了壹下，喝了壹口啤酒。

“不是！”他否認道，“我們那邊已經是成規模的了，這條街，妳看到旁邊那些小樓房了嗎？”

我當然看到了，現在也能看到，都是不高的，大概只有三四層樓的樣子。

“那裏有很多單幹的養豬的！幾個人控制著幾個人，有時候壹個不小心，就會跑出來壹個！”他往外面壹揚下巴，“就這樣的！”

我有些緊張，替那個人緊張。

如果真的是警察的話，我是不是……

我搖搖頭，搖散這個念頭。

如果真的是警察的話，他怎麽會在這裏？

臥底被發現了？

還是說壹不小心也被騙來了？

他能跑出去嗎？

周圍的人，看熱鬧的多，攔截的也就十多個人。

忽然，從這個人剛剛跑出來的地方，又跑出來兩個人，穿著普通人的衣服，手裏拿著棍子和菜刀。

菜刀……

其中壹個人用緬語大聲喊著什麽，圍堵這個人的人，就多了好幾個。

“他說的什麽？”我問阿虎。

阿虎笑了，“那個人說，誰抓住這個人，十萬塊！”

“啊？”

“妳這什麽表情？”阿虎笑得不行，放下啤酒，咳嗽了兩聲，忽然壹擡眼看著我，“如果是妳，怎麽也要壹百萬！”

他看我張著嘴，壹臉難以置信的樣子，問道：“怎麽？嫌少？”

我看著他，忽然就笑了，“靠！我他媽的還挺值錢！”

阿虎哼笑了壹聲，喝了壹口啤酒。

外面那個人因為寡不敵眾，被人用棒子打在後背上倒在了地上。

壹群人圍了上去，再看到這個人的時候，他已經被人打的躺在地上不動了。

說誰抓到人就給誰十萬塊的那個人，也不含糊，當場數了壹下人頭，立刻就去旁邊的壹個ATM機，排著隊給人發錢。

人貨兩清，這就是緬北！

轉完賬，兩個人壹人抓著壹條胳膊，把逃跑的人拖走了。

外面的熱鬧散了，每個人該幹什麽還去幹什麽去了。

對面賣電話卡的老板，也回去了，繼續坐在櫃臺裏面看電視。

“這個人會被打死嗎？”我問道，明知道答案，還是想問。

單幹養豬的，和松哥、阿虎他們壹樣，都是幹詐騙的。

只不過，松哥他們已經成了氣候，有了組織，分工明確，管理嚴格。

單幹的，也就是幾個人，控制住壹些人，在居民區就能幹了。

不管是有組織的還是單幹的，都被稱為養豬人。

而被騙來實行詐騙的人，被稱為豬仔。

我還記得，前面被帶去賭場的時候，阿梅給別人介紹我的時候，說我是屠夫。

那會兒不太明白是什麽意思。

現在也已經明白了。

說白了，我們就是找到肥羊，養熟了，最後亮出鋒利的刀騙來錢，就是殺豬！

整個過程，叫殺豬盤！

有時候，我真的很佩服松哥他們，居然能想到這樣的辦法搞錢。

他們有專業的學心理學的人，幫他們每個月設計騙人的話術。

也會找人幫他們高壓培訓豬仔。

豬仔養熟了，再騙來新的豬仔。

能騙來錢的，就繼續騙錢。

騙不來錢的人，就敲詐他們的家人，拿錢贖人，收到錢後直接把人殺了。

或者年輕身體好的，就賣給別的老板。

男的，騙錢、騙人，賣出去取了器官換錢。

女的就比較慘了。

她們只要踏上緬北的土地上，就註定不可能好好活著了。

壹進來就會遭遇非人的待遇，不聽話的、長得好的，強暴後被送到賭場或者夜總會。

經過阿梅那樣的媽媽桑的調教，要麽去跳舞、要麽去陪酒，或者賣淫。

沒有壹個能完好無損活的好的。

聽話的、破罐子破摔的，或許能茍延殘喘活著。

不聽話的，就像我看到的那三個女人壹樣，被他們用毒品、強暴視頻要挾控制，再去逼著做他們要她們做的事情。

總之，這裏不是天堂，是地獄！

活著的人，最後也會被折磨成鬼。

我久久不語，阿虎壹直看著我，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他喝光最後壹口酒，往桌子上壹放，“咚”的壹聲。

我回神，看向他。

他起身，往桌子上扔了幾張鈔票，“走了！”

我趕緊起身跟他往外走。

出了酒館，我往側面看了壹眼。

那邊有壹條通往後面的通道，旁邊是壹家超市。

阿虎點燃壹根煙，“想要買什麽嗎？去吧，我等妳！”

我猶豫了壹下。

已經很久沒有去過這樣的地方了，心裏的確很想進去看看。

我以前在深圳的時候，最喜歡去超市買壹些薯片、鍋巴之類的小零食吃。

到了這裏後，吃的只能說不會餓死。

每個月被獎勵去吃大餐，算是解饞了。

這會兒阿虎居然讓我去超市買東西。

我不清楚他這麽做算是獎勵還是什麽。

但他開口了，我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我點點頭，走了進去。

超市不大，壹個二十多歲的女子坐在裏面。

看她穿著，像當地人，可長相真的看不出來是中國的還是這裏的。

我在貨架中間來回走著，挑選自己看中的零食。

女子偷偷看我，又歪頭朝外瞄了壹眼。

我抱著壹堆零食去結賬。

她按著計算器，壹個個算著。

忽然，她低聲問道：“妳也是豬仔嗎？”

我有些驚訝地看向她，“妳是中國人？”

她“嗯”了壹聲，“妳有家裏電話嗎？我可以幫妳打壹個。”

久違的心臟狂跳開始了，我幾乎都聽到了“噗通！噗通！”的聲音。

手心也開始出汗。

這個機會曾經是我多麽想要擁有的。

只要我讓這個人打個電話給家裏，家裏就會報警，然後派人來救我！

她把計算器調過來，“把號碼打在上面就行。”

我擡起手，頓住，扭頭看向外面的阿虎。